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迴——


    漢成帝時,王氏五侯奢靡,貪汙腐敗,終日沉溺輿馬聲色,搞得朝堂烏煙瘴氣。


    家族裏唯獨出了王莽這個異類,他小小年紀便折節恭儉,孝順母親,照顧嫂子和兄子,一心學習儒經,與有識之士往來。


    封侯做了官後,也不貪圖錢帛地產,俸祿和賞賜的輿馬衣裘,都用來養賓客義士,家無所餘。


    而等到王莽當上大司馬大將軍後,有一次其母親生病,公卿列侯遣夫人去王家問候。


    王莽的妻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後出門相迎,她穿的是短裙,衣不曳地,布不過蔽膝,眾夫人還以為她是奴婢,直到亮出身份才驚愕不已。


    迴憶結束以後,景丹拉著馮異單獨說話,忽然看到地上有一灘水印和陶器碎片,汝家莫非公然違反禁令,帶著裏民聚眾群飲?


    “鄉嗇夫,弄錯了,吾等吃的不是酒而是醴(li)!少蘖(nie)多米,兩宿而成,可甜了,鄉嗇夫、郡吏,是否要嚐嚐?”


    古人最重名實,不同東西必須取不同的名字,書經上說:“若作酒醴,爾惟曲蘖”。


    新朝效仿周公《酒誥》禁止群飲,主要是為了節省糧食,而醴裏醪糟比液體還多,用麥稈吸完汁水,剩下的當食物吃都沒問題,不算太浪費。


    馮異忍住笑,景丹一臉不悅,馮異隻有出麵調解,畢竟群飲罪這種事,大家都知道是新室皇帝複古病又犯了,誰當真誰是傻子,管的不怎麽用心,但若當麵撞破也挺尷尬的。


    馮異景丹兩人心照不宣,直接離開此地前往下一地麵,馮異和景丹在中堂裏聊了很久才出來,景丹負手走在前麵,皺著眉一言不發,而馮異則在後麵送他。


    …………


    此時另一邊!


    “好冷!”感覺怪怪的,很不對勁?


    一個黑影在院子裏盤旋片刻斂翅落下,王政這才看清原來是一隻鸛鶴……為什麽這裏會有鶴?


    這時候一個人影飛快的衝到王政麵前,屈膝跪下,視線與說道:“小姐!你怎麽起來了??”


    眼前這個小女孩,我認識?


    王政一陣懵,感覺道自己胸口一陣疼痛傳來,這個時候一個幽柔的聲音飄了過來:“小,賤,人,王凡汝這死丫頭,敢打擾小姐養傷,還不去找大夫來!”


    “姑姑,奴婢沒有……”


    “大膽王凡,汝想害死小姐乎?還不快去!”


    “是,奴婢這就是去!”


    被小女孩稱唿姑姑的女人,看著王政滲出血,染紅了白色衣服,急忙攙扶著王政進房間!


    “這位姑姑?汝是何人?”王政問道。


    在王政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被稱唿姑姑的女人身體不由一顫,左右看看沒有人,立刻關上門,攙扶著王政坐在床上以後,跪在王政麵前,說道:“請姑娘求奴家全家十七口一命!”


    “汝這是為何?”


    在這個名叫柳胭脂女人解釋之下,王政這才想起來,是自己告別馮異之後發現一隊冒充土匪的新朝士兵,洗劫百姓,自己忍不住出手殺了幾個人,結果被百姓之中一個二五仔跑去告密,引來五百人冒充土匪的追殺自己。


    自己好不容易甩開他們,結果一個車隊出現在五百人冒充土匪的新朝士兵的麵前,泄憤的士兵直接殺向車隊,車隊的護衛很快被殺的一幹二淨。


    王政無奈出手,護著最後幾個女子,雖然自己能打,但是體力跟不上,雖然殺退了他們,但是還是被一個遠處的弓箭手射穿了自己的胸口,巨大的衝擊力瞬間把自己帶飛,而箭羽也命中自己身後一位女子的脖子。


    現在自己才知道死的那位少女居然是陰麗華,因為自己而死?


