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弓上的箭離開弦筆直地向前飛射,

    陸雙雙看著眼前的女人,她拿弓的模樣沒有一點遲疑。

    手中的箭離開她仿佛也完全按照她的意識所操控,

    筆直,嗡地一聲,射中了靶心。

    陸雙雙感受到氣氛裏的僵硬,

    明明是對著靶心,她卻覺得萬攸攸是對著她的腦門。

    陸雙雙笑了一下。

    “萬大小姐神機妙算,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了吧。”

    氣氛冷沉。

    萬攸攸隻是從箭筒裏又拿出一支箭,

    氣定神閑地把著弓,眼神瞄準著靶心,不說話,但是那個女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在她的腦海裏。

    “你不是今天來道歉的嗎。”

    “是。”陸雙雙承認道。

    “那你開始道歉吧。”

    “啊?”

    陸雙雙愣了一秒鍾。

    “剛才……我已經道過了啊……”

    她囁嚅了一下,以為隔得遠,萬攸攸不會聽到。事實上萬攸攸聽到了,並且露出鄙夷的冷笑。

    “你說,就是那兩個字——抱歉?”

    她說著原本對著箭靶的弓箭立即180度轉向。

    陸雙雙嚇得尖叫了一下,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迴過神來時,弓箭已經對準自己的眉心。

    她瞬間嚇得花容失色。

    “大小姐,您……您這是幹什麽?”

    “你不是要道歉嗎,道啊。”

    什麽叫道歉?

    那是要征求對方的原諒。這樣的道歉才有意義。

    否則隻是圖自己安心,根本不是為了對方考慮。

    陸雙雙渾身的冷汗都要浸出來了,捏著拳頭,瑟瑟發抖。

    “萬小姐,剛才我已經說清楚了呀,你如果還是生氣……”

    “說清楚,就是道歉應該有的樣子嗎?”

    萬攸攸放下手裏的弓箭,

    但是陸雙雙的神經還是沒有因此鬆懈一分。

    “我從來不接受這種沒有誠意的道歉,既然你今天送上門來,也別怪我不客氣。”

    “萬攸攸,你想幹什麽……”

    “把她關起來。”

    女人麵不改色地就對守幽別墅的整個保安部說道。

    保安部的保鏢也都是她的追隨,聽命於她。

    沒有任何異議,“是。”然後就來了兩三個人,把陸雙雙完全製服。

    “萬攸攸,你這個瘋子,你要幹什麽?!”

    陸雙雙今天來本來隻是想探探敵情,因為她好奇,好奇萬攸攸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

    她不是沒想過單槍匹馬來可能會有些風險,

    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她沒想到她真的會猖狂到就這樣把她扣押在這裏。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陸雙雙想起上次在商場被她捕獲的恐怖經曆,一下子就慌了。

    “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麽?”

    “你不是說你是別人的走狗麽,”女人居高臨下,旁邊的大理石桌子上擺著她心愛的弓箭。

    陸雙雙難以想象是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看上去明豔逼人,可是事實上卻那麽冷血,殘酷,暴力。

    “讓你的主人親自來賠罪,我自然就放你走。”

    陸雙雙被萬攸攸“留”了下來。

    說好聽些是扣留,但是說難聽了就是軟禁。

    萬攸攸把她軟禁在守幽別墅的一個客房裏,兩個保鏢盯著她。陸雙雙坐立不安,隻能祈禱萬尊快快過來。

    隻不過,

    萬尊會為了區區一個她,跟萬攸攸大動幹戈嗎?

