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


    偉人筆下的五嶺大氣磅礴,此時卻擋在了護衛軍的麵前。


    龍虎關一半在湖南,一半在廣西,中間一條激流,騰起細浪。哪怕是老練的船工都不敢在上麵駕船。


    而關城就在這條激流的邊上,依山傍水。


    山是那種陡峭險要的山峰,難以攀爬,水是那種暴戾的激流,不可橫渡。


    許樹帶著一組特戰隊到龍頭嶺外已經兩天時間,他距離關城最近的距離隻有不到一千米。


    但是關城上麵的防禦非常嚴格,可以看出守城的將領是個非常細心的人。


    放哨的士兵能夠盡職地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一刻都不鬆懈,這與普通綠營兵的狀態非常不符。


    正是因為知道龍虎關難啃,許樹才親自帶隊過來探查。


    作為教導隊的司令官,許樹已經很少帶領特戰中隊展開行動。


    畢竟特戰小隊是刀尖上的舞者,整天與死神近距離接觸。


    “司令,關城對著道路的一側相對平坦,對方即使在晚上都設置了火堆,偷襲是不可能的。”特戰中隊的中隊長柳雲龍是許樹的老部下了。


    “正麵拿下關城自然是非常難。自古以來在險地設關就是這個目的。咱們特戰隊的存在不正是為了啃下這塊硬骨頭嗎?”


    許樹說著指向關城背後陡峭的山峰說道:“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覺得不可能上到山頂,敵人同樣覺得不可能。”


    “司令,您的意思是登到關城背後的那座山上?”柳雲龍不可思議地問道。


    關城背後的那座山隻有幾百米高,算不上高,但是山壁非常陡峭,幾乎是九十度垂直。


    而且這裏的山大都是石灰岩山,也就是卡斯特地貌,上麵光禿禿的,幾乎沒有什麽樹木。


    桂林山水,大家基本上都是看過的,大概就是那個樣子。


    建造關城的人估計也是覺得這樣的山峰無人能夠攀爬上去,因此才會將關城建造在山腳下。


    要是那種能夠攀爬上去的山峰,敵人爬到山頂,居高臨下。尤其這種幾百米高的山峰,完全可以投石攻擊或者拋射弓箭。


    當然了,那樣的山,守軍也會在山頂修築要塞與山下的關城協同防守。


    千萬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華夏的古人已經將築城這一技藝幾乎發展到了極致。


    “關城後麵這座山,你上得去嗎。”許樹問道。


    柳雲龍搖了搖道:“太陡峭了,我徒手肯定上不去,除非有人在上安裝登山繩。”


    特戰隊手中有很多專業的裝備。其中大部分都是董良讓人幫他們製作的,這也是他們成為特戰隊的原因。


    他們練習的時候,有一項重要的科目就是練習這些裝備的使用。


    “你們作戰要靈活一些,那麽多山,不要隻盯著一座。”


    許樹指著另外一座山說道。


    這座山更高,但是它的坡度就沒有那麽陡峭了。在此山的西麓有一個七十度左右的斜坡。


    “從這裏爬上去,用弩槍射一根牽引繩到關城後麵的那座山上,然後大家爬過去依次從山上墜下。”


    “好,那我來爬吧。”柳雲龍道。


    許樹卻揮了揮手道:“讓長臂袁去爬。”


    長臂袁姓袁,因為手臂比常人要長,因此人送外號長臂袁。


    他原本是海邊的一個采燕人,也就是那種在溶洞崖壁上攀爬采摘燕窩的人。


    岩壁可比爬山難多了,有時候到岩壁的頂端,角度都要超過九十度。


    行動需要借著夜色的掩護,因此特戰隊要繼續在遠處等待。


    而許樹則去將教導隊的主力給調了上來。


    夜色降臨,如同水墨畫一般的龍虎關,顏色更加暗淡。


    李續賓站在關城之上,他的眼中是湍急的溪水,還有遠處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


    李續賓今年36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他是湖南湘鄉人,出身耕讀世家,十幾歲時因父親李登勝久病不愈花費巨大,致使家道中落。


    他留家照顧父親並操持家務,種植果樹、棉花貼補家用。時有同鄉理學名士羅澤南開館授徒,因家事所累李續賓未能前往受教。直到他三十歲時才得以拜入羅門,成為其最知名的弟子之一。


    這個羅澤南就更有名了,號稱下馬講學上馬殺敵的“書生悍將”。他與曾國藩一同創立了湘軍。可以說,羅澤南才是湘軍的靈魂。隻是他在湘軍還沒有完全崛起之前就戰死沙場。


    此時的李續賓還不像後來那麽出眾,羅澤南將他放在龍虎關這樣一個緊要的位置也有曆練他的意思。


    “還丹龍虎將何作,北方玄武南朱雀。朱雀變為龍,元宮養大蟲。大蟲食草木,龍愛吞金玉。交戰向滄溟,俱傷血滿形。”


    李續賓的嘴中喃喃自語地吟誦著一首前人的詞句。


    他駐守龍虎關已經有幾個月時間,這裏是湖南的偏遠之地,普通人的話,可能會覺得自己被發配了。但是李續賓卻安之若素。


    “軍門,山裏的夜風很涼,您迴關樓去休息吧。”一名四十幾歲的老卒來到李續賓的身後輕聲說道。


    “老黃啊,你看這夜色是不是很安靜?”


