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返迴吐蕃了,眼看就安全了,就隻差最後一步了竟然遇到了唐軍埋伏?可是,這一路上他們也沒發現任何唐軍的形跡啊,怎麽可能有唐軍進入這裏設伏?不止親衛們心裏發懵,就連鬆讚幹布自己都是懵的,他確實仔細的查探過,在進入這一片山穀前他就已經確認沒有唐軍埋伏,可現在卻遇到了埋伏,埋伏的唐軍是從哪裏來的?難不成是從天而降?原本在覺察到了有埋伏之後,鬆讚幹布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退迴去,可是現在後麵的路已經被落下的巨石堵住了,根本就沒了退路,那就隻能前進了。


    “勇士們,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前麵就是吐蕃,隻要我們衝過去就安全了!狹路相逢勇者勝!衝啊!”


    鬆讚幹布大喝道,事實上,不用鬆讚幹布提醒這些親衛們也明白現在是什麽境地,後無退路,唯有前進!唯有衝過去才能活下來!


    “衝啊!”


    “衝啊!”


    原本正你推我擠忙著掉頭的親衛們頓時又撥馬朝前,準備發動衝鋒,這時候山上突然又有了動靜,鬆讚幹布抬頭一看,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山頭上竟然埋伏了弓箭手,怪不得山鷹一直在天上盤旋鳴叫!


    “衝!快衝!”


    鬆讚幹布顧不得整理陣形了,立即催馬朝前衝了過去,他身旁的親衛也全都著急忙慌的催馬疾馳,然而已經遲了,畢竟近千騎兵擠在一起,全都奔馳起來也沒那麽快,嗡嗡……箭雨從山上射了下來,雖然鬆讚幹布的親衛都穿著甲胄不斷的揮舞著馬刀抵擋箭支,還是有不少親衛慘叫著中箭倒地,也有不戰馬中箭,這一波箭雨就已經讓鬆讚幹布的親衛損失慘重,鬆讚幹布迴首望去不禁欲哭無淚,他身邊本就隻剩下不多的親衛,又經曆了一波箭雨的偷襲,簡直是雪上加霜,前麵就是山口,前麵就是希望,隻要衝出去了也就意味著安全了,但是,鬆讚幹布明白要衝出去沒有那麽容易,既然山上埋伏了弓箭手,沒道理就隻埋伏弓箭手,前方一定會有大軍攔住了去路,果然,前方出現了一支兵馬正好堵住了山口,但是鬆讚幹布很快就怔住了,因為他突然發現前方出現的兵馬並不是大唐的騎兵,而是吐蕃的騎兵!前方出現的竟然是吐蕃騎兵!一時間鬆讚幹布心裏充滿了狂喜,難道祿東讚派騎兵來支援了?難道是這支吐蕃騎兵擊敗了埋伏在此的大唐騎兵?不,不對!鬆讚幹布猛然勒住了戰馬,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如果真的是這支吐蕃騎兵解決了埋伏在山口的大唐騎兵,那山頭上還有箭雨射下來,就說明這支吐蕃騎兵剛剛打完大唐騎兵還沒來得及解決埋伏在山頭上的大唐弓箭手,可是,他卻發現,這支吐蕃騎兵根本就不像是剛剛戰鬥過!鬆讚幹布猛然勒住了戰馬,他身邊還有身後的親衛也都急忙停了下來,這時候他們也發現了山口出現的騎兵是他們吐蕃的騎兵,一時間,他們心裏狂喜不已,前方已經遇到了他們吐蕃的騎兵,那還怕唐軍的追擊嗎?害怕唐軍的埋伏嗎?哪有什麽唐軍的埋伏?怕是早就已經被解決了吧?


    “讚普,讚普,是自己人,是咱們吐蕃的騎兵!是吐蕃的騎兵!”


    旁邊的親衛喜道,然而,鬆讚幹布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驚喜的神色,反而是驚疑不定。


    “不過,那是吐蕃的騎兵,可是,為什麽山頭上放箭雨?”


    鬆讚幹布問道。


    “可能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清理山頭上的唐軍!”


    親衛迴道。


    “如果山頭上有唐軍埋伏,那沒道理山口沒有大唐騎兵埋伏,可是,這支吐蕃騎兵卻絲毫沒有戰鬥過的跡象!”