    在柳胭脂苦苦哀求下和自己心的慚愧,鬼使神差的答應了柳胭脂要求,在王政當心會穿幫,柳胭脂告訴王政,自家小姐這三年為了侍奉陰家老祖和老太二人,近四年沒有見過老爺,有點變化正常,隻要自己教給王政,自家小姐習慣等,老爺應該不會懷疑自己的女兒。


    很快一個老者大夫帶著一男一女,來給王政檢查傷口,而柳胭脂帶走了那個叫做王凡的小女孩以後,到自己出發迴陰家的路上在也沒有見過,這不由讓王政對這柳胭脂充滿了提防。


    …………


    另一邊!


    等到太陽西偏時,渭河已到。


    景丹因公務來常安次數較多,這時候對岸開來一隊聲勢浩大的車馬儀仗。


    馮異迴頭望著長長的車隊,隻覺得那畫滿遊龍的旗幟有些晃眼,問景丹道:“孫卿兄,可知方才過去的是什麽人物?”


    新朝在輿服上全麵複古,不同身份的人,在駕什麽車、隨從儀仗多寡方麵都有等級之分,車子是朱班輪,獸伏鹿軾,旗幟則為九斿(you)旗上畫降龍文。


    景丹猜測道:“按照禮製,應是皇太子、諸侯的車駕。”


    馮異過橋時拿了錢問守橋的吏卒,果然得到了答案:“正是皇孫、功崇公。”


    漢朝繼承了秦時二十等爵,王莽代漢後,認為這是秦之製,遂全部廢除,恢複了周代五等爵製。


    天子之下,依次是公、侯、伯、子、男,外加相當於關內侯的裏附城。


    除了幾位開國元勳,比如那國師“劉秀”封為上公外,王莽還給兒子、孫子們也賜了公爵之號,這禪代之後,依然是家天下。


    馮異了然,看來皇室內部,亦是有派別裂隙的。


    這時候的馮異不由想起了那個驚鴻一幕的少女,她現在可還安好乎?


    苦笑的搖了搖頭,入城的位置是位於正北的“廚城門”,如今已王莽被改為“建子門”就是扇門也逃不過改名狂魔的毒手。


    進城以後發現貴族婦女不戴金銀之簪,反而用荊枝釵於發上,長長的裙子故意裁斷一截,腳上的鞋履也不鑲嵌珍珠玉石了,以破舊為美。


    景丹低聲道:“天子以為,國虛民貧,咎在奢泰,於是便要民間器不雕偽,這才有了這番光景。”


    因為變成少女王政的緣故導致馮異歪打正著,碰上這簡樸之風,才被隗囂列為典型。


    馮異之所以來此城,一是為了見識下王莽的“新朝雅政”究竟是如何鬧得天下大亂,二是想與國師“劉秀”會一會。


    …………


    青幔羅帳,青鶴足燈,王政打量著陰家中自己的房間,兩天前跟著柳嬤嬤這個女人迴到了陰家,見過了陰麗華的父母親人,開始眾人感覺王政奇怪,出去的時候雖然還是十歲才過去幾年就變了樣子,讓眾人不敢相信,後來在陰麗華母親已檢查女兒傷勢為理由,拉進房間看個變,發現小腹左側的紅色像鳳凰一樣的胎記。


    陰麗華的母親才打消了懷疑,至於王政不認識自家人,被柳嬤嬤用被土匪襲擊之時小姐受到驚嚇過度加上重傷,暫時失魂而已。


    在加上這一個多月王政特別的孝順才讓陰麗華的母親和父親等人相信,而王政不由的歎息道:“王政已死,吾現在乃是陰府千金――陰姬麗華!”


