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日,王正陽早睡晚起,1時難以自拔,甚至早晚不再練功,好在荷兒已定了主意。


    第3日1起去龍庵,在觀音堂前等候老尼姑。


    約摸1個半時辰後,老尼姑才從側門出來,手撚佛珠,


    “阿彌陀佛,還不算太晚。”


    上下打量了2人1番,“地道的紅塵男女。”


    又看著王正陽,“她的病老尼有7成把握,你把所有的金銀留下,這便去。”


    荷兒趕緊接話,“法師,給我夫留些路途之資吧。”


    老尼姑沒理荷兒,對王正陽道:“你若身上留1文,便帶她走。”


    王正陽解下身上包裹,將5十兩金、1百兩銀的布袋拿出,腰包裏的碎銀也全數放進去。


    跪下道:“所有金銀,詳數不知,全數交與法師,此去時日無定,我妻就仰仗恩人了。”


    荷兒想過來抱王正陽,被老尼姑喝住,“要走便快走,若纏綿下去,老尼怕也要生變。”


    荷兒哭道:“陽兒,此去千萬小心,別忘了我在此等你。”


    王正陽自龍庵出來,身無分文,隻得迴到住處,與老大娘告別時,讓找補他2分銀子。


    大娘說:“雖說這幾日你2人放開吃用,5錢銀卻是用不了。”


    王正陽道:“我隻要2分,1餐飯錢便夠了。”


    出了晉掌村向東,沿澗河緩慢而下,眼前坦蕩的土地在王正陽眼裏隻是1片茫然。


    3個月來,他與荷兒姑朝夕相伴,這乍1分開,心裏亂得不知該幹什麽,他得先平靜下來。


    原想當晚趕迴平陽城,將封在家裏的金銀再取出1些。但宅子被老高找到了,宮善業是否也找到,就等著他自投羅網?


    離開平陽時,惶惶如脫網之魚,未敢去見春花1麵。


    現已有些時日,若不迴家,隻夜裏探春花1迴,讓她也安心些,當不會被宮善業立馬盯上。


    王正陽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畢竟老尼姑隻是兩麵之緣,她若對荷兒姑不善,自己又不在,那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思來想去,覺得當下不能走,候幾日再說。


    邊想著,邊順澗河而行。


    前麵1個村莊依在1片高地旁,冒出陣陣藍黑的煙來,澗河至此處寬而淺,河灘是大片的菜地和梨、桃之類果樹。


    這裏要比霍州暖和不少,果樹已努出灰白的小嫩葉,掛著1簇簇沉甸甸的花苞。


    河灘上有幾個老漢穿著麻衣,挽著褲腿兒,蹲在地裏間菜苗。


    王正陽過去作揖,“大爺,晚輩想在此尋個短工掙幾日口糧,老人家可需幫幾天忙?”


    老漢沾滿泥土的手未停,嘿嘿兩聲道:“我們這屁股大點兒的地,哪需什麽短工。再說菜是種、收忙,都忙過去了。”


    王正陽有些失落,“晚輩不要工錢,隻要管吃住便可。”


    老漢抬臉看了他1眼,“那你這麽大個後生圖啥哩?”


    王正陽,“晚輩在此等候1人,大約十來日便離開,恰身上的金銀盡失,想暫且謀個吃住即可。”


    老漢停下手,看著田地盡頭,緩緩道:“那你去村南頭兒老穆家問問,他家地多人少種不過來。”


    老穆家在村最南,前麵是大片的菜地,王正陽打聽著找上門。


    磚門樓,黃泥牆,4角落地的3間瓦房加兩間耳房,院子很大,東西廂房隻占了1少半。


    聽王正陽說完,道:“我家菜種得早,苗也都間罷了,眼下也無要緊活計。”


    王正陽說,隻要管吃住,不要工錢。


    老穆猶豫了1下,“你身上帶著路引沒有,沒路引、沒保人的短工我不敢用。”


