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鼻子!還是鼻子!


    都是屍山血海中拚出來的,袁紹的士卒也是能分出來人鼻與獸鼻的不同。


    曹操送來的這幾車鼻子……全部都是他們烏巢同袍的鼻子!


    一時間,袁軍士卒都被這殘忍的一幕給嚇到。


    殘肢段骸大家不是沒有見過,但當這麽多的鼻子同時出現在眼前,那帶來的震撼還是相當大的。


    更何況隨著烏巢的火光,一個更加可怕的消息在袁營流傳——


    大軍的糧食,全部都在烏巢!


    烏巢被燒了,大家可就都沒糧了!


    正因為袁營中很多都是老卒,他們太清楚軍隊缺糧意味著何等的災難!


    於是在這幾車同袍的鼻子送來時,一股恐懼不安在袁營中緩緩發酵起來。


    袁紹也知道此時事態危急,便趕緊讓沮授前去安撫士卒。


    沮授雖然已經積鬱了不少不滿,但為了大局,還是親自來到士卒麵前安撫著已經有了崩潰跡象的大軍——


    “大家放心!後方隻是小敗,並無大礙!”


    “袁公已派遣張合、高覽二位將軍前往官渡,他二人很快就會拿下官渡大營,諸位盡管靜候消息!”


    沮授在軍中威望素來極高,有他出麵,確實是讓大軍崩潰的趨勢有所緩和。


    但這也就維持了不到半個時辰。


    因為半個時辰後,張合、高覽叛逃的消息就已經傳至袁營。


    “張合、高覽叛變了?”


    袁紹、沮授隻當是斥候擾亂軍心,或者幹脆就是曹操派來的奸細,直接將這好不容易探得情報的斥候處死。


    不過當一支打著【曹】、【張】、【高】旗幟的軍隊緩緩貼近袁紹大營的時候,袁紹終於是認清現實。


    “張合!高覽!你怎敢負我!”


    袁紹親自登上城牆,看到張合和高覽真的叛變後也兩眼一花,身形都有些踉蹌。


    “張合!高覽!你二人怎敢!怎敢啊!”


    袁紹捶胸頓足,整個人癱軟在沮授和郭圖的懷中,雙眼的淚水不斷湧出。


    這個剛剛擊敗公孫瓚,成為北方霸主的男人此時居然是如孩子一般痛哭起來。


    張合、高覽叛變,對袁紹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


    現在的袁紹已經不敢去想二人叛變帶來的連鎖後果,因為那樣的局麵已經是糜爛到他這麽一位強主都無法掌控的地步。


    可憐機關算盡,剛剛達到巔峰,以為自己是穩坐釣魚台的袁紹居然是在一日之內被許攸和張合、高覽兩夥不同派係的人聯手背刺,隻能說是造化弄人。


    “袁公!”


    還是郭圖振奮起精神,將袁紹扶起——


    “袁公!如今還有機會!”


    確實是有機會。


    不光是袁紹的機會,還是郭圖的機會。


    郭圖早已從方才聽聞張合高覽叛變的消息中清醒過來,隨之而來的也並不是擔憂與焦慮,反而是一陣狂喜。


    張合和高覽投降曹操……這不正是給了自己等人的機會嗎?


    隻要能撐著迴到河北去,那袁紹麾下的勢力絕對會迎來極大的洗牌!


    不說別的,至少軍權上麵,哪怕袁紹死磕也要將軍權給徹底磕過來!


    而河北派一旦沒有了軍權,那幾乎就相當於失去了利爪尖牙的猛虎,想再跳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相應的,河北派一旦衰落,那自己等人將徹底幫助袁紹掌控河北,勢力大增!


    所以郭圖決不允許袁紹現在失去鬥誌,他要將那個雄姿英發的袁本初給重新召喚出來,輔左他再“打”一次河北!


    沮授當然也知道郭圖所想。


    但他也和郭圖一樣勸著袁紹。


    沮授以及身後的沮家如今已經在半自主半被動下和袁紹捆綁在一起,也算是與袁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張合可以在猶豫一番後投降曹操,但沮授卻還是希望袁紹能夠贏下去。


    有著沮授和郭圖兩個左膀右臂的安撫,袁紹的情緒總算是逐漸穩定下來。


    問題是袁紹穩定下來了,袁營中的士卒可是炸開了鍋。


    “張合將軍和高覽將軍投身曹營了?”


    這個消息對於盡是河北人的袁軍士卒無疑有著毀滅性的打擊,頂的上幾千車鼻子。


    張合與高覽在河北軍中素有名望,尤其是在顏良文醜死後,他二人幾乎已經成了河北軍的精神支柱。


    如今驟然聽到二人投身曹營,所有士卒都已經亂了。


    位置高一點的校尉、都尉在密謀要不要接應老上司張合。


    位置低一些的司馬、軍正則是已經收拾起行囊打算跑路。


    糧沒了,大將還叛變了,這這麽看都是要崩盤的節奏。


    大家都是河北人,沒道理連死都死在異國他鄉,不能魂歸故裏。


    一時間,這袁營亂的亂,爭的爭,跑的跑,時不時還有幾個比較倒黴的士卒被慌亂的人流踐踏,倒在地上再無蹤跡。


    在兵書中,有專門描繪這一場景的一個詞——


    營嘯!


