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二十來日,高瑞等每日晨起才用過早飯,水溶就帶鴻臚寺光祿寺的官兒們來到原西寧郡王府,現渤海國使團住處,又熱情又和氣的說出今日打算帶“渤海國的朋友們”去何處遊玩,何處用飯,又是何時會送他們迴來——基本都要到晚上睡覺的時辰。


    高瑞等來到大周的任務並不僅僅隻是想辦法把高瑞嫁到大周皇室,還有盡可能了解大周各方麵情況,以及最好把大周的新式火·器都弄到手。


    而若想弄到新式火·器,就更少不了掌握大周京城的布防情況了。


    是以前麵幾日,高瑞都應承了水溶,聽憑水溶安排帶他們去何處。


    可幾日下來,高瑞發現他們每日雖說確實是在大周京城各處遊覽,對大周的了解卻沒有絲毫加深。


    因為他們除了大周想讓他們見的人外,甚至連一個大周百姓都見不到。


    每次出行,水溶都會帶幾百甚至上千“五城兵馬司”的“隨行護衛”——他好歹問清楚了這“五城兵馬司”正是現任兵部尚書,清寧侯林棠的手下。他們要去的地方也無不是事先清好了人,好讓他們“進行遊玩”。便是在民間就酒樓裏吃飯,那酒樓也必然是被包場的。


    至晚迴到下處,四周府門更是全被大周將士牢牢守住,府內還有大周鴻臚寺的官兒們帶宮廷太監內侍住著,讓高瑞連二門都邁出不去。


    很明顯,這是大周皇帝在故意困著他們。


    高瑞和副使們開始想方設法要破這個局。


    但陽謀比陰謀更令人棘手。


    高瑞試過很多辦法。


    他有好幾個晚上生生挺到半夜不睡,借口缺什麽東西,令自己的人出去買。


    可他的人才到二門,二門上守著的大周內侍便忙把人攔住,問明白要做什麽,便道:“如何能讓貴客花銷?二王子要什麽,交與在下們去鴻臚寺要就是了。”


    跟著不到一個時辰,那些內侍就會把他想要的東西送過來。


    兩次半夜命人出去都被攔下,高瑞索性舍出一張臉,親自去和大周內侍說,他想買的東西不方便告訴人。


    左右跟他來的人裏也有女子,就讓人以為他是急於女色……又能怎麽?


    可內侍態度極恭敬,說出的話卻不肯鬆,說大周京中有宵禁,夜間不許人隨意走動,店鋪也沒有開門的。二王子若執意要出去也不是不行,隻是必須要有大周將士護送,不然遇到夜巡的說不清楚,再把二王子誤送到大牢裏,不是傷了兩國和氣嗎?


    高瑞被內侍氣個半死,又不能硬闖,徹底撕破臉,當夜與副使等商議至淩晨,也未商議出新法,躺倒床上輾轉反側,不一時就天明了。


    出去也見不到一個人,不如裝病。


    這日水溶進來,看到的就是滿麵憔悴一臉病容的高瑞。


    水溶在來的路上就知道前因後果了,一見便知高瑞是在裝病。


    他並不戳穿,忙命給高瑞請太醫來看,又親自問病情看藥方。


    太醫也早被囑咐過,給高瑞診了半日的脈,說他這是心中鬱鬱,睡眠不足引起的體弱,需要好生調養,近日不可出門。又隱晦說他“□□過盛”,年輕人氣血旺盛,還是擇空釋放為好。


    高瑞:……


    他確實幾個月沒碰過女人了,這禦醫老頭說的是真的還是瞎話?


    不管怎麽樣,裝病的目的達成了。


    在水溶問起他因何心中鬱鬱時,高瑞便歎道:“不瞞北靜王,我自小通熟漢字,多學漢家文章,心中對大周極是仰慕。如今天賜良機,父王派我出使,我本想趁此機會,多與大儒討教學習,或與青年學子切磋一二,可……哎……”


    歎了一聲,高瑞看著水溶的眼睛說:“若小王在大周一無所見,等迴到新城,又該如何與父王和諸臣描繪大周氣象?”


