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個身穿一件紫色圓領長袖袍子,頭戴黑色襆頭,眼神陰鷙,唇紅齒白的中年宦官快步走了過來。


    而中年宦官的身後,跟著十餘名身穿盔甲,手持長刃的禁軍士兵貼身保護,顯得威風凜凜。


    在大唐,看穿著服飾顏色,就可以看出此人的官階品級,品色衣製度開始於魏晉南北朝時期,逐漸形成於唐朝。唐朝官員品級不同,對應的穿著顏色也是不同,而且其質料以及紋樣的官服,佩戴對應的腰帶也是跟著其官階品級來劃分。


    文武官三品以上服紫,四品服深緋,五品服淺緋,六品服深綠,七品服淺綠,八品服深青,九品服淺青。


    在朝中能夠穿紫色服飾的宦官,隻有田令孜一個了,來者正是唐朝末年權宦田令孜,田令孜是神策軍中尉,屬於三品官員,故穿紫色服飾,


    自甘露之變以後,仿佛成為了所有的大宦官的夢魘,他們隻要出行都會隨身配備十幾個禁軍保護安全,生怕自己會成為第一個被皇帝政變埋伏刺殺的宦官,更何況惜命的田令孜了。


    “田令孜!”李儇見到田令孜,心中一顫,雖然心中百般討厭田令孜,但是如今卻不能冷麵相對,畢竟現在還不是和田令孜翻臉的時候,所以他隻得笑臉相迎:“阿父!”


    田令孜看了軟癱在地的兩個太監一眼,隨即向李儇拱手一拜,道:“老奴拜見吾皇陛下!”


    “阿父免禮!”李儇連忙虛扶一下,淡然一笑,道:“今日你來紫宸殿,所為何事?”


    田令孜指著兩個太監道:“陛下!這二人乃是老奴近日新收的徒弟,不懂得宮中規矩,口無遮攔,冒犯了天威,惹怒了陛下,此乃滔天大罪,但是這二人既是老奴之徒,如今涉罪處死,老奴又豈能對他們不管不顧,不理其死活,請陛下看在老奴的薄麵上,寬恕了這二人之罪。”


    說完,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眸子瞬也不瞬的看著李儇。


    麵對田令孜口蜜腹劍般威脅,李儇雙眉微微一動,他在思量如何應對。


    若是不顧田令孜的求情,執意處死這兩個太監,那麽他與田令孜的梁子算是結上了,今後朝廷之中,以田令孜陰險毒辣,自己將隨時麵臨田令孜的威脅,甚至還威脅到自己性命。


    見李儇思索良久,未出言決定,田令孜有些不耐煩,又在旁邊道:“陛下!徒弟有罪,乃是師傅教導無方,老奴願意代替他們受罰。”


    李儇聽了,臉色一震,代替受罰?代替殺頭嗎?李儇心中可笑至極,這田令孜是在威脅自己啊。


    如今田令孜手握兵權,權勢滔天,可以說在大唐權位,除了皇帝李儇,就數他田令孜了。


    李儇又如何敢真的這麽做,就算做了,禁軍士兵會聽自己的號令嗎?而且,田令孜知道李儇想要處死自己,怕是李儇不用多久,就會被田令孜廢了,而他性命也將不保。


    李儇心中暗自一歎,隨即對田令孜道:“阿父言重了,你是朕的阿父,朕豈能降罪於你呢,既然是阿父為他們求情,那朕就開恩赦免了他們二人大不敬之罪。”


    似乎早在預料之中,田令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又向李儇拱手拜道:“吾皇英明。”


    說完,見到兩個太監仍舊一臉癡呆癱坐地上,瞬間怒了,對兩個太監喝令道:“你們兩個蠢貨,如今陛下開恩赦免你們死罪,還愣著幹嘛,還不速速過來向陛下謝恩!”


    被田令孜大聲嗬斥,兩個太監這從剛才失魂落魄之中迴神過來,連忙起身,對李儇道:“奴婢謝主隆恩。”


    李儇微微額首,道:“退下吧。”


    “遵旨!”兩個太監聽到李儇說退下,心裏高興至極,臉上驚喜,連忙往殿外逃命般走去。


    李儇見到田令孜仍然駐足,沒有任何離開之意,便對田令孜問道:“阿父,還有何事?”


