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的一家酒肆內,楊霖、沈兮瑤和呂陽賓正聚於此地。


    沈兮瑤換了身男裝,握著把折扇,分度翩翩,如濁世佳公子一般。


    從所居住的客棧到這座酒肆,一路走來,在哪都能聽到百姓對於這兩日發生的這些事情的議論,以及對於曹家的咒罵和聲討。


    聽著周圍食客們議論著最近兩日城中發生的事情。楊霖狐疑地問道:“就這兩天時間,靠這個就能把曹家弄倒?”


    “哪有那麽容易。不過讓弓箭再飛一會兒。另外就要看芸秀那邊的了。”


    能說出這種話的,肯定不是沈兮瑤,而是頂號上線的穆建明。


    對於穆建明說的話,楊霖雖感到怪異,卻也沒往心裏去。


    “要說這曹家在這兒也為禍多年,難道就沒人想到用這種手段嗎?”


    “肯定有。”


    穆建明輕搖折扇,肯定道。


    “隻不過他們還要防備著曹家的報複。而我們不用擔心,我們隻是過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現在他們忙著試探郡守衙門的態度,忙著阻止百姓們議論,光是這些就讓他們焦頭爛額了,還想不起我們。


    就算能想到我們還不一定能找到我們。哪怕到了最糟的情況,大不了亮出身份。他們也不敢拿我們怎麽樣。


    曹家不過是一群惡霸,收買了城中的官吏,替他們為虎作倀。朝中若是派出欽差,頃刻間他們便灰飛煙滅。殿下是不想漏了身份,如若不然,曹家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而已。”


    楊霖點點頭,承認穆建明說的確實不錯。


    “百姓雖被煽動起來,可曹家定會派爪牙出來強勢鎮壓。到時候恐怕百姓會受到傷害,進而退縮。”


    “殿下放心。百姓的力量是很強大的。若是再有人引導、帶頭,曹家滅亡也不過頃刻間而已。”


    楊霖猜出穆建明的意思道:“意思是由我們來引導帶頭?”


    穆建明搖搖頭。


    “不,這件事你不能碰。讓他來。”


    說著穆建明腦袋揚了揚,用下巴點了點一直警戒周圍情況的呂陽賓。


    “我?”


    呂陽賓見狀,大拇指指著自己的臉道。


    穆建明點點頭。


    “也不用你做多少,隻要你把曹家的柴房啦,大門了什麽放把火點了就行。”


    “那要是禍及了無辜……”


    “放心,曹家那麽多人,肯定不會讓火燒起來的。更不會連累周圍百姓。”


    穆建明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


    “百姓們看到有人敢動他曹家,而曹家卻無可奈何。那麽這把火就真的燒起來了,到時候曹家就完了。”


    “可要是百姓紅了眼,形成暴亂怎麽辦?”


    楊霖又擔心起來。


    “這就是安排芸秀的作用了。”


    這一天,曹家的眾多手下查訪了一整天,城裏城外的翻了個遍,一直到天黑才陸陸續續的返迴,卻又是無功而返。


    得到消息的曹龐暴跳如雷。曹廣陰冷的眼睛中更添冷意。


    隻是兩人都不知道,手下這些潑皮們其囂張跋扈的行事態度,更令城中的百姓對其厭惡。


    天黑以後,呂陽賓換了一身夜行衣,帶上從芸秀那裏弄來的火折子和一些用的到的零碎。一路躲避著巡城的士卒來到曹家的大宅,找了個背風的角落縮在裏麵,閉著眼靜靜的等待著。


    直到快四更天的時候,呂陽賓突然睜開了眼睛。警惕的打量了下周圍,確認安全後,才從藏身之處出來,悄悄地活動著手腳,人麻木的四肢重新變的靈活。


    曹家的院牆不過一人多高,呂陽賓很容易的從南邊的院牆翻了進去。


    曹家看家護院的人手還是不少的,加之最近風聲有些不對。即便現在已經四更天,是人最鬆懈的時候,整個宅院的巡視也還算嚴密。不過呂陽賓能被楊霖帶出來,證明其身手還是不錯的。


    一路躲躲藏藏,避開了這些護院,沿著宅院南邊,在靠東的位置找到了曹家的廚房。


    離廚房不遠的地方就是柴房。


    像這種地方一般也不會上鎖,呂陽賓用最快的速度進了柴房,迴身就把門關上了。


    雖說是柴房,可曹家修的也並不簡陋。


    還好柴房裏沒什麽狗屁倒灶的事情發生。


    呃……也許是來的時間不對?


