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劉大夏,恭請聖聽,禁海原為倭寇之亂,然禁海以來,倭寇逾演愈烈,東南沿海匪患倭患,民不聊生,此實乃漏政,堵不如疏,百餘年來,倭患叢生,更生內亂,皆因我大明自廢武功,臣日夜思之,我朝成祖陛下,何能威服四海,八方來朝,皆因下海之壯舉,大海亦是我大明的疆域,豈可棄之不顧,此舉何如前宋之棄河湟疆土?但言棄海者,臣,肯請陛下罪之,腐臣誤國,無能之輩豈可用之,陛下······。”


    所有人都被劉大夏這一行為搞懵了,什麽情況?


    然後這振聾發聵,洋洋灑灑的千言,還有十數個大小官員的名字,大多都是五品到七品的主事官員,可以說,劉大夏真的已經豁出去了,以往在乎的清名直名,現在看來何等可笑,全都在陛下的一念間,生殺予奪,或是汙名加身,與陛下作對就是最愚蠢的人。


    現在他想明白了,尤其是他在詔獄中所經曆的,那些淒厲的慘嚎,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聲音,犯人絕望的唿喊,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孩子,撕心裂肺的喚他相救的時候,劉大夏的心整個的碎了,再也不敢反抗,什麽清名直名,都見鬼去吧,老子為了你們下了詔獄,可是我得到了什麽?


    什麽都靠不住,隻有按照陛下的意誌辦事,才能活下去,才能好好的活下去,於是,在劉瑾交代了一些事情後,劉大夏就徹底投向了皇上一邊,由錦衣衛帶著他,連夜拜訪了一些舊友和屬下,在錦衣衛的威逼利誘之下,一個個在聯名奏折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劉大夏的家人被放了迴去,眾人相擁而泣,在幾個婦人的驚慌失措的哭泣聲中,他發誓,他要做一個聰明人,名節能保護的了這些嬌妻愛子的性命嗎?清名直名能給他什麽?劉瑾罵的對啊,我就是個迂腐的蠢貨啊。


    今日,在朝堂上,他跟著陛下的意誌,看著這些吵吵嚷嚷的大臣們,心中更加覺得自己往日的愚蠢和迂腐,陛下高瞻遠矚,心思手段都遠超先帝,還想像對付先帝一樣的對付陛下,哼,那麽你們都隻配淪落塵埃,泯滅眾人了。


    劉瑾念完了信,劉李謝三公齊齊出班,劉健道::“陛下,劉大人的這份奏折,讓老臣無地自容,愧入內閣,四海乃是大明疆域,豈可因噎廢食,放棄四海,老臣···老臣肯請陛下開海。”


    “臣,附議。”李東陽躬身附議。


    “臣,附議。”謝遷躬身附議。


    “臣等附議。”六部大臣,文武諸大臣躬身附議。


    從來沒有那一次,諸位大臣這般齊心,連武勳一方,也沒有話說,甚至還有些小小的激動,陛下從小就好武,陛下要開海,那首要的就是要滅倭,要滅倭,就不是這些文官的事了,那自然就是他們的事了。


    自土木堡以來,多少年了,多少年被文官壓製了啊,出頭的希望就在眼前啊,陛下聖明啊。


    朱厚照在龍椅上做沉思狀,其實心裏卻已經開懷大笑,哎,瞧瞧,瞧瞧啊,以前看明朝史書的時候,總把這些大臣說的如何如何,你倔,你能倔的過朕嗎?你哭,你能敵得過朕自己的眼淚嗎?請願逼供?別開玩笑了,三君子劉大夏,也被朕給收治的服服帖帖,能的你。


    “眾卿家平身吧,卿等所請準奏,命,兵部馬文升,劉大夏,上奏具體章程,著內閣審議,朕批閱後,再明發天下,務使東南百姓知道朝廷的政策,吏部立刻選派一名官員,趕赴東南出任水師總兵官,工部在東南諸省選址,造船塢····。”


