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王子騰再三勸解,和在王子騰眼神示意下,安修石不情不願“低聲下氣”求了兩次,事情已經變成林棠不答應就是不通情理,過於斤斤計較了。


    林棠麵帶薄怒,冷眼看著王子騰和安修石一唱一和,讓她不得不去赴安修石備下的酒宴。


    偏生謝雲儒此時不在。


    她忍氣看向常子山和趙珂。


    常子山麵帶尷尬,和趙珂對視一眼,上前對林棠低聲說:“伯爺,您不如就給安總兵一個麵子。不然總這麽僵著,差事辦不好,如何迴去麵見陛下?還有京裏的西寧郡王府,您看……”


    林棠氣笑了,轉頭問趙珂:“你也是這麽想?”


    趙珂先看了一眼王子騰,不敢和林棠對視,賠笑道:“伯爺,這差事若辦錯了,您聖恩在身,不會怎麽,我們可不好辦呐。還求伯爺體諒末將等。”


    林棠深吸氣:“好,安總兵這麽誠心要和我賠罪,我為什麽不去?自然是要去的。可我有差事在身,若有三長兩短,真把差事耽誤了,不但我不好迴京見陛下,隻怕各位也難逃不是。”


    她掃視眾人一迴,冷笑:“我就直說了,我一介女子之身,平白去和一群軍中男人吃酒,我可不放心。要去可以,我要我的人在屋內屋外都守著。另外,趙珂、常子山——”


    自入朝以來,林棠便格外注意與同僚和諧相處,既不因自己是承恩公義女和清寧伯身份壓人,也不因年齡小又是女子而自覺差人一等。她也是這樣要求和約束清寧伯府眾人的。


    從京城到金泉府一路,林棠對常子山和趙珂都十分客氣有理,言必稱“常將軍”“趙將軍”。她現在直唿兩個人的名字,聽得常子山和趙珂都變了表情,看上去又是尷尬,又是生氣。


    大家同朝為官,身份相近,連皇上召見都偶然要稱唿一聲“愛卿”呢,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算什麽?


    安修石笑看清寧伯隻用一句話,就把趙指揮和常指揮都給得罪了。


    果然是不知事的小丫頭,自以為立了功就了不得了,這麽囂張。看來王尚書說得不錯,他們果真忍她不少。


    他今日必會得手!


    一個小丫頭片子再要緊,難道能重要得過西寧郡王府?再加上兵部尚書,


    安修石笑道:“末將身份低微,清寧伯對末將心存疑惑也是應當。您盡管帶人來,帶多少都無妨。女子嘛,小心些也沒什麽。”


    他自覺替清寧伯打了個岔,別讓趙指揮常指揮都不理她,那就難看了。她麵上難看是小事,惱羞成怒了不肯去才不好。


    林棠聲音愈冷:“趙珂,常子山,你們把所有人都帶上,在總兵府外等我。”


    安修石笑容一僵。


    趙珂常子山都麵露難色,欲要說什麽的時候,林棠冷聲道:“若是安總兵覺得不方便,那赴宴一事還是免了罷。”


    氣氛一時凝滯。


    安修石給王子騰使眼色,問該怎麽辦,趙珂常子山也都等王子騰的意思。


    王子騰上前欲勸,被林棠一句話堵停了腳步:“王尚書,若本伯有任何不測,是你娘家倒了的夫人能救你,還是你在我手下做事的侄女兒外甥女兒能救你?”


    她又問安修石:“安總兵,欽差出行,甲兵護送,當無違禮之處。你說呢?”


    安修石和王子騰對了幾個眼神兒。


    就讓她把人都帶上!左右這些人又不聽她的。哼,到時候他在裏頭幹上了,她想求救無人進來才好!


    他笑道:“隻要伯爺不怕對名聲有礙,帶多少人都無妨。末將不做虧心事,也不怕人圍著。”


    見安修石果真答應了,林棠心內嘲笑他色膽包天,一麵也覺得條件齊備,早去了早省心。


    常子山和趙珂是皇上給她的人,可以百分之百信任。


    而如果王子騰真和安修石勾結……


    直接讓人抓了就行。


    就算百萬分之一的可能,所有人都背叛了,她還能躲進空間。目前她隻能從什麽地方進空間就從什麽地方出來,但按照以往係統升級的功能推測,她覺得係統再升級下去,很可能會有可以通過係統去往任意地點的功能。