    注:宮是王族的稱唿,府是貴族和一品至三品大臣的稱唿,門第是四品到豪族的稱唿,寒舍是百姓和商家等的稱唿。


    晚上,陰第後院!


    王政,不現在以後應該叫做陰麗華了,陰麗華站在池邊看著月光照射,遊動的魚兒入神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憐惜的聲音:“麗華,如今新帝已經坐穩江山,他隻是個沒落的劉家宗親,現新皇已廢了舊朝宗室,他什麽都不是了。”


    王政迴頭看向來者,發現是一名和自己現在女身年紀差不多的女子,那女子見王政迴頭,又接著說道:“他心裏根本沒汝陰姬麗華,他剛行完冠禮,我便托哥哥去問了,他聽到你的名字後,隻是一笑哂之,之後便去了長安,初時尚聞他在太學潛心研讀《尚書》,後來便是杳無音訊,麗華汝死心吧!”


    王政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有點有氣無力的問道:“汝乃何人?”


    少女抓著王政的手,說道:“忘了?當真……這樣也好!也好……記住,吾乃是汝表姐鄧嬋!”


    ……………


    此時的另一處!


    長安剛來報到,準備在此遊學一年半載的劉秀,正在麵臨一場刁難。


    “汝名字叫甚麽不好,偏要叫劉秀!這不是讓吾等為難麽。”


    來為他們登記名冊的博士弟子趾高氣揚,手持木牘毛筆,對劉秀、鄧禹等人嗬斥起來。


    原因無法,博士弟子說,國師公就叫“劉秀”,二人重名了,於是他要求,劉秀平日裏愛怎麽叫怎麽叫,卻得重新想個名記在薄冊上。


    鄧禹辯駁道:“天子登位,布名於天下,四海之內,無不鹹避,卻沒聽說過要為四輔三公避諱啊。”


    聽說國師公原名劉歆,正是為了避漢哀帝的同音名,才改稱“劉秀”。


    卻見那弟子冷笑道:“前漢時還真有為外戚避諱的,禁中者,門戶有禁,非侍禦者不得入,故曰禁中。新室文母太後之父,大司馬陽平侯名禁,當時避之,故從此以後皆曰省中。”


    “如今國師公嫁女予太子,也算外戚,避諱情理之中,一字尚且要改,何況你是姓名一齊撞了。”


    “再者,太學中不少博士皆是國師公高徒,若是他們拿著薄冊念名,念到‘劉秀’二字,豈不是直唿師長尊諱,是大不敬了?往後在太學中,你也多稱字,少說名。”


    這一席話,讓素來謹厚的劉秀都忍不住捏了捏拳頭。


    漢朝傾覆,王莽很快就取消了劉姓宗室的特權,他家利益自然是受損的,心中也難免有些怨氣,可是自己的名是亡父取的,嘉禾生,一莖九穗,因名曰秀。


    出生後三個月,告於舂陵祖廟,讓祖先知曉,豈能隨意改動。


    若換了劉秀的長兄劉伯升在,肯定大罵,拂袖而走,但劉秀不同冷靜後接過了筆,寫下了自己在太學的化名:“劉交!”


    在王莽和他的國師將樂經補齊後,加上《詩》《書》《禮》《易》《春秋》,太學中六經齊備,恰似六大學院。


    而劉秀化名劉交,開始了他的未來大計劃的第一步!


    中午時分,騎著驢兒迴太學的路上,鄧禹為劉秀打抱不平起來。


    但劉秀隻是默默在前不迴答,鄧禹拍驢趕上,與劉秀並行!


    因為王莽想聘請龔勝來做太子師,龔勝拒不受命,堅決不上車,最終絕食而死,在劉秀眼中,不仕、歸隱,這兩樣加起來,簡直就是對王莽不滿的同義詞!


    劉秀感歎道:“這些歸隱不仕王莽之人,有一個算一個,無不懷念吾大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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