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穆建明估計的那樣,曹家人手眾多。就算柴房和大門口兩處放火,火勢並沒有燒起來,很快就被滅了。


    可這一把火燒的還是很有成效的。


    尤其是呂陽賓臨走時喊的那幾句話。


    天剛亮,曹家被燒,曹大已死的消息,瘋了一般的傳遍了全城。


    百姓們先是不信,可架不住傳信的人,詛咒發誓的一再保證。同事不少人都跑道曹家門前。原本不管白天晚上,都站在門前的兩個大漢已經不見了蹤影。


    大門雖然還關著,可光亮的大門被燒的黑黢黢的。門板上又很大一片都被燒成了木炭,門口周圍地上水流的到處都是。


    百姓們又無不拍手稱快,跑迴去便向鄰居炫耀似的講述這所見所聞。然後更多的人也都跑來看熱鬧。


    曹家大門前圍著的百姓越聚越多,議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這曹家早就該這麽收拾了。也不知道是哪方遊俠做的,簡直大快人心。”


    “沒錯。原來那趙員外,多好的人。常年修橋補路,年景不好的時候還施粥贈米的。被曹家看上了他的鋪麵,被弄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


    “還有那張家三姐兒,十裏八鄉出了名的美人。被曹家老三看上搶了去。結果呢?當天夜裏三姐兒就懸梁自盡,張家一家子也被逼死。”


    “還有那些罪狀上寫的,有些惡事甚至之前都沒聽說過。”


    “誰說不是呢。”


    突然,有人說道:“聽說昨晚那義士不僅放火燒了曹家,還給了曹龐一刀,到現在那曹龐都生死不知。”


    “什麽生死不知。是已經死了,一刀正中胸口。”


    有人糾正道。


    “估計一會兒曹家就會派人去買棺材了。”


    “死了最好。”


    有人惡狠狠的接茬道。


    這時有一道聲音傳來。


    “諸位鄉親,這曹龐死了的話,我們還怕他曹家什麽。”


    周圍的百姓都是一愣。


    對啊!


    要是曹龐都死了,樹倒猢猻散,那些爪牙們還不趕緊跑?剩下的曹廣不過一個書生,就算還有些潑皮,可誰敢出來麵對他們這麽多人。


    人們轉頭四顧,隻看到四周黑壓壓的都是人,卻不知道剛剛說話的人是誰。


    被人這麽一鼓動,人群開始出現了騷動,很多人都開始慢慢向曹家大門口的方向移動。


    “都給我站住,我看你們誰敢妄動!”


    人群後邊突然傳來一聲爆喝。


    所有人都迴頭看去,一下子全都老實了。誰都不敢妄動分毫,都低下頭不敢與來人對視。


    來的可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隊人。都穿著差役的服裝,手中拿著鐵尺棍棒,唯有領頭這人身材壯碩,手中提著一柄刀。


    “幹什麽!你們想幹什麽!”


    來人眼睛圓瞪,眼眉都要立起來了,帶著臉上的橫肉也掙開,顯得有些兇惡。


    此人目光掃過,人們紛紛低頭迴避,往後退去。自覺的在此人身前讓出一塊地方。


    此人人緩步向前。每邁前一步,他麵前的百姓便畏懼地向兩邊退去。他就如分水的利刃一般輕輕一劃,人群便像海水一般分成兩半。


    有這人開路,這一隊差役十分順利的就走到了曹家破敗的大門前。


    “上去叫門。”


    身旁的捕快答應一聲,上前敲門。


    還沒敲幾下,大門嘩啦一下就被打開。門板上鬆動的木炭,掉下來好幾塊。


    曹廣跨出被燒成焦炭的門檻,臉上使勁擠出一分笑意拱手道:“李捕頭。”


    李捕頭嗯了一聲,很敷衍的還了一禮。


    曹光眼睛微微一眯,升騰起一絲怒火,卻不得不壓抑著問道:“不知李捕頭上門所為何事?”


    “放火可是重罪。聽說你這裏遭賊人縱火,奉郡守之命,前來調查一番,好緝拿賊人。”


    聞言,曹廣明顯鬆了一口氣。


    故意放火雖不是不赦之罪,可也是重罪。


    有個詞叫殺人放火。


    一層意思是作惡的時候殺人和放火一般是連在一起的。


    另一層意思是殺人和放火是一樣的處罰,抓住了都是要被斬的。


    畢竟這時候的房屋一般都是木質。真要是燒起來,那一燒可就是一大片。


    這對於任何一個郡縣來說都是一件大案,由不得官府不重視。郡守衙門聽說了此事,一早就派了捕班的捕快前來勘察。


    “多謝趙郡守!多謝李捕頭!裏邊請。”


    曹廣連連拱手道謝。


    李捕頭又嗯了一聲,帶人往宅院裏走去。


    曹廣並沒有急著迴去,而是踏出幾步,陰冷的目光掃視四周滿滿當當圍觀的百姓,喝罵道:“看什麽看,還不快滾。我曹家門前什麽時候成了你們看熱鬧的地方,莫不是等著李捕頭把你們都抓起來嗎?”


