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大方方向著衛兵走去。兵士見著,向前一步,擋在她身前。

    萬攸攸掏出了自己的軍人證,其中一位兵士接過,看了一眼,頓時眼神一縮,不過立刻恢複過來,向萬攸攸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轉身向內走去。他們沒有立刻放萬攸攸進去,而是首先通報,萬攸攸也並不惱,反倒微微點了點頭。

    一會兒,那名進去的兵士出來,雙手將軍人證遞還給萬攸攸,又敬了一禮,退步讓開道路。

    “直走,左拐後第二間。”

    萬攸攸按照衛兵說的走到左拐第二間病房,向內望去,隱約可以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穿著護士的服裝。她推門而入,眼前所見是漸漸露出全貌的病床,和病床上她惦記的人影。

    伴隨著她的走入,那位護士轉頭向她望來,迅速低下頭,掩飾住匆忙收斂的笑容,退到一旁。

    “來了啊。”

    病床上,男人的寒暄就隻是寒暄。

    “嗯,來看你死了沒。”

    萬攸攸了解萬尊的性子,原本想說些關心的話,但她瞥見了萬尊臉上殘餘的一點點笑意,頓時沒了好言好語的興致。正是因為了解萬尊,才知道他的臉上露出笑意是多麽不容易的一件事情,而剛剛,他居然在笑,衝著這位小護士,而自己可是真正跋山涉水來關心他的。

    萬攸攸這樣想著,轉頭飛快在護士身上掃過,護士剛想抬起頭來看看兩人,頓時又低下頭去,然後識趣地出了病房。

    身材不錯,長相和舉止,一看就很乖巧,哼,不過如此。

    轉過頭的萬攸攸冷漠看著萬尊,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瞬間彈開,向周圍看去。

    借著轉頭的當口,萬攸攸的眼神在萬尊的身體上飛快掃過,確認他恢複得還算不錯。而後她在房間裏緩緩踱著步,打量起病房的布置來。

    “你腿?”萬尊還是言簡意賅,隻是眼神毒辣依舊,萬攸攸明明已經掩飾得很好了,還是逃不過萬尊的眼睛。

    “不用你管。”萬攸攸背對著萬尊,頭也沒迴地答道。

    “就這樣還跑來,廢物。”萬尊冷冷道。

    “就這樣還出任務,廢物。”萬攸攸不甘示弱。

    一見麵就開懟,果然就是兩個人平時相處的日常。萬尊閉上眼睛,偏過頭靠在枕頭上。

    萬攸攸轉頭看到萬尊這副神情,想到剛才萬尊臉上的笑意,頓時火氣又冒了上來,疾聲說道:

    “你很愜意啊,在樓上和小護士調調-情,還有人給你放~風~”她故意把最後兩個字拖得尤其長。

    萬尊沒有半點反應。

    萬攸攸心下一動,又接了一句:

    “門口那誰你認識嗎,就是守在樓梯口,眼睛挺大的那個,介紹我認識一下?”

    床上的萬尊幽幽睜開眼睛。

    萬攸攸趁著還沒對上萬尊的眼神,哼了一聲,一甩頭就大踏步離開了房間。

    生氣。

    從醫院走出的萬攸攸,順著樓宇在牆腳走著,馬上就走到了樓群的盡頭。

    大雨嘩嘩地在樓外下著,被大風吹斜,還飄進樓裏,淋到萬攸攸身上。她看著如簾幕般致密的大雨,歎了口氣,

    迴過頭順著來時的路走去。她本就是來看萬尊的,現在知道萬尊沒事了,走得那麽“瀟灑”也沒想著迴去,又加上外麵的天氣如此惡劣,就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打發接下來的時間。

    難道再去醫院的病床上躺著被人照顧?

    正這麽想著,她突然瞥見身邊什麽東西飛過,直直向地上摔去!

    受過訓練的她在一瞬間就有了反應,迅速閃身到一旁的立柱後,才探頭向剛才的位置望去——紅色的碎片,幾堆土散落在地麵上,似乎是一個花壇。這麽大的風雨,那些還不把放在陽台外的東西收起來的人可真是惡心。

    萬攸攸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正準備離開,忽然渾身肌肉緊繃,揮起手肘就要向背後砸去。

    但下一刻她就感到自己的視線一片漆黑,手肘砸在了空處,一股巨大的力道傳來,就要把她的腦袋向後拖去。

    有人用袋子樣的東西套了她的腦袋,是誰?!

