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心懷理想的嚴嵩


    範進明白,明朝的弊端其實是難以除去的。


    因為這個時代的原因,因為家天下製度的原因。


    老朱家辛辛苦苦的打上皇帝,不是為了為人民服務的,而是為了享受的。所以也就規定了自己的子孫也能享受,萬萬世世,都是這樣。


    這當然和公天下的觀念的思想起了衝突。


    但是更多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還有一些人則是想要更多的東西,他們想要的並不是天下的安寧,更多的是錢,是權利。


    這些起了衝突,明朝還是想要穩固自然就是不可能的了。


    明朝亡於什麽一直是眾說紛紜。


    明朝滅亡,是中國史上的超級事件。作為中國的最後一個漢人王朝,明朝滅亡代表著古代漢人的最後一縷餘暉散去,日落西山而星隱榛莽。


    後人對明朝滅亡原因有多種解讀,較主流的看法有以下三個:一,明朝亡於小冰河期的天災;二,明朝亡於極端的土地兼並;三,明朝亡於東林黨和閹黨之爭。


    這些看法當然都有據可依且符合情理,然而,作為一個複雜且繁盛的大一統王朝,滅亡的根本原因並不僅僅是這樣的單一條件。


    例如所謂小冰河期,即是氣溫急劇下降,而使夏天頻繁大旱或者洪澇,而冬天則暴雪降臨,冰冷刺骨。這樣極端的氣候變化,當然給予明朝以重創,導致明朝末年蝗災橫行,糧食減產嚴重,百姓苦不堪言。


    然而,小冰河期的氣候變化,是全球性的災難,所針對的不僅僅是明朝,無論是日本、印度、波斯、美洲還是北歐各國,都是一同遭災,但是滅亡的僅僅是明朝,而其他各國卻在蓬勃發展。同時,小冰河期的極點是在清初,這時明朝已經滅亡十數年了。


    再如明朝的土地兼並,是指土地大量流入地主手中,而使普通農民喪失土地甚至沒有土地,隻能夠去做大戶人家的佃農。但土地兼並情形曆朝曆代均有,宋朝比明朝更甚,而古代歐洲和日本也比明朝更甚,也沒有一下導致朝代的暴斃。


    農民即使沒有土地,去經商可以生存,去做佃農也可以生存。地主並不都是剝削的,而中國的農民,可謂是世界上最吃苦耐勞的人群了,隻要尚有一口飯吃,他們往往老實巴交得令人可憐。


    最後是東林黨和閹黨之爭,其實不隻是明朝有黨爭,唐朝就有牛李黨爭,宋朝也有北宋黨爭,朝廷上的官員理念和團體不同,發生黨爭是必然之事。


    但國家大權操決於皇帝之手,官員們的互相攻訐,相互打擊,雖然對國家不利,但畢竟他們都不是第一權力者,難以真正動搖國本。


    若是以上看法都不是明朝滅亡的根本原因,那根本原因到底在哪?其實無他,古代皇帝稱天子,將國家權力專製於一身,曆朝曆代滅亡的根本原因,都在於“官家失德”四字而已!


    中國古漢語中,德字通“得”,所謂失德,即是官家占有了不應得的東西,而使他人失去了不應失的東西。孟子說:“天子不仁,不保四海。”對於明朝官家的失德,主要體現在兩個大方麵:


    一是對朝廷官員失德。自朱元璋開始,就大肆誅殺開國功臣,當初一起創業的元勳被誅殺近30人,其中僅胡惟庸一案,前後受牽連者就有四萬多人。


    同時廢除丞相,皇帝獨攬大權,讓中國皇權專製進一步加深,百官更加成為皇帝的附庸,喪失掉獨立精神。


    其後更設置錦衣衛和東、西廠,利用閹宦來監查百官,而使人人自危。且皇帝借鑒蠻人做法,在朝廷上當場對大臣進行廷杖,褪下褲子打屁股,使讀書人斯文掃地。


    而到崇禎皇帝時,國家已風雨飄搖,本來和女真人議和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當大臣陳新甲受崇禎命令去議和時,一遭到言官的反對,崇禎就為了維護自己的明君形象,而甩鍋陳新甲,並將他誅殺。


    這種事情之後,再沒有官員會對皇帝盡忠,人人都明哲保身,隻說一些正確的廢話。最終當李自成打進北京,崇禎帝隻能一個人孤零零在樹上吊死,竟然連一個陪伴他的大臣都沒有。這樣的臣心盡失,不亦悲乎?