    一個小時候。

    引擎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

    萬尊一身黑衣,從車子上麵走下來。

    管家此時已經站在別墅門口等候了。

    雖然他是萬攸攸的人,但是管家一直是人精中的人精,對於萬尊,他也不會得罪。

    “萬先生。您來了。”

    “她呢。”

    “這……”

    管家尋思了一下,說道:“陸小姐現在在客房裏,有兩個人在看著她,沒什麽事。”

    “我問的是她。”

    他問的是萬攸攸。

    萬攸攸今天主動找他來,他也很意外。

    除了意外當然也有些欣喜,欣喜,又可以見到她了。這也是他們重逢以來她第一次主動要見他。至於是什麽原因,他才無所謂,重點是她約他見麵。

    一旁的天心看著總裁的反應,隻覺得有些尷尬又無語。

    約……

    老板,你確定那是約嗎……

    “萬尊,你的狗在我這裏,你自己來接!”

    萬攸攸扔下這句話就掛電話了,態度一點也不好。而老板現在居然還是如沐春風一臉笑意的模樣……

    男人還在想一會約她去哪裏吃個飯什麽的,如果能喝點小酒看個電影那就是最好的了,然而他這樣的幻想還沒有堅持到幾秒鍾,“啪”迎麵一個耳光,火辣辣地就打在了他的臉頰上。

    天心被這一下響亮的耳光給震得嚇得捂住了嘴。

    而男人的臉色由剛才的輕鬆徹底一點一點冷沉下去,變得幽微陰暗,諱莫如深。

    “打我?”

    “懶得跟你廢話,帶著那個女人給我滾!”

    萬攸攸現在看見這個男人就煩。

    如果說上次在商場裏偷拍她這對男女在她心裏就已經很煩了,現在陸雙雙直接鬧到她家裏來,已經是觸犯到她的底線。

    “萬攸攸,我開了四個小時的車推掉應酬從鄰城大半夜趕迴來不是為了你這一巴掌,你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他怎麽看不出來她生氣。

    但是就算生氣,也應該有話好好說不是嗎。

    “說清楚?”

    她冷笑,一把甩開他的手。

    “我跟你之間的事,有什麽好說的嗎?上次的事情我沒有追究你們,今天是你們自己鬧上門來騷擾我!我警告你們,這次我是叫你把她接走,下一次,我保證讓她橫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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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尊這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來,她誤會這次陸雙雙來也是他指派的。

    “今天的事跟我沒關係。我替她給你道歉。”

    本來不說還好,一說,萬攸攸的火瞬間就冒到了頭頂上。

    替她給她道歉?

    什麽意思?

    替現女友給前女友道歉嗎?

    她隻覺得氣血翻湧,恨不得一巴掌再次朝他打過去,但是她真的感覺到惡心。

    “真是女表子陪狗。”

    兩個人就連說得話都一模一樣,她說來給她賠禮道歉,現在他說他替她給她道歉。

    萬尊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額頭的青筋蹦跳,“攸攸,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們不是都說要道歉?”

    她憤怒到極致,臉上露出來的反而是扭曲的笑意。

    “好啊,既然要道歉,那就拿出誠意來,”

    “讓她給我跪在地上磕頭認錯,至於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再讓我見到你,我保證……”

    “啊!——”

    就在這時,樓上傳來一聲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

    萬攸攸眉頭皺了一下,說出的話也被打斷了。

    萬尊也挑了一下眉,兩個人的對峙因為尖叫聲被打斷,萬攸攸下一秒看著萬尊的臉,似乎想探究他的反應,隻見他表情凝重。沒過多久,走廊裏傳來其中一個看守陸雙雙的保鏢的聲音。

    “大小姐,不好,出事了……”

    等萬尊和萬攸攸走到門口的時候,客房裏兩個保鏢的臉色已經有些倉惶。

    陸雙雙倒在臥室自帶的洗手間裏,一邊哭一邊嚎叫。

    “痛,好痛……我的孩子……”

    萬攸攸疾速地看了一眼。

    浴室裏白色的瓷磚上染上了大片鮮紅的血,

    女人倒在地上,雙腿之間也都是出血的痕跡。

    “萬尊……萬尊,救命啊,她要殺了我……”

    “這到底怎麽迴事?”

