“我過去看看。”蒙太奇發動潛行,將自己隱入叢林的葉片之中,不見了身影。

    其餘三人在原地等待蒙太奇迴來匯報訊息,統統自覺消匿了自己的聲息,動作也放到了最輕微。無話可說,也無事可做。閉月從倉庫戒指中拿出一本古籍翻閱,大概是醫書之類的吧。

    可是左等右等,蒙太奇卻遲遲不見歸來的跡象。他們望向蒙太奇消失的方向,都感到有點焦灼。

    “蒙太奇會不會遇到什麽意外?”

    “按他的實力來說不會呀!他可是遊戲中刺客數一數二的人物,就說我們也不能發現潛行狀態下的他。”

    蒙太奇決不會無緣無故消失,他走之前還在信誓旦旦的說十分鍾後見。排除掉他自願不迴來,隻有——是什麽攔住了他,讓他迴不來。

    “要不然我們還是一起過去看看吧,萬一他發生什麽危險就糟了。”

    “就聽閉月姐姐的,以我們的實力也不應該怕誰啊。”

    深不可測的林間透出幾束光,短暫的光明並不能抹除長久的黑暗,太陽開始下沉,那被黑暗掩蓋的是即將褪去的光。胡燦三人,除了蒙太奇之外。小心翼翼的屏住氣息靠近森林的另一側,蒙太奇消失的那個地點。

    看起來剩下的胡燦三人再隱藏氣息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畢竟可能蒙太奇那般的潛行大師都遭遇不測,但如果都會被發現,盡自己可能的隱藏自己,總比什麽都不做莽莽撞撞的送上前去要好。

    先前傳出的聲音似乎已經聽不見了,耳邊所聞的是鶴唳的風聲。枯草之中鋪滿了灌木叢,微燃的篝火支起木柴堆,黑氣由殘留的炭火飄上昏暗的天空,仿佛夜未盡的星星火花圍繞在篝火旁滋滋作響。然而並不見蒙太奇的身影,原先發出聲音的主人也不翼而飛。在一段時間,這裏還有人氣的動作,而現在隻丟下沒被處理過的餘味殘骸。

    “真是大意了!竟然蒙太奇就這樣被帶走了!”

    “那人到底是誰?對方到底是有幾個人?”

    “會不會是之前在樹峰龍巢穴口遇見的那隻隊伍?”

    “有可能,蒙太奇上次不是說他認識那隊中的一個人嗎?”

    “喂,老不死。你不是認識蒙太奇很久了嘛?你知不知道他有什麽仇家?”

    “我跟他平常不怎麽來往,有時候不練藥的時候他會來找我,其他關於他的事我再不知道了。”

    剩下的三人都犯了愁,蒙太奇不見了這次賞金任務要怎麽完成呢?連隊友都不見了,無疑是人的四肢斷其一臂,連維續穩定都叫人疼痛難忍。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蒙太奇。可是哪有這麽容易呢?對方既然有信心帶走蒙太奇而且不叫他們發現一點動靜,還是到蒙太奇不見很久之後才使他們自然警覺,找到蒙太奇會有他們想象的那麽簡單嗎?

    胡燦感到很無力,他自從進入直播係統後還沒有遇到過如此令人沮喪的事實——他什麽也做不了。敵人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在哪兒,他們能不能對付得了對方,還是未知數。

    他想起了剩餘的九隻靈鶴。也許可以用這個來找到蒙太奇。老不死見胡燦又拿出一隻靈鶴,瞬間明白了他在想什麽,從倉庫戒指中拿出了一隻護腕。

    “這隻護腕是我從他手上扒下來的,是他曾經帶過的護腕。材質很好所以我留了下來,你用這個試試吧。”

    胡燦點了點頭。

    靈鶴感應似的飛了起來,朝著他們的方向,徑直穿過了三人的耳邊,也吹冷了三人的心。

    三人迅速迴過了頭,轉身作出備戰的姿態,用警惕的眼光打量著身邊。

    後麵一定有著什麽——什麽也沒有。

    除了他們移動發出的碎片般的撕裂聲,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什麽也沒有。

    他們不能再動彈了,或者說他們失去了行動的標準?

    胡燦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活著。

    他真實存在過嗎?

    他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他生存的這些時光做了什麽?

    黑暗染上他陰翳的瞳色,樹葉的影子在昏黃的光線下顫抖著他的臉龐,他不知自己從哪兒來,也不知自己該去哪兒。

    想一想,直播係統已經好久沒出現了,為什麽直播係統會出現在他的生命之中?

    如此不可思議,好像荒誕的鬧劇。自己隻是一隻小醜,即使富有千鍾——也是戲劇中的葛朗台般的角色。

    他感覺十分傷心,他又一次想起他不幸早逝的父母,他為什麽非得遭遇這一切不可呢?胡燦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栽倒在地,但不隻有他一個人是這樣。

    即使沒有任何人看見,閉月頎長的身姿軟軟的落在了地麵,她沉睡的麵孔安謐而恬靜,眉毛微微的顰起,唇邊卻勾起懷念的微笑,彎著的嘴角漾出俏皮的褶皺。她翠綠色的長衫被山上的泥土沾濕了,倒下那側的發絲也淩亂不已,而她卻一切都不知道,這荒野之處也沒有人有這種運氣睹此美景。

    老不死就像死一般睡了過去,他想起高中時勇敢地跑到初戀女孩教室門口大膽告白的那個自己。也想起趴在課桌上不肯起來的初戀害羞地答應自己時的眉梢動人。

    想起父親病重時站在急診室門口焦灼不安的那個自己。

    想起躺在病床上眼睜睜看著他生命逐漸流逝麵容日見枯槁的父親。明明點滴和藥物從未斷絕湧入父親瘦幹的軀體,他的生命卻還是就此止步——

    他發誓定要做個好的藥劑師,對治愈父親的執著從未在他的心中熄滅。被命運之神選中的他,進入遊戲後義無反顧的對醫術癡迷日久,他從來沒有放棄那個希望。

    於是他用一生為那個願望瘋狂至極,願望卻早就不可能再實現。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他像個孩子一樣哭起來,昏昏沉沉的徹底喪失了意誌,迷失在意識海混亂的潮濕和黑暗之中。

    如果,能重來就好了。

    讓現在的我,迴到過去——

    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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