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休撞傷了人!”


    這兩條大漢,一個在前麵扯,一個在後麵跟,袁朗口中不斷嚷著。


    直到孫淮身旁,酆泰才停下腳步,袁朗被他扯住走這一路,住了腳,便看到了麵前的孫淮。


    “這位是?”


    孫淮疑惑的看了眼酆泰身旁番人樣貌的大漢,按說自己八尺以上的身材已是鶴立雞群,自打在梁山泊立足以後,遇上的頭領許多都在八尺五寸以上。


    “哥哥等的急了吧。”


    酆泰提起茶壺灌了幾口水,這才繼續道:“這位好漢名為袁朗,小弟在街上撞見他,因見其不凡,故而帶來見哥哥。”


    袁朗?


    孫淮略略一想,便迴憶起這個名字來。


    說起來,這也是個不遜於梁山五虎的猛將,曾以一敵二在三十合上下將河北降將金鼎黃鉞一殺一擒,之後馬不停蹄與宋軍陣中霹靂火秦明廝殺一百五十合不分勝負。


    若不是先戰了三十合,秦明能否與他打平猶未可知。


    都道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孫淮算是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意,自己苦尋不到的人才,叫酆泰買個酒肉便帶了迴來。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般一看,自己這位親隨頭領,倒是個福將。


    “好漢快請坐下。”


    腦子裏想了許多,其實不過片刻。孫淮將還在愣神中的袁朗拉到座位上,酆泰挨著這赤麵漢子坐了,開口道:“袁朗哥哥,這位便是小弟追隨那位官人。”


    因著在大街上,酆泰自然不好稱孫淮為寨主。


    袁朗不是癡的,理解了酆泰言語中的意思,隻覺彷如做夢一般,自己好端端的賣個木炭,突兀撞出酆泰這個無賴非要請自己吃酒。


    吃酒過程之中,還得知對方是江湖上有名的梁山大寨下來的頭領。


    本來袁朗有六七分信他,還未待仔細求證,便被拉著來見個青年。


    恍惚間,酆泰又說這青年便是梁山寨主。


    若無人說,任袁朗想破頭去,也猜不到麵前直如個富家官人一般的,竟坐了隱隱有綠林第一大寨架勢的梁山頭把交椅。


    “袁家兄長,如今我家官人當麵,有何疑問處,你隻管來問,若酆泰說的有半句不對,便叫兄長把我這顆腦袋摘了去!”


    酆泰的言語把袁朗從恍惚中拉出來,對方直把話說到這等地步,自己還有何話說?


    連忙起身欲要行禮,袁朗卻突覺兩條手臂上傳來巨力,叫自己拜不下去。抬頭看時,但見孫淮伸手托住自己兩條臂膀,麵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來,口中道:“這裏雜亂,多有不便,無需恁般繁瑣。”


    “他竟如此真人不露相!”想袁朗自恃力大,被孫淮這一托,心中暗自驚訝。


    “小可原以為此行將無所獲,不成想在這裏遇上好漢。快與我講來,我這酆泰兄弟是如何與好漢相逢的。”


    “官人見笑了。”


    袁朗下拜不得,隻好抱了抱拳,肚裏暗暗尋思:“這人如此年輕,卻不自傲,怪道江湖上都言他的好處,”


    “還是小弟說吧。”酆泰接言道。


    “我買酒肉時,恰見這位兄長販賣木炭,因見其不凡,便上前結交。攀談之下,得知其需賺銀子贍養老母,因此帶來見官人。”


    袁朗在一旁聽得不知作何表情,這位兄弟對自己的結交方法還真是隻字不提。


    孫淮將袁朗的表現看在眼中,酆泰又說的籠統,多少猜出自己的親隨頭領說的不全,莞爾道:“好漢既來見我,想必是考慮清楚了,贍養老母一事,隻管將心放在肚子裏,到了去處,保管衣食無憂,頤養天年隻是等閑。”


    袁朗哭笑不得道:“酆泰兄弟性子急,哪裏與在下留出考慮的時間來?”


    孫淮側首看向酆泰,但見這漢一臉憨厚,不住的撓著後腦。


    “小弟哪裏想的到這許多,隻為解決兄長缺銀子的境況。”


    解決困境是假,怕人跑了才是真。


    孫淮看破而不說破,對袁朗道:“這位兄弟魯莽了些,好漢不要見怪。”


    “魯莽處不曾見識,狡黠處卻領教了。”這位赤麵漢子以玩笑語氣說出這句話來,說完正色道:“小人名不見經傳,得官人相邀,本不該猶豫。還是如先前同酆泰賢弟所言一般,老母尚在,帶她奔波,非良策也。”


    袁朗這話,分明是不大放心,不過他未曾親眼所見梁山景象,有這擔憂也情有可原。


    可是荊南之行,好容易遇上這員猛將,孫淮豈能輕易便放棄了?


    “非是小可強求好漢,唯願與我同歸,屆時若有不滿處,隨時離去,小可絕無二話!”


    酆泰見袁朗不答,直道:“小弟拿腦袋作保,哥哥若下不得山,直叫你摘了去做夜壺!”


    “兄弟腦袋上有七個窟窿,做夜壺卻不好用。”袁朗先是笑答,繼而沉吟道:“官人名聲在外,想來不至於欺我,隻是老母年高,不好隨我奔波,袁朗自跟兩位走一趟如何?”


    “這般也好!”孫淮喜道。


    隻要袁朗去了,孫淮便不怕他走,不過是再來一趟接其老母而已,舉手之勞罷了,根本算不得什麽。


    “好漢需知,我二人此行先要去往東京汴梁,辦完事才要迴去,許是要些時間,老母可有人照料?”


    袁朗既然敢說出來,自然已盤算好了,便道:“小人自有人托付了,走上一趟沒有妨礙。”


    孫淮聽罷朝滿臉憨厚的酆泰使個眼色,這漢從馬搭子裏取出一個布包來交到袁朗手上。


    “這裏是些許銀兩,好漢拿去安置家人,我與酆泰兄弟等你歸來同走。”


    袁朗本以為是銀子,入手卻察覺出不對來,銀子哪有這般重?


    打開來看,一抹黃澄澄的光芒映入眼簾,分明是一塊蒜頭金。從這重量來看,少說也值個兩百來貫銅錢。


    “兩位不隨我同去,不怕我帶著這錢不見蹤跡?”


    “不過些許錢財,豈及信義之重?小可既信好漢為人,自然不能相疑,好漢自去就是了。”


    袁朗看看二人,又看看手中的金子,也不多言,鄭重抱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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