    萬攸攸隻來得及這麽想,就感到小腹處被猛得擊中,吃痛之下一弓身,便又被一下砸中腦袋,劇烈的痛楚傳遍了她的神經,她迅速從身上抽出了什麽,甩開,是她隨身攜帶的瑞士軍刀。

    萬攸攸猛地向她感受到的偷襲者的位置劃去。

    劃在了空處,被躲開了?

    萬攸攸當即就要繼續攻擊,並趁機摘下套在頭上的袋子,但身體的另一側,忽的撲出另一道勁風,對著她的太陽穴就是一拳。

    不止一人!這是萬攸攸最後的意識,然後,她就徹底沒有了知覺。

    ……

    萬攸攸走後,萬尊接到了來自蘇鯨落的電話。

    “萬尊,攸攸是不是去找你了。”

    “說事。”

    “她人呢,你讓她聯係我。”

    “她上午來過,又走了。”

    “這人真是,自己跑出去,連會考都棄考了,還不跟我說一聲。”

    “棄會考?”萬尊饒有興味地重複了一遍。

    “你才知道麽,她為了去照顧你,直接棄考了會考,打飛的就過去了,還趕上你們戎城最大的洪水。”

    萬尊聽到這番言語,卻沒有表態,對著電話那頭的蘇鯨落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安排人找她的,讓她給你迴複。”

    “等等……”

    “怎麽?”

    鯨落的心沉了沉。

    下一秒,眸中閃過一片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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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個視頻,我想給你看一下。”

    ……

    “萬尊是你哥哥,你萬大小姐求我過去,我自然就去了。”

    “你發誓,這輩子如果你跟萬尊在一起,你就萬箭穿心,死無全屍。”

    ……

    視頻裏,祝玥的聲音和樣貌都十分清晰。包括萬攸攸最後承諾的那個片段,都拍攝得清清楚楚。

    屏幕藍色的熒光在男人冷峻的臉龐上顯得他看起來更不近人情。

    從始至終,萬尊都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他還是那麽平靜,平靜地看完這一切。

    幾分鍾後,一位身著軍裝的人忽然衝進萬尊所在的病房,手裏拿著一片硬物,是一小片斷掉的刀刃,上麵有血跡。

    “萬隊,是在旁邊騎樓的柱子邊發現的。”

    男人接過這把小刀的刀片,沉思片刻,再去撥打萬攸攸的手機,果然已經是關機。

    他看了一眼窗外,窗外天色灰蒙,傾盆大雨,洪澇災害還沒有停歇。

    這把小刀,是他曾經送給她的。

    她一直帶在身邊防身,從不離身。

    現在刀片上有血跡,說明……

    出事了。

    萬尊看了一眼,就立刻從床上翻身而起,顧不上換身衣褲,穿上靴子就往外衝。

    “馬上拿去化驗,有結果了立刻告訴我。”然後他的身形就消失在通道處。

    ……

    燈光昏暗幽邃的屋子裏,萬攸攸已經醒來,她被五花大綁,連轉頭都困難,嘴唇流著血,大概是剛剛被撕下封口膠,小腹、太陽穴和手指處傳來痛感。

    她盯著麵前的人,這是一個男子,身材不算高大,但站得很挺拔,身著一身黑色越野服,看著萬攸攸的眼神,有著嗜血般的兇戾。萬攸攸看著他,始終感覺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在這個男人的邊上,假設著一台相機,相機上亮著紅光,幽幽地對著萬攸攸閃動。

    相機?此人是有目的而來的,這個視頻會被發給誰?父親、萬尊還是蘇鯨落,或者是別的什麽人?如果是求財,顯然不必找上我,看來是複仇的。此人看上去像是個軍人,想來是軍界或者政界的敵人。或者……是和我有過節的人。

    萬攸攸心中飛快閃過念頭,不過麵上沒有表現出來,

    “你……要多少錢,我可以配合你和家裏聯係。”萬攸攸開口道。她心裏當然知道對方不是謀財那麽簡單,隻是想要通過這種方法知道對方的真實目的。

    麵前的男子隻是看了他一眼。

    不說話,卻沒有掩麵,看來是想……殺人滅口。

    萬攸攸掙紮了一下,繩子綁得很緊,她閉上眼睛,一臉絕望,做出放棄抵抗的樣子。

    可惡,萬尊你可一定要看到老娘留下的刀片啊!這次為了來看你,老娘都要把命搭上了。

    她心裏這樣祈禱著,被縛在背後的雙手不斷變換著手型,希望從繩子中解脫出來。她受過這樣的訓練,隻是無法保證成功,卻要承受巨大的痛苦。骨骼、肌肉和繩子相互摩擦的痛楚一陣陣傳來,但她的臉上還是沒有半分變化。

    “想跑!”背後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然後萬攸攸縛在背後的雙手就被狠狠踹了一腳。

    “啊!”萬攸攸的慘叫聲伴隨著骨骼斷裂的聲音一起發出。

    對啊,之前綁架她的時候,就有兩個人,此時在這裏也起碼有兩人,說不定還有更多。等等……剛才的聲音,是個女人,好熟悉的聲音,似乎是……

    “李青!”