    呂陽賓取出火折子小心的吹亮,用手籠著火光,以防被外麵的人發現。


    柴房內大半的地方都堆著柴火。呂陽賓找了個柴火最多的地方,從後腰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陶罐,把裏麵裝的油全潑在一處柴垛上。


    然後把火折子蓋滅,用匕首把火折子的內芯挑了出來,同時借用匕首上的涼意,讓火折子的溫度降襲來。小心地降火折子的內芯放在那些被由浸過的柴火上,盡量輕的吹了一下。


    火折子頭上著的暗火微微亮了一下,並沒有立刻轉成明火,可火折子頭卻發出紅光。


    眼見事情辦完,呂陽賓輕唿了口氣。不敢耽擱,快速的退出柴房,避開護院,從原路翻出了曹家,縮在牆角靜靜的等待著。


    紅色火折子頭兒雖然沒有明火,可也溫度極高,炙烤著浸了油的柴火,沒一會兒的功夫“哄”的一聲,一簇小火苗便躥了出來。那些浸過油的柴火很快便燒了起來,整個柴垛被引燃,火焰逐漸漫延,很快整個柴房便燒了起來。


    沒多長時間呂陽賓就在牆外聽到曹家裏一陣陣的嘈雜的鑼響,還有人大聲叫喊。


    “走水了,快來人呐,走水了。”


    聽到這動靜,呂陽賓仰頭望了望曹家宅院的上空,果然看見有火光和向上飛舞的煙霧。


    隨後,呂陽賓馬上轉到了曹家大門前,藏於陰影處。探查著曹家大門的情況。


    門前的兩個彪形大漢,依舊站在門口守著大門。


    呂陽賓隻能先找了個地方藏起來,看院裏的動靜,能不能把兩人調開。


    周圍不少百姓聽到鑼聲也被驚醒。紛紛點亮燭火,出來查看情況。有些人為了聽的更清楚些,還打開院門。一邊側耳細聽,一邊與其他人打聽:“聽著說是走水了,哪走水了?”


    “聽聲音好像是曹家的方向。”


    一聽是曹家,那人狠狠啐了一口。


    “該!真是老天爺開眼呐。睡覺,睡覺。不關我們的事。”


    這會兒的功夫,曹家宅院裏已經亂了起來。仆役下人們都找來各種盛水的器具滅火。


    院中各處守衛和護院也離開了值守的地方前去滅火。曹家兄弟早已被驚動。


    曹龐起身披了件大氅,從床板上撤出兩把短刀,衝著門外問道:“出了什麽事?”


    “大老爺,有人進了咱們院子,把柴房點著了。。”


    外麵把守的護院,隔著門窗稟報道。


    “人抓住沒有?”


    “沒有。連人影都沒看到。”


    曹龐重重的噴出一口氣。


    “調集人手,先把火滅了。”


    話音還沒落地,門“咿呀”一聲就被推開。


    剛剛鬆懈下來的曹龐,忙將兩柄短刃正反手握緊,護在胸前。


    “大哥,是我。”


    聽到聲音,曹龐才又放鬆下來。


    “老三。”


    曹廣點點頭,麵容嚴肅。


    “你來的正好,你在此坐鎮,我去前麵看看。”


    “大哥小心點,把許五他們帶上。怕是賊人並沒有走,而是混在人群中。”


    呂陽賓緊緊盯著曹家大門。不一會兒就有人出來把守門的兩人叫了迴去。


    呂陽賓大喜,衝到曹家大門前,又從後腰處取出最後兩個陶罐,啪啪兩聲砸在門板上。陶罐碎裂,裏邊的油一點兒沒浪費,全淋在了門板上。


    然後又取出火石火鐮,兩下就打著了火,曹家大門“哄”的一聲也燒了起來。


    門內的護院剛走不遠就聽到門口的兩聲脆響,隨即幾人趕到不對,忙向大門跑去,還沒等到了門口,就聞到煙味飄了過來。


    幾人馬上疾唿。


    “大門這裏也走水了。這是有人故意放火,快點兒來滅火。”


    聽到這聲音,曹龐怒氣衝衝的直奔大門方向。


    “快給我把門打開。”


    有人上前摸了摸,這時門板已經燙手了。有人找來鎖鏈,冒著煙和熱浪,把鐵鏈拴在門栓插手上,把門拉開。


    這時候雕花的門頭,朱漆的門板,還有半尺高的門檻都已經燒著了。火頭還挺大的,門內的人沒有一個敢衝出來。


    借著火光,門內的人輕易的就能看到門外十幾步的的地方站著一個人雙手叉腰,臉上蒙著一塊黑布。


    曹龐隻穿著一身中衣,以手遮麵辟著炙人的火焰,看著呂陽賓問道。


    “什麽人,竟敢縱火燒我們曹家?”


    “你們曹家搶男霸女草菅人命,壞事都做盡了。難道真以為就沒人管嗎?你們曹家覆滅之日就在眼前了。”


    呂陽賓大聲地喊道。


    別說是對麵十幾步外的曹龐等人,就連附近的百姓都聽的一清二楚的。


    “把火滅了,衝出去給我殺了他。”


    曹龐暴跳如雷。


    曹家居此多年,還沒有人敢這麽的欺到頭上。


    放火燒柴房,還引的廚房所在的院子全被燒了。這還不算,又把他的大門燒了。現在還指著他鼻子罵,真的以為他曹家可欺麽。


    身旁的這些護院爪牙剛提起桶要滅火,就聽到曹龐“啊”地一聲慘叫,隨即倒在地上。


    借著火光,眾人看到曹龐的胸腹之間插著一把匕首,鮮血正咕咕的往外冒。所有人也顧不上滅火了,都圍在曹龐周圍。


    “大老爺!”


    “大老爺!”


    “大老爺,你怎麽了?”


    呂陽賓哈哈大笑,連連高唿:“曹龐已死!曹龐已死!曹龐已死!”


    然後往後退了幾步,身形隱入黑暗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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