    老黃隻是李續賓身邊一名供其使喚的老兵,聽不出將軍話中的意思。


    “是啊,很安靜,隻能聽到蟲子的叫聲。”


    李續賓道:“表麵上看起來確實很安靜,但是暗處卻有無數的昆蟲小獸在活動。如果突然冒出幾隻大的野獸,就會打破這種平靜。現在的大清江山就是這樣,被幾隻大獸攪動得風雨飄搖,不將這些大獸給除去,大家夥就都沒法安心生活。”


    李續賓在思想上完全繼承了他的老師羅澤南,他們都覺原本的秩序就是天理,不應該被隨意打破。


    而那些帶頭站出來攪動風雨之人必然是自私自利之人,這些人為了自己的野心攪得百姓不得安寧地生活。


    李續賓感慨一番,帶著身邊的親兵巡視了一遍關城的守衛。


    “城外的篝火堆,要提前派人添足柴火,聽說那些海匪擅長偷襲,在交接班的時候一定不能疏忽。你們幾個把總要在晚上加強城牆的巡視,防止有人懈怠。我也會起來抽查,要是我查到哪個哨段有人打瞌睡,定不饒恕。”


    還好,手下的兵馬都是李續賓從家鄉帶過來的湘軍子弟兵,他們的軍餉是綠營兵的三倍,而且都是足額發放。


    因此,湘軍的士兵戰鬥意誌在清軍中算是最強的。甚至比那些八旗軍還要強。


    在緊挨著關城後山的另外一座山上。


    長臂袁已經順著西坡往上爬,夜晚的露水讓岩石變得濕滑,這增加了攀爬的難度。


    不過長臂袁現在身上有一套裝備。手上的防滑橡膠手套,腳上的登山鞋都為他的技能加成不少。


    他的身上還帶著安全繩,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在岩石砸進一枚釘子,用來固定身上的安全繩。


    這樣即使是他失手了,也還有一層保險。


    正月裏的龍虎關寒風唿嘯,雖未結冰,但是空氣中的寒冷濕氣,卻直往人的骨頭裏鑽。


    但是長臂袁的額頭上卻滲出了汗水。


    他此時攀爬的這座山比關城後麵的那座山高出了一百多米。


    許樹正是要利用這一百多米的落差,用弩槍將繩索打到對麵的山頭上。


    很快,長臂猿來到了山頂,然後將一個登山繩拴在大石頭上。


    特戰隊員依次順著繩索爬到山頂,接下來就是怎麽從這座山頭,到達另外一座山頭。


    也是最難的一個環節。


    李續賓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但是以他的認知,很難想象,一個人能夠從一座山頭到達另外一個山頭,那樣的事情隻有話本中的神仙才能夠做到。


    這就是護衛軍每次都能夠出奇製勝的原因之一,護衛軍使用的裝備,所能夠做到的事情已經超出了清軍將領的想象力,這有點像是降維打擊。


    “砰砰砰……”沒有想象中的刺殺抹脖子,特戰隊上來拔槍就幹。


    他們通過十幾根繩索從幾百米的山頂上滑下來,毫無征兆。


    但是守軍的守衛人員數量眾多。


    下來的一瞬間,特戰隊員也就暴露了自己。


    他們瞬間抽出自己的手槍開始清剿遇到的敵人。


    特戰隊員們集結到一起開始向關城的城門方向衝去。


    這個時候,在一公裏外等候的教導隊也突然發動,向著關城方向衝殺。


    在城內特戰隊員的接應之下,護衛軍終於占領了這座關城。


    李續賓沒有逃,他有一個讀書人的驕傲,帶著手下負隅頑抗,最後被護衛軍消滅。一代湘軍的將星,就此隕落,這個時代注定不再需要他們來發光發熱。


    這些人大都出身地主或者是小地主,不可能接受護衛軍的理念。


    打通了去往湖南的通道,許樹帶人沿著瀟水馬不停蹄殺向永州,永州是湘江的上遊,瀟水在這裏匯入湘江,從這裏向下遊就是衡州和長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永州的地位與贛州有些相似。


    護衛軍隻要占據了這裏,建造船廠,等到炮艇的數量達到一定的數目,很快就能夠順流而下,控製整個湖南最重要的湘江流域。


    直到此時,董良在南方的布局才基本上展現出來。


    占領兩廣福建,斷絕洋人幹涉華族與滿清之間內戰的途徑。


    在兵力有限的情況下,控製贛州和永州兩個關鍵節點。


    然後就應該是積蓄力量,等待給敵人的最後一擊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怒海覆清1852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董王不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董王不懂並收藏怒海覆清1852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