    全國各地都在積極推廣種痘,她就算什麽都不做了,一直呆在空間,功德值也會迅猛的上漲。


    林棠還是冷著臉,說:“煩安總兵稍待,容我先去更衣。”


    她說完轉身就走。


    王子騰也對安修石拱手:“我也去換身衣裳。在外頭滾了一日了,如此便去太失禮了。”


    安修石便以為這話是在指桑罵槐說林棠失禮,笑得眼角的紋都更深了:“您請,您請。”


    他看著清寧伯身後氣得眼睛都紅了的那個年輕禁軍,不屑的撇撇嘴。


    一個典軍罷了,若他敢沒眼色礙事,他就讓他和那個姓蘇的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林棠帶人一路往院中迴去。


    心中焦急如在油鍋裏煎熬的沈明照壓低了聲音,急切說:“伯爺,此去兇險,請您三四。”


    見林棠不說話,他又道:“若伯爺執意要去,請允許屬下令人帶上燧發槍。”


    邁入二門,轉進抄手遊廊,除了沈明照仍然跟隨外,餘下禁衛都停在門外,各去準備。


    林棠忽然停下腳步。沈明照險些沒反應過來,差點兒撞在林棠身上。他忙退後了半步。


    “沈明照,你動動腦子,別讓我覺得你和安修石一樣蠢笨如豬。”林棠伸手,在空氣中點一點他的額頭,“你就知道該怎麽做了。去罷。”


    沈明照看著薛少史甄女史將伯爺迎入屋內,伯爺說了兩句什麽,便有丫頭將屋門闔起。


    伯爺在更衣,準備去赴姓安的狗雜種的宴了。


    伯爺讓他別和安雜種一樣蠢笨,讓他動動腦子。


    沈明照慢慢轉身,將二門也關上。


    他往自己的屋內迴去,準備也把沾了塵土的這身衣服換掉,他帶出來的副手忙跟在他身後,問:“典軍,咱們怎麽辦?”


    沈明照默不作聲的脫下盔甲,又脫了外麵穿的衣褲,從裏衣的領口中露出了一塊結實的胸膛。


    他不信安雜種沒對伯爺安壞心,也不太信王尚書,但他無比清楚的知道皇上對伯爺是何等看重。為了給伯爺挑一個護衛,皇上還親自召見了他,命他拚死也要護好伯爺的安危。


    皇上如此看重伯爺,怎會讓兩個牆頭草沿途護送伯爺?


    他也相信伯爺不會輕易將自己置於險地。而且伯爺平常行事絕不是這樣。他知道王尚書為什麽因為伯爺幾句話,就要做主給王少史和離,無非是想對皇上表忠心罷了。


    沈明照看向自己的副手。他知道楊樹雖有本事,可惜是個實心直性子的人。


    伯爺隻怕是要給安雜種下什麽套兒,萬一叫安雜種從楊樹身上看出來什麽,就壞了伯爺的大事了。


    “見機行事,先不要自亂了陣腳,一切聽伯爺的。”他咬著牙,“若伯爺有個三長兩短,一切聽我的!”


    他問:“你可敢捉拿尚書總兵?”


    楊樹腮幫子鼓起,瞪著眼睛:“隻要典軍一聲令下!”


    林棠換了一身衣服,還是鴉青色的常服,男子發式戴一根玉簪。


    薛寶釵給她撫平衣襟,擔憂道:“伯爺千萬要小心。”


    林棠點頭:“我去了。你們好生在這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出去,省得有人渾水摸魚,再把主意打在你們身上。放心,我不會有事。”


    薛寶釵歎道:“我們跟著來,是想給您幫上忙。現在每天隻能在屋裏坐著,看伯爺身入險境。”


    林棠一笑:“別說這話,自有你們忙的時候呢,那時候可別喊累。”


    若是順利,這幾日抄了高廉和安修石和從犯,還要安撫士兵,清點贓物,有的要運迴京中,有的會直接給士兵們用。寧西軍裏吃空餉的隻怕不少,還要重新征兵,寫折子給朝廷撥款要糧,各處調度,確實有不少事。


    等邁出二門,看見楊樹和一幹禁衛都是一副今晚就能為她赴死的模樣,沈明照的麵色仍如她更衣之前憤怒,林棠在欣賞沈明照之餘,也難免對禁衛們有些欺瞞的愧疚。


    等此事了了,她會為他們論功請賞。寧西軍必會空出不少位置,自然是有能有心者居之,他們願意留在邊關,她會盡量替他們爭取高一些的位置。


    出了大門,常子山和趙珂都等在外麵接她。


    林棠板著臉問:“王尚書先過去了?”


