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開席,便已經是火藥味十足,一方是京城來的大儒弟子,一麵是百年傳承的東林書院,有程立新這位成名已久的院長,還有對出絕對的新人王石,有殿前三辯,一飛衝天的齊雲夢,更有杭州第一才子,寫出兩篇驚世之詞的江寧江紫川。


    陸羽彤端坐台上,看著眼前這些人,皆是大夏朝棟梁之才,無論是哪一方占了便宜,都是大夏朝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這爭鬥越是激烈越好,若真就一個人吟詩幾首,便當真是索然無味了。


    “公子先落座,芙蓉園內的花茶倒是別有一番味道,公子也可先嚐嚐。”陸羽彤話鋒一轉,又讓寇乃文落座,手指的方向,卻是在台上,在夏思璐的對麵。


    “上茶……”芸霜拍了拍手,門口已經等候的侍女便端著茶盤和水果依次進來,將茶水和點心分別放在了每一個桌案之上。


    還未等侍女全部退下,卻見一人站起身來,對著寇乃文拱手道:“久聞公子盛名,在下東林社何芸,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二,還望公子不吝賜教。”


    寇乃文急忙放下手中茶盞,站起身來,抬了抬手:“請賜教。”


    卻見那何文微微皺了皺眉道:“今日入院,見了這芙蓉園之景,甚是美麗,奈何才疏學淺,腹中文辭難等大雅,拋磚引玉,想請公子作詩一首,如何?”


    寇乃文微微一笑,不緊不慢道:“請。”


    這何芸明顯是已經想好了詩詞,此番便是要寇乃文臨場發揮,若是能夠做出來,這般短的時間內,也難以保證質量,若也是打油詩,便有損三公子的名聲,這第一迴合詩文便是落了下風。


    何芸皺眉,沉思片刻,踱步道:


    “芙蓉園秋遊,兩岸斜陽舟。


    目送飛鴻遊,人間自難留。”


    何芸一氣嗬成,先不說這首詩已經如何,卻已經把今日之事寫了個大概,芙蓉園今日之遊,河水兩岸舟船不停,遠處飛鴻在天空飛翔,如同在水麵暢遊一般,隻是知道不會留下,要往南方過冬去了,對仗工整,韻腳清晰,若是方才想到的詩句,也算是及格的作品。


    “不錯不錯,何兄這臨場發揮的能力,越發厲害了,竟在這般短的時間裏寫出了這種詩句。”餘良吃了一口點心,嗬嗬笑道。


    誰料還未等餘良話音落地,卻見寇乃文兩步從案後走出,徑直而下,眉頭微皺,十七步後,走到了何芸麵前,眉心依然舒展,開口道:


    “金菊間芙蓉,秋意未蕭索。


    臨水伴庭院,伴玉人杯酌。”


    這首詩一出,從第一句便穩穩的壓了何芸一頭,金菊與芙蓉,正是這芙蓉園中的植物,正因為兩者的爭相怒放,才顯得沒有深秋的蕭索之意,此地臨水的庭院之中,眾人有佳人相伴,推杯換盞之間,端的是自在。即便是此刻眾人坐在紅袖招的酒樓之中,單憑想象,仿佛也是身臨其境。


    何芸又口述了一遍,卻隻能搖了搖頭,先前的一絲竊喜也在這十七步之後被完全擊碎,他是不是提前準備尚不可知,可是眼前的寇乃文,卻是實實在在的十七步之間便寫了出來,無論從質量、時間還是意境上,都穩穩勝了一籌。


    “承讓承讓……”寇乃文環顧四周,很明顯是在等下麵的人開口接著他的往下說,片刻之後,又重新走迴了座位之上。


    良久,卻無人說出下一首詩詞,除了幾位教習和院長,沒有人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創作出超過如此意境的詩了。


    眾人將目光紛紛投向了孔承運,因為他的五言絕句在年輕人之中是最好的。


    孔承運此刻卻是眉頭緊鎖,在感受到眾人的目光之時,緩緩起身,走了出來,緩慢的朝著中間走去。


    眾人屏氣,看著走出來的孔承運,無論輸贏,總不能丟了東林書院的顏麵,喬文雲與聶文興對視一眼,終於是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笑容,二人都知道,寇乃文將這個高度拔的太高了一些,即便是二人,短時間內做出的詩,也隻能與這一首在伯仲之間,想要取勝,實在是有些難度。


    江寧卻是若無其事的吃起點心來,好像周圍的一切與他沒有絲毫關係,一邊的趙鵬程逐漸舒緩了眉頭,他已經有了答案,可他並不能作答,因為他有功名在身上,自不能與他們這些才子再做比較。


    柳思思輕聲道:“這位三公子,最拿手的不是五言七言,而是對聯和詞,若是給他多一點時間,就不是這樣的詩句了。”


    齊雲夢微微笑道:“那是自然,朱曦身邊耳濡目染,已經遠非常人可比,孔承運最拿手的便是五言,希望他能寫出好詩來。”


    “情況不是很妙啊……”柳思思緊張的觀望著四周的氣氛,秋風微微拂過,陽光灑下,已經沒有了秋日裏的涼意。


    寇乃文將茶盞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終於是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孔承運終於不再搖頭,右手一握,開口道:


    “梨花初帶月,海棠半含春。


    寒輕暖漏永,半陰晴雲暮。”


    江寧皺了皺眉,這是宋詞之中的摘句,沒想卻是從孔承運口中說出來的,不禁啞然失笑,微微搖了搖頭。


    梨花帶月入秋,海棠盛開半含春,一秋一春,對應的當,秋日微寒,卻又漏出了春日的暖意,如同這天氣一般,陰晴雲暮皆是一半,從四季之中摘出了兩季,引出了寒暖之意,雖然與此次詩會關係不大,但也算是上成之作,更何況也隻是用了一盞茶的時間。


    “好詩好詩……”廣安俊拍手起身:“孔兄五言絕句果然厲害,今日一見,自慚形穢,自慚形穢……”


    “哪裏哪裏,獻醜獻醜……”孔承運長舒一口氣,對於這首詩,還算得上是滿意的,雖然勝不過寇乃文的,但也算得上是平分秋色,沒有落了下風,旋即還了禮,重新迴到了座位上。


    卻見廣安俊道:“五言格物,七言律己,在下廣安俊,方才想到了一首七言,翻來覆去總覺的有些許不妥,不知公子可否不吝賜教?”


    寇乃文笑道:“但講無妨。”


    此刻的寇乃文,已經沒有之前的謙虛,他已經看出來,台下坐著的,是要用車輪戰了,不過他也不懼,這三年來他所學,自信超過這些人十年的才學。


    廣安俊微微一笑,從桌前走了出來:


    “澹然相對卻成傷,月落風裁個個高。


    似說玉皇親謫墮,至今猶著白霜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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