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州知州張有道看到趙頊的那一刻,不由得尬尷一笑。


    “許禦史,你……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本想迴來給劉夫子打個招唿,哪曾想就遇到了歹人,此人竟要斷了那孩子的腿,並且知我是監察禦史的情況下,還威脅我的性命,張知州,唐州城不是很太平呀!”


    趙頊的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滿。


    “誤會,這肯定是誤會!”


    張有道陪著笑臉,然後看向胡德庸,道:“胡掌櫃,你定是來道歉且找大夫為那名孩童複查的吧!”


    胡德庸黑著臉,根本沒有搭理張有道。


    張有道一臉尷尬,繼續說道:“許禦史,你稍等,待本官與胡掌櫃先聊一聊,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誤會?”


    當即,張有道便將胡德庸拉到一邊,二人耳語起來。


    “胡德庸,大庭廣眾之下,那邊還有許多百姓看著,你就不能給我個麵子?另外,你就不能晚一天再動手!”張有道咬牙切齒地說道。


    胡德庸白了他一眼。


    “你怕他,我可不怕他。我看,他已經知曉你也不是什麽好官,今日,你要不將他變成自己人,要不就讓我殺了他,我已經讓順貴去取那三把弓弩了,饒他的屬下再厲害,也敵不過弓弩!”


    “弓弩?你瘋了,那是朝廷禁用的武器,你若拿出來,至少流兩千裏!”


    “老子乃是為你著想,他離開了唐州,若參你一本,你就等著入獄吧!”


    張有道想了想,道:“此事還不至於鬧出人命,我去和他聊一聊。你要配合我,給足我麵子,包括我要說什麽懲罰你的話語,你也不能反駁,聽到沒有?”


    “行行!”胡德庸有些不耐煩地迴答道。


    當即,張有道再次變換笑臉,來到了趙頊的麵前。


    “許禦史,本官剛才問胡德庸了,他愛開玩笑,剛才完全是玩笑話,此事就算了吧,我還有六竹筐藥材要送你,你也捎帶上?”


    張有道準備再次塞錢。


    趙頊微微搖頭,道:“先讓他向劉夫子道歉,然後再向我道歉!”


    張有道撓了撓頭,頗顯無奈。


    胡德庸在唐州囂張跋扈慣了,讓其道歉根本不可能。


    “許禦史,那胡德庸好麵子,要不我再多給你捎帶幾筐藥材,或者你說個數兒。”


    趙頊瞥了張有道一眼,道:“知州做成你這個樣子的,也沒誰了!”


    唰!


    趙頊長袖一甩,看向不遠處圍觀的百姓,高聲道:“諸位鄉親,我乃朝廷委派下來的監察禦史,奉命巡視各個州府,上德堂胡德庸若有欺詐壓迫百姓,或欺行霸市之舉,大家都可以提出來,我一定秉公處事,給大家一個公道!”


    趙頊想要看一看,這個胡德庸到底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


    聽到這話,胡德庸對趙頊已經生出了殺機。


    而張有道則是朝前走出一步,麵色冷峻地望著前方的百姓。


    徐虎見狀,大步走到張有道的前麵,將其完全遮擋了起來。


    圍觀的百姓們望向趙頊,但卻無人敢向前。


    “大家不用怕,隻要你們能講出來,我便能將惡人繩之以法!”趙頊再次補充道。


    安靜了片刻後,劉夫子站了出來。


    “禦史大人,老朽來講,老朽來講!”


    劉夫子想了想,道:“老夫孤寡一人,且已年近古稀,也不怕什麽了!”


    “禦史大人,唐州城,苦胡家久矣。胡德庸胡德才兄弟,一個霸占著唐州城的藥市,一個掌控著州衙,官商勾結,百姓們過得都是苦不堪言!”


    “那胡德庸為追求朝廷新法的成效,壟斷了唐州的所有藥材,好藥材都被賣到了外地,很多百姓小藥鋪,不是被他們收購,便是被逼得關門。而我們這些尋常百姓無論是買藥還是看病都必須去上德堂,不然就會遭到報複……”


    “還有那個推官胡德才,百姓告狀必須先遞錢,誰給的錢多,他就站在誰的那邊,而咱們的這位知州,百姓根本就看不到他,他將所有的權力都給了胡德才……”


    說著說著,劉夫子的眼淚便掉下來了。


    趙頊等人也都聽明白了。


    胡家二兄弟,一商一官,彼此結合著,將當地的尋常百姓壓榨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


    從後麵突然湧進來上百號身穿黑色短衫的漢子,將趙頊等人圍了起來。


    其中,有二十餘人手拿弓箭,為首的三人,手中還拿著弓弩,其餘人也都是提著長刀。


    胡德庸頓時有了膽氣,大步走到一個土坡上,然後望向不遠處的趙頊。


    “你是監察禦史又如何?在我唐州地界,是條龍也要臥著,是你自己找死,莫怪老子無情了!”


