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左右,小區外的街道已經有點吵了。汽車的喇叭聲,舊三輪搖晃起來的吱呀聲,早起商販們的開門聲和交談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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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些可以被神經大條就忽視過去的聲音,但一夜無眠的江遲,此刻聽著這些聲音,覺得有點煩。又時常注意著周暮是否被這些辣雞聲音吵醒。好在周暮隻是不安的翻了幾個身,沒有被吵醒的跡象。

    江遲拿來手機翻了翻,又放下,正打算小小的打個盹兒,身邊的周暮身體突然繃得僵直,臉上表情扭曲而痛苦,雙手不聽使喚般緊緊抱住頭,嘴裏不知道在呢喃著什麽。

    江遲掰了掰周暮的雙手,絲毫沒有作用,將耳朵湊近周暮的嘴邊也隻能聽見“不是!不要!別過來!”等簡單的幾個字詞。

    江遲看著周暮蜷起身子,雙手抱頭十分痛苦的樣子,心裏慌得不得了,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噩夢,竟然真的能夠變成這種讓人害怕又心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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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遲摸了摸周暮的頭發,拍著他的背不住地說:“別怕,沒事,沒事,我在,別怕……….”可是絲毫不起作用,周暮的指甲深深陷進頭發裏麵掐著頭皮,麵部猙獰,突然啊的一聲吼出來。

    “好痛!好痛!不要!不要!好痛!我痛!”周暮搖晃著腦袋,雙手死掐著頭皮,嘴裏發出痛苦的喊叫。

    江遲咬緊了嘴唇,一把抱住周暮,用自己的身體死死壓住周暮不斷掙紮的身體,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周暮的腦袋,“別怕,沒事,我在這裏,不痛了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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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遲嚐到了溫熱的鹹鹹的味道,來自自己的臉上。他哭了,一邊撫慰著周暮,一邊留下了大串大串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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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暮漸漸消停了下來,掐著腦袋的手垂到床上,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倒在江遲懷裏喘著粗氣。

    江遲揉了揉周暮的頭發,慢慢鬆開摟著他的手,輕聲道:“周暮,周暮,沒事了。”

    “嗯。”周暮抬頭,淚眼婆娑,臉色蒼白。

    “你醒了?”江遲吸了吸鼻子慌忙擦了擦臉,欣喜地看著周暮。

    “嗯,醒了。”周暮將頭埋在被子下麵,甕聲甕氣地說。

    “真好。”江遲隔著被子摸了摸周暮的頭,往床邊挪了挪。折騰了一陣子,穿著棉睡衣的他感覺出了不少汗,很熱。他想坐起來,但剛剛手撐到床,就被周暮一拉,整個人又滑到床上好好的躺著了。

    “對不起,我吵醒你了吧,也…….嚇到你了。”周暮鑽出被窩,湊近江遲,盯著他。

    啊喂!太近了!你整張臉都要覆過來了!江遲心裏呐喊,但表麵隻能淺淺一笑說:“沒有。”

    周暮縮迴身子,平躺下來,“真是糟糕啊!對不起,江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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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遲一愣,他沒有想到周暮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竟然是在這種場合,而且還是在跟自己說對不起。哪裏對不起了?江遲一點也不明白,甚至心裏還是開心的。

    江遲歎了一口氣,說:“學長,你想太多了,我根本沒有絲毫不適。”

    “是嗎?”周暮側過頭看著江遲,“讓你看到這種樣子,覺得好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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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羞恥?江遲腦子有一瞬間的膨脹,但馬上平靜下來。“不用在意,你都說了我們是朋友啊。朋友就是一種不會在乎對方任何問題的存在。”江遲翹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周暮的頭。

    周暮有一瞬間的閃躲,但隨即欣然接受了江遲的摸頭殺,卻覺得更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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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我希望能夠作為你朋友,聽你說一些你從來不願意說出來的話。”江遲用誠摯的眼神看著周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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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暮突然笑起來,“哈哈哈,我沒有什麽不願意說出來的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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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遲察覺到了周暮笑容中的苦澀,他歎了一口氣,坐了起來,“要是在犯罪片裏,你這樣的罪犯根本不需要嚴刑拷問,就能夠死死抓住了。”

    “嗯?”

    “你有時候真的很難懂,但有時候又太好懂。”江遲看了一眼周暮,“比如現在,你就太好懂了。”

    周暮愣了一下,也坐了起來,“江遲。”

    “嗯?”這下換江遲愣了,自己的名字從周暮的嘴裏叫出來,根本就是毫無抵抗力的心動。江遲深吸一口氣,偷瞄著周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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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沒事。”周暮溫暖的笑了一下,挪了挪枕頭,以便靠起來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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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遲也笑了一下,望著有一星半點光亮的房間,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麽。

    “我隻是,習慣性的頭痛。但是也就一小會兒,過了就沒事了。挺正常的。”周暮伸手想要開燈。

    江遲趕緊按住了周暮要去拉燈的手,“不要開燈。”

    周暮遲疑一陣,從江遲手中抽出手來,放迴到胸前抱起來。“好像天亮了,我得起來洗漱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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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早,再躺會。要不然……..”江遲看著周暮,“請假吧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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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周暮看了看手機,“不,沒必要。”

