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人剛剛醒過來都是比較脆弱的時候,蘇鯨落輕輕撫著胸口,剛才睜眼看到孟無歡那個樣子,她真的有些驚慌。

    “戈萊姐!你……”

    “到底怎麽了,說!”

    孟無歡頓了頓,這才把一直背在背後的手伸了出來,他的手裏拿著一張折疊起來的a4紙。

    蘇鯨落認得這張紙,這是——她在職工醫院所照的b超結果單。

    蘇鯨落的臉頓時黑了下來,沒想到自己一心要隱瞞的秘密竟被這個丫頭給率先發現了。

    孟無歡唯唯諾諾地解釋:“戈萊姐,我看到病床下有些衣服要洗,所以趁你睡著時就去洗了,然後就發現了這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蘇鯨落隻是輕輕‘嗯’了一聲,除了這樣,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迴答。

    無歡所說要洗的那些衣服就是蘇鯨落去職工醫院時穿的那身,

    她沒有想到要洗,原本是準備直接扔掉的。沒想到會被人發現。

    所幸,發現這個秘密的隻是孟無歡而已。

    如果被厲君和發現,那……

    她微微抬眼看著站在原地依舊手足無措的孟無歡,

    事情既然如此,也隻能勉力一試。

    “無歡。”

    女人的眸子很沉靜,莫名有一種能夠讓人安靜下來的力量。

    孟無歡有那麽一瞬間的怔忡。

    下一秒,反應過來,

    “欸,我在。”

    “我想請你幫我守住這個秘密可以嗎?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尤其是厲君和!”

    “戈萊姐……”

    孟無歡有些詫異。

    為什麽呀?

    這不是他們的孩子嗎?

    他們不是夫妻嗎?

    厲先生,對她很好呀。

    可是哪怕心裏再怎麽困惑,她也不太敢說出來。

    鯨落見她有疑慮,再次重複了一邊:“可以麽?”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孟無歡完全是條件反射就作出了承諾。

    “這個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讓厲君和知道,我不會原諒你。”

    “無歡不敢!”孟無歡一下子有些慌。

    她說到底也是個老實本分的姑娘,鯨落還是放心的。

    “可是……”就算孟無歡答應了,她心裏也忍不住好奇。“戈萊姐,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蘇鯨落本不想迴應這個話題,但麵對著孟無歡,既然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懷孕的事實,反正自己也無處傾訴,不如就趁這個機會把心中的苦悶訴說出來。

    而且蘇鯨落需要傾訴,如果把這一切都憋在心裏,總有一天她會承受不了而崩潰的。

    其實蘇鯨落傾訴的內容並不多,無非就是作為一個女人在得知自己懷孕之後的無助和迷茫,而且這個時間節點是如此不合時宜……

    孟無歡突然問:“戈萊姐,那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我不知道。”

    蘇鯨落搖頭苦笑。

    若是她有了打算,又何須這樣煩?又何須再獨自承受這種苦難?

    “不如,你給我一點建議?”蘇鯨落突然問。

    孟無歡聞言連忙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不敢,這是你和老總的孩子,萬一出了什麽岔子,我可擔當不起。其實吧,我覺得你應該把這個秘密告訴老總,將來即使有什麽問題也可以去勇敢去麵對……”

    鯨落苦笑。

    說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蘇鯨落沒有迴應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她決不能讓厲君和知道自己懷孕的事。

    她好不容易才從厲君和的魔掌中逃了出來,又怎麽可以再次被他收服?

    她在拒絕他的表白時說得很明確,她現在沒有心情談戀愛,也暫時不想和他在一起。

    而一旦被他知道自己懷孕的事,那就不是談戀愛這麽簡單了,一定會成為轟動全球的大新聞。那時厲君和一定會高調地與自己複婚……

    想到這兒蘇鯨落忽然打了一個冷顫。

    她真的不想那樣。

    她還沒有準備好,甚至絲毫都沒有準備。

    “無歡,今天我跟你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不能對別人提起,尤其是厲君和,知道嗎?”

    “戈萊姐放心,我保證會對今天的事守口如瓶。”

    鯨落一個人歎氣。

    但願吧。

    但願她真的不會告訴別人。

    盡管,她是厲君和派來的人。

    ……

    蘇鯨落的身體越發不舒服了,

    午飯剛吃幾口,她便跑去衛生間嘔吐了起來。

    建蘭蹙眉:“這樣下去怎麽成?無歡,你去叫醫生來,看看鯨落小姐到底得了什麽病。”

    孟無歡知道是怎麽迴事,自然不敢真去把醫生叫來,她靈機一動,隨即說道:“好,我這就帶落落姐去找醫生,蘭姨,這裏就拜托你了。”

    她說罷立即放下碗筷跑去了衛生間,

    輕輕拍著蘇鯨落的後背:“戈萊姐,這個……你可要早做決定呀,如果一直這樣,早晚有一天會被他們發現的。”

    “嗯。”

    蘇鯨落擦了擦嘴,很是辛苦。

    “戈萊姐,這裏很悶,我扶你去外麵走走吧。”

    “好!”

