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後半夜,這些人已經完全熬不住了,雙手抱臂躲著腳取暖,可寒風還是如鋼刀一般刮在他們臉上。


    “這賊老天,怎麽這麽冷!”他們一說話,熱氣便噴薄而出。


    “別廢話了,升個火堆烤烤火。”


    他們都有夜盲症,也是打著火把趕路,路邊幹柴幹草不少,很快就燃起了火堆,火堆的溫度頓時讓他們周身的寒意驅散了些,全都圍著火堆烤火。


    “要烤火自己不會生火去啊!”


    盧父他們車隊人多,壯勞力不少,他們這些人平日都是西洛城遊手好閑的,把親戚鄰居也都叫了一起,湊了四五十人,火堆升起來後,全都湊到一個火堆旁,根本不夠烤。


    有些搶不過的,隻好又砍了柴火和草繼續生火。


    為了搶劫財務,必然要跟盧父車隊發生衝突的,是以他們全都帶了砍刀、菜刀之類的武器。


    在他們看來,盧父他們是放火燒了靈寶山的仇人,他們殺盧父他們,搶盧父他們,是替天行道,是為了靈寶山和西洛城的百姓報仇,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至於搶水、搶女人、搶財務,他們幹了這樣的大好事,還不能允許他們發點財了?


    一連生了五六個火堆,這些人才圍著火堆烤著火,長舒了一口氣。


    “娘的,這時候要是來隻兔子烤一烤,那才是神仙日子。”


    “最好能有個小娘皮,給老子暖暖被窩。”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不自覺的想到那神仙事,紛紛~淫~笑起來。


    “可惜了那車隊裏的小娘皮,一個個曬的跟黑柴火似的,隻怕還沒老子白。”


    “晚上烏漆嘛黑的,誰能看得見?抱起來還不是一個樣!”


    “怎麽一個樣?看他們瘦的柴火似的,還不如抱一根幹柴呢。”


    一群人又哈哈笑了起來,就像盧父他們車隊已經成為他們囊中之物似的。


    如此意淫了有十來分鍾,這些人也都困了,抱了幹草在火堆邊睡下。


    這群人不過烏合之眾,又是臨時聚在一起的,也沒個守夜的人,見其他人睡了,剩下的也都砍了幹草在火堆邊躺下抱臂睡覺。


    夜非常冷,即使有火堆,麵對火堆那一邊有溫度,可背麵依然擋不住寒意侵襲。


    剛開始他們還能迷迷糊糊告誡自己,離火堆遠一點,別離火堆太近,可晚上實在太冷了,零下十幾度,又沒有被子,睡著睡著,就不自覺的像火堆靠過去,後半夜又是人睡得最熟的時候,一直到身上被燒的痛了,才突然驚醒,慘叫起來:“啊!”


    拚命打身上的火。


    可著火的是外麵的棉襖,裏麵塞的是棉花,最是容易著火,且隻要有一絲火星還在,它就會繼續燃燒。


    棉襖都是係繩和有腰帶的,能夠被火燙醒,火也是燒到肉了。


    他一時間解不開外麵棉襖,被燒到的滿地打滾,期望用這樣的方式滅火。


    其他人也都被驚醒,全都過來幫此人滅火,拳打腳踢,好不容易幫他把身上的襖子脫下來,這人身上已經有大片燒傷,能夠防寒的襖子也沒了,裏衣也被燒壞。


    這些人不過酒肉朋友,夜裏又寒風刺骨,又怎會願意脫衣給這人禦寒?