    鬆讚幹布沉聲道,親衛們聽了不由仔細觀察起來,他們突然發現這支騎兵真的沒有剛剛戰鬥過的痕跡,他們心裏的驚喜頓時消散了不少,也變得有些驚疑起來。


    “會不會是山頭上的埋伏的也是我們吐蕃的弓箭手,隻不過是他們怕咱們錯認為是大唐騎兵?”


    有親衛遲疑道,如果是錯認反倒是好了,雖然認錯是十分嚴重的失誤,但是鬆讚幹布反倒是希望自己的麾下犯了這種嚴重的失誤,鬆讚幹布沉吟道。


    “雖然也有這個可能,但是,這個可能性太低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要謀反!如今吐蕃有人謀反而且還能派兵來這裏截殺我,隻有一個人能做到,那就是祿東讚!不過,祿東讚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所以,無論前麵埋伏的是大唐的騎兵還是吐蕃的叛軍,隻要我們衝過去就一定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一眾親衛們不由冷靜了下來,原本他們就知道前方會有伏兵,不管是吐蕃的叛軍還是大唐的騎兵其實都一樣,都需要衝過去,隻要衝過去了,以讚普的聲望可以輕易的聚集大軍平定叛亂,隻是,他們明白,想要衝過去也沒那麽容易,敵方的兵力遠勝於他們,而且是以逸待勞,他們一路逃遁過來人困馬乏,還能有多少戰鬥力?所以,他們由衷的希望前方的吐蕃騎兵並不是叛軍,該麵對的終究還是要麵對,鬆讚幹布緩緩控馬上前,一眾親衛也隨之上前,全都做好了隨時衝鋒的準備,隨著距離不斷的縮短,鬆讚幹布也終於看清楚了對麵的人,對麵的騎兵真的是吐蕃人,而且領兵的將領他也很熟悉,是祿東讚的大兒子葛爾欽陵,如果祿東讚派人來迎接他,那不應該是葛爾欽陵來!因為葛爾欽陵不夠資格!他也發現了,這支兵馬完全是葛爾家的私軍!葛爾欽陵領著葛爾家族的私軍前來,再聯想到剛才山頭上的斷石和箭雨,一切似乎就都明了,看清楚了領兵的將領是誰,鬆讚幹布的一顆心卻在緩緩的下沉。


    “欽陵,你怎會在此?”


    鬆讚幹布勒住戰馬沉聲問道。欽陵的臉上洋溢著笑容,他剛剛做好布置,沒想到鬆讚幹布就帶著親衛來了,還真是夠準時的,他也禁不住感慨,老爺子不愧是老爺子,竟然算的這麽準,老爺子跟了鬆讚幹布這麽些年,也沒有白跟,對鬆讚幹布了解的很透徹,更讓他感到驚喜的是,鬆讚幹布竟然隻帶了這麽點親衛,真是天助我也!欽陵心裏簡直狂喜不已,欽陵驅馬緩緩上前幾步朗聲笑道。


    “當然是來迎接我們尊貴的讚普!”


    雖然話是好話,但是欽陵的語氣卻有些陰陽怪氣,而且他沒有任何見禮的動作,鬆讚幹布見了不由目光一寒,欽陵竟然如此無禮,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他心裏最擔憂的事很可能還是發生了!雖然現在恨不得將欽陵大卸八塊,但是鬆讚幹布還是忍了,沉聲道。


    “很好,你能來,我很高興,現在我命你帶著兵馬退出穀口。”


    欽陵聽了不由大笑了起來。


    “退出穀口?為何?難道後麵是有大唐的親兵在追擊嗎?讚普不用如此恐懼,也不用如喪家之犬一般逃遁,我自會領兵擊敗唐軍,給唐軍一個教訓!”


    鬆讚幹布的親衛們聽了不由嘩然,他們沒想到欽陵竟然說出這麽大不敬的話來。


    “欽陵,你竟敢對讚普無禮!”


    親衛憤然大喝道,欽陵聽了不由哈哈大笑道。


    “讚普?你們說的是領著十萬大軍卻全軍覆沒的讚普嗎?你們說的是領著幾百親衛如喪家之犬一般逃竄的讚普嗎?”


    鬆讚幹布聽了臉色頓時變得鐵青,都說打人不打臉,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臉,而且還是被一個臣子打臉,他簡直肺都快氣炸了。


    “欽陵,你如此無禮,這是大逆不道之罪,還不快快下馬向讚普請罪!”


    親衛大喝道,欽陵在馬上笑的前仰後合,笑道。


    “讓我向鬆讚幹布請罪?哈哈,我欽陵何必向一個死人請罪?”