    趙珂麵上幾分不自在,說:“王尚書命我等在這裏接伯爺。”


    林棠冷笑:“王尚書真是熱心,這麽怕我不去。”


    趙珂和常子山都不說話了,隻請林棠上車。


    她車後浩浩蕩蕩跟著七千將士,俱是全副武裝。


    林棠的下處離安總兵府隻有不到一刻鍾的路。一時到了,林棠掀簾欲下車,看見府門處安修石帶著數個年輕美貌的姬妾正等著,個個穿紅著綠,打扮得動人。


    安修石對姬妾們擺手:“還不去扶清寧伯?”


    林棠不屑一笑,忽視了沈明照伸出來的手,也未等安修石的姬妾們到,便自行跳了下去。


    她對這些女子沒什麽想法,隻是想惹安修石更怒,便譏笑道:“什麽東西也敢來碰我?”


    那些姬妾們都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而安修石的麵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


    林棠帶著沈明照等慢慢走上前,問:“今日安總兵備宴是要給我賠禮,我既來了,還等什麽?就過去罷。”


    安修石嘴角抽搐:“請伯爺先進去,末將再等一等王大人。”


    “哦?等他?”林棠嗤笑,“看來安總兵的心不誠啊。不知是不是本來就沒準備認真賠禮?”


    安修石有些忍不住了,又不敢大怒壞事,隻好說:“清寧伯,末將今日請王大人來,也是為了給您做陪客。王大人官居二品尚書,隻怕也不是您輕易能忽視得了的。末將記得您是大族出身,怎麽連這個禮數都不懂?”


    他說著還是沒忍住,拖長語調:“哦——末將知道了,您幼年不幸,想必人販子也不會教您李禮數。是末將考慮不周。”


    林棠簡直懷疑安修石不可理喻。


    他費勁把她請來想算計她,不過受了她一兩句話就忍不了了?這出戲還怎麽唱下去?


    她分明不在意自己被拐過,此時也隻能做出一副憤怒難當的樣子,作勢要上車走人。


    常子山和趙珂忙把林棠攔住,一個說:“伯爺好容易來了,這會子迴去不是更僵了?安總兵說的話不好聽,您也太過了些。”一個到安修石旁邊勸:“清寧伯到底年輕不懂事,真讓她走了,一會兒王尚書來了也不好看。”


    林棠看了看她的車後,七千將士整整齊齊站在路邊。


    這似乎給了她底氣,也讓她有了顧忌。她不再說話了。


    安修石又在心內想了千八百迴今晚如何折磨姓林的丫頭片子,方上前給林棠行禮:“伯爺,是末將又失言了,還望伯爺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


    林棠勉強笑了兩聲:“安總兵以後注意就好。你起來罷。”


    安修石直起身,正看見王子騰的馬過來,便道:“既然王尚書也到了,那咱們就一同進去罷。”


    她看這些禁軍做什麽?難不成以為常指揮和趙指揮還會聽她的?


    金泉府地處西北邊境,不比京中和內地繁華,這裏的房屋風格也顯得比京中更樸實一些。


    其實不說這裏,便是極繁盛的江南地帶,其富貴為官之家的房舍,或許精巧秀麗程度比皇宮和各位親王郡王公侯府上有所盛之,但若論起富麗,也是萬萬比不得的。


    而安修石這所總兵府,外麵看起來不過一普通總兵府邸而已,但進了正房,林棠腳下是金線織就的盤虎臥山地毯,抬頭能看見一個大紫檀嵌玻璃螺鈿雕螭案,案上是金鼎玉瓶,案下兩溜交椅,不是尋常紅木,竟都是紫檀木的。雖是武將府邸,牆上也掛了數幅名家字畫,據林棠看來竟都是真跡。


    一個總兵府的正房而已,看上去竟和榮國公府榮禧堂相差無幾了。也不知他這是貪了多少。


    安修石顯然對他這正房十分滿意,又將諸人往東側間讓,屋內底下已經放了一張隻比正堂內紫檀案稍微低調些的大圓桌,桌上不是玉盤,就是金盞,一個金鑲紅寶的酒壺,那紅寶比國公夫人誥命冠上正中的紅寶還要大一分。


