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了!


    那天的場麵在一陣兵荒馬亂中結束,當然啦,在一些人眼中,那應該是場溫馨、浪漫的訂婚宴。


    因為隻是訂婚,在尹赫珩堅持低調下,儀式隆重、簡單,隻邀請了自家人參加,甚至連一些死黨也沒受邀。


    在訂婚宴中最好笑且尷尬的場麵,大概就是郝滋味知道柳香朵就是她未來的“弟媳”的那一幕了。


    隻見她一臉的錯愕。“你……是你?!”


    柳香朵在心中直歎氣。她知道這樣的一天遲早會到來,卻沒想到來得這麽快。“我,就是我!”


    “你就是傳說中,能使得小叔那隻飛蛾奮不顧身、不顧安危直撲過去的那把美麗火焰?”


    不用問,她都知道是誰在“傳說”這件事。“事實上,我也是千百萬個不願意呐!”


    郝滋味忽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原來是你啊!怪不得我老公說,小叔的心上人我可熟了,可他堅持不肯跟我說是誰,要我自己看了就知道。”她親熱的牽著好友的手,“太好了!小叔娶的對象是你,那我肯定沒有妯娌問題!”


    “你……不生氣?”


    “為什麽要生氣?”


    “因為我……沒有把和尹赫珩交往的事告訴你。”除了她是她的死黨外,尹赫珩還是她丈夫的弟弟呢!


    郝滋味笑著搖搖頭,“小叔是好人,可他太花心了。我想……交往之初,你隻怕也沒把握能走到今天吧?要是你一開始就高調宣布,萬一最後沒有好結果,隻是徒增困擾而已。”


    好友越是設身處地為她想,柳香朵就越難過,可是……現在又能解釋什麽?“謝謝你體諒我。”


    “曼曼知道這件事嗎?”


    “還不知道,我會找機會跟她說。”


    郝滋味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說:“我老公和小叔雖然是孿生兄弟,可個性真的相差好多!”


    “總裁性子木訥嚴謹,比起那家夥好多了。”


    “我倒覺得小叔是性情中人,我想,他對真心喜歡的對象,一定很浪漫的!”


    浪漫……那家夥會浪漫?他隻會氣得她七孔冒煙吧!


    不過,話又說迴來,她是說“他對真心喜歡的對象”,那又不是指她,也許滋味還真說中了,那家夥在麵對自己喜歡的女生時,是可以很浪漫的。


    浪漫啊~~


    從訂婚到現在已經超過兩個禮拜了,立下契約到現在也過了幾個月,那家夥的浪漫,她可丁點也沒感受到!


    她是個很實際的人,其實神經也粗到無法體會什麽浪漫,可她好歹知道,送花是一種浪漫的表現嘛,但至今她從沒收過尹赫珩送的花。


    因為尚未結婚,他們仍必須努力的製造“熱戀”假象,因此兩人隻要一有空就得出雙入對,可她實在想不透,像尹赫珩這樣的花花大少,喜歡的地方該是一些很熱鬧、很喧嘩的公共場所,可他卻喜歡背著相機往郊外走,再要不就是去一些安靜的公園。


    像現在,他們就在一處公園裏,而且是早上六點多!


    厚,這家夥不到五點就出現在她住所,死拖活拖的把她從被窩裏拉出來,說他要到附近公園拍一些相片。


    他要拍照幹她什麽事啊?


    她不想去他還嘲笑她,說什麽就是因為太早睡,太晚起床,她臉上的肉才會甩不掉!


    說真的,她是可以不理他的冷嘲熱諷,反正人家林伊晨、尹恩惠、蔡琳一堆女星不也肉得很,人氣還是紅不讓,可不知怎麽……


    她很圓嗎?真的很圓嗎?她是真的太早睡、太晚起床,臉上的肉才甩不掉嗎?明知那家夥根本就是唬爛,可……她就是……就是越來越在乎那家夥的話……


    她一定是中了他下的蠱了,可惡!


    大清早的公園原來還滿熱鬧的,有不少人已經開始運動,有人慢跑、有人打太極,也有一堆媽媽放著音樂在跳舞,當然,也有人……還是昏昏欲睡!咳!別懷疑,那個人就是她柳香朵!


    至於尹赫珩,他還真的就背著相機拍照去了。


    陪他到公園來,她已善盡為人“未婚妻”的職責了,休想她會陪他去拍什麽蜘蛛結網、什麽沾了露珠的毛毛蟲……光想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個人坐在公固裏的藝術椅上看著阿公阿嬤打外丹功,看著看著,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視線越來越模糊。最後眼前的人全化身為“周公”,,


    尹赫珩拍了一些相片迴來,遠遠就看到柳香朵用背包當枕頭,一頭栽倒的睡起來,還睡到嘴巴微張……


    她這人還真有當流浪漢的條件!


