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都已經做好和袁紹死戰的準備了。


    結果袁紹大營中出現之人居然是被留守在官渡的何晏?


    而且還……已破袁紹?


    你破了袁紹,那我們要做什麽?


    一時間,一種還沒開始卻已經結束的沒落湧上眾人的心頭。


    恰好此時,前往追擊袁紹的曹洪也是姍姍來遲,撞上了曹操。


    等曹洪和曹操等人解釋了自己為何出現在此後,大家都沉默了。


    包括曹操在內,所有人都是一副吃癟的表情,極度不爽的看著壁壘上的何晏。


    大家現在知道為什麽不爽了。


    因為還沒有進去,就被某人給捷足先登了!


    這種沒有征服感的快感,如何能讓人產生情趣?


    何晏,當真可惡!


    曹操騎在自己的名駒爪黃飛電上也是思索了許久才抬起頭,不確定的向郭嘉詢問了一個問題:“那我們……算是贏了?”


    郭嘉也有些不確定:“應該……算吧。”


    可是……


    為什麽大家都興奮不起來呢?


    甚至連舉旗的玉望都沒有。


    明明是大勝,可卻那般的……索然無味。


    就這樣,明明是獲勝方的曹操卻個個垂頭喪氣,迷茫的進入了陽武大營。


    何晏倒還不知道曹操等人的心理活動,自己還滿前忙後的將曹操引入袁紹的軍帳中。


    “爹你看!這是袁紹的符印、這是冀、並、幽、青四州的戶籍典冊、這是……”


    何晏介紹的很起勁,但是所有人的目光並沒有跟著何晏的身形走動。


    因為他們都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到了!


    “這袁紹平日的生活……如此簡樸?”


    見多識廣的賈詡在看到袁紹的營帳後也有些失神。


    自己多久沒看到這麽空曠的營帳了?


    別說奢華的裝飾了。


    便是連個地毯都沒有……


    賈詡記得自己上次見到這幅情景的時候,還是當初跟著李傕郭汜一幫西涼軍閥在董卓身死後倉促逃竄的時候。


    因為太窮了,賈詡說讓李傕郭汜迴頭攻打長安,那兩人是一點都沒有猶豫啊!眼睛綠油油的就被忽悠著打長安去了……


    看袁紹這營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袁紹被曹操吊打了將近一年呢。


    曹操上前翻了翻桌桉上的東西,又打量了一番周圍。


    片刻後,曹操似乎看到了什麽,以他的養氣功夫也是忍不住抽動起嘴角。


    緩緩來到主座後的屏風。


    那裏本該是由鎏金繪製的孫武練兵圖,此刻卻是隻有一副木板。


    若非被扣掉的陰影實在太重,一般人恐怕真的會以為這隻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烏木。


    再迴頭,曹操發現明明是大白天的,營帳內卻黑的厲害。


    仔細一看,就連袁紹營帳內用以照明的燈爐都被搜刮的一幹二淨,隻有一些燈灰的殘留還證明過它存在過的痕跡。


    曹操眯著眼睛看向何晏,何晏也是絲毫不慌,很是質樸的說道:“我來的時候就是這樣!都怪袁紹手太快了!”


    說著,何晏還露出肉疼的神情:“真的太快了!”


    這可不是演的。


    曹操他們來的確實太快了。


    要是再晚一會,自己就能把那塊屏風也給搬走了,烏木做的,還是袁紹的屏風,少說也能值個幾萬錢吧?


    曹操握緊拳頭,卻又不好發作。


    他盯著何晏,用威脅的語氣說道:“我與袁本初少小相知,曾經贈予過他一柄短劍,玉郎難道也沒見過?”


    “沒!”


    何晏答完,這才發現曹操看自己的眼神不對,於是趕緊改口:“要不……我出去找一圈?”


    看曹操的樣子,那短劍應該是他和袁紹的定情信物,若是拿走了難保曹操給自己玩一出“夢中奪劍”。


    何晏出去約莫一刻鍾後,就流著汗水走了迴來。


    隻見何晏手中拿著一柄短劍,氣喘籲籲的說道:“爹!好消息!方才我在外麵走著走著就在地上撿到了這柄劍!你說巧不巧!”


    曹操:……


    將短劍緩緩放下,曹操又說道:“還有一塊玉玦,乃是先秦時候的古物,也是我送給袁紹的!”


    “爹爹稍等!我再去外麵找一圈!”


    這次何晏出去的時間更久了,足足半個時辰後才迴來,同時手中也拿著一塊精美的玉玦。


    “爹爹,今天真是太巧了!我方才又走著走著就撿了一塊玉玦,你看看是你送給袁公的那塊不?”


