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相親!


    麵對一個長得不差、身世不差,談吐還頗有水準的對象,以往依照羅曉芽的性子和手腕,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讓對方迷上自己,而達到求婚的目的。


    可現在……沒、心情啊!


    這場相親她安靜得像啞巴,主角成了配角似的。倒是吉祥,她因為主角成為心事重重的啞巴,不得已之下也隻得開口撐場麵了。她一方麵用著流利的日文和對方交談,一方麵還在桌下用腳踢著好友,盼望她能及時恢複說話的能力。


    吉祥當她的小腿上沒有神經嗎?會痛呢!「喂!你幹麽踢我?」羅曉芽終於開了金口了,用的是中文。


    「說話啊,你啞巴啦!」她給了羅曉芽臉色瞧,又裝出笑臉對著中山英壽,不能讓對方發覺她快抓狂了。「別忘了,你的第九次婚姻有可能得靠他耶!」


    「這樣的人很多,不差他一個。」羅曉芽意興闌珊的起身。「我到化妝室去。」


    「你要是敢給我尿遁,當心我翻臉。」她今天樂得當個配角,因為男主角一看就是居家型的白斬雞,而她喜歡肌肉糾結型的壞男人。他在她眼裏是下選。「我可不要留下來收拾殘局,倒楣一點也許還得接收他。」


    羅曉芽懶洋洋的,「那人有什麽不好?一看就知道是會疼老婆的老實人。」


    「扒光了沒什麽看頭的男人我沒興趣。」


    嗤!不過是少了幾塊肌肉,這著了魔的「戀肉癖」女人。「我去化妝室的時候你問他,他那朋友啥時候來?他再不出現我想迴去了。」真莫名其妙,今天相親的主角是中山英壽,他沒事幹啥還約朋友?最令人生氣的是那人還遲到了。


    目送著羅曉芽的背影,中山英壽仍是一臉的著迷。「曉芽小姐真是美人。」他啜了口茶。「可……她好像不太喜歡我。」能和心儀的對象見個麵他就很開心了,至於有沒有緣份他倒不是那麽在意。


    「怎麽會呢!隻是她生性害羞安靜,遇到中山先生這麽優秀的人,自然更說不出話來了,嗬嗬……」這種話她也說得出口,怎麽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某些睜眼說瞎話的媒婆了?「更何況她今天也有些不舒服,這才這麽失禮。」


    「她不舒服嗎?」


    「嗯,不知道中山先生的朋友什麽時候到呢?」那個人也太大牌了吧?!遲了快一個小時了。


    他看了下表。「真的很抱歉,他……」本來要解釋朋友一向是個守時的人,會遲到一定有原因。可他的話尚未說完,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由吉祥身後傳來。


    「抱歉,我遲到了。」


    聞聲一迴過頭,她怔住了。「你……你……」他不是……不是那個……


    像是約好了似的,羅曉芽也在這個時候由化妝室走過來。遠遠的她看到方才空著的位子坐了一個背向她方向的高大男人。


    不守時的家夥終於也出現了嗎?嗤!她平時最痛恨不守時的人了,尤其是男人。


    這種人,非得給他些顏色瞧瞧不可!連正眼也不看他一眼的,她迴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曉芽小姐,我替你引見,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中山英壽,可是眼角看也不看那個讓兩個美女足足等了一個小時的臭男人。她不客氣的開口,「不用了,我對沒時間觀念的男人沒興趣,所以,你不用多費唇舌,我們不想為這種人浪費時間。」


    「曉……曉芽,他……他是……」吉祥沒想到她會說話那麽毒,實在不太像正常時候的好友了。


    「咱們走吧!」還是不看對方一眼,她拉著好友要走人。


    中山英壽呆住了,沒想到方才溫婉的女神怎麽轉眼間就變臉,他緊張的站了起來。「曉芽小姐,你……」


    他的緊張和一臉冷漠、置身事外的「罪魁禍首」形成強烈對比。


    待人已轉身,一旁靜默的風霽袖才淡淡的開了口,音量不大,可卻剛好足夠讓邁出兩三步的羅曉芽聽到。「欠了一堆東西,這樣就想走?」


    欠……欠東西?這個男人指誰欠他?是吉祥嗎?她先看了一眼吉祥,而她也正以同樣的眼神詢問著她。等……等一下,這聲音是……


    匆匆的轉過身,對方正若無其事的啜了口熱茶。


    放下茶杯,他抬起眼,正好讓她對上一雙深邃如井的眸子。


    不自覺的她倒抽了口氣,杏眼圓瞪,震驚的程度讓她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他沒死!