    沒想到渤海國二王子還會這一招。這算是威脅了。


    水溶心中一哂,待高瑞感歎完,笑道:“原來二王子是因此事煩憂。其實我今日來正想問二王子的意思,我已從世家子弟中擇選出幾個尚能見人的,以後與我一同陪二王子出門,還有清文縣君想明日請二王女郊外捕獵切磋,不知二王女是否方便。可既二王子病了,少不得請養幾天的病,等好全了再出門罷。”


    高瑞有些掩飾不住,盯著水溶看了好一會兒。


    水溶親自扶高瑞躺下,還給他蓋好薄被,又命人把屋內冰山挪遠些,再親自捧了湯藥給他,起身道:“二王子好生養著,小王下午再來看望。”


    做戲要做全,高瑞擰著眉毛喝完了一大碗苦藥,忙含了一口糖在嘴裏,氣得幾乎想把手上的藥碗摔了!


    但他生生忍住了。


    下午北靜郡王還會再來,他得再想想什麽辦法……


    可高瑞一夜沒睡,裝病撐到此時困極,竟直接睡著了。


    高瑞醒的時候正午已過,北靜郡王已經又來了。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八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宮女,說是大周皇帝想到他此行未帶妃妾,特意給他送來的“禮”……


    高瑞咬牙笑著收下了這份“大禮”,等北靜郡王一走,就命人把她們關得遠遠的,誰也不許動!


    這八個女子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個個烏發膚白貌美如花,美得春蘭秋菊讓人心動不已,可誰知這裏麵有沒有大周的細作在內?


    高瑞素知他使團內很有幾個色鬼,離了女人不行的,便各將人找來,嚴厲申明一番。


    他“病著”,使團的所有人都出不去門,高瑞隻得在兩日內快速“好了”。


    高瑞“病愈”,可以出門的那日,水溶果然帶了四五個十七八歲的世家公子同來。


    這些世家公子們都生得清秀俊美,言行有禮,進退有度,或是有詩才,或是有武藝,高瑞從他們身上也勉強能窺到一些大周年輕一代的麵貌。


    但這些對他們來說遠遠不夠。


    他被北靜郡王的敷衍給騙了。


    看清了大周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對他們放鬆半分,高瑞不再指望能從北靜郡王身上能有什麽突破。


    他一麵命高瓊多用她是女子身份的優勢,想辦法從那幾個年輕世家子弟嘴裏套話——清文縣君是清寧侯的親妹妹,還有什麽禦醫之職,比任何一個世家子弟都重要得多,既然她還會和清文縣君見麵切磋,他就不能和前些日子一樣不帶她出門了,否則她見了清文縣君無話可說,倒壞了事——在這幾個世家子弟裏,又屬榮國公府的賈二公子賈瑛是清寧侯的表弟,最為重要,一麵又加大與暗探聯絡的力度。


    自入大周境內的第一日起,至抵達大周京城之前,高瓊幾乎每日都與渤海國安插在大周的暗探有所聯絡。


    可入京城之後,大周京城布防嚴密,他又被看得緊,至現在半個月了,他還沒和任何一個暗探聯係上。


    是他們留下的記號不夠多,暗探尚未看見,還是……


    高瑞不敢去想那個最壞的結果。


    轉眼將入七月,除了北靜郡王和那幾個世家子弟外,高瑞還是沒見到一個可用的人,渤海國的暗探也沒消息。


    隻有高瓊被接去和清文縣君出郊外比試了一日,但清文縣君不愧為清寧侯的妹妹,隻說了一句“姐姐早有辭官之意,寶二哥的親舅舅怕是要升兵部尚書了”,別的半句有用的話都沒說。


    但對渤海國使團來說,不是全然沒有好消息。


    那乳名叫“賈寶玉”,大名叫“賈瑛”的榮國公府二公子,似乎對高瓊動了真心。


    連高瑞都能看出來,賈瑛每每看高瓊的眼神,都是那麽的柔軟,有著傾慕,還有深深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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