    剛剛準奏,一道道有序的旨意就指派了下去,讓人不由的想到,陛下這是籌謀了多久啊,要是讓他們知道,不過才是兩天前臨時起義的,又會怎麽想呢。


    劉大夏官複原職了,昨天還是階下囚,讓朝臣們不免兔死狐悲的感歎,一朝天子一朝臣,心中戚戚,今日,就成了主動奏請開海的功臣,又讓他們不僅感歎,陛下的手段果然高明。


    就像是對付寧王,讓人一樣無話可說,還怎麽說,人家劉大夏親自上疏奏請的事情,不管陛下是如何做到得,誰能說個不字嗎?


    這場早朝,以左右督禦史彈劾劉瑾跋扈而開始,以劉大夏奏請開海結束,到散朝後,一些大臣都還有沒迴過神來,感覺自己渾渾噩噩,如做了一場夢,百年來的禁海政策,就被放棄了,發生了什麽,怎麽就答應了呢。


    然而,事情已成定局,內閣三位閣老統一意見,六部尚書齊聲附議,武將一邊倒的支持陛下開海,剩下的也隻是隨聲附和了,不同意行嗎?所有人都跪下,高聲附議,難道還有人敢站著反對不成?


    這又是一次失敗啊,這是怎麽了,自從朱厚照上位以來,難道大臣們都變的乖巧了?


    “退朝。”


    眾大臣看著陛下匆匆帶著劉瑾走下禦座,一些心中還有微詞的大臣,還來不及說什麽,陛下就消失了,看模樣,好像還比較急。


    朱厚照哪裏是急,而是跑啊,再次耍弄了一次大臣後,他就忍不住要放聲大笑了,這些老家夥們,也太好糊弄了,強壓下胸中的笑意,故作威嚴的對著劉瑾吩咐道:“前些時日吩咐你的留意的那兩個書生如何了?”


    “迴陛下,已經摸清楚了,一個是前晉州通判劉華壬的大兒子,就是那名被陛下誇讚過的白淨公子劉子章,那孔武有力,麵色稍黑的青年,叫譚宗正,通州皇商譚雨齊就是他的父親。”


    朱厚照淡淡“哦”了一聲,然後眼睛一亮,想到了什麽,看向劉瑾,讓劉瑾打了一個寒顫,不知道陛下又有什麽主意了,不好的預感襲來。


    劉瑾的預感成真了,朱厚照一開口,就把他嚇了個半死。


    “劉瑾,你說朕要是去參加今次的科舉如何?”朱厚照開口道。


    一般隻要陛下開口,多半就會去做,九頭牛也拉不迴來,以往可都是血的教訓啊,劉瑾的身體開始顫抖,陛下啊,您能靠譜點行不,您是天子啊,怎麽能跑去和那些讀書人一樣參加什麽科舉了,要是被人給認出來,奴婢非得被禦史言官們拔層皮啊。


    可是這些話,他不敢說,麵皮抽搐,還要努力表示自己的忠心,恭維獻媚道;“陛下啊,不是老奴誇口,要是陛下您參加科舉的話,以您的文采,那還有那些讀書人什麽事啊,一定能高中狀元。”


    朱厚照嘿嘿笑著,看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那麽你就去幫朕把此事辦好咯,弄一個假身份,而且不能讓徐瓊看出來,名字嘛!朕想想。”


    眼見陛下果真要作妖,劉瑾隻得緊跟陛下的步伐,靜下心來,等待陛下的新名字。


    “就叫朱壽吧,你去安排吧。”


    “奴婢遵旨,奴婢這就親自去安排。”劉瑾躬身告退。


    看看人家這覺悟,事必躬親啊,難怪能在曆史上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帝不喜歡才怪了。


    劉瑾很快就安排好了,拿著一塊號牌迴來了,雙手捧著道;“陛下,這是入場的士子腰牌,沒有他,是進不了考場的。”


    朱厚照把玩著腰牌,還有三天,就是恩科開舉的大日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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