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瞞身份,隱瞞行蹤,隱瞞私下查案,最後都被秋焰撕下偽裝,並還自己跟著一起投入了進來,秋焰說:“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兒嗎?”


    “什麽?”


    秋焰說:“你先答應,不,你必須答應。”


    溫遇河不說話。


    秋焰有些惱:“你是信不過我,還是覺得咱倆現在的關係還不夠你答應的資格?”


    溫遇河沒轍:“行吧,我答應你。”


    秋焰這才說:“以後你不準騙我,不管什麽事,都不能騙我。”


    溫遇河頭扭向另一邊,秋焰自顧自強調:“你可提前答應了的,不能反悔。”


    溫遇河對著黑漆漆的窗外歎了口氣。


    車徑直上山,一直開到距離利寧墓地最近的地方,而後下車步行。


    山裏的風雪愈加猛烈,毫無章法又來勢洶洶,秋焰拽住溫遇河的胳膊:“你怎麽穿這麽少。”


    溫遇河身板挺直:“還好,我不冷。”


    他側身看秋焰:“你是不是很冷?”


    秋焰剛想說不,溫遇河伸手攬過他的肩膀,他沒說話,隻是緊緊裹著人大步向前,秋焰覺得自己渾身都開始發熱。


    整個墓園隻有極其幽暗的路燈,幾乎看不清前路,秋焰記得溫遇河現在在昏暗的地方看不清,便當了他的眼睛,待下到利寧墓區的石板台階,溫遇河突然頓住,低聲對秋焰說:“看,他在。”


    即便這麽糟糕的天氣昏暗的燈光,都能看到前方有個墓碑前坐著個人,似乎已經坐了許久,身上的雪已經落了厚厚一層。


    那雪人緩緩轉頭,看到兩人似還笑了笑,說:“溫遇河,你也來了。”


    待走近,溫遇河看到江小杭的身前放著一束香雪蘭,這個季節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搞到的花,江小杭似乎已經凍僵了,艱難起身,跟溫遇河平靜對視。


    溫遇河說:“你為什麽要殺人?”


    江小杭卻問:“我殺了誰?”


    “連星迴。”


    江小杭滿臉都是冷笑:“連星迴?他長成那樣,我都把他當成阿寧,好不容易得到他,愛他都來不及,我怎麽可能殺他?我怎麽下得了手?”


    秋焰聽不下去:“蛋糕是不是你買的?外層糖霜添加的防凍劑是不是你弄的?連星迴死於乙二醇中毒,這件事又如何解釋?”


    江小杭轉向他,說:“對,是我買的,是我加的防凍劑,那又怎麽樣?我親手把有毒的蛋糕喂給他吃了嗎?你看到了嗎?”


    “要解釋要狡辯,對警察去講吧。”溫遇河覺得江小杭已經瘋了。


    江小杭卻置若罔聞:“溫遇河,你想不想利江澎死?”


    他觀察溫遇河:“我不相信,你從來沒動過這個念頭,沒想過這件事。”


    秋焰拽著溫遇河:“別迴答他,別進他的圈套。”


    溫遇河卻迴視對方:“你說得對,想過。”


    江小杭渾身抖了抖,笑的,然後說:“想過,哈哈哈哈,想過,你他媽隻是想過,你敢做嗎?這麽長時間,你早就知道殺死阿寧的是誰,你又做了什麽?而我,才剛剛知道誰是兇手,就已經去做了,溫遇河,這就是你所謂的你愛阿寧?不,你不配!你他媽從頭到尾都不配!”


    溫遇河死死盯著他:“你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江小杭轉身望向利寧的墓碑,重新蹲下來,手指撫著那張小小的黑白照,抹去雪花,說:“阿寧,差一點我就可以替你報仇了,差一點……可惜我相信了一個傻逼。”


    溫遇河已經推測出了一些事實,說:“你讓連星迴帶著那盒蛋糕去殺利江澎?”


    江小杭仍舊蹲著,不看他,盯著利寧的照片說:“是啊,本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殺掉他,但是連星迴,這麽簡單的事情他竟然搞砸了,這個傻逼!”


    他突然起身瞪著溫遇河說:“你說,如果不是利江澎知道你和連星迴見過麵,對他有了戒心,你說我的計劃會不會順利實施?溫遇河,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才導致了利江澎這個惡人到現在還活著!你他媽,應該以死謝罪!”


    秋焰忍無可忍,一把推開江小杭:“你瘋了!你弄出個漏洞百出的教唆殺人計劃,失敗了反倒賴上別人?江小杭,你才應該好好反省,你有沒有對不起利寧的地方!利寧有你這樣的朋友,才是他最應該後悔的事!”


    這些話秋焰是故意的,一半是宣泄情緒,一半,是秋焰和溫遇河早就討論過的,不知道江小杭在利寧的案子中扮演了什麽角色,便以此來故意刺激他。


    竟然奏效了,江小杭楞在了原地,然後發出一串悲愴的笑聲,叫著“阿寧”,說:“我對不起阿寧的事,自會得到該有的懲罰,這點我絕不逃避,但是溫遇河,無論怎樣你也沒法抹去,你才是害死阿寧的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你愛上阿寧,阿寧根本不會被利江澎懲罰,我愛了阿寧那麽多年,我做了什麽?我什麽都沒做,這就是對阿寧最好的保護!你呢,自以為是地追求他,跟他談戀愛,跟他同居,你知道利江澎是什麽人嗎?你不知道,你屁都不知道你就敢去愛阿寧,是你害死了他!是你!”