    麵前的男子一怔,背後的女人似乎也會一頓,旋即傳來一陣近乎瘋狂的笑聲。

    “萬攸攸!”

    背後的女人緩緩踱步到萬攸攸身前。

    李青!

    是這個屢次陷害她的女人。

    那麽身邊這位……萬攸攸看向李青身邊的男人,應該就是那個李治了吧,李青的弟弟。

    “萬攸攸。”李青一臉玩味地走上前來,手裏把玩著一把小折刀。折刀刀背在萬攸攸臉上拂過。

    “別廢話。”李青正準備說什麽,被走上前來的李治打斷。

    李治從姐姐手中拿過那把刀,來到萬攸攸背後,一把拉住領口,不由分說地一刀紮了下去。

    ……

    萬尊站在雨中,醫院的病號服還沒有換下,在大雨的衝淋下,正緊緊貼著他的身體,雨水不斷從臉上流淌而下。

    萬尊來到走廊內,摸索了一番,發現了牆柱之上的一道深深的痕跡,他的手撫摸過牆上那一道筆直痕跡,變魔術似的也從身上取出一把瑞士軍刀,正是和萬攸攸的那把同一個款式。

    他展開一把鋼刃,在牆壁的痕跡上劃過,眼神陡然變得更加陰鬱。

    “萬隊!”遠處跑來一位男子。

    “閉嘴!”萬尊嗬止來人。

    在廊簷下,萬尊閉上眼睛,身形靜止站定。

    忽然,他像是被人從背後襲擊了一般,身體猛地向後一彎,倒退幾步,然後手中的軍刀憤然揮出,軍刀切在石柱之上。

    “鏗!”

    刀刃應聲而斷。

    萬尊身形一頓,退後幾步,向後跌坐在地上。

    他睜開眼睛,結束了剛才的演繹。她就蹲在剛才自己“跌倒”的地方,蹲下來查看,這處的地麵上,淡淡的水漬向一個方向拖出了一點痕跡。

    “說。”萬尊對著等在一旁的軍士說。

    “ab型,刀刃上的血,更詳細的比對,還要等。”

    “叫上人,”萬尊的視線投向那痕跡延伸的方向,“跟我走。”

    ……

    幽深的小屋裏,刀刃從萬攸攸的後領口處撕開一道口子,身後的李治宛如野獸般,揮動著小刀,把萬攸攸身上的衣服撕成一片一片,被他從繩子的縫隙中蠻橫地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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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雙手和腹中的疼痛,萬攸攸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汗滴順著發絲流下來,從發梢滴落。

    李青站在萬攸攸身前,居高臨下看著她,萬攸攸抬起頭與她對視。

    “啪!”李青一耳光扇在萬攸攸臉上,而後抓住她的頭發,讓她的臉對著自己。

    “你看啊!讓你看個夠!”李青的聲音像是野獸的嘶吼。

    她發現萬攸攸的喉嚨動了動,飛快抬手又是一耳光抽在她臉上。

    她一手從一旁的小桌上拿過一物,另一手繼續抓著萬攸攸的頭發,湊到萬攸攸耳邊,指了指前方的攝像機,對著她說:“知道它一會兒要拍到什麽嗎?”

    她把手中的物件展示給萬攸攸,正是萬攸攸的那把瑞士軍刀。

    “這是萬尊送你的瑞士軍刀吧,他也有一把一模一樣的,和你這把還是聯號生產。”

    “一會兒啊……”李青的臉上露出殘忍而病態的笑容,嘴角咧開一個弧度,標準的八顆牙齒,“我就把這個從你那裏……紮進去,把你裏麵給攪爛。等萬尊日後看到這段視頻,他就會知道你是如何被他送的禮物一點點帶走生命的。”

    萬攸攸聽了,饒是以她身在將門之家的所見所聞,依然覺得麵前此人的可怕與扭曲。

    萬攸攸斜眼看著身邊狀若瘋魔的李青,緩緩開口道:

    “你永遠也得不到他。”

    李青聽了,抬起那把瑞士軍刀,舉到萬攸攸麵門前。

    “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她厲聲吼道。

    “李青!”一旁的李治突然發話了,他走到李青身前,抬起李青抓著瑞士軍刀的手,盯著軍刀上的斷口,質問萬攸攸,“這是新斷的,你把這把刀斷在哪裏了?”