    王正陽拿出路引讓他看,隻是鄉裏長老寫的並蓋了印鑒的1句話:平陽內城南關王正陽,男,2十2歲,今外出探親,此證。


    趙儉生前在家裏放1些這樣的東西,為得就是王正陽用著方便些。


    老穆識不得字,拿過來端詳了片刻,交還給王正陽。


    上下打量著他的1身綢緞,“你在我這裏也行,可隻有掏大糞這活計,你若願意幹,我便留你,若嫌熏臭便算了。”


    王正陽自入高家當小夥計,便每日倒淨桶、刷淨桶,這迴出來自帶淨桶,都是他為荷兒洗刷,對這活也算習慣。


    再說,他也沒別的辦法。這個村距龍庵約摸7、8裏,再遠看荷兒不方便。


    便道:“大叔,我也是貧寒家出身,不在乎這些。”


    這個村叫瓦窯頭。原是個大土台,適合取土燒瓦,故村裏1半人燒瓦,1半人種菜,高台上水澆不到的地方種穀子。


    老穆與別人家不同。


    別家幾十畝地,兒子們大了1分家便顧不住衣食,索性到瓦窯燒窯去掙點兒碎銀,過年也能喝迴酒、吃迴肉。


    老穆媳婦高大體壯,卻隻生了1個女兒便不再生育。


    郎中看了多少個,藥吃了幾大包,送子觀音前求了多少迴也無用。


    手裏的5十畝地無人分,居然成了村裏地多的富裕戶,年歲漸大,便死了再生育的心,隻想著招1個女婿進門算了。


    王正陽將外麵的綢衣、幹淨鞋襪脫下,換上老穆丟給他的1雙破麻鞋。


    村裏各家地少,家裏人畜糞便用不了,而老穆家不夠,便揣1把銅錢,估摸誰家糞缸滿了,便挑著糞桶上門,放下3個銅錢兒,將糞挑走,存到自家菜地的糞窖裏。


    老穆見王正陽身強力壯,隻管吃住便幹十來天活,覺得正好讓他把各家的糞都挑迴來,是個便宜。


    第2日,老穆數了1把銅錢給王正陽,“挨著進門喊大爺、大娘,就說老穆家來挑糞,1擔給人家留3文。倒進昨日我領你看的坑裏,人家若說沒有,便到下1家打問。”


    王正陽挑著兩隻臭哄哄的木桶,拎著糞勺出了門,誰知不及半日便迴來,說銅錢已經用完了。


    老穆原以為那家家攢了1年半載的黃綠之物,鐵糞勺1攪,定將這後生惡心得呆不下去,沒想他早早挑完。


    “這半日你送了幾趟?”


    王正陽:“3十6個銅錢,十2趟。”


    老穆搖搖頭,“後生,你莫糊弄我。我兩日往地裏十2趟差不多,你還不及半日,難不成是飛著挑大糞?”


    王正陽笑笑,“我這樣挑,用不了幾日,村裏的糞就挑完了。”


    老穆忙擺手,“我家5十畝地,1時用不了那麽多,別都挑我糞坑裏。”


    說歸說,老穆還是不信。


    他疑心是不是王正陽把銅錢自己匿了些,然後向他謊報,反正糞坑裏1時也看不出多少。


    他問了王正陽從哪家挑的,王正陽隻能說個大概,老穆略1打聽,沒說假話,不由暗自驚奇。


    更驚奇的是吃飯的時候,老穆特意讓老伴兒多給了王正陽1個大饅頭,滿滿1大碗白菜燉豆腐,王正陽片刻便將空碗送迴正房的窗台上。


    3間正房,老穆兩口兒住東屋,女兒住西屋,王正陽住東耳房。自王正陽來後,閨女覺得不好意思,連屋都不出,隻在王正陽出去挑糞時上趟茅房。


    老穆老伴兒問:“這麽快便吃完了,吃飽了沒有?”