    眼下陽武的袁紹大營,就是在經曆這麽一場堪稱東漢立國以來最大規模的營嘯!


    而在陽武袁營的外圍,何晏自然也是聽到了軍營中的嘈雜之聲。


    現在的何晏身披漆黑魚鱗紮甲,頭戴玄紋兜鍪,上方一束赤羽冠束格外顯眼。


    其身後拖著的紅袍更是被士卒們看得到的清清楚楚,成為了這支軍隊有且唯一的燈塔。


    張合、高覽俱在何晏左側,而曹洪、劉曄則是在何晏右側。


    其他三人都對此沒什麽異議,唯有曹洪陷入了迷茫——“好像我才是這支軍隊的主將吧?”


    何晏打量了一番小城般的袁營,就讓許虎許豹以及一些嗓門大的士卒並排喊道——


    “今烏巢存糧盡毀,吾等敗亡隻在朝夕之間!”


    “倒不如即刻棄暗投明,免落通澌!”


    “得袁紹首級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還望諸君廣而告之!”


    ……


    話喊完,袁軍大營中所有人的眼神都變的詭異起來。


    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


    這正是之前袁紹懸賞何晏曹操首級的價錢。


    如今卻是風水輪流轉,落到了袁紹頭上……


    袁紹也顧不得悲憤,通紅的雙眼掃射著左右,似乎是在探查誰有異心。


    而因為張合高覽的緣故,這目光尤在河北派人身上停留的時間最長。


    沮授見狀,強忍住心中不適,奉勸袁紹盡快脫身。


    “袁公,如今大營已非是久留之地,不如先往後撤去。”


    有了何晏的喊話,袁軍士卒的營嘯更為劇烈,甚至有校尉、武官已經不懷好意的在朝著袁紹這邊湊近。


    袁紹看到這些士卒心中也是發毛,這些本來該是彰顯自己武力的矛革恍然間似乎是成了勒緊自己脖子的繩索。


    “撤!”


    袁紹是真的不敢待下去了。


    萬一真有兇徒暴起發難,那袁紹可能就真的交代在這裏了。


    袁紹與左右親信還有長子袁潭都是各自騎乘一騎朝外逃去,根本不敢有絲毫的遲疑。


    眼下的袁軍大營就是一個火山口,根本沒有人願意在此地繼續待下去!


    外麵的何晏聽著袁營內愈發嘈雜,也是朝著身旁的曹洪吩咐道:“子廉叔!你即刻領一隊輕騎北上趕往渡口,速度一定要快!”


    “若是遇到小股敵軍騎兵,就圍而殲之;若是遇到大股敵軍,那就不與對方糾纏,直接燒掉渡口船隻!”


    曹洪立即領命:“喏……咦?”


    曹洪應完聲才再次意識到,自己才是主將啊!


    何晏見狀悄悄附在曹洪耳邊說道:“我將生擒袁紹的功勞都讓給子廉叔了,子廉叔莫非還不能會意?”


    曹洪這才是轉憂為喜,高興的拱手道:“玉郎到底還是自家人!”


    若是真的能生擒或者殺死袁紹,那曹洪的功勞自不用多說,一躍升為諸將之首也是不一定。


    這下不用何晏多說,曹洪自顧自的就率騎兵離開。


    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劉曄等曹洪走遠了才小聲和何晏說道:“慎侯,這是不是有點不厚道了……”


    抓捕袁紹固然是大功,但現在能不能抓到還不一定對不?


    一個不確定能不能抓到的袁紹,哪有一座袁軍大營香?


    袁紹之富,天下聞名。


    單是這行軍營帳中,就不知道有多少奇珍異寶,曹洪這個時候離去……多少有些不智。


    何晏撓撓頭:“有嗎?我就是單純的讓子廉叔去堵死袁紹退路而已。”


    劉曄翻了個白眼,行吧,你說啥就是啥吧。


    ……


    與此同時,在烏巢短暫修整過的曹操也開始率領大軍朝著陽武的袁紹大營進發。


    由遠到近,曹操騎在駿馬上盯著初升的朝陽眯起了眼睛。


    “唉,到底年歲已大,居然是將袁營的【袁】字看成了【曹】字。”


    曹操一隻手揉著自己的鼻翼:“還是太過勞累的緣故,但願如今袁紹已是沒多少鬥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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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跟在身旁,順著曹操的目光看去,臉上頓時露出古怪的神色——


    “司空,那旗號……好像就是【曹】。”


    “嗬?”


    曹操打趣道:“怎麽?奉孝年紀輕輕也老眼昏花了不成?”


    夏侯淵箭術極好,目力也是驚人,在看了半天後也是訕訕的說道:“司空,好像真的是【曹】字。”


    曹操:???


    就在這時,袁軍大營上,等候多時的何晏高高舉起手臂,在下方眾人目瞪口呆中喊道:“稟報司空!別部司馬何晏,已破袁紹!


    !”


    ——————————


    感謝楊小明的打賞,十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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