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灰蒙蒙的天空緩緩升起一彎新月。

    銀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在萬攸攸身後映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許是有夜風也跟著月光吹進了成為了可惡的侵略者,因為它吹動了那個美麗的影子,因為它,那影子才會顫抖。

    萬攸攸心裏想著白天的事情,一切都太過於巧合。

    剛從監獄裏出來,就遇到了一群歹徒。

    他毫不猶豫擋在自己身前受傷,流了很多血。

    記憶裏似乎很多畫麵都是這樣,已經說不清是巧合還是他從小受訓腦袋裏條件反射就是這樣要把她護在身後。

    女人緩緩起身,卻並沒有去開燈,而是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落地窗前。

    極目望去,高樓下是一個偌大的遊泳池,

    她已經從燈塔的地方迴到了悅府,看似沒有那麽孤立了,可她還是沒有自由。

    淡淡的銀光投映到水麵上,又給她的心增添了一絲涼意。

    她忽然從水麵上看到了父親的臉,耳邊也頓時響起了他最後那句話。

    不要怪萬尊。

    不要怪他……

    為什麽?

    難道,爸爸有什麽事沒有告訴她嗎?

    可是,曾經,是她的錯。是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她做不到不去計較,她做不到。

    爸爸說要讓自己振作……

    她是萬重山的女兒,她一定要振作。

    其實這次探監萬重山的話並不多,於萬攸攸而言卻最是有效。

    萬尊也正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這樣安排。

    月光下的萬攸攸緊緊咬著嘴唇,爸爸的話,讓她內心深處油然而生一種頑強的生命力。

    她暗暗攥緊了拳頭。她在心裏發誓,

    她不能就這樣倒下去!

    ‘嗵——啪’

    房門忽然被推開,緊接著燈光亮起,

    突兀的燈光有些刺眼,讓女人不由眯起了眼睛。

    萬尊今晚不在,一個女人站在門口。

    她也被帶來了悅府,下令不許離開。

    現在萬尊受傷了,上次麻藥的事情暫時也就擱置。

    梵妮聽說萬攸攸迴來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來嘲諷她。

    現在在看到這個女人,萬攸攸心裏已經有了防禦麻木的感覺。

    今天她特意穿著睡衣,紅色絲綢的吊帶裙,刻意營造出一種朦朧曖昧的感覺,仿佛,萬尊早就跟她是那種關係。

    她將手中的鐵飯盒優雅地放在地上,看著病床上羸弱不堪的女人邊拍手邊笑:

    “幾天不見,你好像變得更絕望了,聽說你今天去看你爸爸了,怎麽樣,我上次講的故事怎麽樣?”

    “滾!”

    萬悠悠臉上青筋暴起,眼中滿是殺氣,她的拳頭攥得很緊,恨不得將這個女人碎屍萬段。

    梵妮見狀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排斥,卻依然不甘認輸:

    “我知道你很厲害,但那又有什麽用?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呢,若不是你打傷我,他怎麽肯親自照顧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很願意跟你分享,這幾天,在床上,他是怎麽‘照顧’我的。”

    “我叫你滾!”

    萬攸攸頭痛欲裂。

    一個‘他’字足以毀掉她所有的理智,她對萬尊或許早就已經沒有了愛,就算有,那也是畸形的,但是,她現在更痛恨的,是他們兩個人對自己這種淩辱!

    “哈哈哈。”梵妮得意地大笑,“我就喜歡看你這種氣急敗壞的樣子。”

    梵妮如一個戰勝者重新拿起飯盒昂首挺胸地大笑著走近,

    似乎已全然忘了萬攸攸此時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當然占盡上風的她已無所畏懼,更何況這種情況下的萬攸攸行動也受到極大的限製。

    “怎麽?想死嗎?哎,真是可惜,你現在好像連死都做不到呢。”