    溫遇河喘著氣,他終於明白了:“所以,是你告訴了利江澎?”


    江小杭點著頭:“對,是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阿寧跳進你這個火坑裏,溫遇河,我真是恨你啊,恨你一無所有卻自以為是,恨你又聾又瞎,我知道利江澎一定會教訓你,會讓你徹底遠離阿寧,這就是我的目的。”


    “我給他發了你們的照片,告訴他你們住在哪裏,尤其是你,我告訴他阿寧是被你騙了,你罪該萬死!”


    原來一切的源頭在這裏,溫遇河喘著氣看著對麵狀若瘋魔的人,嫉妒令人麵目全非。


    他說:“所以利江澎順了你的意找了綁匪,想要教訓我,解決我,但沒料到最後受傷的竟然是利寧,江小杭,你口口聲聲最懂阿寧,最保護他,這就是你搞出這一切想要看到的結果?!”


    江小杭痛苦地嚎叫了起來,“不,我後悔,我知道利江澎不會讓阿寧跟任何人在一起,但我不知道他是個變態,不知道他竟然對阿寧也有想法……傷到阿寧不是我的本意……不是的,所以我要殺了利江澎,要殺了他……”


    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溫遇河看著他,站在風雪裏,撥通了周斐的電話。


    警察趕到的時候,秋焰還隨同交給警方一份錄音,是剛剛江小杭所有講過的話,他跟周斐說:“我希望,這份當事人的證詞,可以令利寧的案子重查、重審。”


    第59章 你著什麽急?


    江小杭的供詞裏有這樣一段講述:


    “利江澎是我見過的,控製欲最強的人。


    我記得第一次見他是高一的暑假,利寧請我去他家裏玩,在那個下午,我體會到了什麽叫如坐針氈,不管我在幹什麽,始終有一道目光緊緊跟著我,來自利江澎無所不在的審視,甚至我覺得那不像是活人的目光,他打量我的時候,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令人不寒而栗。


    這一切都跟利寧給我形容完全不相符,他一直跟我講他父親是全世界對他最好的人,隻是十分嚴格,尤其在交友選擇上,他每個朋友都要經過父親的審核,那時候他還開玩笑說,小杭你家世好,學習也好,我爸應該挑不出什麽刺來。


    我後來想,也許是我太過其貌不揚了,又或許利寧從來沒有對我表現出有超過友情的部分,利江澎雖然並不待見我,但勉強默許了這段友情的存在,但我從此以後都盡量避開他,很少再去利寧的家裏,即使去,也再三確定利江澎是不在家的。


    當然,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利寧是領養的,直到他去世我都不知道。


    後來,利寧跟我說他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我提醒過利寧,隻是普通朋友你爸就如此嚴格,對你的對象,你爸不得連他祖上三代都得翻出來審一審啊,而且,最重要的,我說你爸應該不會同意你跟男的在一起。


    利寧那時候有些愁,說也認為是這樣,所以他決定瞞著家裏,等畢業了,能獨立了以後再說。


    我覺得他膽子太大了。


    但那時候還不覺得他會真的跟溫遇河在一起,然而他們很快談起了戀愛,甚至同居。


    溫遇河是我最討厭的人,如果沒有他,利寧不可能跟任何人在一起,甚至連朋友也隻有我一個,但是溫遇河輕易就搶走了利寧。


    我決定給他一個教訓。


    是我告訴利江澎他們在談戀愛,當然,我沒有那麽蠢,這麽惹利江澎生氣的事,我是會很小心的,以免他一怒之下連我也一起懲罰了,我用匿名郵件發給他利寧戀愛的照片、視頻,發了很多,還有溫遇河我知道的所有個人信息。


    按我的猜測,溫遇河會被狠狠地揍一頓,也許以後隻能癱在床上,也許半身不遂,那就最好了。


    我沒有想到事情後麵怎麽會弄成了那個樣子,怎麽會是利寧被綁走,被性侵……應該得到這一切懲罰的難道不應該是溫遇河嗎?


    你問我後不後悔所犯下的罪?


    對,我後悔,這兩年,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後悔中度過,不,你們搞錯了,我並不後悔當時告密,而是後悔,懲罰溫遇河的行為應該我自己來,而不是借他人之手,這樣,利寧至少還能活著。”


    在江小杭抓捕之前,警方根據時間推算和他的行動軌跡,已經查獲調取到了他在翡城購買同款蛋糕,以及另一家超市購買防凍劑的監控,結合供詞,江小杭製毒並教唆殺人的犯罪事實成立。


    但連星迴的死亡過程仍未破解,拿去殺人的蛋糕為什麽會到了他自己的口中?