    胡德庸又看向一旁的張有道。


    “張知州,這些賊子冒充朝廷官員,企圖對百姓不利,你還不速速調集你身後的兵丁將他們抓起來!”


    張有道一愣,有些猶豫。


    不動手,最多是流刑,一動手,那就是殺頭大罪了。


    “將……將他們都抓起來!反抗……反抗者格殺勿論!”張有道咬了咬牙,朝著身後的三十多名衙差說道。


    胡德庸不由得大喜,其胸膛一挺,指揮道:“弓弩手,先將那三個會武的漢子射殺了!”


    唰!唰!唰!


    就在那三名弓弩手提起手中弓弩的那一刻,從遠處突然飛來三支箭簇,正中三人心窩。


    當即,三名弓弩手全都倒在了地上,瞬間身亡。


    徐虎冷聲道:“統統放下你們的兵器,此刻,你們還是百姓,還是衙差,但若準備動手,那麽你們就是賊子了,我們有權力將你們就地擊殺!”


    周圍的房屋、樹木、私塾後麵,隱藏著足足有上百名手拿弓弩的禁軍士兵,輕而易舉就能殺掉這裏所有的惡人。


    洪文、洪武和徐虎則是呈三角形,站在趙頊、華沁一和碧衣的外麵,保證萬無一失。


    這時,一名黑衣漢子突然舉起手中長弓,準備搭箭。


    嗖!


    幾乎眨眼間,一根箭簇射中了他的心窩。


    這群人的戰鬥力,和皇宮禁軍,相差甚遠。


    此刻,張有道滿臉都是汗珠,他已經知曉,要完了,全完了!


    “我投降!”一名衙差放下了自己的武器。


    緊接著,張有道後麵的衙差統統放下了自己的武器,他們就是領錢吃飯,不至於豁出命來助紂為虐。


    並且,隻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現在的局勢偏向於哪邊。


    衙差們放下武器後,主動退到了後麵,然後蹲在地上。


    頓時,那些黑衣人也心慌了。


    胡德庸有些無措,看身後的黑衣漢子們想投降,不由得喊道:“莫上當,隱藏在後麵的弓弩手隻有兩三人,我們人多,不用怕!”


    趙頊聽到此話,看了徐虎一眼。


    徐虎大手一招。


    唰!唰!唰!


    足足有近百箭簇從四麵八方飛出,非常精準地射在了周圍的樹木上。


    見到此種情況,黑衣漢子頓時都怕了,當即將手中的弓箭武器一丟,然後抱頭蹲在了地上。


    胡德庸轉身就要逃跑。


    嗖!


    一道箭簇瞬間射在他的小腿上。


    “啊,疼……疼!”胡德庸慘叫道,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噗通!


    張有道跪在了地上。


    趙頊走到張有道的麵前,道:“張知州,還要麻煩你,讓你的衙差們將胡家有關涉桉人員全都抓進大牢,最後,你再把自己關進去!”


    “走吧!”洪武將張有道提了起來。


    片刻後,私塾周圍全都被清理幹淨,而周圍的百姓們,一臉不可思議,仍然不敢動。


    趙頊笑著說道:“鄉親們,沒事兒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找你們麻煩了!”


    此話落後,百姓們才歡唿起來。


    劉夫子更是感動地落淚,連連向趙頊拱手,表示感謝。


    大半個時辰後,唐州城門外。


    洪文策馬趕來。


    “官家,罪人已經處理完畢,有我們的人在看著,京西南路的安撫使和轉運使明日便能趕來處理!”


    趙頊點了點頭。


    “另外,命翰林學士王陶前來督辦此桉,務必將所有惡人都繩之以法!”


    這時候,洪武也趕了過來。


    “官家,我不管說什麽,劉夫子都不收這筆錢,他……他太拗了!”洪武一臉無奈。


    趙頊露出一抹苦笑,道:“這不是拗,是文人風骨,我大宋這樣的文人已經不多了!”