    有些惡作劇的調整了下光圈、焦距,鏡頭裏的女人純潔得像朵清晨初放的睡蓮,安詳、自在,還有些些的俏皮,他不經意的離開了鏡頭,抬起頭……


    人家說,鏡頭裏的晝麵反應著攝影者的心境,那麽,他看到了什麽?


    迴到鏡頭後方,他按下了快門。


    “喀嚓!”


    柳香朵嚇了一跳,迷迷糊糊的轉醒,一睜開眼就看到尹赫珩拿著相機站在不遠處。


    也就是方才那“喀嚓”一聲是——


    她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白皙的臉上還留有背包拉鏈的印子。“你、你剛才在偷拍我厚?”


    他裝模作樣的把鏡頭朝天。“我是那種會浪費底片的人嗎?”


    “相機給我看!”


    “這不是數位相機,是手動的單眼相機,除非洗出來,否則你看不到相片的。”


    “那你剛才拍了什麽?”柳香朵還是不太相信。


    “有毛毛蟲、蜘蛛、叼著蟲的鳥……看你對哪一張有興趣,我可以免費加洗給你。”


    “不用了,你自個兒留下。”那些東西光想就很毛!


    看她似乎有點不高興,他微笑說:“喂,為了感激你那麽早陪我來公園,我帶你去玩一樣好玩的。”


    這人難道不知道,他在她心中已經信用破產了嗎?“又要帶我去拍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不是,”他可是很有自信的。“那東西你要是覺得無聊,就當我輸了一千塊。”


    “兩千塊成交。”


    尹赫珩失笑,往她頭上敲了個爆栗,“你還真是死要錢!”


    “過上財神爺,不貪心點就白搭了。”她呀,很習慣在一些事上占他便宜了。“而且哪天我要是不要你的錢,我想你也會挺煩惱的!”


    “我為什麽要煩惱?”


    這他還想不透?攸關她權益的事,她可是早晚盯著合約看,裏頭的一切“絕對不能”,她早背得滾瓜爛熟了。


    “你當初選中我這‘未婚妻’的原因,不就是因為我要錢不要人?哪天我不要錢,那就表示……嘿嘿嘿,我要你的人,你不煩惱嗎?”


    是該煩惱,可現在……似乎也沒有這麽煩惱。“有時候我在想,能一手掌控的人生也許平順,可凡事在預期內好像也挺無趣的,人生中偶爾有點例外,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出點麻煩,好像也不錯。”他似乎沒怎麽思索就說出口,突如其來的話令自己也有些訝異。


    他喜歡刺激多變的人生,因此不認為意料之外的事是災難。


    柳香朵的心跳頓時加速。“你、你不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幸……幸好聽到的人是我,要是給其他女人聽到了,你下半輩子就沒有‘新鮮’菜可以吃了!”


    尹赫珩眉一揚。“……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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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嗎?”


    “好了。”


    “跑!”尹赫珩放開手上的風箏,柳香朵左手拿著線卷,右手拉著係風箏的線拚命往前跑……


    今天海邊風夠大,而且因為是早上時間,到目前為止就隻看到一隻風箏。


    後頭傳來尹赫珩的歡唿聲,“飛上去了,飛上去了……趕快把線放長點!”


    柳香朵乖乖的慢慢放線,一雙眼睛緊盯著飛在天上的風箏看,神情滿是新奇與滿足。她沒玩過風箏,隻在一旁看過別人放,從沒想到手上握著線看它飛上去竟有那麽大的滿足!


    她全心全意的放著風箏,迎風奔跑的模樣、偶爾迴頭看風箏飛翔的樣子、還有看到風箏終於飛上去時得意洋洋的大笑,一一都被尹赫珩手上的相機偷偷收藏。


    他慢慢縮短彼此距離,來到她身邊。“如何,好玩吧?”


    柳香朵朝著他笑得很開心當答案,不過注意力很快又迴到風箏上頭。“尹赫珩,我真是對你越來越另眼相看了。”


    “為什麽?”