    梵妮說罷將飯盒扔到了萬萬攸攸腳邊,‘啪’的一聲,飯盒裏的炒飯應聲灑了一地,細細看去,白色的炒飯裏竟摻雜著很多小沙子。

    萬攸攸沒有說什麽。

    梵妮萬想不到她竟會這樣,臉上不由閃出一絲失落,隻說了句罵人的話,便氣唿唿地摔門而出,還順手拉掉了這棟樓的電閘。

    萬攸攸的世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她很勇敢,可以跟部隊裏最好的特種兵一較高下。

    可她也很軟弱,此情此景,她竟忽然有些懼怕這無盡的黑暗。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她仿佛格外懼怕黑暗。

    這也是馴化中的一部分。

    傳說中,把一個人長時間置身黑暗中不見光明,就會格外懼怕黑暗,最終精神崩潰,患上精神疾病。

    她蜷縮在牆角抱著自己的膝蓋,纖瘦的影子令人心疼。

    ……

    另外一邊。

    萬尊派出去的人已經做好了調查迴來。

    男人包紮著傷口。

    這一次,他傷得不是很重。那些人也已經全部都被抓起來了。

    可是這種大街上遇到歹徒的事情還是讓他感到很憤怒。

    幕後主使確實是萬尊近期一筆生意的競爭對手。

    而這一幫人,剛好有一些難以言喻的勢力。

    “萬總,您猜得沒錯,就是他們。他們那麽做,就是想破壞我們這一筆交易。“

    男人的臉緊緊地繃著。

    他以前跟著萬重山的時候,也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過,但是,他卻很是厭惡別人把曾經他用過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萬總,保險起見的話,我們這次交易要路過一個很複雜的地方,但是……”

    “什麽?”

    “您知道,金三角這些年很不太平,以免有閃失,恐怕需要您親自跑一趟。”

    “好,我知道了。”

    “那……”

    “我會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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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尊沒等那人再說什麽便掛斷了電話,他微微抬頭,然後合上電閘,關門,頭也不迴地離開。他剝奪了萬攸攸所有的自由,他還要剝奪她的一切。

    書房。

    萬尊已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個小時紋絲不動,似乎也眼睛都沒眨一下,宛如一座雕像。

    直到敲門聲輕輕響起,他才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清了清嗓子說道:“進。”

    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來者是個看上去很幹練的女孩,她是萬尊新來的秘書。

    秘書長得中規中矩,一看就是很安分的女孩,雙手將一個文件夾捧到萬尊的身前說道:“萬董,這是明天的日程安排,您看一下。”

    萬尊接過看了一眼便說道:“幫我全部取消。”

    “全部?”

    萬尊不悅地抬頭,那黑青的臉似乎在說‘這點事還要我再說第二遍嗎‘?

    秘書連忙迴應:“好的。”

    “你先……”萬尊正要讓秘書出去,紙上歐陽劍的名字突然跳到了他的眼裏,他連忙問:“等下,歐陽劍是誰?”

    “是那邊的大公子,他明天在湖濱一號舉行生日派對,上周特意來送過請柬。”

    萬尊默默點頭,他的記性很好,很快便想起了這個叫歐陽劍的人。

    據萬尊所知,歐陽劍剛從美國迴來,癡迷於各種跟軍事有關的知識。而且他和別的官二代富二代不同,他曾在美國當過兵,應該也算是半個硬漢了。雖然在萬尊這兒不怎麽討喜,卻也並不那麽討厭。

    “湖濱一號?”

    “是。”

    “我會參加,幫我準備。”

    “知道了。”

    “你先出去吧。”

    “好的。”

    當然萬尊決定要參加這個生日派對並非因為歐陽劍不惹自己討厭,而是因為他父親的頭銜。

    海關是進出境監管機構。要去金三角自然要帶些靠譜的人,更要攜帶一批用得慣的防身工具。境外的工具一般都不怎麽順手,而且在這個緊要關頭還是少節外生枝比較好。

    萬尊有萬家的背景,有些事情倒不是特別麻煩,但真要讓東西出境也是需要費一番功夫的。若是能打通歐陽劍這層關係,倒是可以省去不少力氣。

    其實時間才是最殘忍的東西,因為它會在人開心時悄然而逝,而會在人難過時度日如年。

    當萬攸攸度過艱難的一天之後,梵妮也度過了愉快的一天。

    雖然她現在處境很危險,但是看到萬攸攸和萬尊依然沒有複合,她心情也好了一些。

    今天,萬尊有應酬,他這幾天還沒有徹底懲罰梵妮,梵妮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隻聽說今晚要陪他出席一個場合,她還在心裏開心了很久。