    王正陽笑笑沒迴答,自迴東耳房去了。


    老穆:“他幹起活兒來1個頂我4個,想來飯量也定是大。”


    第2日早飯,老穆問:“後生,你究竟能吃多少?別餓著,敞開吃。莫說為我家幹活,就是不幹活,幾頓飯我也管得起。”


    王正陽含糊道:“比1般人吃得多些。”


    老穆1聽,將饅頭自己留1個,老伴兒、閨女各半個,剩下4個全給了王正陽,沒想到王正陽又全吃了。老穆覺得王正陽是個異人,給了1把銅錢兒道:


    “這把銅錢挑完就莫再挑了,迴家歇息。”


    第3日王正陽迴來,老穆說今年的糞夠了。


    讓王正陽洗了手臉,老伴兒炒了倆菜,白菜炒肥肉片、韭黃炒雞蛋、1瓶燒酒請王正陽。


    王正陽其實頓頓都吃不飽,這點兒酒菜更是不夠,便裝模作樣小口呷著與老穆慢慢吃喝。


    老穆想探探王正陽的家世和眼下境況。


    王正陽問1句答1句,將高老爺當成自己丈人也不算瞎說。父母已亡,本人已成家,丈人在平陽城內做生意,在此候生意夥伴來。


    他說的老穆都信,唯最後說在此候生意夥伴,有點兒不著邊際,可說起綢布生意王正陽又頭頭是道,不由他不信。隻道:


    “你這客人是做上等生意的,卻整日挑糞,這讓老漢如何用得起。往後不用你做甚,隻在此吃住,走留隨意。”


    王正陽:“白吃白住,晚輩哪能留得下。”


    老穆道:“那就明日帶上鐵鏟,隨我地裏去。”


    疏通了水渠,見王正陽有把力氣,老穆帶著王正陽去修水渠的進水口。


    水渠的進水口被澗河水衝得年年往下走,漸漸比菜地低了。自河灘揀大些的石頭,往入水口上麵堆,王正陽不用扁擔,1手1隻大荊條筐,裝滿石頭拎到壩口,臉不紅,氣不喘,兩日便堆起了壩,還比以往大了1倍。


    這麽能幹的後生老穆看著真心喜歡,可人家已經成了家,還是做絲綢生意的。他也看出來,這個後生從內到外跟挑糞、種菜連邊兒都不沾。想著自己的女兒,內心惋惜不止。


    眼見著王正陽已住了7、8日,差不多該走了,老穆帶著王正陽去澆菜地。


    2人坐在河灘的石頭上,看著澗水汩汩地從壩口流進菜地,老穆道:


    “後生,老漢看你是個人物,不會與1般人計較。我有1件心事說與你,你且當閑話聽1聽。”


    老穆臉1紅,這輩子沒幹過這種事,也沒聽村裏人幹過這種事。可為了閨女,豁出去了。


    “我老兩口兒隻有1女,今年1十6歲,原想著招婿進門,如我1樣種菜、種地;女兒像她娘1般,做飯縫衣便萬事皆休了。可我女兒出落得水靈,又不似這莊戶裏的勞碌人。”


    王正陽聽得雲裏霧裏,莫非想讓自己給他閨女做媒人?且聽老穆往下說。


    “今日老漢丟掉這臉皮,稍後你進門時望我女兒1眼,你若看得上,願意進我門,這家產便都是你的;你若不願意在,帶她走也行,隔3差5迴來看我老兩口兒1眼。你說你已有家室,讓她給你做小也行,隻要你不打罵她,把她當你媳婦。”


    王正陽哭笑不得,“大叔,萬萬不可。之前對大叔沒說詳細,晚輩已有兩房妻室,1個在丈人家中待產;1個安頓在幽靜處治病。眼前晚輩居無定所,此次離去,何時能迴平陽都無定數,怎敢受大叔身家之托。”


    老穆抬手打了自己臉1下,“唉,我都說了些啥,這臉不如丟糞坑裏算了。”


    王正陽見老穆臉上掛不住。人家也無惡意,隻是1時心急對自己講出來。忙跪下道:


    “大叔不可如此想,晚輩也是苦寒家出身,不敢小看大叔。有些事無法講,我若走了不迴,豈不是坑了大叔全家。我隻向大叔許諾,若有1天再過此處,定來看望大叔1家。”


    老穆紅著臉道:“老漢莽撞了,連你姓甚名誰還未知,便要將女兒送給你。”


    迴到家1進院門,老穆喊道:“海棠,給爹端洗臉水出來。”


    王正陽1看老穆挺固執,不能再住下去了。


    老穆女兒正房裏應了1聲,陶盆端了清水放到台階上,見王正陽也1同進來,輕輕施了下禮,趕忙迴屋了。


    王正陽來的這些時日,隻知道東家有個女兒,卻未見過。


    這1見,覺得有些像荷兒,荷兒年少時就應該是這般模樣,想著明日1早便去庵裏。


    老穆讓老伴兒又炒了兩個菜,將王正陽讓到東屋。


    王正陽道:“晚輩正逢拮據,幸得大叔、大嬸收留,酒肉相待,實是不安。”


    拿捏著不敢下口吃,陪著老穆咂著酒,邊道:


    “大叔,晚輩與夥伴約定的日子到了,明日便告辭。借大叔這杯酒向2老致謝。”


    老穆喊過女兒來,“你大哥這幾日在咱家出力頗多,明日便走了,日後路過或許進家喝杯茶,給你大哥倒杯酒,認認臉。”


    海棠臉1紅,雙手捧起酒瓶為王正陽和爹倒滿,說了聲:“爹、大哥慢用”,便又迴西屋了。


    老穆道:“女兒家,出門少,見生人更少,別見笑。”


    王正陽覺得這家人心眼實誠,1想,何不托大叔對荷兒照顧1、2,便道:


    “大叔,晚輩離開這裏時日不定,或1年半載,或兩年、3年。我家眷寄宿在上頭的龍庵裏,大叔隔3差5去看上1眼,便說正陽托你去看她的,她自知道。”老穆滿口答應。


    第2日1早,王正陽梳洗利落,換上了自己的衣袍鞋襪。老穆老伴兒、女兒在台階上施禮道別,王正陽躬身作揖出了門。


    老穆跟出來,將王正陽拉到1邊,掏出1個5兩的銀錠遞過來,“你既身上無銀,這5兩充你路上食宿。”


    王正陽知5兩銀對種菜、種地的人來說,得付多大辛苦。“大叔,晚輩夥伴1到便食宿無憂了,謝大叔恩惠。”


    老穆伸著手,見王正陽不接,將銀錠裝迴。


    “後生,我女兒你見了,若你上眼,我們在此等你3年。你說已有兩房妻室,我女兒做3房也認了。”


    王正陽內心1陣感激,自己這般模樣,哪裏擔得起人家的心意,作揖道:


    “大叔,我若迴來自有交代,正陽就此告辭。”說完大踏步往龍子祠村走去。


    太陽還未升起,田野上成縷成片的霧氣飄移著,淙淙的溪水聲裏透著冷嗖嗖的涼意。


    上到晉掌村迴頭望,1輪紅日已照在汾河兩岸,霧氣尚未散盡,絲絲縷縷地飄在黑土綠野之上,遠處汾河如帶,煞是好看。


    王正陽進了山門直奔觀音殿,4下張望,除了33兩兩的香客,並不見老尼姑與荷兒。


    先進去磕了頭,出殿門站在花牆邊,見1小尼過來,便上前施禮打問:


    “請問師父,8日前新來1位女子入庵,是在下的家人,今日前來探看,可否與在下轉告?”