    “我原以為你是那種標準的公子哥兒,休閑活動不是上夜店泡美眉,就是打小白球,再不就是成天跑趴當時尚男,沒想到你會七早八早爬起來攝影,最讓我訝異的是,你居然有這麽酷的風箏欸!”這風箏一看就知道一定是請人訂作的。


    “你說的那些所謂的公子哥兒會做的事,我一樣也沒少做過。”


    “總之,你和我想象中的尹赫珩是有那麽一些出入的。”起碼……沒那麽糟。


    “你也和我原本所想象的不同。”他在沙灘上坐了下來。


    看他坐了下來,柳香朵也跟著坐下,手還是三不五時的扯了扯線。“你原本想象的我是怎樣?”這好像是人的通病,總喜歡聽聽別人怎麽說自己。


    “剛開始,我覺得你像空心菜。”


    “空心菜?”


    “就是那種無論環境再惡劣,隻要有水就能活得白白胖胖,生命力超強,怎麽蹂躪也不會死的那種。”


    他是在取笑她生命力異常頑強嗎?“承蒙你看得起喔!”


    “不是嗎?隻要有錢就能開心、隻要錢就能滿足、隻要有錢……就有安全感。剛開始,你在我眼裏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可後來才發覺,原以為‘空心’的女人其實是細致得驚人的。”她在他介紹給父母親認識那天的言談,令他訝異、改觀。


    聽到他的前半段話,柳香朵氣得直冒火,可他後來的話,又像桶降溫水。“你這話……還真有點難懂。”


    說什麽後來發覺她這個空心的女人其實是細致得驚人這樣的話,實在令她心慌慌!因為人有時候的“發覺”,並不是因為發現事物變化,而是自己看它的角度改變,抑或是自己變了。


    從古自今,曆史上也不過隻出現過一個西施,可就她知道,在每個熱戀的男人眼中,那個他衷情的女人都會化身為西施。


    莫非……難道……


    “有細致到像‘西施’這麽驚人嗎?”


    “西施?”尹赫珩俊美的臉上難得出現無法理解、消化不良的表情。


    “沒事、沒事!”她也真夠瞎的了,他是何許人?他可是人盡皆知的花花公子呢!而且他早聲明過,她不是他的菜了,他怎麽可能會當她是西施嘛!


    她是最近太閑了是不?滿腦子胡思亂想……她無聊的扯著風箏線。


    尹赫珩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你為什麽會喜歡女人?”知道她是蕾絲邊的事像根會逐漸長大的針紮在他胸口,剛開始隻是覺得毛毛的,也不會特別感到不舒服,可最近……


    說實話,他還挺無法忍受的。


    “因為啊……。男人太令人傷心了。”他就是認定她是女同誌是吧?


    “你喜歡過男人?”


    他的問法還真讓人發噱!


    看著飛箏飛得好遠,她輕輕的開口,“我的初戀是個帥哥喲!”她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是沒你那麽好看,可說真的,即使現在想起,還是覺得他好帥,那時我和他交往,可是碎了一地的少女心呢。”


    “後來呢,他劈腿?”


    “喂,幹啥猜我是被劈腿?我條件有這樣差嘛?嘖,聽了真不快!”


    她的表情讓尹赫珩失笑,之所以猜劈腿是因為這幾乎是所有交往情侶的危機。“不是劈腿,那你們是為什麽分手的?”


    柳香朵看了眼飛得高高、遠遠的風箏。“齊大非偶。”


    “齊大非偶……這是理由嗎?”


    她笑了,笑得有些苦澀,還有更多無奈。“尹赫珩,你會這麽說是因為你和他的環境太像了。就像當年法國的瑪麗皇後一樣,臣子們告訴她,人民都沒麵包吃了,她還反問沒麵包吃,為什麽不吃蛋糕一樣。她其實並不是智障,也不是白癡,隻是不知民間疾苦。”她損了他一下,他隻是不以為然的揚眉。


    “他是那種上下學都有專車接送的大少爺,而我是出生在……如果沒有獎學金,連學費都繳不起的家庭。”


    她的家庭情況他聽小嫂子提過。郝滋味說,柳香朵因為家庭的關係,一直是個很沒安全感的女人,希望他能多體貼她。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那個男生是因為你們兩家門當戶對才和你交往的嗎?”


    “我家的貧窮在學校不是秘密。”光是她的穿著打扮,隻要有眼睛的,沒人會認為她家境好。


    “那就是那個男的太懦弱了。”


    “那時候,他也不過是個高中生,麵對這樣的問題,他也無能為力吧。”歎了口氣,她說:“有一段時間我好恨!恨自己、恨他,恨我為什麽生在這樣的家庭、恨活著為什麽這麽痛苦,為什麽學不會瀟灑,也恨他為什麽這麽輕易放棄我,為什麽不為我多努力一些……可後來慢慢長大了,我終於知道,很多事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懦弱、沒擔當是被允許的。”


    “如果真的愛了,我會叫你等我。等我長大,等到我有能力守護你的時候,而不是輕言放棄,輕易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很多事在當年不能改變,並不意味著現在也無法改變。