    夜色未濃,梵妮悄悄跟著萬尊出了門,直到萬尊獨自走進了湖濱一號。

    萬尊的出現讓正在談論中的歐陽劍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想到一向不屑於參加這種場合的萬尊居然會在今天露麵。

    歐陽劍誇張地跳了起來,臉上的興奮溢於言表。

    “抱歉,我來晚了!”萬尊的氣勢很強大,令大廳裏的高幹子弟們自動退到了一旁。

    歐陽劍輕笑:“no,一點都不晚。萬少,他們說你千杯不倒,不知是真是假?”

    萬尊嘴角微微一撇,隨手拿起桌邊的一杯烈酒盡數灌進了嘴裏,惹得在場的眾人再次興奮地叫了起來。

    烈酒下肚,萬尊臉不紅氣不喘,接著又捧起了第二杯。

    “萬少海量,萬少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我歐陽劍佩服!”歐陽劍說罷也將一杯烈酒一飲而盡,頗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其他人借機起哄,萬尊將湖濱一號的氣氛燃到了極點。

    萬尊一口氣幹了半瓶四十度的烈酒,這才輕笑著說:“既然是生日,我帶了禮物來。”

    他說著竟從腰裏掏出了一個東西,蓋著黑布,隨意擺弄了幾下笑道:“喜歡嗎?”

    雖然沒有明顯露出來是什麽,但是懂的人基本都懂。

    “哇塞?你從哪兒弄來的?這可是極品,有錢都弄不到的。”

    “喜歡嗎?”

    “你……你要把它當做禮物送給我?”歐陽劍一臉不可置信。

    萬尊微微點頭:“生日快樂。”

    歐陽劍接過東西激動地無以複加,連說話都語無倫次了起來:“這是我這輩子收到的最特別的生日禮物。”

    他仔細撫摸著那把東西,良久之後突然摟住萬尊的肩膀誠懇地說道:“從今往後,你萬尊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晚上十點。

    萬尊在應酬,梵妮在門口等候。

    這裏是有錢人出入的地方,梵妮很喜歡這裏。

    但是既然已經有了萬尊這個目標,她現在也收心了不少。

    隻是百無聊賴地喝著酒,然後等萬尊出來。

    就在這時,在門口等著的梵妮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屁股。她詫異地迴頭,隨即看到了前前前男友王海。

    “喲,騷妮?真的是你?真是好久不見!怎樣?分開之後有沒有想過我?”

    “沒有!”

    梵妮厭惡地皺眉,

    她男人很多,王海隻是其中一個。

    說起來,王海也算是富二代中的敗類了,作為一個富二代,他竟比許多普通人還要摳門。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隻因為他有一個脾氣暴躁的爹。但他最讓梵妮看不起的並非這個,而是這家夥根本不帶種,膽小怕事,有賊心沒賊膽……

    再次看到他,他和萬尊在梵妮的心中迅速形成了兩個完全相反的極端,於是乎梵妮對王海便更加鄙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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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端著酒杯,故意誇張地笑:“哇,怎麽,晚上十點還不迴家,不怕被你老爹修理?”

    王海聞言臉上明顯有些尷尬,他輕輕咳嗽了兩聲冷聲說:“梵妮,你記住,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

    “哦?怎麽說?”

    “我現在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看到前麵那個五星級酒店了嗎?我開的!”王海朝酒店的位置努了努嘴,才終於在這個女人麵前挽迴了一點薄麵,接著說道,“自從你離開後我就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

    梵妮雙手捂著心口故作後悔:“噢?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後悔呢。”

    王海更加得意了:“真的嗎?”

    “你說呢?”梵妮大笑,“其實要證明自己是男人,開酒店是不行的。”說著,她伸出手指,勾了勾王海的胸膛。

    “那怎麽才能證明?”

    “嗬嗬,要證明你是男人隻有一個方法,你不知道嗎?”梵妮假裝不經意瞥了一眼湖濱一號,忽然靈機一動,然後竟主動挎上了王海的胳膊嫵媚的說,

    “呐,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證明,先帶我去你的酒店,怎樣?”

