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劉大夏,馬文升,王恕,號稱弘治三君子,而劉大夏更是名滿朝野,為人也不高調,做事還算穩重,隻不過,後世對於此人評價頗有些不同的看法,說他老成持重有之,說他沽名釣譽有之,不一而足。


    但是他平生最值得吹噓的事情,確實有些不地道了,那就是燒了鄭和海圖還有福船的圖紙,至於是為了私欲,還是大公無私,為了朝廷,那就不好說了。


    不過,有人說劉大夏燒的不是那些重要的海圖和福船的圖紙,而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物事,以假亂真,畢竟那些圖紙貴重,誰知道什麽時候皇帝要是突然想起來,他會不會擔待的起呢。


    猜測始終是猜測,反正曆史也是後來者寫的,幾分真幾分假,又有誰能分的清了,但是朱厚照不同,他知道海圖還有福船的圖紙就在劉大夏手中,沒有被燒掉,要是別人去取,劉大夏也許還能搪塞過去不給,可若是劉瑾去,他不想給,也會被劉瑾給拷問出來,然後交給他。


    有時候,壞人的用處,遠遠要比一些好人更有作用,就比如這個時候,反正壞事是劉瑾做的,到時候鬧出什麽事情來,把劉瑾拉出來宰了,平息朝野大臣的憤怒,你看多好啊。


    劉瑾帶著宮內的人手,一對禁軍,來到兵部大門口,吩咐道;“記得咱家的話,一會兒那劉大夏要是識趣,交出海圖和福船的圖紙,就罷了,要是不交,就給咱家拿下他,送去詔獄,然後立刻鎖拿他的家人親眷,一定要在日落之前給咱家拿到圖紙和海圖,不然就仔細你們的狗命,都聽清楚了嗎?”


    “公公放心,孩兒們定然給您辦好差事。”


    劉瑾帶著聖旨,大搖大擺的進入兵部,喝道;“聖旨到,兵部上下,還不跪聽聖旨。”


    “臣兵部尚書,劉大夏,馬文升,吾皇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明禁海本為防沿海倭患,然,自海禁以來,東南之患愈演愈烈,民不聊生,談海色變,又有商賈走私海外,荼毒我沿海村鎮,朕聞及此,甚為心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欲要四海安寧,海事絕不可廢,成祖之時,四海賓服,八方來朝,朕心向往之,海事不可廢,禁海如同棄海,棄海如棄江山,實乃陋政,後患不斷,朕克繼大位,感成祖之威德,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愧對先祖,幸而醒悟,命兵部尚書,劉大夏,獻上鄭和海圖,福船圖紙,欽此。”


    劉瑾合上聖旨,親自遞到劉大夏麵前,嘴邊掛著陰沉的笑意,道;“劉大人,還不接旨?”


    劉大夏跪直了身體,拒不接旨,梗著脖子,平視前方,當詔開頭說道海禁,他就知道劉瑾此來是為了什麽,反正要海圖沒有。


    “劉大人,還不接旨?”劉瑾第二次開口。


    劉大夏依然沒有動靜,馬文升等人已經感覺到不對,鄭公公留下的圖文資料一直是劉大夏保管,為何劉大夏不接旨呢?


    劉瑾第三次開口,就不再客氣了,而是嗬斥道:“劉大人難道想要抗旨?”


    馬文升推了身邊的劉大夏一把,心中替他著急道;“劉大人,劉大人,快些接旨啊。”


    劉大夏冷哼一聲,梗著脖子,拱手道;“海圖還有福船的圖紙已經付之一炬,臣,交不出來。”


    馬文升嚇了一跳,心中大驚,你劉大夏說的都是真的嗎?這可開不得玩笑啊!以他對劉大夏的了解,認為劉大夏不會撒謊,那就可能是真的呢?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啊,這下兵部完了啊。


    劉瑾臉色忽然變的猙獰,怒喝道;“劉大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抗旨,難道你為了所謂的清名,不怕陛下降罪嗎?如此,那就怪不了咱家了,來呀,拿下,交詔獄審問。”


    他身後的禁軍侍衛立刻上前抓起劉大夏,馬文升等人大駭,慌忙阻攔道“劉大人雖然有罪,也不是你可以拿人的,自有陛下聖裁,我這入宮奏請。”


    劉瑾帶來的那些侍衛卻分毫不退,他手下的太監就更是不在乎了,一把推開馬文升,冷冷道;“你要入宮便去,奴婢等可是帶著聖旨的,誰敢攔著就同下詔獄,到時候要是傷著諸位大人,可怪不得奴婢無禮了。”


    “海禁開不得啊,馬大人,劉某下詔獄事小,拜托大人請劉李謝大人入朝請見陛下,一定要阻止此事啊,劉某多謝了。”劉大夏自己大禍臨頭,還要護著自己的直臣君子的身份,真是讓劉瑾等人大開眼界。


    換做是他們,當然是保命要緊,什麽名節清譽都是狗屁。


    劉瑾冷笑,對著劉大夏道;“劉大人果然有骨氣,不知道錦衣衛的詔獄,能不能讓你想起來什麽,又或者說,你能為了你的清譽而不惜家人的性命,不知到底是劃不劃算呢?”


