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的反應來看,看來並不是你拋下了他們,是……魏承禮?”卓瑪試圖循循善誘,“你最好配合我們,不然你是不會知道,你的親人到底是怎麽死的。”


    “是我……”阿韋的聲音很輕,但是還是能勉強聽到。


    “什麽?你說什麽?”


    “是我……”


    “是你?什麽是你!?”


    “我,我沒有抓住阿來,阿來跟著父親,都是我……”阿韋說完這句話,徹底失去了意識。


    卓瑪怕有詐,仔細檢查後發現這傢夥真的暈了過去。於是讓手下的人把他拉去療傷。盡管沒有阿來明確的招供,但是情況也已經很清楚了,故事涉及到了那位人物,卓瑪也是有所了解的。


    故事要從十五年前說起,魏承禮,當時還是伊甸大名鼎鼎的魏老闆,是第一個覺醒的新曆人。正是因為魏老闆往來於愛城和新曆的生意,帶來了伊甸建設急需的原材料,也正是魏老闆的運作,帶給伊甸人無限新意的生存方式,就連伊甸的整體設計都是魏老闆主持的。魏承禮表麵風光無限,但其實內心深處確實骯髒不堪,其一手策劃的社會模型,幾乎極致地展現了絕對的集權主義和享樂主義,伊甸就像它名字最初的含義一般,人類變得不知進取、肆意享樂,完全變成了一座極樂世界。而彼時的商徵羽對此居然也沒有任何動作,讓出自己的權力,仍其自由發展。


    而魏老闆的好日子並沒有長久,隨著人工智慧管家的到來,伊甸的結構發生了根本的轉變,生產力促進生產關係,而生產關係又帶來社會變革。伊甸的人權意識覺醒地飛快,就像時代起源時期的新曆人一般。魏承禮的各種私癖也被暴露無遺,可以查到的資料就顯示他有性虐、孌童、操控金融、黨同伐異的行為。於是那些曾經受過魏承禮恩惠的伊甸人,高舉人權的大旗,毫不留情地把這個帶來生存資源的人推到了人民的對立麵,就像推翻稻草人一樣將魏承禮打倒在地,並要求對其公開的審判。魏承禮被指控了二十餘項罪名並且被拒絕了引渡迴新曆的要求。可就在所有人張燈結彩地迎接這場大審判的時候,魏承禮從伊甸越獄了!從天梯的設計來看,一個人要不經允許就逃脫是絕不可能的,但是人們忘了魏承禮就是設計者!魏承禮雖然離開了伊甸,卻也不能夠在危機四伏的愛城生活,自此龜縮在一架自己的飛機上。因為飛行器的自治權(實則舊曆人尚且無法突破新曆飛機技術的防禦),伊甸人再也無法捉迴魏承禮。魏承禮本人也沒有選擇在飛行途中迴到新曆,或許是因為害怕法網,或者是習慣了那種帝王般的生活。總之,魏承禮一案就在案犯逃跑的結局中,塵埃落定。


    可在魏承禮走的前一天,伊甸發生了另一件大事。先後創造了母親和管家的人類最頂級工程師,被新舊雙方同時譽為人類之光的天才科學家——楊言,被發現死在自己的家中,身邊還躺在他的夫人。經警察偵查,楊言死於特製的□□(針對t細胞),而他夫人死於胸口致命的一刀。而那把刀,屬於魏承禮的近衛隊隊長——趙敬。這把刀也成了趙敬被判處死刑的最重要證據,其子趙來,也因為共同犯罪被處於死刑。沒有在魏承禮身上極刑,最後都應驗在了他近衛隊的身上,這件事在當時被當作打破舊時代的標誌,一直印刻在一代伊甸人的心裏。


    阿韋是趙敬的兒子,這件事確實很意外,但是尚在情理之中。卓瑪在意的則是手裏這份卷宗。整份案卷簡單異常,且不說是這麽重大的案子,就算是那些小案子,也不該這麽草率地歸檔,甚至連犯人的口供筆錄都沒有放進去,證據也是缺失得很嚴重,隻有警方的事實描述。整個檔案室隻有這一份案卷,保管得也不是很好,還有些破損,連電子存檔都沒有,一切都太不尋常。


    遇到這種事,卓瑪一般情況下會探究到底,但是案件涉及到楊言,她有些猶豫。在卓瑪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跟著父親見過這個傳說中的男人。那是個常年坐在輪椅上的中年人,渾身包裹著黑布,臉上都是傷疤,第一眼見會有些害怕。父親說楊言四肢僅存一手,這些年創造管家全靠那一隻手,小時候可能的卓瑪不知管家是個什麽東西,並沒有覺得單手創造管家的人有多偉大,但是隨著年齡是增長,越發明白小時候見到的那個醜臉殘疾的爺爺,竟然是這麽偉大的一個人物。楊言的死在伊甸褒貶不一,有些人認為他是導致世界傾覆的罪人,做再多事情贖罪也是應該的且是不夠的;但也有些人覺得,楊言為人類的延續做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而且當年也不是他主動將母親上線到網際網路的,有罪的應該是那些把妖怪放出來的人。但不管是哪種人,對於楊言的死都是義憤填膺的,特別當兇手是窮兇極惡的新曆人。


    審判趙敬和趙來的當天,全伊甸直播,卓瑪並沒有什麽興趣,但是仍舊被父親安置在一群軍人中觀看。審判的過程卓瑪都不是很記得了,隻是知道趙敬和趙來甚至都沒有說任何一句話,為其辯護的律師,在發表了幾句觀點後,就被現場觀眾的叫罵唬得不再說話。審判的速度很快,死刑,毫無疑問。事到如今去想這件事,確實審判得非常草率。


    卓瑪打開案卷翻了又翻,思考著。曾經的□□者,臨審之前派手下找到導致自己潰敗的宿敵復仇,然後逃之夭夭,確實是個邏輯閉環,當事人也沒有申辯,定案標準也是足夠的。可從阿韋的反應來看,其中必然有什麽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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