    說到這兒王海竟微微有些遲疑。

    梵妮用食指揉搓著他的下巴輕笑道:“不敢?不敢就算了,你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咯。”

    “誰說我不敢?走就走!”

    王海說罷直接抱起梵妮快步走進了自家酒店,

    兩人到前台開了一間總統套房,然後迫不及待進入了正題。

    魚水之歡後,王海看著床單上的痕跡愣住了,他訕訕地問:“你……你竟然是第一次?”

    梵妮擦拭著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媚笑:“怎麽?不信?”

    她當然不是第一次,之所以有血印,不過是她為了萬尊特意做的修複手術罷了。事實上,這種手術她經常做,至於目的,就是她慣用的那種手段。

    “不不,隻是……有些意外,都說……說你很風騷。”王海有些語無倫次,緩了很久,他才鼓起勇氣說道,“放心,我會對你負責,我娶你!”

    “經過你老爹的同意了嗎?”梵妮笑得有些肆無忌憚。

    提起父親,王海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張了張嘴,最終卻沒發出一絲聲音。又過了半晌,他才緩緩穿上衣服,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斬釘截鐵地說道:“我現在就去跟他說。”

    “如果他不同意呢?”梵妮又問。

    王海又怔住了,他不敢違背他爸的意誌,他似乎有些為難。

    梵妮發出鄙夷的笑聲,笑聲中摻雜著些許清脆,但更多的卻是嘲笑。

    她定定地看著王海的眼睛,她是個出色的優秀的心理醫生,從王海的眼中,她已經看到了他的閃躲和懦弱。

    這種男人怎麽能夠托付終身?為什麽他連萬尊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你……你在看什麽?”王海被看得頭皮發麻,不由發問。

    梵妮又笑:“你先迴去跟你爸說,如果他同意,我就跟你在一起。”

    “好,等我!”

    看著王海離開,梵妮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她微微閉上眼睛,想象著剛才的場景,在腦海中不自覺得把王海換成了萬尊。

    她本來就不希望王海對她負責。

    她這麽做,是因為另有安排。

    萬尊已經對她起了疑心,以他的能力,等忙過這一陣,馬上就會找她算賬。

    為了保命,她必須做出什麽事情,最好,懷上他的孩子。

    湖濱一號已經有很久都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淩晨三點,被邀請參加生日派對的高幹子弟們已醉得不省人事。

    由於各種原因,萬尊也喝了很多,他雖然還保留著一絲神智,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也喝醉了。

    “歐陽,時候不早了,我先走。”萬尊起身。

    此時的歐陽劍早已生活不能自理,他勉強支撐著起身,踉踉蹌蹌將萬尊送到門口,隨後竟直接躺在門後進入了推杯換盞的夢境之中。

    萬尊不屑地笑笑,隨後大步流星地離開。

    “尊!”

    “是……你?”萬尊突然聽見了梵妮的聲音,他微微一怔,隨即又怒道,“我說過,任何人都不許直唿我的名字。”

    梵妮心虛了,但是她還是嫵媚地笑著,落落大方,“嗯,我知道了,不過我在外麵等了好久,高跟鞋把腳都磨破了。”

    萬尊不耐煩地將她推開,迅速抬眼環顧著四周,像是在尋找著什麽。找了很久,他才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座駕,不由把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梵妮又嬉笑著開口:“在找天心嗎?天心的媽媽住院,我私自做主讓她先迴去了,所以我替她在這兒等你。”

    萬尊蹙眉,卻也再沒有多問,而是直接跳上車眯起眼睛養精蓄銳。

    “去哪兒?”

    “迴家。”

    “呃……現在?”

    梵妮是個出色的心理醫生,若在平時,她的手段對萬尊當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現在萬尊醉酒,一個男人,無論他在清醒時有多冷靜多冷血,在醉酒後意誌都會薄弱一些,所以她便有足夠多的手段和自信來誘導和控製這個霸道冷血的男人。

    她需要他。

    她也知道,很多時候,得到一個人需要一些手段。

    如萬尊對萬攸攸,他讓自己對萬攸攸進行斯德哥爾摩馴化,就是為了得到她。

    她也可以這樣做。

    “怎麽不好?”萬尊冷聲問。

    見萬尊發問,梵妮終於笑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很討厭那個地方不是嗎?”

