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時節,萬物複蘇,草色朦朧,燕子也迴到了山東大地。


    春耕開始了,扈家莊的工地上,隻有少數人在勞作,大部分民工都迴家種田去了。


    規劃中的水利工程已經全部竣工,隻剩下一些整頓物料和垃圾的雜事,還有兩三百個家裏沒有田地的窮苦民工在繼續工作。


    相比給地主家當佃戶,在扈家莊做工能多賺兩三倍的錢,就是擔心工作不能持久,萬一半途被辭退了,已經錯過了種地,後半年的生計可能會出問題。


    扈成也想留下更多的青壯人口,便開出了一年的勞工協議,保證他們一年到頭都有工作可以做,反正扈家莊哪裏都缺人手,隻嫌人少不嫌人多。


    饒是如此,大多數民工們還是選擇了迴家,種田是刻在中國人基因裏的衝動,農民寧可收入少些,也不敢放鬆耕作。也隻有沒有自己田產的窮佃戶才選擇繼續打工。


    經過一個冬天的艱苦勞作,扈家莊現在多了一個近百畝麵積的水庫,是用一片高地上的池塘改造而成,往下挖了兩丈多深,水麵低於地麵,不用擔心決堤。


    因為水庫位置較高,所以在金堤河的河口處建了六架巨型筒車,夜以繼日的往水渠裏提水,然後再輸入水庫。


    這麽大的水庫,光靠筒車估計要大半年才能灌滿。


    不過不用擔心,水庫主要靠匯集雨水儲水,下幾次大雨就能儲滿,筒車隻是備用手段。


    蓄滿水之後,足夠維持一年的備用水量,哪怕一年不下一滴雨,光靠著這個水庫的存水,也足夠灌溉扈家莊和葛灣村的所有田地了!


    在不缺水的情況下,不會動用水庫裏的水,當做應急儲備用水,將來會灑上魚苗養魚,同時也是水軍訓練營的一個訓練基地。


    扈成給水庫取了個名字,叫做‘水兵湖’,以表明此地是軍事場所,讓其他勢力在覬覦水庫的同時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水庫的海拔較高,打開渠口閘門就能往引水渠裏灌水,若逢幹旱,便是救命的水源!


    水利工程的核心是水庫,另外還有四條引水渠!


    這四條水渠縱橫貫穿整個扈家莊,都是幹渠,幹渠上還有許多幾尺寬深的支渠,確保能把水流覆蓋所有的田地!


    幹渠的起點,兩條縱向的是金堤河,兩條橫向的是渾河。


    渾河水大地勢高,所以東西橫向的幹渠不需要筒車引水,直接就能流下去。


    縱向的兩條幹渠在南麵平原上也能自然引水,但到了獨龍崗下,便成了從低往高走,引水非常困難。


    本來也想引渾河的水,考慮到原來的水渠都是引金堤河的水,已經有很長一段水渠了,再挖掘水渠工程太大。


    於是便采取了分段提水的模式,用水利筒車把水提上去,將高地上的貧瘠旱地全都變成了上好的良田!


    水渠不僅能用來灌溉,還可以排澇,如果雨水太多,或是發了洪水,能將水流引到低窪處,保證其他地方的田地不會被淹沒。


    水利設施建好之後,扈太公估算了一下,整個扈家莊可以再開辟荒地三千多畝,能將一萬多畝中下等的旱地變成上等水田!另外還能保證在幹旱天氣下正常產出!


    如此算下來,水利設施能讓扈家莊的田地能增產兩成左右!


    兩成聽著不多,但隨著扈家莊占有田產越來越多,水利設施越建越大,會增收海量的糧食,養活更多的人口!


    最重要的是保證了糧食產出的穩定性,旱澇保收,這是農夫們最看重的因素,也會成為扈家莊吸引更多農民加入的優勢!


    ……


    春耕正如火如荼的進行時,朝廷下達了一道命令,把整個天下的局勢都攪動起來。


    東京城在一年前新建了一個‘西城擴田所’,主持者太傅楊戩,是專門搜刮民間財富供皇室揮霍的機構。


    其中有一條,乃是將山川大澤都收歸皇室所有,所有下湖打漁的船隻都要按船繳納稅費,而且稅率極高。漁民們根本無法負擔,很多漁民都被逼到破產餓死,或是落草為寇了。


    之前因為梁山水泊被水賊占據,西城所的政策也沒開始大規模推廣,所以也沒有在梁山水泊實行。


    今年一開春,趙佶便要大建宮舍園林,花石綱規模再次擴大,花錢的地方太多,內府急需大筆進項維持開支!