    趙頊見劉夫子的私塾破敗,了解到劉夫子乃是免費授課,平日裏僅靠著代書賺錢,他又不願意接受學生救濟,日子過得尤為清貧,故而趙頊命洪武送去了一千貫錢。


    但劉夫子拒而不受。


    趙頊想了想,道:“告知翰林院,自即日起,但凡在《大宋月刊》發文之平民,加潤筆費三千貫。”


    聽到此話,華沁一等人不由得都笑了。


    這筆錢,劉夫子肯定會收下的,因為代表著朝廷對他的認可,也是對像他這種讀書人的一種獎勵。


    當即,眾人再次啟程,趕往成都府路。


    ……


    四月二十七日,午後。


    趙頊等人終於來到了成都府路的地界。


    趙頊了解到高茂山率軍已到成都府,而大理那邊暫時還沒有申請援助。


    因連日下雨,趙頊等人改道,來到了漢州,一個名為綿竹縣的地方歇息。


    綿竹縣,有兩樣東西最出名,一是劍南燒春酒,二是綿竹竹紙。


    劍南燒春,曾是大唐時的進貢禦酒,色香味甘,乃是南方士子們最喜歡的一種酒類,在汴京城內也是暢銷酒。


    在猴兒醉出來之前,長江以北,銷量最多的便是劍南燒春。


    而綿竹的竹紙,更是一絕,北方多用麻紙,但卻沒有竹紙好用。


    竹紙,品相好看,不易起毛,墨跡易幹卻不褪色。


    書法用紙、家族族譜、寺廟的抄經用紙基本都會選用竹紙。


    在汴京,竹紙的價格也遠高於其他類型的紙張。


    因為竹紙,綿竹縣的凋版印刷行業也特別繁榮,各種紙坊、書坊林立。


    汴京的很多書鋪中,便有綿竹縣凋刻印刷的很多書籍,且皆為上品。


    有酒又有書,這就導致這裏乃是許多文人墨客遊曆山水的必到之處。


    曾經。


    杜工部在成都草堂居住時,便經常來綿竹小住,並留下了許多不朽詩篇。


    很快,趙頊等人便冒雨來到了綿竹縣城。


    此縣城,主街道寬敞,道路兩側,書鋪、酒館林立,不時還有戴著蓑笠的行人、馬車、牛車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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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商貿發展顯然高於其他州府的縣城。


    徐虎見前麵有一座名為竹葉居的旅館,外觀看著甚是氣派,便在得到趙頊的同意後,趕著馬車入了旅館。


    趙頊雖然坐在馬車中並未淋雨,但這兩日,濕氣過重,感覺整個人都濕漉漉的,馬車上的衣服也都需要曬洗一番。


    很快,徐虎便開好了房間。


    趙頊與華沁一所居住的天字一號房,足足有六十餘平,臥房外還有一個茶室,且打開臥房的窗戶,便能看到一片翠綠翠綠的竹林。


    雨後的竹林,風景極好。


    片刻後,待二人換了一身舒服的衣衫,店小二將酒菜端上了樓。


    四菜一湯一酒一米粉。


    竹筍釀肉、筍炒三絲、燒青菜、土臘肉,筍尖湯,綿竹米粉、還有一壺劍南燒春酒。


    趙頊和華沁一僅看這些菜肴的品相,便不由得胃口大開。


    “客官,你的菜齊了,這是我們綿竹獨特的綿竹小報,你可以看一看!”店小二笑著說道,將一個折疊的紙張放在了桌子上。


    “綿竹小報?”趙頊不由得來了興趣,將紙張緩緩打開。


    一張長約一尺二,寬約九寸的的報紙出現在趙頊的麵前。


    此綿竹小報,共有四個版麵。


    第一個版麵名為天下事,講述天下之事;第二個版麵為綿竹事,講述綿竹之事;第三個版麵為商鋪事,即商鋪介紹自己的廣告;而第四個版麵為詩詞雜記。


    天下事的頭版寫著:歐陽修扒灰事件的真相。


    至於綿竹事,則是一些尋人尋物,以及綿竹贈名人的典故。


    趙頊最感興趣的是第三版麵,這裏麵乃是各個商鋪的廣告,顯然是收費的版麵,而在下麵還有一行小字:七日一刊,有興趣合作者,請至翠竹街南側惠安書坊。


    “此小報有點意思,語言詼諧幽默,內容還甚是俗氣,這才是老百姓愛看的東西,若放在汴京,絕對能夠暢銷,明日一定要去惠安書坊看一看!”趙頊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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