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朋友的家屬從高唐縣大牢逃出來之後,一時也沒地方可去,隻能和他暫住在一起。


    扈成來的時候,遠遠就聽他家院裏有孩童的吵嚷聲,推開門一看,隻見五六個孩童在院裏追逐打鬧,後廚和屋裏有幾個婦人在忙碌,進進出出的做飯端菜。


    王虎還是一副頭陀打扮,正光著上身蹲在牆根,磨刀霍霍,準備殺一頭綁起來的肥豬,身邊還有幾個大一點的孩子在觀看。


    “怎麽這麽多小孩?”


    扈成看呆了,站在門口數了數,足足有九個孩子!


    最大的十二三歲,小的隻有兩三歲,還有五個婦人,四個年輕的一個老的,總共十四口人,隻有王虎一個成年男人!


    “好嘛,一步到位了,直接建立家族了!”


    他暗笑了一聲,和妹妹一起走進院內。


    “啊!三娘姐姐來了!”


    玩耍的小孩看到扈三娘,都尖叫著擁了過來,又跳又笑,顯然都對扈三娘很有好感。


    扈三娘一手提著食盒,一手從衣袋裏摸出一把半青半黃的杏子,說道:“這是我在路邊摘的,我吃著味道還行,你們不怕酸就吃!”


    孩童瞬間搶光了,放到嘴裏一咬,酸得嘴都歪了,卻還是忍著酸味,小口啃著,一起向她致謝。


    “今天趕得急,沒摘太多,明天我帶你們爬樹去摘。”


    扈三娘掏了幾把,把青杏都掏給他們,拎著食盒往後院去了。


    扈成站在原地沒有動腳,見幾個孩童咬著杏子打量著自己,都十分警惕,笑道:“你們那三娘姐姐不是好人,怎麽給人吃酸杏子呢?嗬嗬,明天我帶蜜餞給你們吃。”


    孩童們沒有被他的蜜餞吸引,一臉敵視的叫道:


    “你不許你說三娘姐姐!”


    “你才是壞人!”


    “打死你這個壞人!”


    還有個小子把手中杏子砸到他身上。


    “好好,我走,我走。”


    扈成很是尷尬,繞開幾個怒氣衝衝的小孩,朝王虎走去。


    院子很大,王虎離得遠,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幾個小孩也聚精會神的看殺豬,他走到一群人身後都沒人發現。


    就見王虎手裏握著尖刀,比劃著地上的肥豬,遲遲也不下手,麵色很是古怪。


    一個大男孩笑道:“哈哈,王虎叔,你連人都敢殺,怎麽不敢殺豬了?”


    王虎神情恍惚道:“看到這豬被綁在地上,任人宰割,我忽然有種感覺,好像我就是這隻豬,要被人大卸八塊了,心中顫栗難抑,感到莫名恐懼。”


    幾個孩子剛遭受過家破人亡的慘劇,聽到他此言,一下想起自己的經曆來,都麵色沉痛,有的還抹起了眼淚。


    “何必在孩童麵前提起殘忍之事呢?”


    扈成看他們情緒低落,開口說道:“王虎兄,快殺了那隻豬,給孩子們做個男人該有的榜樣。”


    王虎迴頭看到他,沉吟了片刻,一刀捅死肥豬,扔了尖刀,起身笑道:“小崽子們,莫要傷心了,快把此豬抬去讓人拾掇了,待會我們吃肥肉!”


    幾個孩子急忙拖動死豬,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很快就沒了傷感,又都興奮起來。


    王虎擦了把手,對扈成拱手道:“莊主來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我好去迎接。”


    扈成道:“都是一個村裏的鄰居,說來就來,通報個甚。”


    王虎再次低頭施禮,道:“我是修行之人,方才險些陷入迷亂,幸虧莊主當頭棒喝,才喚醒了我。”


    扈成奇道:“你不是假扮的頭陀嗎?怎地又成了修行之人?”


    王虎摸了摸胸口的戒珠,說道:“我殺人逃亡之初,遁入一所小廟,那方丈知道我的名聲,便幫我錄了名,受了戒,還取了這副行頭給我,所以算是修行之人了。”


    “修行之人容易走火入魔,你還是恢複原來身份為好。”


    扈成隨口勸說了一句,也不想多談這個話題,迴頭看看,問道:“怎麽全是孩子?”


    王虎歎道:“我那朋友一個家族都被高廉陷入大牢了,成年男人全被害死了,女人也死了不少,就剩下幾個女人和一群孩子了。”


    扈成又問:“你打算怎麽安置他們?”


