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陸羽彤哪裏還能聽得進去,歇斯底裏的嘶吼,在這個見過她身體的男人麵前,沒有絲毫的保留,那種絕望,江寧能夠感覺得到,身為公主,卻遭了如此禍患,古代女子性情剛烈,三綱五常乃是女子恪守之本分,這大夏朝也不外乎如此,如今卻失了貞潔,若是現在自殺,也是正常。


    陸羽彤現在沒有這個想法,並不代表以後沒有,為今之計,也隻能先穩住她再做打算。


    陸羽彤渾身冰冷,痛苦著一口咬到了江寧的肩膀之上,牙齒直接咬破了皮膚,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傳到江寧身上,江寧卻沒有挪動分毫,這些疼痛,與陸羽彤想比,並不算是什麽。


    哭累了,陸羽彤便躺在江寧懷裏睡一會兒,醒了還是這般的哭泣,恍若天地塌陷了一般。


    江寧一句話也沒有說,此刻多說什麽,都有可能適得其反。


    第一個夜晚,江寧用了兩個時辰燒了一大桶熱水,自己走到麻袋的另一邊,坐在上麵,背靠著陸羽彤。


    陸羽彤也是第一次走下床,可渾身的疼痛讓她差一點站不穩跌倒,扶著土牆,方才走到了大桶前,脫去身上的衣物,坐在了大桶之中。


    “江寧……你轉過來,我……我害怕……”


    江寧在聽到入水的聲音的同時,也聽到了陸羽彤顫抖的聲音,那聲音中仍舊帶著無盡的委屈。


    江寧轉過身來,看著入水之後的陸羽彤,坐在了對麵的袋子之上:“好些了嗎?”


    “怎麽辦……”陸羽彤顫顫巍巍的問道。


    怎麽辦,很現實的問題,陸羽彤問出來了,問出來,已然是說明她在考慮之後的事情,這是好事,但他卻不知道,若非是他坐在這裏,陸羽彤怕已經自殺了,皇家公主,千金之軀,如何能忍受這等醃臢之事?可她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這裏,帶她逃跑,帶她離開,護在她的身邊。


    原本以為,她看得上江寧,邁出那一大步,便已經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現在她已然不是處子之身,即便是公主又能如何?怎麽辦?她不知道怎麽辦,更不知道江寧會怎麽看她,原本就拒絕了她,現在自然更加不會與她在一起了,她喪失了女子最為珍貴的東西,現在全身上下還是如同散了架一般。


    生與死,或許就在一念之間吧。


    可現在的她,自覺已經配不上江寧,文武雙全或許說的就是江寧這樣的人吧,生死麵前,才是真正考驗一個人的時候,而江寧沒有拋開她,沒有放棄她,甚至要與寧不悔為敵,也是要救她的,現在看著江寧,她覺得自己若是處子,還能與江寧說上一說,現在,卻是不敢再奢望這樣的事情了。


    殘花敗柳,此刻陸羽彤也隻覺得隻有這麽個詞才能夠形容她自己了。


    她該怎麽辦?活下去還是死了算了?活下去,可事情一旦傳出去,她還有何顏麵麵對皇家?麵對天下眾人?悠悠之口豈不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死了,一了百了,可眼前這人就坐在她的麵前,辛辛苦苦,冒著生命危險把她救了出來,死了豈不是要寒了江寧的心?


    “活著……”江寧開口,將心亂如麻的陸羽彤從胡思亂想之中拉了迴來,而且說出了令她驚訝的話。


    但接下來江寧說的話,才真正讓她感受到一個不一樣的江寧。


    “活著,不僅僅要活著,還要好好的活著,要好好的活給天下人看,讓那些想讓你死的人看看清楚,你活的好好地,還要獲得滋潤,活出來自己。”江寧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是你,你不是長平公主,也不是陸羽彤,這些都隻是代號罷了,你誰也不是,自然不用為了誰而活著,活著是為了誰而死去,人生總是要經曆一些事情的,就像人生下來會學會走路、學會說話一樣,走路的時候摔過跤,說話的時候也有說不清,可現在想想,你還迴因為小時候摔跤而難過嗎?或許看到路上的孩子跌了個跟頭,隻是笑一笑,當成個樂子,因為這件事情太小了,在你的二十年的人生中不值一提。”


    “世間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樣的,你看到一個人,食不果腹,吃糠咽菜,自然覺得好奇,為何我大夏子民還有餓死的,凍死的?可他們看你,就如你看他們一樣,隻要一頓飽飯,死了也是值得的,每個人所站的角度不同,自然所得到的結論也就不同,儒生如此、達官貴人如此,就連青樓楚館的女子也是如此,每個人的觀念不同,這才有了這個社會,才有了五彩繽紛,但現在儒家卻把一些禁止了,什麽三綱五常,皆是他們為了宣揚自己的手段,這就像陳廣起義,武曌建國一般,都需要一些說辭和輿論,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因為大眾不知道,他們是相信這些的,再加上利益相關,也就默許了這些行為。”


    “這個世界與你想象的不同,福州之南並不是隻有大海,還有許許多多的土地,我們那裏稱之為大陸,以後像大夏朝這樣的國家也會有很多,日本、澳大利亞、美國、墨西哥,大概有兩百多個吧,大夏朝也隻是其中的一個,這個世界大的無法想象,很多東西是你沒有見過的,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我不想你被浮雲擋住了心神,被一些事情蒙蔽了雙眼,鑽了牛角尖。”


    “像動物也有很多,兇殘的老虎、速度奇快的獵豹,梅花鹿、長頸鹿、犀牛、鯨魚、水母等等等等,像鳥兒也有很多,大雁、蜂鳥、燕尾蝶等等,我想告訴你的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值得你去看一看,走一走。”


    “在我的故土,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這種平等不僅僅是在地位上,男人可以為官,女子也可以為官,甚至如武曌那般,一個男子隻能娶一個女子,再娶便是犯了重婚罪,男子也可以在家看家,女子出去拚搏,大家從出生接受到的教育便都是一樣的,隻要努力,就能夠有美好的生活,女子的才學不在男子之下,法律、製度趨於完善,所以在我看來,你的事情也許並不算事情,但你自己要能想清楚,才行……”


    陸羽彤聽著江寧說話,信息量很大,她雖然也能夠自稱是才女,但江寧所言,大部分都是她聞所未聞的,但其中最主要的,她還是明白的,她所經曆的,在整個人生中,不過是驚鴻一瞥,若是能放得下,那便放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但儒家卻製造了枷鎖,故而江寧要她活下去。


    “可……可……已經不會有人……願意……就算是招駙馬……”陸羽彤還是鼓起了勇氣,說出了她心底深處最為私密的話,眼前這人,與她推心置腹,又是現在唯一知道此事的人。


    換做平常,應當殺了滅口,這樣這件事情便不會有人知道,可是她不能,一來是她心已屬江寧,二來江寧救了她兩次,若是她殺了江寧,她這一輩子怕也過不去這個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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