    「你們……認識嗎?」吉祥看著好友疑惑的問。


    「不認識!」羅曉芽終於找迴了方才給貓吃掉的舌頭,她勉強的擠出笑容想掩飾內心的忐忑不安,可那笑容僵得像臘冬時候在冰水中撈飄過的手指。「當……當然不認識。」沒……沒死就好,就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失去雄風了。


    真的不認識,她現在就不會笑得像顏麵神經失調了。「那就是認識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陣前倒戈的好友,用力的扯了一下她的手,壓低聲音,「都跟你說不認識了,你今天耳朵出狀況了嗎?」


    「我是醫生,真出了狀況我會比你清楚。」吉祥看了她一眼,「就算你真的不認識他,他也會『忘不了』你。喂,你真的對他一些些、一丁點記憶都沒有嗎?」


    羅曉芽嚇得臉色直發青。難道吉祥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一夜情對象?有個太精明的朋友,她有時候真是覺得給她活在水深火熱中呐!「我……」


    「也怪不得你不記得了,你這人喝醉時的大腦是當機中的。」吉祥接著說:「這位先生就是你上一迴在pub喝得大醉、不省人事時,抱著你找人的那個人,算來還對你有恩呢!」


    「啊?」她訝異的張大嘴巴,這家夥就是罵她醜的那個人?「你確定是他?」


    「我對帥哥一向過目不忘。」她笑著轉向風霽袖。「你說的『欠東西』是指曉芽欠你一句『謝謝』嗎?』


    「一句謝似乎是太簡單了。」風霽袖的聲音仍是讓人聽不出溫度。


    「喂,你別太過份!」她給「欺負」得那麽慘還要向他道謝,這是什麽道理!


    「貨已售出,我到現在還沒收到該得的,你就這麽的打算銀貨兩訖了嗎?」他的話令在場的人都聽得霧煞煞,而唯一懂得其中含意的羅曉芽則漲紅了一張臉。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忙把臉別開,她根本沒勇氣對上風霽袖那雙眼。


    「不知道?」


    這種時候當然是要硬ば厶到底了,天曉得這男人的真正目的是什麽?「你口中的銀貨兩訖是什麽我怎麽知道?」她把心一橫。「你的貨我根本沒收到,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沒收到,嗯?」他倏地由座位上站起來,高姚的身材頗具威嚇之感,即使一步也沒靠近,卻使得羅曉芽很有壓力的倒退了一、兩步。


    她……她有什麽好怕的,幹啥麵對他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在這種公共場合他敢對她怎樣……咽了口口水,她得承認自己真的有些沒用。


    吉祥觀察了半天,忍不住開口,「這位先生,我朋友到底欠了你什麽?」他們倆一定是認識的,而且曉芽隻怕還真欠了人家什麽。「你說說,也許我可以幫忙還。」


    視線仍舊是落在羅曉芽身上,風霽袖溫吞的道:「這是我和她的事,不相幹的人不要扯進來。」他走向羅曉芽,出其不意的扣住她的手,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眼光。「看來我和你還有事得談談,你要自己走,還是我把你扛上肩帶出去?」


    「我……我和你……才沒什麽好說的,放手!放……放手!」她用力的想收迴手,可就是掙脫不開鉗子一般的大手。


    沒什麽好說?「是嗎?」


    中山英壽也覺得奇怪,方才他們三人全用中文對談,他一句也聽不懂,可看得出羅曉芽和風霽袖之間的關係好像有些複雜,他們在今天之前可能就認識了。「霽袖君,你和曉芽小姐有什麽誤會嗎?」他盯著羅曉芽泛紅的手腕,發現風霽袖仍不打算鬆開。


    「沒什麽誤會。她之前打算告我『蓄意傷害』,我覺得有必要找她好好談談。」


    中山英壽看著她又抹上紅霞的臉。「蓄意傷害?曉芽小姐和霽袖君怎麽了嗎?」


    冒冷汗、冒泠汗……「我……我……」羅曉芽的臉紅到快可以煎蛋,她總不能告訴他們這句話是在什麽情況不說出來的吧!