    劉大夏聞言,頓時掙紮起來,大聲破罵“閹賊敢爾,劉某自問無愧於朝廷,何故遭此橫禍冤獄,都是你等閹賊迷惑聖上,劉瑾,你個閹賊,禍國殃民,豈不聞王振乎,下一個就是你,閹賊,閹賊。”


    他被強行拖走了,六部衙門就在不遠處,看著這邊發生的一切,馬文升等人無奈,匆匆入宮見駕,要是去的遲了,劉大人還能不能活得下來,就不知道了。


    而當馬文升請覲,卻發現陛下去了太後處,竟然不在,內宮可不是外臣可以隨意進去的,除非陛下出來,而那些該死的太監無論他怎麽請見,也不肯幫忙傳話,隻說一句,太後和陛下正在用膳,有事就等著吧。


    馬文升瞬間明白了,這肯定是陛下的意思,劉大夏危矣,沒辦法,他是老實人,又不能見死不救,隻好去又轉道內閣,當他來的時候,劉李謝三位大人,已經竟也被早早的召進了內宮,賜禦宴一桌,與三位老大人一起用膳。


    陛下就是要海圖和福船的圖紙,不得到,是不會罷休的,海禁啊,百年來,開開禁禁,劉大夏這麽做是何苦啊,陛下豈是那麽好阻止的。


    而內宮之中,三位閣老,已經和朱厚照似乎達成了一致認可,因為朱厚照的提議,讓他們意動了,海外竟然有畝產二十石的糧食,這也太可怕了,要不是陛下親口說出來,他們是絕不會相信的,至少現在也沒有完全相信,雖然懷疑,卻願意試一試,萬一真的找到了那種作物,以後的大明就再也沒有人會餓肚子了啊,那是功在千秋的大功績啊。


    到了他們這樣的身份,在乎是什麽,不是錢財,也不是高官厚祿,而是身後的清名,死後追贈諡號,文正,那是文人的至高榮譽,僅僅兩個字,就可以代表你的一身的功績和榮耀。


    “三位卿家,這乃是上天的賜予我大明的神物啊,有了馬鈴薯,這大明億萬百姓可就再也不會餓死人了,大明的盛世就要真正降臨了。”朱厚照自己是越說越激動。


    幾位被他忽悠著答應造船開海的劉李謝三位閣老,也被忽悠瘸了,暈頭轉向,仿佛盛世就在眼前,迷迷糊糊的就答應跟著朱厚照一起造船開海,可是等他們走到宮門外,馬文升一臉急切的看著他們,吹過來一陣冷風,他們在清醒過來,茫然一片,我在幹什麽,我是誰?


    等到馬文升急切的說明來意,三位閣老剛準備迴轉,宮禁的時辰到了,兩扇厚重的宮門隆隆合上,劉健和謝遷心中升起無限的怨念,陛下這是把什麽都算計好了呀!不給他們絲毫機會啊。


    李東陽無奈苦笑道;“劉大夏自己求得直名,咎由自取,卻害苦了家人親眷,今日來看,陛下連我等都算計進去了,開海已成定局,我等還是好好配合陛下吧,劉大夏暫時死不了,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馬文升無奈應聲道;“李公說的有道理,可是那詔獄可是有進無出的啊。”


    謝遷一臉泄氣自嘲道;“陛下心思鬼神莫測,竟連算我三人,嗬嗬,想想先皇之時,唉,算了,迴吧!”


    劉健看著關閉的宮門,就能想象的出,在宮門背後,陛下正在得意自己的傑作吧,以前不就是這樣搞的嗎?一臉愁容。


    “劉公,謝公,不必憂慮,陛下無非就是想要得到海圖和福船的圖紙,隻要我等勸說劉大人交出來,陛下最後有了台階下,肯定不會在為難劉大人,至於那些東西,我想,隻要劉大人不傻,應該都還在,被他所藏了起來,我等與其去求陛下開恩,不如去求那牟斌,你們看呢?”


    李東陽就是李東陽,解決問題的辦法是信手捏來,李公善斷好謀,劉公遇事果斷,謝遷剛直,三公各有特點,遇上這位皇帝陛下的無賴手段,也是無語了。


    劉瑾早就迴來複命了,也沒有用什麽狠辣手段,還沒有怎麽逼供,反正是從劉大夏手中拿到了資料,歡天喜地的迴來複命了。


    至於劉大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硬氣麽,還以為人家多能扛了,當劉瑾那廝卑鄙的把他的家人一個個帶到他麵前,拿著燒紅的烙鐵,在他幼子跟前晃悠,幼子的哭聲,讓劉大夏崩潰了,錦衣衛他不怕,刑部他的大獄他也不怕,甚至是東廠的範亭,也不能讓他畏懼,唯有劉瑾讓他畏懼,這個死太監簡直毫無做人的底線。


    當年為了討好太子,不惜替太子背黑鍋,被弘治先帝打個半死,要不是太子求情,這家夥就被打死了,可是太子也自那次之後,視劉瑾為心腹,此人愈加跋扈,仗著太子的寵信簡直是無法無天,睚眥必報,一些惡事,別人也許做起來還有所顧忌,但是他不會,因為深知劉瑾的為人,所以,劉大夏全部交代了,毫無保留。


    他知道陛下不會再重用他了,官複原職也不要想了,能不死已是萬幸,何況自己還得罪死了劉瑾,成為了他的眼中釘,就算陛下饒了他,劉瑾也不會放過他,自己一死無所謂,可是家人怎麽辦···。


    朱厚照急不可耐的湊上前,劉瑾交上來大批資料,最讓他心動的就是福船的圖紙,那可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巨舶啊,就算百年過去,現在要是造出現,依然是世界第一,等到西班牙的三桅帆艦船出現,也還要在幾十年之後,福船可是九桅巨船啊,光是船身就有將近百米,高有十三丈,滿載排水接近3000噸,西班牙戰艦就算造出來,跟福船比,也不是一個級數的。


    圖紙打開,當他真正看到福船的全景圖後,才真正的體會到什麽是真正的技術,古代工匠的智慧是何等的可怕,朱厚照倒吸一口冷氣:“嘶,這這這,這就是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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