    二是對天下百姓失德。明朝打擊貪腐冠絕前朝,但明朝貪腐卻更加冠絕前朝,中國古朝代,沒有比明朝貪腐更嚴重的了。


    朱元璋對待貪官的手段極其殘酷,官員貪汙一點,就要剝皮實草。按理說,這樣的酷刑之下,明朝吏治應該極為清廉才是。然而,明朝官員卻是從上到下,無官不貪,如海瑞一樣的寥寥幾個清官,都珍貴得被明史所永記。


    之所以如此,並不僅是因為官吏薪資太低,必須得貪腐才能生活。更重要的是,從皇帝到朱家宗室,都生活得極為奢靡,這才使大小官吏上行下效。朱元璋將後裔子孫視為龍子龍孫,因此大肆封賞,待遇優厚,並且朱家宗室不必勞作,全部由朝廷發錢養著。


    例如河南省的九位朱家王爺,田莊占河南總田地的十分之一還多;又如山西省的存糧隻有一百二十萬石,發給藩王的歲祿卻高達三百五十萬石,入不敷出;再如福王朱常洵僅僅結婚的花費,就高達28萬兩白銀,而一個明朝七品官的年薪也才隻有45兩白銀。


    皇家奢侈無度,官員便有學有樣,大官搜刮小官,小官搜刮百姓。當百姓已是苦苦求生,卻又遭明末天災時,“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民怨終於大規模爆發。正因如此,李自成才能一唿百應,迅速成勢。


    而當年結婚花費28萬兩白銀的福王,也被起義軍抓住,李自成罵他:“汝為親王,富甲天下,當如此饑荒,不肯發分毫帑藏賑濟百姓,汝奴才也!”而後手起刀落,結果性命。


    茨威格說:“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福王用生命,驗證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官家失德,民怨沸騰,四海不保,當年朱家的龍子龍孫,被起義軍誅殺了十之八九。而明朝,也成為繼秦朝之後,第二個直接亡於農民起義的漢人王朝。


    所以明朝朱家政權的滅亡,並不可悲。可悲的隻是,那無數大明百姓的白骨,如今早已被野草蓬蒿所隱沒。


    所以範進現在看見科舉臨近,就想了想,自己如果當上首輔到底要做什麽。


    他這個年紀雖然看起來是挺老了,但是作為一個搞政治的其實也不算什麽。畢竟他的後麵還有個嚴嵩嚴首輔,人家可是當到了八十多歲。


    嚴嵩從小就聰慧絕倫,9歲就以童生第一名的成績考進縣學,10歲過縣試,19歲中舉人。這還不包括中途他父親去世,他守孝了三年。19歲中舉,講道理,這個成績真的是可以秒殺海瑞,氣死範進。


    範進表示你禮貌嗎?


    我相信他一定在某個夜晚立下了他治世安民、為國盡忠的理想,因為他45歲之前的努力,我覺得他相信過光明。


    明孝宗弘治18年,岩鬆25歲,這次他直接以全國第五名詩經科進士的成績被選為了庶吉士。顯然對於一個25歲的年輕人來說是前途無量的,但幾個月以後大明孝宗朱佑樘駕崩,朱厚照繼位,劉瑾權傾天下。


    正德元年,劉瑾把一個人杖責40,貶謫到了貴州龍場當驛丞,這個人叫做王守仁。彼時的嚴嵩剛正不阿,十分看不慣劉瑾的專權擅政,也為政治人士的受打壓而憤憤不平,正德二年,他被授予翰林編修的職位,正德三年,借著祖父去世,嚴嵩返鄉丁憂。


    第二年的夏天,嚴嵩的母親也去世了,他很悲傷得了一場大病,請假開始為祖母和母親守孝,這一守就是整整九年。其實守製根本不需要九年,27個月就夠了。


    而嚴嵩當時身為庶吉士,人在翰林院已經是實打實的儲相人選,何況再大的病他也病不了九年呢?那麽他又為什麽要在家中守孝九年呢?