    「蓄意傷害?怎麽這事我沒聽你說過?」吉祥也好奇,她以為她們倆一向是無話不說的,「他怎麽蓄意傷害你啊?」


    「看來大家都很好奇,我倒是不介意說出來讓大家評評理。」他鬆開她的手。局勢在他掌握中,小小的一隻飛鳥,還怕它飛出了天不成?


    這種事說出來還得了!羅曉芽咬了咬牙,「算你狠!」她往門口方向走了幾步,迴頭發覺風霽袖還停在原地,她催促著。「還留在那裏幹什麽?!」他多留在這裏一分鍾,就多一分把秘密說出去的危險,要是他敢把那夜的事給說出來,她一定把他殺了!


    迴頭去拉住他的手。「不是要談談?還杵在這裏幹啥?」克星!她這輩子能克的男人那麽多,為什麽就是克不住他?


    頭好痛……真的好痛。


    「我……可是先告訴你,我和你之間基本上是沒什麽好談的,你的問話我不打算迴答。如果你覺得一個人自問自答是很有趣的事,那你就繼續說吧!不過那可就像自言自語的瘋子了。」就不信聽進這樣沒禮貌的話,這冷麵男還端得住臉!


    「還有啊,我最痛恨那種不懂得尊重女人的沙文豬了,那種人簡直就是人間敗類、兩性人渣。」她在給人「請」上車時,仍舊是不甘心的喋喋不休著。


    開什麽玩笑,她羅曉芽一向是給男人捧在手心疼的,什麽時候給人威脅過了?可這男人竟然公然威脅她,還是在她好友麵前。


    太可恨了,她怎麽可以讓一個男人把自己氣得跳腳,而對方卻連一根眉毛也沒動過呢?她端不住臉,她也要他變臉!


    可從方才到現在,這個男人連看她一眼也沒有,甚至連坐姿變都沒變過。


    「喂!我方才說的話你到底聽到了沒有?」她放大音量的大聲說。


    風霽袖終於迴過頭看她了,他慢吞吞的開口,「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冷漠的表情,冷漠的眼,可奇跡似的,他的聲音竟然帶著笑意。「我當你在自言自語呢!」


    這男人……這男人竟然現學現賣的拿她的話來嘲諷她。「你……」


    「年輕女孩要有年輕女孩的舉止,別一路上叨叨絮絮、喋喋不休的像個老太婆。」


    老……老太婆?!怔了幾秒,她才受辱似的大聲嚷嚷,「你罵我老太婆!我正值青春年少,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像老太婆了?」


    這女人幹啥反應那麽激烈?而且還曲解了他的話。不過,她豐富的表情倒是挺有趣的,一般的女人表情都像她那麽多嗎?「嘮叨不休不是老女人是什麽?」


    又一個新詞——老女人!


    聽他左一句老太婆,右一句老女人,羅曉芽氣得咬牙切齒,新仇舊恨一並湧上。第一次見麵就說她醜,現在又說她是老女人、老太婆!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十三歲要是老女人的話,那你隻怕是行將就木的老男人了。」真是受夠了這個人!「我要迴去,你現在馬上送我迴去!」她和他一定是對衝、相克,他倆渾身上下沒有一個細胞是可以和平共處的。


    「你改變主意要在你那邊談?」


    她簡直快吐血了,揚高聲音大吼,「我說過,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講中文你聽不懂的話,我可以用日文說一次,再不行英文、德文也可以。」說著她真的用日、英、德文各說了一次。


