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腳步聲,江寧方才放下心來,長出一口氣,額頭之上已經是豆大的汗珠。


    陸羽彤扶著江寧重新躺到了床上,心中也是頗為忌憚,今日來的幸虧是南宮家之人,若是換了摩尼教的士兵,恐怕今日免不了又是一場血戰。


    宋萬送走了南宮家之人,也是送了口氣,若是非得闖進去,腰間的刀已經抽出來了。


    強子從外麵拿迴來一張畫布,上麵印著的正是江寧和陸羽彤的畫像,如此一來,二人也隻能在鐵匠鋪中暫住了,等著風頭過去再做打算。


    每日宋萬遊走在尋常巷陌之中,搜集著各類的消息,江寧也是第一時間差宋萬前去胡同將留下的箱子拿迴來,裏麵的二百四十金拿出一百金來,用以活動和打探消息之用,若是有可能,便讓出城的人將信息傳遞到外麵,特別是朝廷之中。


    在三月十二這一日,江寧剛剛可以下床活動,便在小院子裏與陸羽彤散散步,陽春三月的金陵,已經脫掉了棉衣,換上了青衫,小院兒中百花齊放,頗有春天的氣息,頭頂的柳樹也開始抽芽,黃鸝鳴叫,若非時不時地聽到爭吵和兵刃之聲,定也是一番好景象。


    “聽姐姐說,那南宮家送了個女兒進宮,去侍奉方臘去了,這女子也是頗有心計的,之前便一人操持著南宮家,她那哥哥卻是不爭氣,南宮家為了把她留在家中照看生意,便……”陸羽彤扶著江寧,說著說著,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在中間頓了頓。


    江寧卻笑了笑,聲音有些虛弱道:“原來如此,此事可是在前幾日發生的?”


    “恩,怎麽,你知道?”陸羽彤看著江寧道。


    “你還記得當時我說來金陵是祝壽的,可知道是為誰祝壽?”江寧笑道。


    “我記得好像是……”陸羽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南宮家?”


    “不錯……”江寧將王家與南宮家的交情說了一遍,之後又說道白依依冒死相救之事,陸羽彤聽了大為觀火,而事到如今看來,南宮家與摩尼教早有勾結,而各大家族也是知道此事的,否則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就決定逃跑,他們在金陵,無異於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之前更有傳聞,這些摩尼教每到一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豪紳地主聽了自是心驚膽寒。


    “這南宮家也著實太過決絕了,一點後路不留,若是摩尼教敗了,豈不是有作亂之嫌?”陸羽彤皺眉道。


    江寧卻道:“這就是南宮敬的高明之處。”


    “高明?哪裏高明了?”陸羽彤問道。


    江寧道:“事情是從南宮府開始的,但是南宮府也是第一個被摩尼教攻擊的地方,這一點大家都看在眼裏,家丁據說也死了不少,宋萬帶迴來的消息,呂輕侯等人進入金陵之後的當天晚上,便派兵守住了南宮府,如此一來,等於是直接接管了南宮府,現在南宮婉被帶去了行宮之中,換一種說法也可以說是方臘欺壓民女也不為過,如此這般,南宮府洗白,也不算難事,再者說,南宮府不缺錢,就算是大夏朝拿下金陵城,朝廷會撥下來多少銀錢?”


    “既然南宮家有的是錢,那拿錢買命就行了,那些逃亡的世家,若是不走,或許能分一杯羹,可是他們逃走了,往好了說是逃命,往大了說那就是棄城,可南宮家不是,一張嘴顛倒黑白,也不是不可能,南宮敬十餘天怕是都不出門,他在想什麽,在做什麽,我們又如何知道?”


    “那照你這麽說,南宮家非但無過,反而有功了?”陸羽彤不悅道。


    江寧哈哈一笑:“我可沒說,這一切日後自有定奪,但不是現在。”


    江寧想著南宮婉竟能入宮,被傳為聖女,再想想那箱子裏的合離書信,便也不足為奇了,何世禮卻成了政治的犧牲品。


    而此刻的南宮婉,卻在宮闈之中,坐在方臘的腿上,陪他看前方的戰報。


    “恩,去把軍事請來,朕有要事與他相商,還有鄧元帥。”方臘捏了一把南宮婉的屁股,對身邊的宮女說道。


    那宮女叩首,急匆匆的便離開了。


    南宮婉坐在方臘的腿上,自然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兩封戰報之上所寫的內容。


    第一封是從楚州高郵傳來的,落款的是名為司行方之人,說是七日前收到了軍令,現在大軍已經朝著楚州進發,不日便能夠拿下楚州,並向方臘請示拿下楚州之後的進一步行動,是繼續進攻,向海州進發,還是屯兵楚州,做好防禦,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直接沿著淮南一路,直逼應天府。


    在司行方看來,他手中的十萬大軍,拿下楚州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畢竟根據線報,楚州兵力不過一萬五千人,且都是府兵和兵部的人馬,戰鬥力並不強。


    第二封是從巢湖發來的,落款的名為石寶,大題情況與司行方所言相差無幾,對於廬州之戰誌在必得,廬州四通八達,西進便是壽州劉安等地,拿下壽州便可進軍中原,北上是豪州、宿州之地,可與楚州連成一片,皆是可行的方略,廬州守將不過一萬,按照石寶的說法,全力攻城,兩日便可拿下。


    南宮婉起身便要告辭,卻聽得方臘道:“不必走,你是聖女,本就是輔佐朕左右,這幾日與你交談,你的有些意見頗為中肯,你也聽一聽,不必與他們說,告訴朕即可。”


    南宮婉急忙跪在地上,俯首道:“聖公饒命,小女隻願常伴聖公左右,為聖公排解疲乏,軍國大計,小女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多言一二,現在正是聖公春秋大業之際,也要提防小人之言,若是言我妖言惑眾,蠱惑聖公,豈不是有失聖公之德?”


    “哼,誰敢亂叫,朕便割了他的舌頭,五馬分屍。”方臘猛地一拍桌子,下的兩列宮女齊齊下跪。


    “嗬嗬。”方臘旋即又笑了笑,起身走到南宮婉麵前:“婉兒請起,嗬嗬,朕深知你為朕著想,若我永樂一朝都是婉兒的想法,何愁大事不成,天下不定?”


    “你且去帳後吧,聽一聽他們所言,也想想如何才是最好的選擇,茲事體大,不得不深重為之。”方臘將南宮婉扶了起來。


    南宮婉起身,微微一福道:“多謝聖公。”旋即朝著帳後走去,躲到了床頭帳後。


    方臘更衣,坐在中廳之上,過了半個時辰,鄧元覺與呂輕侯進了中廳,行禮之後,方臘便讓二人看了前線的戰報。


    二人對視一眼,方臘深知其意,屏退了左右道:“現在二位有什麽話,可以說了吧。”


    鄧元覺道:“有一事,也是剛剛知道的,正要與呂兄一道前來麵稟陛下,恰逢陛下召見,急忙趕來。”


    說著從袖中也拿出一封信來,親自放到了方臘的龍案之上。


    信封沒有落款,也沒有開頭,打開之後是一張平平無奇的白紙,可上麵的信息,卻讓方臘看了之後,大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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