    林棠算著這屋子裏的擺設和桌上的金玉器皿大約都值多少銀子,進而開始估量她能抄出多少東西。


    安修石請諸人坐,他自己也坐了,坐下就提壺倒酒,麵上顯出幾分將要得逞的快意,對林棠笑道:“今日特請伯爺來,專為給您賠罪。若您對末將還有什麽不滿,請您直說。若您肯不再計較末將的失禮,還請——”


    他一仰脖幹了杯裏的酒,卻見林棠一動不動。


    “您這是——”他擰眉。


    林棠把玩著金杯,杯中的酒液微晃,辛辣的燒酒氣味直衝她的鼻腔。


    “我不吃燒酒,換一杯罷。”


    安修石笑了。


    她這杯酒和他的是一個壺裏的,並沒什麽東西。她這麽主動要自尋死路,可怪不得他。


    他讓人換黃酒來,忽見他的親衛帶著怒色進來,便問:“有什麽事?”


    有屁快放,別耽誤他的正事!姓林的丫頭雖然脾氣臭,這張臉真是沒話說,身段兒嘛也……


    親衛道:“將軍,趙指揮和常指揮的人要把咱們府上圍起來,還要進府!”


    安修石看向兩人,趙珂忙請安修石到角落裏,道:“這也是為了讓她安心。不然她一口不吃,一口不喝,真要全然用強不成?”


    “這是我應清寧伯的,你們讓開,讓趙指揮和常指揮的人進來,就守在這屋外!”安修石看著林棠說。


    林棠將緊繃著的肩膀微鬆,“看來安總兵還算有誠意。”


    王子騰和常子山再打幾句圓場,安修石的姬妾們換了黃酒來,給林棠注滿一杯。


    林棠不接,說:“我不吃熱的,換一杯冷的來。”


    肥羊肉就在眼前,安修石壓下煩躁擺手:“換!”


    這一來一換,又是小半刻鍾。天還不算太熱,眼見菜上的熱氣都沒了。


    姬妾們再把冷的黃酒送到林棠麵前,連王子騰都說:“伯爺,您就當給下官一個麵子,別太難為人了。”


    林棠微笑:“王大人說得是。”


    她舉杯起身,把一整杯黃酒潑向安修石


    金杯先彈在安修石的額頭,又砸在厚實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安修石的麵色瞬間扭曲。他起身張口,大罵已在嘴邊,下一瞬就被坐在他旁邊的王子騰一拳砸在腦後錘暈。


    屋內四五個姬妾的尖叫聲還沒出喉嚨,也分別被趙珂、常子山和沈明照楊樹等擒住打暈。


    楊樹明顯人還是懵的,但動作一點兒沒慢。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林棠準備的電擊棍和□□都沒用上,屋內站著的就隻有她的人了。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話。


    她先慢慢走到安修石旁邊,拿靴子尖狠狠一碾他的下·體。


    王子騰等人對視一眼,都覺得身下發涼。


    “沒想到王尚書寶刀未老,這麽輕易就把他放倒了,還讓他暈得這麽實在。”接連踩了安修石數下,林棠才心滿意足的的開口。


    王子騰倒吸著冷氣說:“是他太不中用。伯爺,您看現在是?”


    這人在這兒,怎麽審?


    林棠道:“沈明照,你再來給他一下。然後你們把他搬到裏麵。王尚書,煩你們在外麵替我守半個時辰。若沒聽見動靜,千萬不用進來。”


    沈明照毫沒留力,又給了安修石一手刀,才和楊樹一起把他抬到內間,還把窗戶都關上了。


    他出來問:“伯爺,用不用屬下進去?”


    林棠搖頭,走入內間,將內間的門關好,又掛上門鎖,來到安修石身邊。


    她往榻上一坐,把腳放在安修石臉上,眼睛一閉,兩個人的精神就一起進入了空間。


    就算隻有精神在空間裏,安修石還是那麽沉。


    林棠慶幸她習武從沒懈怠過,不然還真搬不動這隻畜生。


    將安修石的四肢和頭部都固定好,死死蒙上他的眼睛,林棠給電擊儀器接通電源。


    她是先把他潑醒再電,還是直接電醒?


    先電一電看看反應吧。潑醒還要解釋水是哪兒來的。


    林棠輕鬆按下開關。


    一分鍾後,安修石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三室一廳內有了迴音。


    金泉府城中的另一側,在寧西軍大將軍府裏,早托有事先行離去的謝雲儒正在和高廉對坐共飲。


    高廉給謝雲儒斟滿一杯酒,方給自己倒滿,笑道:“國舅爺可別騙我。若是我把證據給您,您折子裏寫我是共犯,那不是我坑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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