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覺得叔叔常有過分小心了,不過他並沒有反駁,還是小雞啄米地點頭。


    常有沒有急著進入勤政殿,側耳傾聽。


    數息後。


    常有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般微笑著點了點頭,接著微笑瞬間消失,臉上流露出了沮喪和痛心疾首的神情。


    進入了殿中。


    常有偷偷地環顧了下四周。


    見齊茂低頭看著手中奏疏。


    金戈束手站在一旁,他的手腫得老高,好像受傷了。


    左丞寧安、鮑鳳等人也束手而立。


    常氏叔侄,都慌忙跪倒,異口同聲道。


    “奴才拜見陛下!”


    “臣常威參見陛下。”


    “都起來吧!”


    齊茂說著,抬起頭掃了眾人一眼,隨即開口道:“諸位卿家,你們如此急著見朕,所為何事?”


    常威立即上前,哭喪著臉道:“陛下,臣禦下無方,才會發生兩個百戶所發生互毆之事,並還導致一名百戶被毆打致死,臣有萬死之罪。”


    齊茂托著下巴:“噢?竟有此事?”


    常威聞言,瞥了金戈一眼。


    對於這個紈絝百戶,他是不太放在眼裏的。


    可想到今日因為這百戶,而招惹來這樣的是非,讓他這指揮使心裏十分不悅。


    他連忙道:“確有此事,臣萬死!”


    常威一副甘願領罪的樣子。


    常有站在一旁,不露聲色地觀察著齊茂的反應。


    齊茂微微皺眉,道:“是嗎?事情竟如此嚴重?”


    這時,左都禦史鮑鳳十分嚴肅地接口道:“陛下,的確如此!”


    “金戈身為東街百戶,竟擅自帶領校尉硬闖西街百戶所。”


    “因此才會發生毆鬥,西街百戶封寶已被金戈毆打而亡。”


    “陛下,此事事關重大,確實是非同小可。”


    “若是今日的事,不能以儆效尤,臣隻恐天下人效仿,到了那時,國法與綱常何在?”


    “臣懇請陛下,以謀逆大罪懲處金戈!”


    常有聽到鮑鳳犀利的言語,心裏暗暗地點頭。


    鮑鳳不愧是左都禦史,直接將這件事拔高到了禮法和綱常上頭,以謀逆罪論處,太可以了。


    這迴陛下想袒護都難了。


    接下來……


    這時,齊茂突然看向常有,開口問道:“常有,你怎麽說?”


    常有心裏雖然十分期待好戲的開場,但是表麵上依舊鎮定自若,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


    “此事說是十惡不赦之罪,也不為過。”


    常有的這句話已經將這個事件定了性!


    是十惡不赦之罪。


    常有繼續說道:“此事已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奴才聽聞,朝中百官聽聞此事,無不駭然。”


    “若是陛下不立即處置,隻怕會群情洶洶,會引發極可怕的後果。”


    “隻是……奴才始終以為……”


    常有頓了頓,偷瞄了麵無表情的齊茂一眼,繼續道。


    “這件事,其實要怪隻怪奴才。”


    “當初陛下任金戈為百戶,奴才雖感不妥,卻未出言製止,以致發生如此禍事。”


    “是奴才識人不明!”


    “並且奴才明知金百戶年紀還小,隻是一個少年。”


    “在他就任之前,沒有做好萬全的安排和布置。”


    “這都是奴才的錯,望陛下念在奴才跟隨您多年的份上,法外開恩。”


    常有畢恭畢敬的先認錯再請罪。


    齊茂忙道:“這不礙你的事。”


    常有又道:“剛才鮑禦史要求嚴懲金百戶,說要以謀逆大罪論處。”


    “奴才對此認為,有些過了。”


    “金戈的年紀太小,他小小年紀,能懂個什麽呢?”


    “奴才敢斷言,金戈定是被人挑唆、慫恿,才會闖下如此大禍。”


    “古語雲:不知者不罪,奴才懇請陛下對金戈也網開一麵,饒他死罪。”


    按照常有的預料,他的這一番話,字字都說到了齊茂的心坎裏。


    此時的齊茂應該對他感激流涕才對。


    可是齊茂卻沒半點反應。


    常威看了眼常有,滿臉的疑問之色。


    常有也感到有些尷尬,於是硬著頭皮道:“陛下,金戈的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先將他下詔獄如何?”


    對於齊茂而言,金戈區區一個百戶,犯了這麽大的事,不可能不懲戒。


    麵對朝中百官巨大的壓力,齊茂該怎麽辦?


    他隻能按常有剛才說的話去做,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下詔獄。


    常有這是在給齊茂一個台階下。


    齊茂現在不但不會怪罪他,反而會感激他。


    至於金戈下了詔獄後是死是活,不過是他常有一句話的事罷了。


    常有感覺這一箭雙雕。


    不!


    應該說是一箭多雕之計,完美到了極致,越想心裏越美。


    如果不是齊茂在場,也許他會跳將起來。


    “下詔獄?”


    齊茂似笑非笑地看著常有問道。


    常有痛心疾首道:“其實奴才是不想說這句話的,可是……”


    “咳!”


    齊茂輕咳了一聲,目光落在了金戈的身上,道。


    “金戈,對這件事你又怎麽看呢?”


    金戈正色道:“卑下自是以陛下馬首是瞻。”


    說著,金戈抬頭看向齊茂。


    而齊茂也同時看向金戈。


    二人四道目光在空中相遇。


    接著齊茂失聲大笑。


    “哈哈哈哈……”


    齊茂大笑之後,手指著金戈道:“金戈,他們說的話果然與你說的一般無二。”


    接著齊茂臉上露出無奈之色道:“與你的賭約,是朕輸了。”


    “以後東、西街兩個百戶所就都歸你管了!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才是!”


    “臣遵旨!”金戈倒身下拜道。


    勤政殿內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看著齊茂。


    曆史上那些所謂的昏君,也不過如此吧!


    “陛下!”


    這個時候,鮑鳳立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板著臉道。


    “金戈犯下的乃是謀逆大罪,怎可草草了事!”


    齊茂居然也沒生氣,麵帶微笑道。


    “朕記得當時金戈是這麽說的。”


    齊茂指了下鮑鳳,又指了下常有繼續說道。


    “如果他這麽做了,你們百官一定會治他死罪,特別是你左都禦史鮑鳳。”


    “而常有嘛,則會冒著天下大不韙為他求情。”


    “呃……真如金戈所說呀!”


    常有感覺有點暈乎乎的,麵部的肌肉也變得十分僵硬,心中無數個“草泥馬”奔騰而過。


    鮑鳳則臉色大變,躬身道。


    “可是此事牽扯了數條人命啊!陛下!”


    齊茂開口道:“你說的是實戰演習導致的傷亡事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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