    「語文能力不差,信用有待加強。」下榻的飯店到了,風霽袖將車子緩了下來,然後將車鑰匙交給服務生。


    信用有待加強?這是什麽意思?他憑什麽這樣說她?!下了車她跟在他後頭進了飯店。「喂,站往!你方才那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信用有待加強?我是欠了你什麽沒還,還是開給你的支票跳票了?喂……說清楚!」


    兩人步入了上樓的電梯。


    「你說啊!」


    他隻是盯著她瞧,仍是不開口。


    出了電梯,跟著他進了房間她仍渾然未覺,腦子裏想的仍是他說的話。「喂,我好歹是個商人,你這樣亂說話是毀謗我,我可以告你的。」


    風霽袖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了下來,為自己倒了杯水。「上一次告我蓄意傷害,這迴又要告我什麽?」


    無預警的,羅曉芽臉紅了。「你……」


    啜了口水,他放下了杯子。「那晚我說過,你是我的,不管你願不願意都給我記住。」他瞅著她,那雙挑釁的倔強眸子被他看得心虛了起來。「那晚你什麽都沒說的默認了不是?」


    「才不是這樣,那時我……我……」


    不管她的支吾其詞,他接著說:「你的銀貨兩訖沒做到,不算失信於我嗎?」


    「當時那種情況……」她咽了咽口水,眼神迴避著他。「我不也說過,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我隻是借一下你的身體辦事。」


    「別把自己形容得像個強暴犯。」


    「我徵求了你的同意了。」什麽強暴犯?!她有那麽強人所難,他有那麽弱勢嗎?


    拜托!她這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是強暴犯?那全世界的男人有半數以上都會排隊等候她侵犯了!這男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怎麽說起話來比脫口秀主持人更嗆辣。


    「我是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才勉強允諾的。如今你答應的條件沒有實現,我有一種給『白嫖』了的感覺。」


    白……白嫖?!也就是說,她……她是嫖客,而且是那種嫖了不給錢的那種!她脫口而出的道:「我沒有要白嫖的意思。」


    「那好,條件兌現。」


    「兌現什麽?」她傻唿唿,狀況外的問。


    「你是我的。」


    「我才不要!」她為什麽要是他的?隻因為那一夜情,那她也未免虧大了。「你該知道那一夜是不得已的,我是給一個大胡子老胖子給搶了婚,生怕自己……嗯……那個……才便宜了你的。」


    那晚的事後來風霽袖有請人調查,知道是老頭兒又做了瘋狂的事了。


    代子搶親?!嗤!真不知道那人稱國際級的藝術大師,腦袋裏到底裝了什麽豆腐渣。也不想想他搶來的對象他就一定看得上眼嗎?抑或,他也許會對原本屬於別人的新娘不屑一顧。


    不過,一切也真夠巧合了,她這個新娘子以為是那胖老頭肖想她,卯起勁的逃亡,東逃西逃的逃進了他的房間,歪打正著的促成了這樁搶親的計劃。


    而這份徵信資料也附上她堪稱「複雜」的婚事,她竟八嫁八逃!


    這小妮子看起來是有些呆呆、不太聰明的樣子,但看不出來她這麽迷信。


    隻為了等待命定情人搶婚,她可以這樣一次次的結婚又逃婚。


    勇氣可嘉,果真是傻瓜力量大。


    聽那天參與搶婚行列的直升機駕駛老歐說,那天當她攀上直升機時,原本還很開心,後來知道是上錯了直升機,且老頭子是搶婚人後就白眼一翻的暈了。


    也怪不得她那麽激動,全心全意等待「王子」,結果卻出現個像熊一樣的胖老頭,肯定崩潰。


    「我並不覺得我得了什麽便宜。」


    「反正我已經覺得吃虧了,至於你有沒有覺得得了什麽便宜,那是你自己的事。」開什麽玩笑,她給「吃」了就已經夠虧了,難不成還得保證他吃得夠撐嗎?這可恨的男人,這種沒心沒肝的話也敢說。「還有,我們之間的事沒什麽合約為憑,我可不記得我欠了你什麽。」


    「你想要無賴?」


    「有嗎?」像是終於反將了一軍,羅曉芽笑得得意的。「到目前為止,你不知道我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這樣生疏的兩個人能要什麽無賴?我又能欠你什麽?」邏輯沒人家好、口才沒人家流利,就連「硬體設備」(身高體型)都差人一大截,這種時候她隻能裝瘋賣傻。


    風霽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你的意思是,隻要對你有一定的了解,你就承認欠債不還?」


    「沒錯,就是這樣。」話一出口她就後悔自己答話答得太爽快了。哎……現在好希望吉祥就在她身邊,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她的軍師,遇到事情總是她代拿主意。


    沒辦法,她就是笨嘛!