    奸臣們憂心君王事,爭相為官家獻出刮錢的妙計,大太監楊戩也命令西城所加大擴田力度,在全國範圍推行!


    這條惡政下來,各地主官態度不一,有強烈反對的,有抵製的,有敷衍的,也有一些道德敗壞地方官為了討好上官,不顧百姓死活,強行推行擴田之策!


    其中就有京東路轉運使王子獻,給各地州縣發下嚴令,讓所以梁山泊下水的船隻都要給西城所交稅,所獲皆要課稅,敢有逃避者抓進大牢,嚴刑逼繳稅款!


    另外還詳細規定了各地應收的稅費,要各州縣按時按量上繳,如有拖延或拖欠的,便摘了烏紗帽,甚至貶官入罪!


    為了鞭策地方官,王子獻還派了觀察使賀績下來,專門督辦梁山水泊的擴田事務!


    水泊周邊有鄆濟兗三州,官員們收到命令,都頭疼不已。


    梁山水賊好不容易安分了,這樣做豈不是把漁民逼得去投水賊?真要把擴田之政執行下去,怕是三州永無寧日了!


    官員們都不想做此事,但是觀察使催逼太急,那太傅楊戩又官家的寵臣,權勢滔天,說懲罰他們這些地方官,絕對說到做到,哪個也招惹不起。


    幾個州官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慌忙向文官之首蔡太師請示,其中鄆州知州陳文昭還是蔡太師的得意門生,道出了自己的難處。


    蔡太師也很無奈,皇帝需要錢,隻要能搞來錢便是心腹之臣,哪個敢讓他花錢不痛快,趙官家會記恨一輩子。


    就是蔡太師自己,也在想方設法給官家撈錢,不然就有失寵的危險,情勢如此,他哪裏敢阻止擴田之策?


    於是迴複眾官員,別管窮棒子的死活了,往死裏刮,先把稅費繳了再說吧。他們要當賊就當去,大不了發兵圍剿,反正責任也是西城所的,都這個時候了,保住官位要緊!


    一眾地方官都很無語,又被觀察使賀績不住催辦,隻好在轄區內強行擴田。


    當然這事必須得和水泊巡檢使扈成說好了,動手之後的查稅抓人,鎮壓漁民反抗,以及將來滋生的匪患問題,都需要水泊巡檢司鎮場子。


    鄆州知州陳文昭代表三州官員召見了扈成,把事情經過對他耐心的說了。


    陳文昭大體上是個清官,隻要不損害自己利益,他在大多數時候都是個青天大老爺。


    但如今擴田之事做不好會讓他丟官帽,便也顧不上名聲了,準備動用州裏所有武力來保證順利實施。


    他知道扈成此人雖然私心很重,殺起地主來毫不手軟,但卻真心關心貧困百姓,而且還不直屬鄆州管轄,非常擔心會遭到扈成的抵製,便請扈成來好生商議。


    扈成見這惡政簡直就是明搶,分明就是把百姓死裏逼,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大國朝廷製定的政策!


    皇帝竟然帶頭殘害百姓,你就不心疼一下你趙家的江山嗎?


    東京城的皇帝和高官們,純粹沒有一絲人性,連盜賊都不如,換頭豬在上麵都比他們要合適!


    扈成對那趙佶厭惡到了極點,同時也被氣炸了肺,於公於私,他都不能讓擴田惡政實施下去。


    他費盡心思才讓梁山水泊恢複了繁榮,此時湖裏已經有上千戶漁民在打漁,來往貨船更是無數,養活了數萬人口。


    一旦被胥吏催逼繳稅,水泊的社會生態就會遭到破壞,這些百姓失去了生活來源,會使治安迅速惡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經濟圈也會被砸得粉碎,同時三莊也要損失幾十萬貫收入!


    扈成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外人來壞事,哪怕是大宋皇帝也不行!


    他陰著臉沉默了很長時間,陳文昭見他身上煞氣越來越濃,不禁心驚膽戰,坐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激怒了對方。


    “陳大人考慮過後果了嗎?”