    萬尊問旁邊一個保鏢。

    “我們……”

    “是他們打我!”

    陸雙雙一口咬定她懷孕了,她“懷孕”的事,也隻有萬尊知道。

    萬攸攸腦袋裏嗡的一聲,沒有反應過來。

    懷孕?

    萬尊的孩子?

    但是很快這個想法就被保鏢們的聲音給打斷。

    “不是這樣的,大小姐,陸小姐說要去洗手間,我們就在門外站著,然後就聽見陸小姐的慘叫聲……”

    “這裏是你們家,又沒有攝像頭!我身上都是被你們打過的痕跡!難道我還會自己打自己嗎!”

    陸雙雙說著,露出自己衣服裏麵大片被掐、打的痕跡。

    很多地方確實不是她自己所能夠到的部位,

    而這個房間裏,除了萬攸攸的兩個保鏢,也沒有其他人了。

    “先把陸小姐送到醫院去。”

    萬尊吩咐下,就有人抬起了地上的陸雙雙。

    陸雙雙在哭喊中離開了房間。

    周圍一點點安靜下來,隻剩下傭人,男人,女人,還有一地的血。

    萬尊陰沉的表情看不出情緒,但是通過周身的氣場來看,看得出,這個男人在盛怒。

    整個守幽別墅上下頓時有點人心惶惶。

    就連管家也在擔心,不管怎樣,如果萬先生真的誤會是大小姐害得這個陸小姐流產的話,那大小姐可要倒黴了。

    陸家是世界著名的酒店集團,女兒今天在萬攸攸家裏出了事,陸家也不會放過萬攸攸的。

    萬尊一雙冰冷的眼睛看著萬攸攸。

    那個眼睛,仿佛質問,仿佛在等她給他一個答案。

    沒有人可以在這樣的眼神中無動於衷,周圍幾個傭人見了都汗毛倒立。

    而萬攸攸隻是擰著纖細的眉,仿佛完全沒有所謂一樣。然後麵不改色地蹲下來,看著地上鮮紅的血。

    血。

    大片大片的血。

    她想起當時生長生的時候,也是這樣大片的血。

    因為那段時間的流亡,使她對曾經最愛的雨林動物由喜歡變成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血也一樣,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也看不得血腥的東西,

    何況今天血就麵對麵,鮮活,刺眼,還有血腥的氣息。

    但是她竟然出奇地沒有直接昏倒,而是愣了一會,然後迴過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就在這一片死寂當中,女人笑出了聲音。

    這一聲笑在這樣血腥的畫麵中顯得格外突兀而有些驚悚,萬尊徹底被這個笑聲激怒。

    “你笑什麽,嗯?”

    “我在笑。”

    萬攸攸看著地上的血,笑意還是沒有褪去。

    “萬尊,你什麽都有了,但是有一樣東西,你好像天生緣薄。”

    他什麽都不缺,財富,地位,女人,智慧……那些說的人生贏家就是他這樣的人。

    可是,有一樣東西,哪怕是他權勢滔天也屢次和他失之交臂。

    從梵妮,到長生,再到現在。

    “什麽意思。”

    “孩子。”

    “好像隻要是你的孩子,就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夭折。”

    萬攸攸落下最後一個字,眼底的光芒已經冷到了一種讓人覺得不寒而栗的地步。臉上的笑也全部散去了。

    萬尊頓時身體的血液都要凝結成冰。

    他沒有去探究她的話中話,為什麽忽然這樣說,也沒有意識到她是把陸雙雙的這個孩子當成是他們的孩子了,所以也沒有狡辯。

    男人好像一下子被觸犯到了逆鱗,渾身上下所有的黑暗因子一下都被激活了下來。

    那些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偽裝全部都因為她這一句話被撕成碎片。萬攸攸“嘩”地一下被原地提起來。看到他猩紅的雙眼,每一個音節都是咬牙切齒,從喉嚨最深處逼出來的。

    “你有種、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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