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中都。


    玄武街的一棟宅子裏,有不少人匯集在此,他們各自都是國公府、侯爵府的人。


    有人憂心忡忡地環視四周,擔心地說道。


    “鳳陽縣那裏可是鬧得大了,兩個衙署全都被周王給包圓了!據說斬首了幾十個人,還判處了上百號人!”


    “是真的!我派人去看了,是中都留備司的兵馬,有七八千人樣子,一大半在城外駐紮,一小半進城控製衙署。”


    在場的人其實並不在意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官吏的安危,他們在乎的隻是自己。


    “你們說周王鬧完鳳陽縣之後,會不會來中都啊?我可是聽說報案的百姓不少,把按察使司的他們都快踩平了。”


    “是這個理,報案的說不定有一些是牽扯到我們的,周王沒理由單對我們網開一麵。這次鬧得這麽大,不會到最後沒法收場吧?”


    眾人將目光轉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幾個人,雖然他們隻是些管家之流,可根據府邸的不同也有高低座次。


    韓國公府的管家搖搖頭,“老爺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諸位各自留點心吧。”


    宋國公府的管家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我幹什麽,周王好歹也是未來姑爺。總不至於鬧到宋國公府之上吧。”


    魏國公府和曹國公府的人,自然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出現,何況他們壓根不擔心朱橚過來查,行的端坐得直。


    在場的人都是各自府邸上多多少少有點見不得光的事情,所以才聚集在一起商量。


    有人猜測道。


    “應該不至於牽扯到各家的府邸吧,朝廷上那多彈劾周王的折子,說不定周王已經準備迴去了。”


    這番話出口立刻有人讚同。


    “有道理,周王在鳳陽鬧得這麽兇,扣下了兩個衙署的官吏。朝中的那些大臣們,可不會無動於衷。”


    “不管怎麽說,忍過這段時間就算了,都約束各家的人。”


    眾人討論了大半天,什麽章法都沒有討論出來,隻是各自約定小心謹慎應對。府上還住著不少公子,以及侯爵的親屬,他們迴去打算一並勸告了。


    眾人大多猜測朱橚已經呆了半月多,最多十日就得迴京了。何況鳳陽縣兩個衙署,加上李悌那個指揮同知,足夠對方迴京交差了。


    各自散去後。


    韓國公府的管家思來想去,還是將近些年犯下的事情都做了一個匯總,將涉案的人都一一記在心中。


    能成為相國公府的管家,自然不是平凡人,他從鳳陽縣嗅到了不安。所以提早做了些打算,等朱橚過來也好應對。


    不過身為相國的李善長,從來不需要貪汙受賄,所犯的事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至於宋國公府的管家迴去,什麽安排都沒有,依舊該幹什麽幹什麽,沒有分毫收斂。


    各家侯爵府的管家迴去後,開始了耳提麵命的吩咐。尤其是吉安侯府、安延侯府,生怕以往做的事情被見光。


    遠在幾十裏外的鳳陽。


    鳳陽縣衙內,朱橚調出了近些年田畝地契轉移的記錄。曾經作為戶房小吏的鍾毅在一旁盯著,“從洪武五年到十年的記錄一張都不能少!”


    所謂戶房,則是縣衙的三班六房,六房和朝廷的六部是一一對應的,吏、戶、禮、兵、刑、工房,均為書辦胥吏。


    “周王殿下請看。”,鍾毅將幾張地契轉移的記錄呈給朱橚,“雖然這幾張地契上的名字不同,可他們都是歸屬於安延侯名下。”


    朱橚接過地契看看,上麵除了買家賣家名字不同,其他地方都是一模一樣的。


    “你如何分辨出這些地是安延侯府名下?”


    鍾毅拱手說道,“殿下,其實也不難,隻需要去刑房對照一下卷宗就好。這些侯府的人行走在外,做的自然不止買地一件事。


    下官也是在和刑房的人聊天,偶然記下了幾個人,後來發現他們常常帶人來戶房做地契轉移的記錄。”


    朱橚一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隻要知道各家府邸外麵行走之人的名字,然後一一對照就能找出各家侯府買了多少地。”


    站在一旁的許茂彥開口補充道,“周王殿下,在下走訪不少百姓同樣有一份名單,看來有幾個名字是重合的。”


    找到調查勳貴的突破口之後,鍾毅沒有立刻尋找相同名字的記錄。而是將所有的記錄都按照購買人名字分類,然後才開始一一對照。


    不過數年的記錄尋找起來,需要不少功夫,鍾毅和十多個小吏將記錄擺滿了一整個院子。


    沒有立足之地的朱橚,就和許茂彥來到院子外麵站著,“許大人,本王不覺得他們多買些地就滿足了。你有什麽想法?”


    許茂彥點點頭,“周王殿下,下官也是同樣的想法。這些人打著侯爵府的名號在民間是肆意妄為。方才下官去刑房看了些卷宗,即便涉及到勳貴府上的人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鍾毅等人的費力尋找,在朱橚看來還是有些慢了,若是有兩三月定然能順藤摸瓜查的清清楚楚。


    可時間並不站在朱橚這邊,朝廷的群臣可不會給朱橚這麽多的時間,他隻能用快刀斬亂麻的手段。


    “許大人,敢不敢和本王不帶護衛去鳳陽中都走一趟?”


    許茂彥仿佛意識到什麽,站直了身子拱手道,“殿下,有何不敢。”


    朱橚微微一笑,“好,就你我二人立刻動身!”


    當天晚上朱橚和許茂彥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鳳陽,興安縱然想跟著,可他還需要在按察使司做樣子,讓眾人以為朱橚還在鳳陽縣。


    次日,鳳陽中都。


    “踏踏。”


    兩匹快馬來到城下,朱橚勒勒韁繩停下,抬頭看著還未修建完畢的城牆。


    “可惜了,中都是按照金陵的皇宮設計的。如此耗費人力物力,卻隻能擱棄。”


    一旁的許茂彥沒有搭話,因為鳳陽中都的棄用原因人盡皆知。淮西一派本就在朝廷占上風,若遷都鳳陽,後果可想而知。


    “走吧,許大人,進城吧。”


    “駕!”


    兩人騎著馬進城,朱橚換下了自己的錦衣,隻是普通的讀書人打扮。


    找了間客棧安置馬匹後,兩人就在中都城內逛著。不過他們到處打聽勳貴府的行為,還是被兵馬司的人盯上了。


    晌午的功夫,朱橚和許茂彥就被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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