    沒了棉衣禦寒,身上又有大片燒傷,想迴去找大夫治傷,如此寒冷,在這裏有火堆烤火,或許他還能活下來,要是此時離開,必死無疑。


    棉襖沒有水是滅不掉的,除非用土將棉襖埋起來,與氧氣隔絕,可這些人哪裏懂的這些,隻能看著那件棉襖還在燃燒,一直到燃成灰燼。


    其他人也不敢睡了,就這樣坐在火堆邊,頭一點一點,一人困的厲害,瞌睡的時候,一頭栽進火堆裏,被記燙的哇哇大叫,頭發都被燒著了,一群人又是一陣幫忙滅火,等火滅了,頭都燒禿了。


    這下他們也不敢離火堆太近了,為了抵禦瞌睡,這群人蹲在一起聊天吹牛,把兩個被燒傷人的仇全都加在盧父他們身上,恨不能把他們千刀萬剮才解氣,一時間群情激奮,靠著意~淫~殺光盧父,奸~淫~女眷,又撐了兩個小時。


    此時已經有人凍的流鼻涕,打噴嚏了。


    又餓又冷。


    哪怕明知火堆危險,還是忍不住往火堆靠近一點,再近一點,然後抬頭望著遠方映紅了天空的靈寶山。


    有些人已經打起了退堂鼓,可更多的人卻十分不甘。


    都已經到了這時候,再讓他們兩手空空迴去……搶了盧父車隊就有錢有女人,還能殺了他們報仇的信念,一直支撐這些人,終於熬到了清晨。


    棉衣被燒的人已經凍的瑟瑟發抖,奄奄一息。


    其餘人也都噴嚏連連,鼻涕不斷。


    一直等到了太陽升起,盧父他們還沒來。


    “老大,咱們還等嗎?”


    “等!”領頭的人猛地一個噴嚏打出來,握著砍刀:“老子就不信,他們還能飛了!”


    盧父因為感冒沒好,晚上是睡在車廂裏的,小桃、盧芙蓉、盧大嫂三人睡在一處,盧楨帶著兩個孩子,隔著盧母,也是睡在車廂內的。


    若是平時,可能會有很多人會說男女大防之類,可在逃荒路上,太多男女混睡在一起,又是如此寒冷的夜,根本沒有人想太多關於男女大防的東西。


    睡了四個小時,早上七點鍾左右,一群人又起來繼續走。


    不知是不是這段時日太過辛苦,盧楨早上起來,也覺得頭有些痛,沉沉的不舒服,肚子也墜墜的不舒服。


    怕自己在這時候感冒,盧楨趕緊給自己泡了一杯板藍根水,又給小石頭和寶丫一人喝了半杯。


    至於盧大嫂、小桃、吳管家他們,也都煮了薑湯喝。


    他們這群人,生不起病。


    到了下午,盧楨感冒沒來,大姨媽來了。


    趕車的時候下身忽地一熱,頓時有了不好的感覺,下車去樹叢查探,褲子上已經弄到。


    那一瞬間,盧楨感到特別絕望。


    荒郊野外,氣溫零下,連換衣服都不方便,即使換了,都沒水去洗。


    盧父生病,她趕得是盧父的騾車,車隊第一輛車,她停下,整個車隊都得停下等她。


    她尷尬的迴到牛車上,跟盧父和盧桓說:“爹,哥,你們下車,我有點事。”


    盧父和盧桓也沒問別的,立刻下車。


    外麵不明狀況的戚陽朔還坐在牛車上,盧楨看了他一眼:“你也走。”


    戚陽朔莫名其妙,看出她狀態似乎有些不對,沒說什麽,就跟著盧父走了。


    “娘,你把寶丫和小石頭也抱下去。”


    盧楨一個人在牛車廂內,換衣裳,情緒非常不好。


    之前六一八的時候,衛生用品打折,她買了一箱,可以用一年。


    她媽用的和她不一樣,且她喜歡自己買,每次都是在批發市場批發她們那個年齡用的。


    她和嫂子也代購了不少衛生棉條,有的自己用,有的是幫人代購。


    東西倒是夠用,就是換洗太不方便。


    這一路沒水,來大姨媽洗都沒處洗,衛生問題很難。


    因為來了大姨媽,加上感冒前兆,她情緒也不好,後麵趕車的事就交給了盧鬆,她迴到牛車廂躺著,整個人都有些蔫嗒嗒的,提不起精神。


    可能生理期人較為脆弱,盧楨原本是個天性樂觀開朗的人,這個時候躺在牛車廂內,特別想念現代生活,想念家裏的熱水器,記想念她溫暖的被窩,吃不盡的美食,想念飛機高鐵小汽車。