    許久之後,扈成才開口說道:“我水泊巡檢司竭盡全力才勉強壓製住梁山水賊,擴田之政一開,無數漁民和平民都會去投水賊,水賊實力狂漲,消滅我巡檢司水軍也不再話下!“


    “到了那個時候,水泊賊情完全失控,水賊肆虐周邊,裹挾民眾,屠滅村鎮,甚至有可能攻陷州府。此惡果,大人們可曾想過如何處置?”


    “唉!”


    陳文昭長歎一聲,撫著額頭痛苦的說道:“我們豈能不知?可是朝廷催逼急迫,我等地方官員哪有反抗之力,哪怕天塌下來也隻能照辦。”


    扈成拍案叫道:“我沒本事擴田,他西城所要擴田,那就自己派人來擴。我把兵權都交給他們,任他們隨便指派,責任也由他們來擔!”


    陳文昭沉思片刻,也拂袖說道:“扈巡檢使說的有理,我們四方應該共同進退,把權力都給西城所,讓他們折騰去,惹出亂子來,責任不在我等!”


    在場的還有濟州兗州派來的代表,聞言都表示讚同,西城所扔給他們一個燙手山芋,他們就躺平擺爛,把燙手山芋再扔迴去!


    於是三州知州並扈成一起來見督工的觀察使賀績,都說自己能力不足,對擴田事務也不熟悉,三州各自為政更不好配合,需要一個總攬全局人物統合三州之力。


    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非賀觀察使莫屬,四人一致表態支持賀績做個領頭人,帶領大夥完成擴田重任。


    賀績之前隻是個胥吏而已,因為在擴田過程中心黑手辣,敢對窮棒子下狠手,才得了轉運使王子獻的器重,直接提拔為觀察使,督辦水泊擴田之事。


    此人手中並無可用之人,隻有手中的一道政令而已,赴任前還擔心被當地官員欺瞞,完成不了任務。


    萬沒想到三州和一巡檢的態度如此配合,竟然主動交權給自己!


    賀績眼皮子淺,官場上的手段上不了台麵,中了幾個老官僚的以退為進之計還驚喜不已,當即就接下權力,擔起了水泊擴田的重任!


    他的行動十分迅速,把三州一巡檢的兵權都拿到手中,發動了全部衙役土兵和廂兵,分派到水泊邊上查船收稅!


    可憐賀績想得美,卻不知早被老官僚們下了絆子。


    三州官員私下安頓好了手下,一麵裝模作樣的敷衍了事,一麵在行動之前就把消息中泄露給湖邊漁民,讓他們及早躲避。


    水泊巡檢司這裏,也把正兵和戰船都開到渾河深處的港口隱藏了起來,水寨裏隻留下幾百艘破舊船隻和一群老弱病殘的漁民充當水手。


    每一股官府差役衝到湖邊,都撲了個空,連漁民的毛都不見一根。好不容易在一個漁村裏堵住了大夥漁民,誰想漁民們都兇悍的緊,直接殺了過來,把差役趕跑了。


    等到派出大隊兵馬趕過去時,漁民早就逃進水泊裏去了,一個都抓不到。


    賀績怒了,派出水泊巡檢司水兵追捕逃走的漁民,結果半路上又遭到了水賊的突襲,巡檢司船隊猝不及防,大敗而歸,還是沒抓到一個漁民!


    賀績折騰了十來天,屁大的成果都沒有,還遭到了同僚的嘲笑和轉運使的申斥,不禁惱羞成怒。他命令扈成發動全部水軍,進到水泊深處,擊退水賊,搗毀漁民巢穴!


    扈成忙勸:大人不可啊!水泊巡檢司防守有餘,進擊不足,若出寨攻擊,會有覆滅之險!


    賀績從沒見過梁山水賊,以為隻是一群造反的漁民罷了,根本沒當迴事,強令扈成出擊!


    扈成勸說不聽,隻好帶領水軍去進攻蘆葦蕩裏的漁民藏身地,結果不出意外的又被水賊襲擊了。


    水軍慘敗,損失了大半船隻,巡檢使扈成中箭重傷,副巡檢使李應、祝彪也都負傷頗重,倉皇逃迴水寨!


    水賊借著得勝之威,在湖邊大肆擄掠,官兵正在分散收稅,來不及集結,擋不住賊兵,好幾個村鎮被水賊攻陷了。


    賀績傻了眼,眼看闖出了大禍,急忙向轉運使王子獻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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