    王虎遲疑道:“我本想把她們送迴各自的娘家去,可幾個女人都說不迴去,隻能先在我這裏待著,其他以後再說吧。”


    扈成笑道:“那你的負擔可太重了。哈哈,我給你先撥些錢糧來養家,再給她們安排些活計做,也可以替你減輕負擔。”


    “也隻能這樣了。”


    王虎無奈同意了,拱手道:“多謝莊主,撥的錢糧我會還上的。”


    “你看著還吧。”


    扈成隨口迴了一句,這才說起來意:“聽三娘說,你家裏有位客人,是林教頭的故友,是怎麽迴事?“


    “就是那日我從高唐縣大牢裏一起救出來的那個重刑犯。”


    王虎笑道:“嗬嗬,那人一直很謹慎,說叫張財,是開封府人。做生意經過高唐縣,因為被衙役搶了財貨,當麵痛罵了高廉,才被投入死牢。”


    “我起先還信了他,直到今天早上,林教頭來我家找我,正好碰到那張財被仆人抬到屋外曬太陽。他看張財眼熟,仔細瞅了瞅,才發現是他的熟人,卻不是什麽張財。”


    “莊主來了。”


    正說著,林衝來到前院,招手叫道:“莊主,王虎兄弟,快來一起吃酒。”


    二人走了過去,林衝很是激動,邊走邊對扈成道:“莊主,我給你介紹我一位朋友,你一定會想見他。”


    幾步走進後院,進來一間屋子,見扈三娘坐在桌邊,正和床上的一條大漢說話。


    那大漢一身是傷,麵容憔悴,靠著枕頭半躺著,看到扈成三人進來,奮力坐了起來。


    林衝急忙過去扶住他,說道:“不要動,小心崩裂了傷口。”


    “不妨事的。”


    那人擺擺手,看著扈成問道:“這位是?”


    林衝介紹道:“這就是扈家莊主,江湖上有名的仗義疏財的豪傑,陽穀縣扈大郎!”


    “原來是扈莊主當麵,在下失禮了……咳!咳咳咳!”


    那人慌忙拱手施禮,動作一快,又大聲咳嗽了起來。


    扈成走到床前,安撫道:“不要急,慢點說。”


    那人咳了一陣,緩過氣來,又拱手說道:“在下王進,見過扈莊主。”


    “王進?”


    扈成聽這名字耳熟,迴憶了一下,猛然反應過來,難道是水滸一開頭打了高俅那個王進?


    林衝解說道:“莊主,這位王兄以前是我的上級,他乃八十萬禁軍總教頭,我是槍棒教頭。我們二人頗為要好,後來雙雙遭了高俅的陷害,先後亡命江湖了。”


    “果然是這個王進!”


    扈成心裏有了底,不禁大喜。


    能當八十萬禁軍的總教頭,這王進一定本事了得,自己又能平添一員大將了!


    他壓下喜悅,坐到王進床邊,問道:“王教頭怎地落得如此淒慘?”


    “唉,自是高俅那廝害的。”


    那王進歎了口氣,說起自己的經曆。


    原來在兩年多以前,他離開了史家莊,到延安府去投老種經略相公,在老種相公帳下藏了半載有餘,被高俅的緝捕使臣找上門來。


    高俅權勢喧天,王進還是逃軍之身,老種相公也護不住他,又把他送到渭州的小種經略相公處躲避。


    在渭州藏了小半年,又被緝捕使臣聞風追來。


    小種相公無奈,打算把他薦到別處躲藏。


    王進見高俅一心要置自己與死地,知道官軍裏再也無法容身,便謝絕了小種相公的好意,又帶著老母往河北逃亡,欲投滄州柴大官人府上避禍。


    途中艱苦,盤纏耗盡,老母病死,他於路邊埋了老母,孤身上路,淒惶無狀。


    料想柴大官人那裏也藏不了多久,投了也無益,便扮做小商販在河北一帶遊蕩了一年多。


    後來聽說林衝在梁山落草,便打算來投林衝。


    途徑高唐州時,還不知此地縣官是高俅的兄弟高廉,一時大意忘了遮掩形貌。


    那高廉知道大哥恨極了曾經羞辱過自己的王進,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為了討好大哥,對此事十分上心。


    他料王進肯定流落江湖了,便派了許多人手在江湖上打聽,並在高唐縣常年張貼王進的通緝告示,重金懸賞。


    王進剛一進城就被人認了出來,他還茫然不覺,晚上正在客棧沉睡時,突然就被一大群捕快抓去見高廉。


    高廉問他是不是王進,他死不承認,後來熬不過酷刑,索性認了。


    高廉喜不自勝,把他打入死牢,命人嚴加看管。


    之後也不知是什麽緣故,高廉既沒有把他押送東京城,也不立刻處決,一關就是兩個多月。


    王進在牢裏沒人管,身體越來越虛弱,重傷垂死,以為自己要死在這裏了,未曾想突然被王虎闖進來救了出來。


    扈成聽了他的經曆,暗暗思忖:“記得史進後來去找王進,但沒有找到,後來王進就沒有消息了,原來他死在高廉手上了啊!我的到來,的確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王進講完了,黯然喟歎:“唉,我隻剩一條殘命,已經心如死灰了。”


    扈成皺眉斥道:“男子漢大丈夫,逃脫大難,不想著報仇雪恨,卻頹廢如此!王教頭,你讓我很失望,難道你母親的死難和這幾年遭受的苦痛,都被你輕易遺忘了嗎?”


    王進呆滯了,半天才迴過神來,咬牙切齒道:“莊主所言甚是,我王進和高俅那奸賊,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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