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就這般胡亂對付了些早食,便滅了篝火,收拾好為數不多的行李,繼續徒步前行。


    初逃時,二人身上尚有些銀兩,隻是這一路行來,盡管緊衣縮食,花費仍是不少,再加上孫淮先前一場大病,花去許多錢財診病尋藥。


    至此,於錢財上已是空空如也的兩人,便連下一頓的飯錢也不知何處去尋。


    閑話少敘,且說孫淮並蘇定主仆二人行在路上,孫淮頗感無聊,便問道:“蘇大哥,你護我行這一路,卻不知到何處去?”


    “往日裏行走江湖時,我曾相識一位兄長,其人武藝高強,天下難逢敵手,現在淩州營生。你我此去正好投他,多少也可謀個安穩,至於其他,且等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再議。”


    孫淮聽了隻是點頭,自己雖接受了來到此處,但於日後如何去走仍隻是初具想法。蘇定畢竟是個老江湖,為人穩重,有他籌算,頗為妥當。


    行至晌午,日頭越發高起來,天氣開始炎熱,久居地下的蟬兒也在經曆了一整晚的探險之後完成蛻變,伏在樹梢向世界高升宣揚自己。


    在烈日下行走的二人感到口中幹渴,好在老道的蘇定不片刻時間便尋到一條小溪。


    溪水清澈甘冽,孫淮飲了個水飽,蘇定則取出水囊裝水。


    忽的,溪流對麵的樹叢一陣抖動,蘇定猛地起身,握緊長槍護在孫淮身前警惕起來。


    猛然間,一頭碩大的野豬從樹叢中衝出來,看到對麵兩個人,定住身形。


    那野豬雙目赤紅,兩隻獠牙閃爍著森寒的光芒,身上的鬃毛根根直立,一股兇悍的氣勢攝人心魄。


    “這東西可不好對付,淮哥兒不要輕舉妄動。”蘇定一動不動死死盯住野豬,嘴裏對孫淮肅然說道。


    常言道,一豬二熊三老虎。


    野豬若是發起瘋來,便連老虎也要退避三舍,何況麵前這頭野豬體型碩大,孫淮大略看去,怕不下四五百斤。


    麵前的野獸前蹄不斷刨擊腳下的土地,蘇定不想與它發生衝突,便護著孫淮緩慢後撤。


    但野豬似是對此不太滿意,血紅的雙眼直勾勾的瞪著兩人,而後突然向前一躍,轉瞬間便跳過窄小的溪流,衝到蘇定麵前。


    蘇定盯住離自己越發靠近的兩隻獠牙,眼明手快。力從地起,以腰運勁,手中槍杆猛地抽在野豬身上,直把它擊出兩三丈遠。


    趁此時機,蘇定將孫淮推到一邊,執槍擋在孫淮與野豬之間。他深知這蠢物發起狂來沒那麽好對付,唯恐其傷了孫淮。


    果然,野豬受此一擊,吃痛之下兇性更甚。搖晃著站起身,鼻孔中噴出兩道粗重的白氣,如戰車般繼續衝向蘇定。


    看著麵前蘇定與野豬周旋,孫淮隻覺胸口一陣憋悶。


    “枉我想的許多,事到臨頭,卻隻能如廢物般站在這裏,不見有什麽用處!”


    野豬這物常年在泥地當中打滾,再加上本就生的皮糙肉厚,麵前這頭更是同類之中的佼佼者,心知此節,蘇定隻把長槍用的如鞭子一般,不斷抽擊在野豬身上,直打的砰砰作響。


    叵耐麵前的野獸不知活了多少年,十分狡猾,騰挪閃轉間意圖接近蘇定,若隻蘇定一人時,拿下此物隻是時間問題,可此時他要護著孫淮,不免分心。


    “我先拖它一陣,淮哥兒快走!”蘇定不斷後退,避免被野豬壓縮舒適的攻擊距離,一麵大喊道。


    話音未落,隻聽一聲怒喝:“好個畜牲,安敢放肆!”


    卻見孫淮猛地躍起,接著一腳飛踢,直將那野豬踹出去七八丈遠,勢尤未止,兀自撞折一棵碗口粗細的樹木,在地上翻滾數圈這才停了下來。


    蘇定看著立在麵前的孫淮被驚得呆了:“淮哥兒,你這是?”


    孫淮也是被自己表現驚住了,不可置信的把雙手放在麵前,想不通自己的力氣何事變的這般大了。


    “我也不知是何緣故,自今天清晨,便覺身上仿佛有用不盡的力氣一般。”


    聽得孫淮這般說,蘇定也不多問,轉身去看那野豬。


    但見這獸一側肋骨深深凹陷,口鼻中不斷湧出鮮血,已是出氣多於進氣,顯然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在孫淮家中做了數年的教師,蘇定深知其原先是個什麽樣的人,現今竟能一腳踢死這等體型碩大的野物,著實令人驚奇。


    想不通時,蘇定也不想了,隻當孫淮禍福相依,病愈之後便得此神力。


    孫淮此時也迴過神來,不過是力氣變大了些,與跨越兩千年的時光相比,根本算不得什麽。


    來到野豬身前,問蘇定道:“此物當如何處理?”


    蘇定自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將野豬抹了脖子:“趁它還未死透,先放了血,待到前麵尋個地方賣了,多少換些盤纏錢來使。”


    說著又用腳蹬了蹬野豬的屍體,蘇定歎道:“這蠢物不知活了幾年,怕是最少也有五百斤上下。”


    邊說蘇定邊對孫淮剛才表現出來的力量感到震驚,這野豬皮糙肉厚的程度蘇定是領教了的,孫淮竟能一腳將其致死,如何不令他震驚。


    兩人歇了片刻,蘇定尋來樹枝和藤蔓做了個排子,將野豬放在上麵,這樣拉著向前走時,能省下不少力氣。


    孫淮突生神力,主仆兩個輪流拉著木排倒也不是太累。


    這般又行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看到前麵不遠處影影綽綽現出幾間屋子來。


    行的近了,但見依著湖邊溪旁卻是一座酒店坐落在那裏。


    幾十株老樹傍在邊上,柳枝正被帶著熱氣的夏風撫動,低矮的黃土院牆圈住三五間小屋,門前是一道籬笆。


    籬笆外立著一根檁子,上麵束著一道酒幡在那裏迎風招展,裏麵屋子上幾個小窗使木棍撐住,好叫屋外的吹進去。


    蘇定見此拍掌喜道:“天助我也,某正憂心這等炎熱時候豬肉不可放的久了,偏生就有個酒店在這裏。淮哥兒,你我在此處吃頓飯菜,再將這蠢物賣予他,如此也便有了盤纏。”


    將野豬並木排拉進院子,蘇定喊道:“店家可在嗎?有生意上門。”


    隻聽一道聲音迴應:“稍待,這便來了。”


    少傾,一個酒保打扮的漢子撥開門簾走了出來,看到兩人身旁的大野豬頗為訝異,問道:“客官可是要將此物賣予小店?”


    蘇定道:“正是。”


    “不知客官欲作價幾何?”


    蘇定便答:“我原想換個十貫錢,隻我二人腹中饑餓,身上也無現錢。恁的,你備上些熟雞肥鵝來,再予我九貫銅錢就是了。”


    酒保看看肥碩的野豬,又看了眼孫淮二人,為難道:“此事小人做不得主,需得請示掌櫃。外麵這般大的日頭,兩位且到屋裏少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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