    眾人攝於曹家的淫威,往後退了退,卻無一人離開。


    曹廣說完這話,才轉身退迴了曹家。


    大門重又關起來,人群中才有人發出了一聲感慨。


    “哎,官紳勾結。我等百姓怕是再無出頭之日了。可惜了那位義士的壯舉了。”


    曹廣迴到門裏,抬眼便看到李捕頭並未走遠,站在門內幾步的地方,似笑非笑的看著曹廣。


    曹廣忙上前幾步。


    “借用李捕頭的威名,還請恕罪。”


    李捕頭冷笑兩聲。


    “我可不是老虎,這點兒威風怕是不夠你借的。”


    曹廣忙衝李捕頭拱手告饒。


    “李捕頭說笑了。捕頭的威名誰人不知,再說,我哪敢借您的威風。”


    說著又做了個請的手勢,準備陪著李捕頭往裏走。


    李捕頭身形並沒有動,徑直問道:“聽說你大哥受傷了?到底怎麽樣了?”


    曹廣也站住身形,道:“哎!確實被人傷了一刀,不過不算嚴重,並沒有傷及要害,隻是血流的有點兒多。”


    “那還好。讓你大哥好好養傷。賊人都燒了什麽地方?”


    “就是柴房和大門。柴房全燒沒了,連帶著廚房也毀了大半。大門這裏滅火滅的及時,可也把大門燒的不成樣子了。”


    李捕頭撇了大門口一眼,有些幸災樂禍的道:“這哪是燒大門呐,這就是打你們曹家的臉呐。”


    對於李捕頭的嘲笑,曹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難看之極。


    李捕頭卻哈哈大笑。


    “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曹三老爺可不要見怪。”


    於此同時,郡守衙門前走來兩人,停下看了看高大的門眉,有抬腿往衙門走去。


    “站住,幹什麽的。”


    守在衙門口,一身黑衣的皂隸忠於職守的喝止道。


    來人看了皂吏一眼,拿出一麵腰牌遞到皂隸跟前。


    “速去通報你們郡守,上差來此公幹。”


    皂隸接過腰牌,上麵刻畫紋路是挺好看的,不像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可上邊寫的什麽就不明白了。


    不過他也不敢耽擱,忙跑到衙門裏送信去了。


    不一會兒,一名穿四品官袍的老人帶著其他一些官員以及一些皂班衙役都跑了出來,看了看台階下站著的二人,問道:“哪位是沈常侍?”


    芸秀雖站在台階下,卻睥睨這趙惇等人。


    “我就是。”


    看著女扮男裝的芸秀,佐貳官員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趙惇卻暗暗點頭。眼前這人和自己得到的傳聞差不多一致。想到此,趙惇叫腰牌遞還給芸香,躬身做請。


    “沈常侍裏邊請。”


    在官職上雖然趙惇要高於沈兮瑤,可沈兮瑤畢竟是京官,常侍這個官職又是經常出沒在皇帝身邊,再加上沈兮瑤的家世,趙惇不得不曲意應對。


    芸秀並沒有托大,還了一禮道:“趙郡守客氣了,請。”


    兩人謙讓了一番,才並排走進郡守衙門。


    衙門大堂不適宜招待客人。


    眾人引著芸秀進入二堂後,才分賓主落座。待衙役奉上茶水,趙惇喝了一口後,才指著另外一人道:“還未請教這位是……”


    芸秀看了眼一身侍衛打扮的太子殿下道:“這是陛下賜予的護衛。趙郡守不用理會。”


    趙惇哦了一聲。


    芸秀雖說的輕鬆,可趙惇卻也不敢怠慢,衝楊霖點頭示意後,才嗬嗬笑道:“老夫雖未與沈常侍見過麵,但沈常侍的才名以及所作所為可沒少聽說。沈常侍雖是女兒之身,行事卻讓不少年輕俊傑汗顏呐,也讓我等敬佩。”


    說著左右看了看衙中眾多同僚。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恭維著沈兮瑤。


    芸秀忙道過獎。


    “趙郡守客氣,小女子實當不得郡守如此稱讚。”


    趙惇嗬嗬笑道:“哪裏,哪裏本官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客氣了一番過後,


    趙惇才問道:“呃,不知沈常侍來此是……”


    “哦。奉陛下之命辦差,途徑貴地而已。”


    聞言,趙惇放下心來。不是專門衝著他來就行。


    可隨之趙惇就察覺出有些不對了。


    時間上有些不對。


    這位沈常侍來的太早了些。


    現在打開城門還沒多久,衙門也才剛剛開始辦公,這兩人就上門了。


    替皇帝出來辦事,而沈兮瑤的又是一個女子,身嬌體貴的。夜裏肯定不會宿在城外。


    這二人一定是昨晚就進了城的。


    然而,這兩日城中這麽熱鬧。一晚上的時間,足夠他們打聽到一些消息了。


    想到這,趙惇額頭微微見汗。


    郡丞、主簿、知事這些人同樣也想到了這一點,堂內的氣氛一時陷入了沉寂。


    “趙郡守,我等聽這城中百姓議論紛紛的,似是城中出了什麽事,可請郡守為我解惑?”


    芸秀直截了當的詢問道。


    趙惇聞言心中一沉。


    果然!


    真讓自己給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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