    小尼姑:“哦,新來的那位師兄,正被師父每日蒸煮呢”,說完撲哧1笑,“施主稍等。”


    王正陽聽得納悶。不1會兒,荷兒自東側月亮門出來,已是身著海青,頭戴僧帽,臉上的黑青褪去不少。見王正陽喜道:


    “陽兒,如何這麽快便迴了。”


    王正陽:“我不放心荷兒姑,怕你住不下,就在下麵村莊盤桓了幾日。今日來探望,你若無法住下去,我們這便走。”


    荷兒犯起了猶豫,她確實舍不下王正陽,尤其夜裏更想。


    王正陽走的當天,老法師便給她削了發。說不削發煩惱總是除不去,能不能受戒,日後再說,當下先治病。


    1口大鐵鍋,裏麵加了草藥,燒開晾溫了,鍋底放1塊木板,讓荷兒脫光了浸泡進去,鍋下麵再加上溫火,半個時辰後,人燙得受不了了便出來。


    “來這幾日,天天被師父煮1迴”,荷兒說著自己笑了。


    王正陽問:“可有些療效?”


    荷兒:“每次煮完,全身通暢、清爽不少,師父說最少得兩個月才能將寒氣煮盡。”


    王正陽1聽心裏放下不少。


    荷兒接著道:“我煮完後,師父說1鍋藥湯可惜了,挑了幾個體寒的師兄,相互燒著煮1煮。隻是每次我都先進鍋裏,讓師兄們用剩湯覺得有些難為情;我親眼見師父往鍋裏加了不少杏花,真有趣味。”


    這1說,王正陽果然聞到荷兒渾身彌散著藥味與花香。


    “如此安心住下,調養好了等我迴來。”


    荷兒幽幽道:“隻是每日夜裏都想你,如何是好?”


    王正陽:“此去怕是日夜難得安生,就是咱倆在1起,也不會有這樣的日子。待我將差事辦完,我們再長相守。”


    荷兒:“你這幾日身無分文,咋過來的?”


    王正陽:“我在下麵村裏尋了個短工,給人挑糞、澆菜掙口食。”


    荷兒有些心疼,“難為你了。師父講她要你分文不留,是看1看你的擔當。師父說,十個男人有9個錢財麵前是沒擔當的,若那樣,我隻有受戒1條路了。”


    與荷兒灑淚相別,王正陽向東奔汾河邊,過了河往平陽城南門外,日頭已西斜。


    時辰還早,又不能進平陽城,索性往東外城,進了家不起眼的小飯館。


    這些時日在老穆家沒吃過飽飯,2分銀子全花出去,要了1盆麵片兒、幾個饅頭和1大盤豬頭肉1氣吃下。


    東外城離單飛虎的家宅最遠,人又多又雜,再說自己已經離平陽城1個月了,想他們也不會派人到這邊來。


    不知不覺走到荷兒姑與張爺爺的老宅,門鎖已鏽跡斑斑,從牆外能看見黃泥屋頂,已透出十分的破敗。


    想起小時候,自己和爹娘從這裏送荷兒姑過門兒到趙叔家。如今張爺爺和爹娘都已在墓地裏做伴兒,不禁有些唏噓。


    這是個月牙兒天,在東外城盤桓了1陣,出了南門,在護城河邊慢慢走,他小時走過多少迴的路。


    內城的燈光還映著夜空,時辰還早,便拐進護城河邊的樹林,這是他在高老爺家時偷偷跑出來練功的地方,1切都如從前。


    他開始調息凝神,舒展雙臂,兩腿如鉤,練腰腿的騰躍功夫。


    1個月來,他日日隻在客店裏早晚練兩個時辰的功架,而今晚,他要躍上內城牆。


    月牙兒偏西時,平陽城已進入夢鄉,王正陽腳底提氣,自城下蹬竄飛躍而上。隱在牆垛口的黑影兒裏,看看4周無人,飄然躍下,直奔高老爺家。


    他沒有走前麵正門,而是自高家東牆先進了東跨院兒,原本3太太的院子1直空著,已有些荒涼。


    又去西跨院兒,這是春花迴娘家住的地方,窗下聽了聽,裏麵有輕微的歎息聲——是春花。


    輕輕敲了敲窗欞,“春花,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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