    曹操深吸了一口氣,這次是看都不看玉玦了,直接報出一大堆東西:“還有為父的七星劍、東海珠、白玉杯、博山爐、鎏金靴、青鳥花瓷、螭驄寶甲……這些東西你也去幫為父找找,說不定你走著走著又能撿到呢!”


    說到最後,曹操幾乎是在咬牙切齒。


    何晏也不幹了,表示自己真的啥都撿不到了……


    一件兩件就行了,再多的話……何晏可就真的要懷疑曹操和袁紹之前的感情性質了。


    “嗬!”


    曹操冷眼看著何晏,而何晏則是眼神飄忽,根本不與曹老板對視。


    “哈哈哈哈哈。”


    剛才還板著個臉的曹操突然大笑起來。


    這一笑,笑的是曹操前仰後合,根本停不下來。


    “袁本初、袁本初要是知道敗在你這麽個小家夥手裏,估計得要氣死!哈哈哈哈哈!”


    現在曹操可以放肆的大笑。


    笑袁紹,也笑自己。


    笑戰爭,也笑和平。


    無論如何……自己贏了!


    “哈哈哈哈哈!”


    不光是曹操,帳中其他文武也是大笑起來。除了極個別需要保持自己形象的愛豆,其他人都是和陷入坐忘道一樣狂笑起來。


    贏了!


    真的贏了!


    曹操,打敗了袁紹!


    從去年年初到今年的臘月,從袁紹宣布南下到如今的勝利,已是過去將近兩年的光景。


    這兩年中,太多的苦難,太多的折磨,讓曹營的眾人都是背負著莫大的壓力。


    恐怖的袁紹,就好像是夢魔一般籠罩在眾人身邊,讓人沒有半點鬆懈的機會。


    方才何晏突然出現在袁營,大家之所以不願相信並不是因為何晏。


    而是袁紹。


    那個坐擁四州、帶甲百萬的袁紹,居然真的敗了!


    直到眾人在這原本屬於袁紹的軍帳內坐了許久,那個袁紹給他們帶來的噩夢才被漸漸戳破。


    曹操,真的贏了!


    “哈哈哈哈哈!”


    郭嘉上來抱住何晏,將何晏高高舉起,讓何晏的頭頂都快接近帳頂。


    “何公子!我們能迴許昌了!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你能不能把我放下來……”


    “好好,對了何公子!我們能迴許昌了!哈哈哈哈哈!”


    何晏見狀,隻能是和哄小孩一樣哄著郭嘉,這才讓郭嘉放過自己,轉身去抱荀攸去了。


    巨大的壓力在這一刻轟然釋放,整個營帳都成了曹操等人歡慶的海洋。


    何晏倒是沒有加入進去,而是趁所有人不注意跑到了外麵,輕點起自己的收獲——


    “慎侯,寶物我點了一下,大大小小八百餘件,少說也值個數千萬錢!”


    “剩下的金銀、絲帛等也都是工匠精凋細琢之物,折合下也是有個幾百萬錢的!


    ”


    劉曄興奮的搓著小手,對這些財物顯然是異常的滿意。


    何晏也是露出振奮的神色。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些錢夠買多少地啊!


    之前憑借著兩次購買,何晏自己已是擁有了兩百頃田地,如今這些財物少說又能買個幾百頃!


    “果然是人無橫財不富啊!”


    何晏興奮的摸著那些珍寶金銀,恨不得一頭栽進去。


    “子揚兄,這些東西還請秘密運到我的府上,事成之後分你兩成!”


    劉曄有些惶恐:“這太多了……”


    “不多,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袁紹那邊的羊毛可比其他人好薅多了!


    更何況袁紹還有兒子,也可以薅羊毛。


    實在不行還有兒媳婦,可以薅毛……


    劉曄趁夜將這些東西運出了袁營,而何晏則是一直眼巴巴的看著這些寶貝離開自己的視野才算是放下心來。


    “都運走了?”


    “都運走了!”


    “一個沒留?”


    “一個沒……”


    何晏突然警覺起來,一抬頭才發現曹操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到了自己身後。


    “爹,你不是……”


    何晏的汗水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外滲透,不一會衣裳就被浸濕了一大片。


    “我不是什麽?”


    曹操往前走了幾步,將雙臂靠在營寨的壁壘上看向馬車消失的地平線。


    同時那也是自己家的方向。


    “吃一塹長一智,得意忘形這種事,做一次就行了。”


    雖然曹操沒有說是吃的哪一塹,不過何晏卻是心知肚明。


    除了南陽宛縣那一次,恐怕再沒有什麽更刻苦銘心的失利了。


    何晏這才發現不光是曹操,曹操的掛件許褚也是如影隨形的跟了過來,和自己的掛件許虎許豹聊起天來……


    何晏頓時有些頹敗:“爹,你是怎麽發現的?莫不是許虎許豹告知的?”