    尹赫珩的話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柳香朵塵封的痛,她眼眶漸紅,頗有感慨的心酸。“尹赫珩,我們好像越來越有默契了!那時候的我……懷著好小、好渺茫的希望,我一直在等他說出這句話,可是他、他隻是感謝我的體諒,讓我想為彼此的愛情再努力一些都很無力……”她的淚掉下來了,為了一直很遺憾的往事,無聲流淚。


    尹赫珩掏出手帕,一把蓋在她抬頭看著風箏的臉上。“不要用悲傷的眼神看著我的風箏,我的風箏隻乘載幸福和希望。”他接手風箏又放了些線,讓它飛得更高更遠。


    好一會兒才又開口。“你不會因為這樣就開始轉性變蕾絲邊了吧?”


    “……”他蓋在她臉上的手帕中,有著他慣用的古龍水香氣,不刺鼻,清新宜人。


    久久等不到她的迴答,他撇撇嘴說:“嘖,真令人失望,我原以為你是壓不扁的雜草、打不倒的不倒翁呢,說到底,抗壓性也不過隻有一咪咪!”


    柳香朵也不掀開手帕,反而將身子往後倒。反正褲子已經髒掉了,她索性躺在沙灘上。“即使早成過往,可說真的,偶爾想起這段曾經,我還是有點受傷。也許是……初戀,也許是因為那段日子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到我以為會一直這樣快樂下去,隻是……終究事與願違。”


    她成為女同誌的事尹赫珩曾想問小嫂子,可迴頭一想,這似乎太八卦了,而且這種事,要問也該直接問她本人會比較好,沒想到竟是這樣的轉變。


    “你就是受不了打擊變成女同誌?”


    柳香朵失笑!厚,他真的是……“不,我就這樣變成了死要錢!哈哈!我一直在想,等變成有錢人的時候,就會快樂了吧?錢……好像沒什麽買不到的,這年頭啊,連妻子都有人用買的。”


    “不買妻,你會嫁給我嗎?”尹赫珩的臉緩緩的湊近她,蓋著手帕的柳香朵渾然未覺彼此的距離一再拉近、再拉近……


    “哈哈,大情聖,你這話會令人誤會呢!”忽地一股熱氣襲臉而來,口鼻間的古龍水味道更重些,她遲疑了一下。想掀開手帕之際,突然有一柔軟的東西在她粉唇上一掠而過。


    “咦?!”她快速的把手帕拿開,發現尹赫珩的臉距她不到數吋,原本就大的眼睛頓時瞪得更大!“你、你你……”


    “我讓你誤會了什麽?”


    “你說我不是你的菜,你是胸奴,你你你……”這男人、這男人!他敢、竟敢……


    “以前不喜歡的,不見得現在不喜歡;現在會喜歡的,也不見得以後會喜歡。”


    “嘖,喜新厭舊的家夥。”


    “話也不能這樣說,就好像……有些人以前不敢吃臭豆腐,可後來卻成了逐臭之夫。”


    “臭豆腐……我?!”


    這女人真的很有趣呐!不過是個比喻,她有必要這樣對號入座嗎?“你這道菜的確不是尋常口味。”


    柳香朵咬牙切齒。“又沒人求你吃!”這種人真的很過份,感覺上就像是搶劫犯搶了人家的皮包後,還嫌人家是窮鬼一樣!她生氣的站了起來,一把將風箏搶過。“你……我警告你!下次你敢不經我同意就吻我的話……吻一下一千,不!是一萬塊!”說著她趕緊轉過身去扯風箏線。


    柳香朵的一張臉紅得通透,心髒更像是剛跑完了百米一樣,感覺像……


    害羞?!


    嗟,別瞎了,對這種男人她才不會害羞呢!對,是生氣,她是生氣!氣紅了臉、氣得心髒失了速!


    是啊,又沒人求我吃,且又不是我的菜,為什麽會忍不住想動手?尹赫珩也希望能給自己理由。


    “柳香朵!”


    她訕訕然地迴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家夥又要說出什麽氣死人的話來招惹她了。相處得越久,她越深刻的了解這花美男絕對是撒旦再世,超級機車王子!


    “幹啥?”


    “我現在處於‘很不安全’的位置。”


    不安全?現在站的地方連漲潮浪都還打不上來,他會不安全?哈,他是怕被瘋狗浪卷走喔?她根本懶得理他。


    “可是我……好像已經決定好戀愛的方向了。”


    “呃?!”什麽戀愛的方向,她方才漏聽了什麽嗎?


    這個人今天怪怪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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