    萬攸攸“嗬嗬”一聲,輕蔑說道:“你們還沒走出戎城,萬尊就能知道我在哪裏出事的。萬家少狼的邊境九百裏追殺聽過嗎?哼,你們會被他盯死,直到把肉一條一條啃下來為止!”

    李治看著萬攸攸的眼睛陰晴不定,似想要從她的眼神裏判斷她的話是真是假。

    隻是一瞬,李治就做出了決定,他抬起手,手中的小刀向萬攸攸的喉嚨一把割了過去。

    “啪!”

    李治的手被抓住,小刀的刀刃已經有一絲沒入了萬攸攸的頸間,一點血水從刀刃處流了出來。

    是李青抓住了他的手。

    “不能讓她死得那麽便宜!”李青咬著牙憤然道。

    “來不及了,趕緊殺了,趕緊走,相機也帶走。”

    李青看著弟弟堅決的眼神,說道:

    “那也是我來殺。”

    說著,她從李治手中搶過小刀,抬手,準備刺下。

    “轟!”

    房間的門口處,巨大的門板被巨力衝開,整扇門向內轟然飛出,木屑與石粉四散紛飛。

    門口有個人影飛快閃進屋內,身上藍白條紋羅隱若現,因為著了水,一塊一塊貼合在身上,向下滴著水。

    “萬尊!”李治憤怒的喝聲。

    他沒想到萬尊來得這樣快,雖然這場綁架他和李青沒有太久的謀劃,但也絕不算潦草準備,誰想到萬尊就這麽快找到了這裏。

    他的反應要快於李青,此時屋內的灰塵還未散去,李青才迴過神來,他心念電轉間,從腳邊抄起一塊方才脫落的牆石就對著位置上的萬攸攸砸下。

    在石頭快要砸中萬攸攸腦袋的一瞬間,萬尊躍來,側身撞在李治身上,把李治撞飛出去,石頭也砸在了空處。

    萬尊和李治兩人同時在廢墟中穩住身形。

    “你先走。”李治推了一把李青,從她手裏拿過小刀,示意他往窗戶的方向走,自己則拿著刀擺出一個架勢,似要和萬尊對陣。

    隻是一瞬間,他眼前一個恍惚,就沒了萬尊的影子,然後腳踝處就被一股力量拉扯,頓時失去了平衡。

    萬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矮下身子閃到李治身下,隻是一掰和一摔就把李治放倒在地。而後從身上一摸又一甩,一把彈簧刀就握在了他的手間,毫不猶豫,萬尊一刀就紮進了李治身前大腿與股骨連接的髖部。

    “呃——”李治連慘叫都無法發出,隻來得及疼地喘出一口氣,身體就蜷縮成一團,不住抽搐。

    把李治放倒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李青才剛跑到窗台處。

    萬尊看著李青的方向,喉嚨裏發出令人心悸的嘶聲。

    萬尊看都沒看在地上抽搐的李治一眼,就向李青的方向衝了過去。

    李青正準備翻身而下,忽然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想要迴頭看一眼,隻是她還沒迴過頭,眼角餘光就瞥見萬尊飛身而起,一腳結結實實印在了她背後的脊骨上。

    連嘶吼聲都沒發出,李青眼前一黑,就軟倒在窗台上,然後像一條被抽了骨的蛇一樣從窗台滑到地上,身體向後彎出一個可怕的弧度。

    “萬隊!”

    門口幾名軍士此時才衝入屋子,正看到萬尊緊咬著牙關,一手捂著剛做完手術的腰部,此時手間正往外滲著血。

    “萬隊你沒事吧。”男人衝上來扶住萬尊,此時才發現除了客廳被綁縛著的一身赤-裸的萬攸攸外,還有一男一女躺在地上。

    萬尊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把女人的身體嚴嚴實實地包裹住了,以至於那些人什麽也沒有看到。

    女人像一隻小貓一樣瑟縮在男人的懷裏,仿佛完全被籠罩住,很是溫暖的樣子。

    手心溫暖的觸感,男人喉結上下快速滾動著。

    男人聲音有些沙啞:“我沒事,你們馬上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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