    “若是他們告訴我的,那你就已經看不到他們二人了。”


    曹操瞥了眼何晏,一副“就你還想瞞著我”的模樣。


    “行了,你爹要是這點眼力見都沒有,恐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迴了。那些東西就當時賞賜你的先登之功了。”


    聽曹操這麽說,何晏這才露出笑容,有種黑錢洗白的暢快。


    父子二人也沒有再繼續說話,就是這麽將手搭在夯土牆上看著太陽一點一點的落下,使這喧鬧的大地重新歸位寂靜。


    “這次做的不錯,大家都小瞧你了。”


    曹操將手放在了何晏頭頂的發髻上。


    這動作很短暫,僅僅是輕輕貼了一下曹操便又放下了手臂,若無其事的看著外麵的天地。


    “此次迴去後,你就和丕兒他們一起,好好讀讀書,過幾天安穩日子。”


    何晏欲言又止,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怎麽?”


    曹操詫異的看著何晏:“莫不是在行伍中待久了,喜歡上這裏了?”


    這次何晏卻是堅定的搖著頭:“沒人喜歡行伍,哪怕是戰無不勝的將軍也不喜歡行伍。”


    “那是何意?”


    何晏糾結了一會,終究還是開口了——


    “爹覺得,我是那種甘於安穩之人嗎?”


    要是以前,何晏不會在曹操麵前這麽“膽大妄為”。


    但正如荀攸的話,何晏如今更像“何晏”了。


    有些話,以前不敢說,也沒資格說,如今卻是有了能說出來的資本。


    曹操看著何晏,眼中的詫異緩緩消失,轉而是一種很複雜的眼神。


    欣賞?懷念?還是遺憾?


    又或者,是各樣都摻了些~


    “玉郎,你雖不是我親生,但確實是最像我的。”


    “我年輕時,也是你這般的不安穩啊。”


    何晏的身影倒映在曹操眼中,逐漸變成了年少時自己的形狀。


    “都依你,你想做什麽,我不攔著。”


    收拾好情緒,曹操問道:“你這次想要什麽賞賜?”


    哈?


    何晏指了指遠處的地平線:“那不算?”


    “算你先登袁紹大營的賞賜。”


    “這次說的,是你勸降張合高覽的戰功。”


    曹操背過身來靠在牆上,示意何晏看看天上的星河。


    “單騎入敵營,勸降百萬師。”


    “這份功勞若是不賞,莫說群臣百姓,恐怕史官都會說我曹操是個有眼無珠之輩,想要什麽賞賜大膽提就是!”


    何晏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說了啊!”


    “往大了說!”


    “隨便再給個幾百萬錢就行……”


    曹操:……


    “行,你去找荀或要,他要是能拿的出來你就拿走。”


    “那算了……”


    荀或兜裏有幾枚五銖錢自己還是知道的,指望他拿錢,還不如指望再打敗袁紹一次呢。


    “不要那麽具體!”


    眼看何晏還在打錢財的注意,曹操忍不住提醒:“你得的主要是軍功!要那麽多錢作甚?”


    這下反而是何晏古怪的看著曹操:“爹,我已經是萬戶侯了,你莫非是要封我為公?”


    “要不封我為魏公怎麽樣?還能惡心一下袁紹!”


    “滾蛋!”


    饒是曹操也笑罵著一腳踹向何晏:“還魏公?想的倒美!”


    “那封個將軍吧!驃騎將軍怎麽樣?”


    曹操再次滿頭黑線,要知道他幹了大半輩子也還隻是個車騎將軍,何晏這彎道超車未免超的太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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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晏見曹操不同意,就適當的降低了些要求:“那……征北將軍?”


    “征南將軍也行,我不挑!”


    “滾蛋!”


    曹操又是一腳踹出,同時也收迴了讓何晏自己挑賞賜的權力,表示為父直接給你做主了!


    第二天,便有一道臨時的文書和符印送到了何晏手中——


    “慎侯何晏,屢立戰功。”


    “武力既弘,計略周備。”


    “質忠性一,守執節義。”


    “今,特擢為剽姚校尉,複為從事中郎,望勉勵之!”


    何晏也算是見識過大場麵的人,但在聽到自己的封賞時還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剽姚校尉……


    曹老板是不是有點太看得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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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尾號1306書友的打賞,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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