    萬尊眉頭緊蹙,這個問題他無法迴答。

    他對於‘家’本沒有什麽特別的概念,但如今被梵妮這麽一誘導,他沒有第一時間想到悅府,而是想到了,曾經住在萬重山萬家的時光。

    以往的種種湧向心頭,他不自覺地搖頭苦笑。或許她說得對,自己本不是那個‘家’的一份子,他曾感覺自己跟那裏格格不入。轉瞬間,無盡的厭惡如噴泉般一股腦地湧現出來,占據了他的全部。

    “好吧,那我還是送你迴家吧。不過前麵就是酒店,你來選。”

    梵妮的話恰到好處,在能傳達到意思的前提下決不多說一個字。她明白,萬尊就是這樣的性格,他厭惡一切強勢和壓抑,他喜歡自己做決定,所以梵妮要做的是給他幾個選項而不是幫他做決定。這跟他長期曾經受到萬重山的壓抑有關。

    “酒店!”萬尊輕抿唇瓣,由於喝了太多酒,他的嘴唇有些微微發紫。

    梵妮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一抹得意的弧度:“好的,到了。”

    她把車穩穩停在地下停車場,然後學著天心的動作幫萬尊打開車門,盡量不讓自己顯得笨拙不讓萬尊感覺到任何一絲不舒服。

    她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了先前自己和王海翻雲覆雨房間笑道:“洗澡水已經放好了!”

    “好,你出去吧。”

    “是,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我會一直在門外守著。”

    “不用。”

    萬尊親眼看著她走出去才狠狠甩了甩腦袋,洗澡水正是他喜歡的溫度,他忽然有了一種錯覺,他甚至覺得此時梵妮跟天心就是同一個人,讓他慢慢放鬆了警惕。

    想到這兒他搖著頭躺進浴缸,不久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梵妮在門外等了約莫半個小時,直到裏麵再也聽不到一絲動靜,

    她試探著敲門,咚咚咚的敲門聲從小到大,最後近乎達到了擾民的程度。然而房間裏的萬尊卻絲毫沒有迴應,

    她拿出鑰匙開門,故意提高了聲音問道:“萬尊?你還好嗎?”

    看著浴缸裏徹底醉倒的萬尊,她才終於鬆了口氣。

    她俯下身子溫柔地摸了摸萬尊的臉龐,然後走出浴室從床下拽出一個行李箱快速打開,行李箱中竟是一條跟鋪在酒店床上的一模一樣的床單,隻是行李箱中的床單上有很多水漬和汙漬,正中間竟還有一抹落紅,

    她麻利地換上床單,看著上麵的落紅,嘴角的笑意不由得越來越濃。

    把一切準備妥當,梵妮又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浴缸中的萬尊挪到了床上。

    她早在王海離開之後便消滅了那些本就不應該存在的證據:王海的痕跡、以及所有的監控錄像。

    其實這是她在遇到王海之後靈機一動想出來的陰謀,因為她知道,即使萬尊醉了,也不一定會和自己發生關係。但現在這樣鐵證如山,她倒要看看萬尊還有什麽話可說。

    想到這兒,她嫵媚地脫光自己的衣服,在男人身邊躺了下來。

    萬尊的胸膛很結實,腹肌堅硬如鐵。

    區別於那些明星小鮮肉富二代泡健身房練出來的肌肉,他的肌肉都是實打實戰場上訓練練出來的。讓她熱血沸騰。

    梵妮全身赤裸縮在萬尊的懷裏,切身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唿吸。

    不知是不是因為醉酒的緣故,他的身體很燙,幾乎就要將她融化。她用指尖在他的胸膛上畫著圓圈,這一刻,她感到了無比的滿足。

    今夜,這個男人隻屬於她一個人,誰都搶不走。

    “我就在你懷裏,你動一動,就可以得到我了。”

    梵妮聲若遊絲,吐氣如蘭,她的手很溫柔,緩緩滑過他的胸口,。

    她瘋狂濃烈的酒氣蔓延,似乎吞噬了她的理智。

    ‘唔——’

    萬尊眉頭微蹙,他又夢到了小時候,在被萬重山收養之前所經曆的種種煉獄般的磨難。他夢見自己跌入了火堆之中,無盡的大火熊熊燃起,摧毀著他的希望。他很熱,隻感覺皮肉都要被烤熟了。

    突然,一隻冰涼的手貼上了他的臉,他看不清夢中那人的模樣,卻感到了久違的清涼。他試著將那人攬入懷中,用以對抗那炙熱的溫度……

    “為什麽?”