    現在強敵當前,可吉祥卻不在身邊,她……很不踏實。


    「你自己說的。」他由抽屜拿出一包厚厚的牛皮紙袋,取出裏頭的文件。「羅曉芽,今年二十三歲,出生於十月二十一,身高一六三公分,體重四十二公斤,三圍三十四、二十三、三十四……」


    「不對,腰圍是二十二,女人對這些數字是很敏感的,你不知道嗎?」她少一根筋的接話。


    「我也覺得摸起來應該沒那麽粗。」


    「對唄!」奇怪,他怎麽對她的事好像很清楚?


    風霽袖總算見識到了,什麽叫神經粗得跟電線杆一樣的怪人。


    溫溫吞吞、若無事然的繼續念著文件內容,羅曉芽像是忽然「領悟」到什麽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自己的三圍和私人資料怎麽會由一個男人口中念出來?她心跳加速、花容失色。「啊……你……你這變態調查我?!為什麽?」


    總算聽出了有什麽不對了。「我想知道敢主動勾引我的女人是何方神聖。」那一夜激情不在他意料中,他承認……那一夜他難得的失控了,而且還是對一個僅僅有過一麵之雅的女人。


    在男女情事上,他有嚴重的潔癖,因此他一向潔身自愛,可那一夜……當他看到她出現在房裏時,盡管一切的一切都不合理,他甚至連她為什麽出現在他房裏都不知道,可他還是要了她。


    那一晚對行事一向嚴謹的自己,簡直是無法解釋的一夜,他隻知道,當他的眼對上她的時,一切發生得就是那麽自然,那麽理所當然……


    「你沒必要這麽做的。」除了高分貝的尖叫之外,她直覺的就要去搶他手上的文件。「東西還我!」


    二十幾公分的身高差距,風霽袖隻要將手抬高,輕輕鬆鬆的讓羅曉芽伸長脖子,踮起腳尖,三不五時來個跳躍,全神貫注想搶迴他手上的文件。


    見東西就在眼前,可她卻連邊都碰不著,她豁出去了!手纏上他揚高的手臂,身子也緊貼著他,接著連腳也攀上來了……


    這丫頭在幹啥?老天!她把他的身體當大樹在爬不成?!


    「你到底在幹什麽?」她的腿纏在他的腰上,臉和他相距不到數寸。這女人……她沒發覺她這樣大大方方的攀在他身上,一小寸一小寸的往上移,彼此緊貼著身子磨磨蹭蹭的這樣很曖昧嗎?


    如果他不早知道她的神經異於常人,他還會以為這是女人勾引男人的新花招。


    「把東西還我!」


    風霽袖高舉的手鬆開了文件,地心引力召喚了它。


    再繼續下去,後果不堪設想。這女孩……到底是什麽性子?


    她算得上是美女、算得上是笨蛋、算得上粗魯……除此之外,當她專心在一件事情上時,那種傻瓜般的勇氣和眸子裏的全心全意,像火!