    因為那時候的他還不是後來權傾天下的嚴閣老。那時候劉瑾擅權八虎橫行,飛揚跋扈,官場氣象汙濁,他不願趨炎附勢,也不屑同流合汙。


    這九年他在老家的東南麵修築房屋,取名前山塘,日夜攻讀,沒有市井喧囂,沒有官場爭鬥,也沒有世事紛爭,嚴嵩終日寄情山水田園之中,或者去寺院裏談經論道,除了這些他也經常關心時事,體恤民間疾苦。


    這時候他留下了很多詩句,有深入民間的“輟耕談坎老農”,有憐憫百姓被貪官汙吏剝削的“稍看民樂圖,還苦力催科”,也有為百姓際遇悲傷的“江關亂後餘殘壘,棠數春來泣故民”。


    這時候的嚴嵩心懷理想,相信光明,不貪戀權位,不與劉瑾同流合汙,體恤百姓,一心想為民造福,為國盡忠。


    大名鼎鼎的貪官嚴嵩不願意和劉瑾等同流合汙,聽起來雖然是笑話,但是年輕的時候嘛!誰還不是身懷淩雲誌呢?


    想當年汪狗都是一個愛國青年,嚴嵩是愛國青年也就不奇怪了。


    正德五年10月,劉瑾被誅,同黨焦芳及以下60餘人或論死,或謫戍、或閑住,或隱名,朝中清流當正。慢慢地朝堂清明了起來,好像濟世救民的理想又有了希望。


    於是正德11年3月25日,嚴嵩整裝起行北上報道後,嚴嵩官複翰林院編修。這一年他37歲,初次為官的他對同僚都是以誠相待,他心懷理想,誌向高潔,王陽明先生、李夢陽等都曾與他交往甚篤。


    李夢陽對嚴嵩早期的為人頗為讚譽,曾專程赴嚴嵩老家會訪岩鬆。


    王陽明先生在平定寧王叛亂時,還特地邀請休假在家的嚴嵩參議軍事,嚴嵩盡心盡力,在南昌他們夜遊賞月,同登明遠樓,賦詩賞景,其情融融,隻是不知道,如果李夢陽和王陽明先生活到嘉靖末年,看著那時候已然變成惡龍的嚴閣老老心中又該作何感想。


    王陽明和嚴嵩有來往,這個比較離譜了吧。


    那嚴嵩為什麽會墮落呢?大概是嘉靖的原因吧!或者說這個時代的原因。


    在官場,他見到了油頭滑腦的家夥被稱為孝子;見識了一點才能都沒有的人不斷升官;見識了貪官升遷的理由竟然是清廉;也見識了貪汙受賄也可以轉危為安;更見識了豪商高官們一擲千金的奢靡生活。


    官場好像並不是那麽看重才能,因為你再有才能他們也看不到,他們隻需要你作為一個上官的工具,做著機械的活,你隻需要做,不需要彰顯你的能力,也沒人在乎你有什麽能力。


    你想升遷你就不能做一個好人,你就要去賄賂上官,你就需要學會逢迎拍馬、脅肩諂笑,隻要能升官發財,你就要吮癰舐痔之事無所不知。


    那我嚴嵩為什麽不能這麽做呢?他就這麽看著,然後想著,想著自己的高祖一生清廉,卻什麽都沒有得到,也沒有給後輩兒孫留下什麽,他就這麽看著,看著身邊的一個個人都家財萬貫,他就這麽想著,想著自己為國為民蹉跎半生,什麽都沒有得到。


    百姓跟自己好像並沒有什麽關係,理想他好像也不那麽相信,畢竟那麽久了,久到理想在時光的蹉跎裏變得越來越模糊。


    低估了官場對他的異化,官場本就是一個最能將人異化的場所,他也不是什麽心性堅定之人,漸漸地她開始忘記了他的理想,他開始不相信他的理想,他覺得這個世界也許本來就該是黑暗的。


    隻能說官場的黑暗讓這個曾經的愛國愛民的青年認識到了捷徑。走捷徑還是走正確的道路呢?想來嚴嵩當年也是有一些掙紮的。


    每當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總是知道怎麽走,毫無疑問,我知道,但我從來不走。為什麽,因為太難了。


    範進想著自己肯定不會像嚴嵩一樣,他甚至覺得自己可以用一用嚴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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