    萬尊突然聽見了萬攸攸的聲音,他猛然抬頭,熊熊火焰已全然消失不見,燥熱感也隨之消失,

    他看見萬攸攸正站在自己身前,麵無表情,眼中盡是絕望。他想說些什麽,卻見萬攸攸搖著頭轉身,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你給我迴來!”

    萬尊怒吼著,眼裏布滿了血絲,看上去如同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梵妮努力了很久,終於得到了萬尊的迴應,但他僅僅隻是迴應了一秒鍾便將自己推開,爾後便再也沒有了反應。

    她瞬間崩潰到極致。這種感覺,就像一個極富魅力的女人性魅力被質疑了。

    她根本不能忍受自己在這方麵被質疑,氣得咬牙切齒。

    為什麽要喝那麽多酒的?你平時不會喝成這樣的,這次到底是怎麽了?難道真的是因為一蹶不振的萬攸攸?

    可你不是說過不會愛她嗎?她的死活跟你又有什麽關係?你為什麽又要安排她和萬重山見麵?

    她還是沒有得到萬尊,這讓她氣急敗壞,恨不得把他弄醒強來。

    可是如果真的弄醒,恐怕自己會第一時間被丟出去。

    罷了罷了,反正有了證據,今夜做不做也沒什麽太大的關係,隻是她有些心有不甘而已。

    早上五點,筋疲力盡的梵妮終於睡著了。

    梵妮夢到了萬尊醒來時的樣子,當他看到那抹痕跡也一定會像王海一樣詫異,然後說對自己負責,要娶自己,當真一切都如了自己的願。

    似乎是沉睡了一個世紀,萬尊終於悠悠然睜開了眼睛。

    喉嚨一陣幹澀,他晃了晃腦袋想要起身找水喝,但這一動忽然發現身邊竟躺著一個人,

    他趕忙掀開被子,郝然看見了一絲不掛的梵妮。

    陰鬱的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徹底冰寒,幾乎能把熟睡的女人刺行。

    “你怎麽在這裏。”

    他聲音極冷。

    如果不是有被子掩蓋,她或許會顫抖。

    梵妮假裝不耐煩地揉了揉眼睛,當看到萬尊的那一刻更加誇張地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身體驚叫道:“呃……萬總你……你……醒了?你昨天喝醉了,所以……所以……”

    萬尊摁著自己的太陽穴努力迴想著昨天晚上的情形,昨晚確實是梵妮送他迴到了酒店,然後便沒了印象。難道自己真的和這個女人……

    想到這裏他定定看著梵妮的眼睛,想從她的眼中得到些不一樣的答案,卻見梵妮羞澀地點了點頭,一張臉也頓時變得通紅。

    他麵無表情地四下望去,隨即看到了床單上的那抹落紅以及滿床的汙漬。這時就算他不想承認都不可能,因為這些都是最有力的證據。

    他眉頭緊蹙,怔了半晌才沉聲問道:“我們。”

    “是!萬總,其實,我是自願的,不需要您為我做什麽。”

    房間裏很安靜。

    萬尊有些頭痛。

    梵妮眼眉低垂。

    他沒有問關於第一次或者不第一次的問題。

    過了幾秒,萬尊不耐煩地起床穿衣,冷冰冰地說:“你開個價吧!”