    江遲小聲嗯了一聲,拉了拉腳邊的被子。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兩個人都尷尬的望著天花板,半晌,江遲緩緩地開了口,“學長,可以的話,某一天,請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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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暮放下腦袋來看著江遲,江遲的眸子在微弱的光芒中異常明亮,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一張好看的臉,即便是隱在黑暗中也那麽好看。

    真是好看啊。周暮心裏感歎一聲。然後揚起了嘴角,“好。”

    周暮閉目養神了一會兒,鬧鍾響了,起床洗漱準備去上班,江遲絲毫沒有要起來的動靜,重新滑進被窩裏睡了起來。臨走時,周暮給江遲掖了掖被子,留了便簽,然後輕輕開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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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暮高估了自己的精神狀態,以為可以好好上班不受影響,但腦子裏淩晨發生的種種:噩夢、掙紮、出醜、別扭、難堪………在不斷提醒他,他做了一件多麽可笑的事情,但畢竟這也是不受控製的。

    一直覺得頭疼和別扭,ppt和一些準備發給設計師的文案頻頻出錯,被老板說了好幾次。

    周暮覺得很累,午休時趴在桌子上準備小睡一會兒,但是睡不著,於是給江遲發了消息問他有沒有起床,直到重新上班都沒見消息迴過來,周暮有點擔心,趁著上廁所的空當兒又發了一個消息,這一次收到迴複了,江遲說才起床,周暮迴了個好,然後重新迴到辦公室工作。

    江遲睡醒已經下午三點多了,看到周暮的消息幸福的笑了起來,心想:好像在同居一樣。但哪能呢。江遲歎了口氣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看見床邊的便簽,江遲心裏過電般酥麻。

    “廚房沒有菜,但是可以煮麵吃。一定要吃早飯啊!還有,開車迴去的時候注意安全,萬事小心。”

    哎,跟個女人一樣。周暮盯著便簽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笑了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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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誘我不成功改為體貼誘惑啦?江遲心裏麵偷偷樂,想起了昨晚自己的種種腦子發燒,不禁臉紅起來。在鏡子麵前摸了摸自己的臉之後,江遲衝著鏡子得意的笑了一下。

    廚房太小了,江遲一點也不想進去裏麵操作,看了看麵條和兩顆生菜,江遲猶豫了一刻鍾,才下定決心煮個麵吃。

    不知不覺挨到周暮快下班的時間,江遲心裏麵在糾結到底要不要等周暮迴來再走,自我鬥爭好一會兒,還是決定現在立刻馬上離開。

    江遲將周暮寫的便簽對折了一下揣進包裏,然後看了看放在枕邊的自己穿過的睡衣。那睡衣本來一開始江遲是打算扔進洗衣機裏麵給周暮洗了的,但想想讓周暮多保留一天自己穿過的睡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具體怎麽個好法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是一個證明,證明自己在周暮身邊睡過,證明有間接的肌膚之親。

    雖然江遲自己也覺得有些可笑,但他也覺得溫暖。不能錯過每一個更進一步的機會啊。他想。

    驅車幾個小時迴到租房,江遲覺得疲乏,忘記給周暮發消息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半夜被電話吵醒,江遲猛地醒來,抓起電話剛想衝電話那邊的人發一通火,結果拿起電話聽到的是哭聲。江遲愣住了,瞌睡全醒,對著電話小心翼翼的問:“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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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你爸他…….他出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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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那頭的啜泣聲斷斷續續,江遲心下一緊。驚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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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江老板出軌了?!他居然搞外遇!江遲受到的刺激不亞於李主任,除了沒有哭而外,江遲覺得腦袋都要爆炸了。

    這怎麽可能?!

    愣了好久,江遲才緩緩開口,“媽,你冷靜點,這個,是不是搞錯了?是你搞錯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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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沒有搞錯!他都和別的女人公然在外約會了!怎麽可能搞錯!”李主任衝著電話吼起來,剛剛抽抽嗒嗒柔柔弱弱的樣子已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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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遲不知道要說點什麽安慰李主任,但同時他又覺得江老板不可能出軌,更不敢出軌。“李主任!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啊!你等著!我去把事情給你調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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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遲說完掛了電話,也不管李主任那邊聽了他的話是更傷心還是有所緩和。他趕緊撥了江老板的電話。

    “喂,兒子。”江老板慈愛的聲音響起。

    “江老板你趕緊如實招來!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我媽對不起我的事情了?!”

    “??什麽?”江老板一臉懵逼。

    “裝蒜是吧!你是不是外麵有女人了?!”江遲氣得想打人,眉頭都要擰出水了。

    “……….我……..”江老板頓時語塞,慌亂得啞了聲音,“你………你們……..我……….”

    “你什麽你我們什麽我們!你敢做就敢當啊!男子漢大丈夫!這可是你從小就教育我的!”江遲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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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在說什麽?”江老板終於好好說出話來了。

    “還跟我裝呢,江老板,你就是一孫子你!以後我得改口叫你孫子了!”江遲已經氣到失去理智,恨不得衝到江老板跟前揍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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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怎麽能這麽跟你老子說話?!真是寵壞你了!”江老板也生起氣來。

    “我他媽………”江遲按了按額頭,嘴角向下彎了好幾個度,一腳踢到客廳桌子上,桌子搖了搖,一個盒子滑落下來砸到地上發出哐當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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