    利江澎作為第一嫌疑人被警方逮捕,卻又在24小時內就被釋放,這件事被密切關注連星迴死亡案件的網友們競相傳播,再次引起軒然大波。


    利江澎提供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他作為企業老總,許多行程都是公開的,從連星迴自跟江小杭見麵,到法醫推斷出的連星迴死亡時間內,他在各個時間點都或有人證,或有物證,能證明他與這起案件無關。


    在被審問關押24小時後他離開警局的一刻,無數媒體蜂擁而上,利江澎麵不改色侃侃而談:“近期圍繞在本人身上的流言蜚語甚多,我想說這是一個法製的時代,不管誰做了惡,自有法律來製裁,而一些居心叵測,又毫無證據的人隻會給他人潑髒水,找不到證據,那就肆意妄為地發泄情緒,這些都是極其不可取的,我的原則從來沒變過,如果有證據,歡迎來告,如果沒有,就請做一個安分守法的好公民,後者的反義詞,大家可以參考最近江小杭先生的處境,汙蔑他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同樣,這段采訪視頻在網上遭到了大範圍轉發,支持利江澎的人認為“一切以證據說話”,“清者自清”,而另一派則群情激奮地宣喊一切不過是資本的力量,利江澎這樣段位的人,要處理一個連星迴,又何須親自動手,他的那些“不在場證明”根本做不得數。


    喧囂之下,秋焰焦灼地關注利寧案究竟能不能得以重查重審。


    最近他往公安局跑的次數比前26年加起來都多,並以執業律師的身份起草了申請利寧案重審的材料,包括江小杭的供詞和錄音,包括季顏作為教授,對她親手檢測的兩份dna的檢驗結果的記憶,最重要的,是當事人溫遇河對案情所有細節的迴憶,那兩份dna記錄雖被黑客入侵銷毀,但他憑記憶默寫出了兩份檢測數據,一同附上。


    秋焰知道這份材料裏仍然缺乏所謂“鐵證、實證”,但至少撕開關於利寧案原判的疑點,令它得以重審,他認為應該至少可以做到這一點。


    案情說明及相關材料需要交由檢察院審核,通過後再遞交法院。


    熬了好多個通宵後,秋焰的氣色並不好,再次去檢察院,他最不希望碰到陸辭,然而陸辭就跟知道他要來似的,在他必經之路的走廊樓道口遠遠地就已經看到了人。


    秋焰不欲多言,直接想擦身而過,而陸辭偏偏拽住他:“又為了溫遇河的案子來?”


    秋焰不輕不重地掙了下,胳膊從他手中掙開,說:“有事嗎?”


    “有事,”陸辭神色莫辨,靠近了說:“最近我往公安局跑的也不少,聽說你要給一個案子翻案?”


    “不用神神秘秘的,”秋焰站定了說:“就是利寧案。”


    陸辭說:“為了這麽個人,真的值得嗎?”


    秋焰根本不需要迴答他這種問題,陸辭卻又說:“院長和老師知道你跟他的關係嗎?知道你這麽拚命工作,爭取所謂法律的公平,都是因為你喜歡上了一個假釋犯嗎?”


    秋焰愣住,對陸辭的人品他早已不報希望,但仍然被他的無恥刷新了下限,陸辭的神色耐人尋味,似真誠勸慰,更似恐嚇威脅。


    秋焰說:“你在威脅我?拿我父母威脅我?如果我遞交申請材料你就跟我父母誣告我跟假釋犯談戀愛?”


    陸辭緩言:“我是為你好,從來都是。”


    秋焰笑了:“你去告吧,我自己的父母,如果我連這點信心都沒有,那也白做他們兒子了,陸辭,你少在我麵前玩威逼利誘那一套,沒用,隻會讓你看起來更髒。”


    陸辭毫不為所動:“你還是小孩?還相信這個世界就是非黑即白?很可惜,不是的,你以為的正義也許根本就是謊言,你被保護得太好了,多看看這世界的真相,多學學真正怎麽生存吧。”


    “你不用教我你那些生存之道,什麽如何媚上欺下,如何蠅營狗苟,我用不著,你那句話說得對,我們從來都是兩路人……”秋焰快語到一半,突然記起溫遇河曾經問他,那個渣男這麽對你,你都不反駁的,你是機器人嗎?


    這一刻他突然很不想做個正人君子,對付下三濫的招誰還不會?於是笑了笑,說:“差點忘了,陸辭,你說,你那位市長侄女的女朋友,知道你其實是個gay嗎?”


    陸辭怔住,秋焰繼而緩聲說:“還有,你為什麽要阻止我遞交材料?你又不是當年利寧案的公訴人,我想揪出利江澎的真麵目,你在著什麽急?”


    陸辭不自覺離他遠了些,沉聲不語。


    秋焰盯了他一會後轉身離開。


    第60章 夜風中的一眼


    這段時間陸辭的眼皮一直在跳,心有不詳。


    這份不詳的預感在他收到沈原信息的時候都化為了實質,沈原照舊寒暄:陸檢近來可好?


    陸辭跳著眼皮迴:沈助,這段非常時期,我們還是盡量少聯係更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假釋官的愛情追緝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蜜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蜜秋並收藏假釋官的愛情追緝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