    “開價?”梵妮懵了,

    這個走向似乎出乎意料。

    “開什麽價?萬總,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我知道。”萬尊泰然自若地喝水,

    然後又用同樣的語氣說道,“無所謂,既然昨晚的事是你自願的,那我也沒必要有什麽愧疚感了。我也不會對你負責。”

    梵妮眼波流動,滿臉不可置信。

    她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可以把冷漠無情表現得這麽明顯的。

    說難聽點,就是把“渣”字這樣堂而皇之寫在臉上的。

    她是心理醫生,身邊認識很多有錢的商人,也有這樣高幹子弟,他們當中不乏很多品行扭曲甚至道德敗壞的人,但是不管再怎麽道德敗壞的人,他們或多或少都會給自己披上一件光鮮亮麗的外衣。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一個道歉也沒有,一句敷衍也沒有,什麽都沒有。

    就這樣冷冰冰地對你說,我的確把你睡了,不愧疚,也不會負責。

    他完全不要他上流社會的體麵,也不需要好人的外衣。

    梵妮快要哭了。

    在她的印象中,萬尊一句話很少說這麽多字,然而這次說了,卻比以往的任何話語都要更加讓她感到寒心。她是心理醫生,當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

    “萬總,我不要錢,我也不缺錢!”梵妮立即迴應。

    “不要錢?那你要什麽?”

    “我想……想留在你身邊陪著你……”

    萬尊幾乎是笑了一下。

    這句話對他來說可能是很好笑,他沒接著說,隻是說,“一百萬,晚點我會叫天心把錢打到你卡上,你今天就離開,然後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

    “萬總……”

    “五百萬。”

    “我不走,萬總,讓我留下好不好?”

    “一千萬。”

    “萬總,如果我走了,萬攸攸怎麽辦?你也不希望她離開你對不對?更不希望她死對不對?現在隻有我才可以幫她!”

    梵妮狗急跳牆,情急之下終於把萬攸攸搬了出來。

    她被萬尊找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給萬攸攸進行斯德哥爾摩馴化,所以現在也隻有用這個方法才能夠留下來。她不想離開,除了對萬尊的愛,還有她的不甘和貪婪。她要的不是那區區一千萬,說實話一千萬也夠了,可是她要的不是錢。

    提起萬攸攸,萬尊那張堅決的臉上才終於有了些許緩和。

    他猶豫了三秒鍾,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了梵妮的咽喉,

    “你敢威脅我,嗯?”

    梵妮劇烈咳嗽了起來,她死死抓著萬尊強有力的胳膊,用盡力氣說道:“我……咳……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萬尊稍稍收了些力氣,眼神可怕至極。

    梵妮連忙解釋道:“萬總,如今對萬攸攸的斯德哥爾摩馴化隻進行到了一半,若是現在中斷就會前功盡棄,上次她和陸清賢私奔就是最好的例子……”

    提起陸清賢,萬尊的眼神又變得極其陰森,看上去異常瘮人可怕。

    梵妮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一點,隨即又趕忙解釋:“她現在的身體和精神都很脆弱,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不可挽迴的後果。甚至,精神分裂!所以我需要對她的斯德哥爾摩馴化繼續下去,隻有那樣她才會慢慢好起來,在精神上也才會更加依賴萬總您。這才是您最想看到的結果,我想您也不想看到她一直這樣下去吧?”

    萬尊緩緩鬆手,表情稍微好看了些。

    “現在已經進行到了最關鍵的階段,為了您,我現在決不能離開。不過我可以向您保證,當馴化結束後我一定會離開,從此如你所願再也不出現在您的麵前。”

    現在的梵妮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萬尊看。

    萬尊突然說:“梵妮,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人性?”

    “沒……沒有。”梵妮輕咬著紅唇,誠懇地說道,“男人就該以事業為重,太注重感情的男人注定成不了什麽大事。”

    她腦子已經完全亂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萬尊冷笑著擦了擦自己的手,

    “不瞞你說,你們心理學應該也有幾大黑暗人格之說,我確實不是什麽有人性的人,”

    “人渣也好,渣男也罷,”

    “如果你做了超出我忍耐限度之外的事,後果你知道的。”

    萬尊說著優雅地扔下手帕。

    梵妮額頭開始冒冷汗。

    她怎麽可能聽不懂他的暗示。

    但這個時候,不懂裝懂是最好的。

    “我、我明白了,萬總有什麽要求,我一定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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