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並沒有在喧鬧的大廳流連太久,在向老板德納第要過第二杯啤酒後就端著杯子上樓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等到兩杯啤酒下肚,時間也差不多接近午夜。瑞恩頂著暈乎乎的腦袋下樓,德納第老板已經開始收拾角落裏無人的空桌了。瑞恩自來熟地到吧台給自己續上了第三杯,德納第聽到動靜撇了他一眼,看上去已經記在了心裏。瑞恩對此也不以為意。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在旅店欠的實在是虱子多了不癢。


    他在吧台邊站了沒多久,就等到了談話的對象。借著微醺的酒意,他說話也比平常大膽了很多。


    “先生,這兩桶……”他一邊說一邊大膽地用指節敲了敲木桶,桶子發出空洞的聲音,聽上去已經沒多少了。瑞恩知道這一晚德納第老板又創收不少,他麵帶微笑“聽上去可是撐不到後天了吧?”


    德納第臉上堆著笑,但眼神卻左右轉動。雖然他在瑞恩身上投注了不少,但是也不到凡事都要和盤托出的程度。


    “沒別的意思,先生。就算去周圍鎮上買酒,臨時換的新品種也沒法挽留客人吧?”瑞恩也看得出來自己和德納第之間的交情並沒到這一步。不過他需要一個合適的中間人把自己“推銷”給酒廠的老板。


    “不管怎麽想,酒廠不要倒掉對您而言才是最有利的方案。”瑞恩侃侃而談,“甚至,您可能想更進一步,獲得酒廠的獨家代銷權?”


    德納第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原本遊移的眼神直勾勾地停在了瑞恩的臉上。


    果然這家夥對錢是最感興趣的,瑞恩心裏想。


    “恕我直言先生,酒液變酸這種事情,上一次發生還是在我父親小的時候。聽說那一次鎮上好多酒廠都沒挺過去,隻有老亨利沒出過問題——”


    “確實,一般來說涼快的地方酒的質量都還挺穩定的。”瑞恩話鋒一轉,“所以你們自然欠缺應對酒液發酸的經驗。”


    “我也不是無知的農夫,這種啤酒隻有我們山北麵才有釀造,半島上……?”


    “半島上自然是沒有的,那不過是因為我們喝葡萄酒罷了。如果保存的不好,或是在船上放的太久了,不但會發酸,甚至還會發臭呢。”


    瑞恩說的好像他真的很懂葡萄酒似的。然而恰好,在北方的環境下葡萄不易生長,德納第這個小鎮旅店的老板也沒有見過多少葡萄酒。瑞恩隨便拋出一點在選修課上聽來的理論,就把對方唬住了。


    瑞恩花了一點時間,還算比較輕易地說服了見錢眼開的德納第老板,後者承諾他會撮合酒廠主人亨利見麵。


    雖然在德納第口中被叫做老亨利,這位亨利先生看上去並不老。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家經營著一座酒廠,老亨利的臉上洋溢著紅光。但任誰來看到他的表情都會知道老亨利絕不是因為見到了“救星”。相反,他雙手抱在胸前,看上去甚至有些不耐煩。


    德納第沉默地坐在一邊當中間人的角色。如果這事沒做成也和他無關。這也是他前一天與瑞恩商量好的條件。


    老亨利也存了考驗他的意思,問了瑞恩不少關於葡萄酒的問題。作為酒廠的主人,他對南方葡萄酒也有些許了解。相比德納第,他能聽出這個南方小貴族對葡萄酒的釀造了解不少——盡管沒有親身實踐過。


    “我名下有一座葡萄莊園,一般來說釀造的事都是管家在打理。


    “前些年南方的海路打通了,船隊買了不少酒去賣,可是到了地方一大半的酒都發酸了。為了抵掉高額的賠償,我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在莊園的工坊研究酒液酸化的原因。”


    瑞恩的故事編的有鼻子有眼,不過這聽上去不太合理的經曆卻能和他一知半解的知識麵能夠完美吻合。


    “酒液發酵的變化無非是原料和環境兩個方麵,像海上這種潮濕悶熱的條件很容易讓酒發酵過頭。可是這麽遠的距離怎麽可能不用船呢?


    “所以沒有辦法,我隻能更加嚴格地挑選原料。我想亨利先生對此也有同感吧,當初的競爭對手接二連三的倒下時,是不是有過慶幸自己沒在酒裏添加很複雜的成分來提味呢?


    “所以我的解決方法,就是更精細地分析原料。好在葡萄酒成分比啤酒單一得多,除了葡萄本身,我隻需要關心混入其中的雜質就足夠了。”


    “所以您找出來真正的原因了嗎?”亨利早已放下了警惕。這些天來他也見了不少人,但是瑞恩是其中最有說服力的。


    有的人甚至幹脆就是以兜售自己的藥粉為目的,聲稱加了這種藥粉就能抑製酸味。若不是他見過病急亂投醫的同行在酒裏亂加東西,最後落到連酒都做不出的地步,他大概也會選擇相信吧。


    瑞恩知道現在到他開價的時間了。“我的這些經驗目前還隻在葡萄酒上,如果想要在您的酒廠上成功複製,我想我至少需要一間工坊和一些設備。”


    “房間和設備我們當然都有——”


    “不,我需要的不止是現在的這些釀酒的工具,如果這樣簡簡單單就能解決您的問題,您又怎麽會相信我呢?


    “我希望您提供一些資金,我需要找鎮上的製鏡師幫我完成一些小玩意,才能將證據清楚地呈現在您的麵前。


    “您自然不必擔心,隻要我有了同樣的工具和就能找到該死的雜質,剩下的方法就和我處理葡萄酒沒什麽區別了。當然了這個技術的轉讓也不可能是無償的。我已經在半島上注冊了專利,隻要有這份文件在,冒用這個技術的人是沒辦法和南方做生意的。”


    專利文書的說法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老亨利沒做多少談判就迅速達成了條件。他答應提供給瑞恩3個月的技術開發資金。


    如果瑞恩真的成功解決了這次的問題,他還能夠和德納第共享為期20年的獨家代銷權,當然,老亨利在本鎮範圍內的經營權不受限製。除此之外,瑞恩還為自己爭取到了工坊的終身使用權,和每年以實物形式提供的分紅。


    終於有機會還清旅店的欠賬了,瑞恩在合約簽訂的時候鬆了一口氣。


    無論德納第是否看穿自己在南方其實並無產業,隻要有這一份合營權,對方也不會戳破自己的謊話。


    前提是一切都如他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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