    鬆讚幹布明明好好的活在這裏,欽陵卻說鬆讚幹布是一個死人,這其中的意味簡直再明顯不過了,鬆讚幹布沉聲道。


    “好,很好,我自問對祿東讚不薄,委任他為大相,對他禮賢下士,給予你們葛爾一族滿門高貴,你們父子卻要造反,真是狼心狗肺之徒!”


    欽陵收斂了笑容,冷哼道。


    “我父對吐蕃立下了汗馬功勞,卻還是如同仆人一般被你使喚,狗屁的禮賢下士!我弟資質平庸,你卻偏偏帶他去打仗,如今死在了戰場上。難道我們葛爾一族還要感恩你不成?鬆讚幹布,曾經你確實是個英雄,可是現在,已經墮落了,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如喪家之犬一般東躲西藏,你還有臉迴吐蕃做讚普嗎?你還有臉麵對吐蕃的臣民嗎?所以,還是讓我來送你上路吧!”


    鬆讚幹布明白,此刻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他看向了欽陵後麵的兵馬,大喝道。


    “我鬆讚幹布自繼任讚普以來,勤政愛民,一統吐蕃,南征北戰,讓我們吐蕃崛起,成就了前所未有的輝煌!如今祿東讚父子作亂,隻會讓吐蕃陷入分裂混亂,你們難道也好跟著欽陵謀反作亂嗎?今日你們若聽從我鬆讚幹布的號令,我一定收你們為金帳勇士,殺欽陵者,賞萬戶!”


    鬆讚幹布揚聲高喊著,滿心期待著,然而欽陵身後的兵馬卻都十分的平靜,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喊聲一般。


    欽陵聽到鬆讚幹布的唿喊和重賞,但是他毫不在意,因為這都是他們葛爾家族的私軍,對他們葛爾家族忠心耿耿,而且,在路上他早就已經和麾下的將領們吐露了實情,和他們許下了重賞而且還歃血為盟,所以,他不信這些將領們會叛變,欽陵誌得意滿的笑道。


    “鬆讚幹布,你不用再做無用功了,還是乖乖讓我送你們上路吧!你放心,我葛爾欽陵一定會重鑄吐蕃的輝煌!”


    到了此刻,無論是鬆讚幹布還是親衛們都明白,這一戰已經在所難免,因為欽陵造反已經昭然若揭,而且直接大放厥詞的要弑君,既然都要弑君了,那又怎麽可能放過他們這些親衛?肯定會將他們這些親衛全部殺光好掩蓋真相,所以,已經到了背水一戰的時候了,如果是遇到了唐軍,那還有投降的機會,但是遇到的是要弑君的葛爾欽陵,根本就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要麽殺出去,要麽死,沒有第三個選擇,隻是,他們真的人困馬乏,而且又經過了一次箭雨的襲擊,隻剩下這幾百人,能衝殺的出去嗎?


    “你們父子是想在這裏截殺我,然後嫁禍給唐軍,是嗎?還真是陰險的謀劃!”


    鬆讚幹布已經徹底明白了祿東讚父子的打算,欽陵有些得意道。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這簡直是天意!既能除掉你又能嫁禍給唐軍,然後立你兒子為傀儡,等時機成熟再讓你兒子暴斃身亡,這讚普之位不就落在了我們葛爾家族手裏。”


    反正無論是鬆讚幹布還是他的親衛全都得死,所以欽陵毫不隱瞞的告訴了鬆讚幹布,並不怕會傳出去,倒是不他婆婆媽媽,而是當著鬆讚幹布的麵這麽說,看鬆讚幹布一臉鐵青目若噴火他心裏實在是太爽了,畢竟那可是鬆讚幹布啊,曾經高高在上他隻能仰望的讚普,此刻鬆讚幹布心裏恨極了祿東讚父子,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鬆讚幹布沉聲道。


    “先殺欽陵,隻要殺了欽陵,這支兵馬不攻自散,若是,若是殺不了欽陵,那就一定要殺出去!無論你們誰殺出去了,一定要將消息散播出去,一定要將祿東讚父子弑君的消息昭告天下,讓公主帶著王子離開邏些城,退迴到山南。”


    鬆讚幹布明白,一旦祿東讚弑君的消息傳出去,那祿東讚就沒了威望,也就意味著剛剛統一的吐蕃肯定會陷入紛亂之中,但是,即便吐蕃從此四分五裂,他也不想吐蕃落入祿東讚父子的手裏,他堅信,隻要他的兒子順利長大成人一定能如他一樣統一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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