    “陛下!老奴前來是還有軍機大事稟報。”田令孜除了趕來解救兩個太監外,還有一件軍國大事需要向李儇稟報,隨即神色一凜說道:“陛下,此處不方便說,可否移駕紫宸殿。”


    李儇朝田令孜微微額首:“阿父隨朕來。”


    說完,對一旁的秋月柔聲道:“秋月,朕還有國家大事與阿父商議,你且自行去玩罷。”


    秋月聰明伶俐,自然知道其中重要,她點頭道:“嗯。”


    李儇朝她微微一笑,隨即往紫宸殿走去。


    田令孜走到秋月麵前之時,扭頭看了秋月一眼,眼神之中,富含深意,然後冷冷一笑便走了。


    秋月見了,柳眉微翹,俏麗的臉上滿是不解之色。


    到了紫宸殿,議事廳。


    “有何軍機大事?阿父快說?”李儇坐了下來,向田令孜問道。


    “陛下!大同傳來消息,李國昌之子李克用殺了防禦使段文楚,公然起兵,背叛我大唐。”田令孜說話間,時不時的瞥了一眼李儇。


    李儇聞言,心中暗歎一聲,該來的還是來了。


    唐末天下大亂,不乏有節度使割據稱雄,李克用就是其中一位,李克用是沙陀首領李國昌的兒子,少年時代就立有軍功,成年後他當上了雲州守捉使,頂頭上司是雲州防禦使段文楚。


    不久之後,李克用被朝廷派往蔚州戍守。此時的蔚州地區連年荒旱、百姓饑寒,軍糧供應十分緊張,加之漕運不濟,糧食運輸成本比以前增加數倍。防禦使段文楚憐憫百姓可憐,下令縮減軍士糧餉,加上段文楚軍法嚴酷,很快引起了軍士的怨怒。


    段文楚駐紮的地區在雲州,聽聞那裏守軍情緒激動,李克用的叔叔雲州沙陀兵馬使李盡忠派部將康君立到蔚州,慫恿擔任副兵馬使的李克用趁機起兵,對段文楚取而代之。


    李克用接到消息後,對這件事表示猶豫,打算先稟告遠在振武軍戍守的父親李國昌。康君立見李克用拿不定主意,就勸李克用說,如今事情緊急,再拖恐生變數,哪裏還顧得上你去稟報千裏之外的父親呢?於是,李克用下定決心起兵。


    知曉了李克用決定,李盡忠連夜率軍攻入雲州,抓住了防禦使段文楚,掌控了雲州軍政大權。李克用得知叔父得手,也率領一萬多兵馬從蔚州馳抵雲州。叔侄合並之後,兩人殺了段文楚,李克用以雲州防禦留後(代理防禦史)自居,徹底掌握了雲州地區的局麵。


    李克用的父親李國昌,此時對這場兵變毫不知情,他聽聞事變後,立即上書朝廷以表忠心,請求朝廷盡快任命新的防禦史去雲州,如果李克用膽敢違命,自己就去討伐兒子。


    所以說,事情還沒發展到不可控製的地步,仍然有迴旋的餘地,隻要安撫了李國昌,或許可以借李國昌之手,解決此次兵亂。


    “李國昌如今什麽動靜?”李儇問道,這是李儇最為關心的一件事。


    田令孜眉毛微微一挑,道:“陛下,李國昌已經上表,表示對我大唐忠心不二,不會徇私,並且建議另派新的大同防禦使前去雲州任職,穩定局麵,若是李克用仍然起兵作亂,違抗聖命,他會親自帶兵上陣,大義滅親,討伐李克用。”


    “那就好!李國昌能有如此忠心,實屬不易,阿父以為,該派何人去呢?”李儇目光有些考究般看著田令孜問道。


    “陛下!老奴以為,太仆卿盧簡方對大唐忠心耿耿,乃是我大唐一員老將,治軍頗有經驗,可前去任職!穩定局勢。”田令孜說完,眼神閃過一絲奸詐,繼續道:“不過,李國昌畢竟是沙陀族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加上李國昌父子素來驕橫無理,不聽管束,若是坐實其大,必將成為我大唐一大禍害,老奴有一計策,可一石二鳥,徹底解決李國昌父子。”


    哦!?李儇故作驚喜,問道:“阿父快說,有何計策?”


    “李國昌父子能有如此驕橫,皆因其麾下沙陀兵精勇善戰。”田令孜停頓一會,道:“陛下可將大同防禦使和李國昌的振武軍節度使對調互換,讓李國昌當大同防禦使,前去雲州監督李克用,一來可以解決李國昌在振武軍勢力,待李國昌一走,沙陀兵群龍無首,不足為慮,二來可以解決此次雲州兵亂,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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