    隻要想到未來還在這樣的古代生活,她便的前路黑暗,生無可戀。


    加上穿越到古代這段時間實在太苦太難了,她感覺自己把這輩子吃的苦都集中在這三個月都吃光了。


    想著想著,她就哭了。


    她怕被盧父發現,他會擔心,也怕嚇著寶丫,就自己蓋著被子哭,越哭越慘,開始還能說是感冒吸鼻涕,可很快盧父就察覺到不對,過來拍了拍盧楨身上的被子:“楨楨?”


    盧楨帶著鼻音迴他:“沒事。”


    盧楨一開口,盧父就立刻察覺到她情緒不對了,掀開一點她的被子,就發現她在裏麵哭,手裏還拿著擦鼻涕的紙巾,眼睛哭的通紅。


    盧父大概知道她為什麽哭,歎了口氣,像哄孩子一樣,隔著被子拍著她的背。


    他不哄還好,人的情緒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在自己親人麵前防護的堤壩一戳就崩潰,盧楨徹底放開了,哭的更慘,“我頭痛,我肚子痛,我想迴家……”


    “我不想待在這鬼地方……”


    “我想喝酒,我想吃蛋糕,我想吃烤鴨……”


    盧父心疼的不行,她說什麽他就應什麽,“好好好,你想喝酒就喝酒,迴頭爹給你做蛋糕,給你做烤鴨……”


    想到烤鴨,直把盧楨饞的哭的更慘。


    寶丫也哭了。她的哭是無聲的,癟著小嘴,晶瑩的眼淚迅速聚集在眼眶裏,像珍珠一般一顆一顆的從眼眶裏滾落。


    嚇得盧楨趕緊把寶丫抱在懷裏:“寶丫咋了?是不是阿娘嚇到你了?不哭不哭,寶丫不哭,阿娘也不哭。”


    盧楨這時候哪裏還有心情管自己的情緒,連忙抱著寶丫哄。


    寶丫隻是伸著小手,替盧楨擦眼淚。


    盧楨心軟成了一灘水,原本低落的情緒也像被治愈了一樣。


    這時候才覺得羞赧起來,為自己情緒的突然崩潰感到不好意思。


    理智上,她是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的,可生理上,這樣的情緒來臨的突然。


    “寶丫不哭,阿娘給你唱歌。”


    她自己身體不舒服,無力,就抱著寶丫,輕輕拍著寶丫的背,哼著歌,哼著哼著,沒把寶丫哼睡著,自己睡著了。


    這一覺,她一直睡到天黑才醒來,醒來的時候,胃裏餓的難受,但頭已經不那麽疼了。


    盧父已經下了牛車,聽到車上動靜,給盧楨端來一碗噴香的米粥。


    盧楨不想哭的,可不知道怎麽迴事,看到盧父端來的這碗白粥,她眼淚又莫名的落了下來,把一碗白粥喝完,碗遞給了盧父,“爹,我沒事。”


    盧父頗有些理解她此時的情緒,任何一個過慣了現代日子的現代人,突然來到這個時代,經曆這些苦難,都有些受不住。


    他隻是心疼閨女。


    盧父道:“本來想給你煮點蛇羹吃。”蛇都在盧楨空間裏呢,“明天給你煮蛇羹,再把野雞野兔給做了。”


    盧楨笑著道:“爹,你感冒還沒好,別為我操心,我就是身體有些不舒服,想家了。”


    盧父點頭說:“我懂,我懂。”


    盧父休息了幾天,感冒差不多也好了,又休息了一天,覺得自己沒事了,就迴去趕車。


    盧楨是之後好幾天情緒都不高,也很少從車廂內出來,大家都以為盧父風寒好了,又傳染給盧楨了。


    一直到五天後,盧楨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恢複了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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