    他無波冷然的冰封世界仿佛給融出了一個洞……


    撿起了文件,羅曉芽小心的護在胸口。這時才想到,不對啊,這狠角色啥時候這麽好說話了?「你為什麽那麽輕易的肯還我?」太容易得手的東西也奇怪。


    風霽袖眉一挑,「終於發現了東西得到得太容易了嗎?」無意逗著她玩,他籲了口氣,爬了爬剛給撥亂的發,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一向過目不忘,看過了你截至目前為止堪稱豐富刺激的人生,我想忘也忘不了。更何況,這資料是徵信社給的,你搶走了一份再叫他們列印一份給我就好了。」


    「你……」


    「怎麽,搶了文件不安穩,下個目標是我的腦袋了嗎?」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是很想這麽做,可是我怕坐牢。」


    「八嫁八逃就不怕有人告你騙婚?」


    那家徵信社還真盡職,連這個也查出來了。「如果你真調查我調查得夠詳細,就該知道他們沒什麽理由可以告我。」婚禮的一切費用都是她自掏腰包的,而且逃了婚之後,她也會請人送迴新郎那方贈送的任何東西。「當然啦,如果『偷心』立案成罪,我可能會被判無期徒刑。」


    偷心?虧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羅曉芽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看了他一眼。「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八嫁八逃的事,還敢要我?我可是嫁了八次了喔!」


    「而且還打算尋覓第九次婚姻的新郎了,是不?」他想也不想的開口,「中山不行,他太善良。」


    「而你可以?」她本來就不打算找那個人,那個人看起來就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她下不了手。可經他這麽一說,她心裏很不痛快,什麽叫「中山不行,他太善良」?被她找上的男人有這麽衰嗎?還是她隻能配那種天生壞胚、害蟲?


    「反正你都得找人,何不用現成的?」


    「現成的我看不上,我要自己找。」他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非得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不可,嗤!自大自戀狂。「反正你就是不行。」


    他淡漠的看著她,「反對駁迴,抗議無效。」從方才到現在,他都太放任她了。


    在商場上闖蕩,他從不讓人有機會「任性」,他會堵死除了他為對方留的唯一一條路。對於女人,他一向也比照這種待遇,唯獨她……「你的任性到此為止,我要的東西從來不失手,你也不會是個例外。」


    哇哩咧!「癩蝦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吹了一堆牛我就怕了嗎?」氣死人,他知不知道他那誓在必得的樣子容易喚醒她的叛逆心,她比出食指,「一個月,隻要給我一個月,我一定會找到第九個結婚對象。」


    「你不會有那個機會的。」


    「你在向我挑釁嗎?」羅曉芽的戰火高張。


    「若一個月你找不到男人娶你呢?」他的眼瞼壓低,嘴角揚高一邊,一臉「丫頭,你又在吹牛了」的夫情,「我相信以你的姿色在一個月內要找到人和你交住不會是難事,可是結婚……你確定你找到的男人是在正常的情況下答應和你結婚?」


    這男人真的很壞!罵人不帶個髒字。「你不相信我?」


    「很難吧!」


    「打個賭,我一定在一個月內把自己嫁掉。」


    「如果沒有呢?」他拿了一張紙,振筆疾書。「打賭要有賭注才吸引人吧?」


    「如果在一個月內我沒把自己嫁掉,我就……就……」


    羅曉芽在想懲罰時,風霽袖懶懶的開口,「我就勉為其難的娶你吧!」看著她怔住而後快發飆的臉,他心裏直發噱。「當然,你若真的嫁成了,我的出手也不會吝嗇,你第九次婚禮一切的花費由我全額支出。你覺得如何?」


    她咬了咬牙,「我要全套的潘朵拉婚紗會館的服務,你準備好錢吧!」


    「嗯哼。」抿了抿嘴,他遞出寫好的紙張。


    「這是什麽?」接過了紙,她奇怪的看著他。


    「這迴打賭的依據,在上頭簽個名字和蓋上手印吧。」


    怎麽覺得事情好像都在他的策劃中?「我……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這樣做是保障自己,也保障你,而且老實說,對於說話會跳票的人,防著些總不吃虧的。你不肯簽?沒道理啊!難道,你怕賭輸賠了夫人又折兵?」他又挑眉。「那就別賭了,一開始就分勝負的賭局有點沒趣。」激將法對某些「有勇無謀」的人是很好用的。


    「誰說我一定會輸的?!」羅曉芽氣唿唿的簽上了名字。「一個月後到潘朵拉付款吧!」


    「無論輸或贏我都得到那裏付款,你希望我輸或贏?」


    在風霽袖的注視下,她的臉忽地一個勁兒的紅了。


    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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