    醫院住院部後麵是一個巨大的花園,這也是它跟別的醫院不同的地方。花園裏種滿了各種各樣的珍奇花草,會讓在裏麵散步的人感到心曠神怡。

    剛走過長廊,蘇鯨落便聞到了花草的香味。

    駐足,仰頭,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讓靈魂在花香中肆意遨遊。

    她終於感受到了一種靈魂上的放鬆。

    自奶奶住院以來,她已經有好久都沒有過這種輕鬆感覺了。

    她緩緩張開雙臂,不知不覺,安靜下來。

    “蘇鯨落。”

    就在這時,蘇鯨落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人的聲音很好聽。她默默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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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那個男人低音淺笑,星眉劍目,他的臉逆著光,臉上的笑意竟讓陽光都有幾分黯然失色。

    景嘉寶。

    那個在孤兒院那段灰暗的歲月裏為數不多的光明,曾給過她溫暖,也給過她無盡的安全感的存在。

    自上次一別,已經三月有餘。

    不知不覺,奶奶出事,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這三個月就像做夢一樣,

    是厲君和攪黃了他們那次的見麵,但蘇鯨落不知道的是,也是厲君和把景嘉寶擋在了君公館的門外,不讓他們再次見麵。

    其實,他們上次見麵並沒有說上幾句話,甚至都算不上是老友之間的座談會。

    在蘇鯨落的印象中,景家寶自小就是一個溫柔體貼又霸道的大哥哥。

    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雖然他整個人的樣子都變了,氣質也變了,那種感覺還是沒有變。

    她不禁又想起了他們曾經對彼此許下的承諾,有些害羞,也有點愧疚。

    她曾經,說要嫁給他……

    蘇鯨落此時的神情竟和上次在咖啡廳時一模一樣。

    “蘇鯨落,我怎麽感覺,你看我的眼神,總是特別不純?”

    景嘉寶站在陽光下,修長的雙腿朝她走來。

    蘇鯨落也站在原地一動未動,本來想走過去解釋一下當年的承諾,

    可她最終還是放棄了。

    她不想破壞這個唯美的意境,這個畫麵已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它是如此珍貴,一如當年自己曾經躲在被窩裏那些唯美寫照。

    “怎麽,不歡迎嗎?”

    景嘉寶的聲音把蘇鯨落拉迴了現實,

    他笑著朝她慢慢走來。

    每走一步,蘇鯨落的眉心褶皺就更深一寸。

    直到他走到她的麵前,

    她的臉上突然浮起一片紅霞,眼神中竟隱藏著一絲當年的情態。

    那竟是——甜蜜的味道。

    但是這種甜蜜不是男女甜蜜,而是迴憶童年時光每個人都會有美好記憶的那種甜蜜。

    就在他們對視的時候,

    蘇鯨落忽然感覺有人很用力地從後麵摟住了自己的腰,

    “啊——”

    她驚叫一聲,隨即有個人把自己拉到了他的懷裏。

    她有些憤怒,奮力抬起頭,卻看到了厲君和冷若冰霜的臉。

    “你怎麽來了。”

    蘇鯨落想反抗,但厲君和的力氣很大,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逃脫,隻能對其怒目而視。

    厲君和沒有看蘇鯨落一眼,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景嘉寶的臉。

    “騷擾別人的妻子,就這麽有意思?”

    厲君和的話聽起來很傷人,

    但是他對麵的人不是別人。

    兩個男人劍拔弩張,一個西裝革履,一個囂張恣肆。

    景嘉寶道:“據我說知,你們已經離婚了。何況就算沒有,我比你先認識她,到底誰才是應該出局?”

    此話一出,厲君和的眼中突然散出了無盡的殺氣。

    他攥緊了拳頭,額頭上青筋凸起,

    他從小就不知道什麽叫作放手,隻要是他認定的東西,任何人都不能觸碰,更何況是蘇鯨落,是他心底最愛的女人。

    他決不容許他的對手如此放肆。

    可是他對麵就是一個世界上最放肆的人,景嘉寶這次迴來,就遠遠沒有見她這麽簡單。

    他就是來帶她走的,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機會,決不能再失去第二次機會!

    火花已經開始蔓延,兩人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

    “你們兩個有意思嗎?”

    就在這時,女人冰冷地笑了。

    她奶奶現在還在病床上,這兩個男人不但不體諒,還給她添麻煩?

    蘇鯨落率先她厲君和憤怒地推開,氣得渾身發抖。

    “嗬,你這是在為他求情嗎?”

    厲君和居高臨下俯視她,內心的火焰已經燒到了胸腔。

    蘇鯨落轉身欲走,銀牙緊咬著嘴唇,把蒼白的唇咬出了一道淺紅色的血痕。

    “去哪。”

    厲君和霸道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景嘉寶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厲君和看到他這個動作,嘴角上揚,竟勾出一抹笑意,隨後不由分說地貼上了她的唇!

    “你放開我!”

    她這次真的生氣了。

    而他容不得她有半點反抗。

    他將她完全抱起,然後衝孟無歡冷冷說道:“鯨落要休息了,你幫她送客!哦對了,景家太子爺身份尊貴,一定不得怠慢。還有,景少爺文筆極佳,喜歡寫書評。他若是有需要,就把我的筆記本給他,用多久都沒關係!”

    厲君和說罷抱著蘇鯨落快速走進了住院部,留下了楞在原地的孟無歡。

    而景嘉寶毫無反應。

    隻是大笑三聲。黑發在風中飛揚。

    那種跋扈,那種自信,世界僅此一份。

    “厲君和,你果真很緊張。”

    說完,他自己插著雙手離開了這裏。

    男人的麵色鐵青。

    他們比誰都清楚,這句緊張,是什麽意思。

    是挑釁。

    ……

    因為厲君和的身份過於特殊,所以就算是在醫院,也有厲君和的專屬休息室。

    就在剛才,花園裏的再次交鋒,厲君和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威脅來自於剛剛向他挑戰的景嘉寶。

    他沒有必勝的把握,因為蘇鯨落每天戴在脖子上那條從不離身的鯨魚項鏈、她在午夜夢迴時深情唿喚得那一聲“小寶”、還有她剛才在他麵前時那種神情——他都不曾擁有。

    是的。

    他說的沒錯,

    他果真很緊張。

    更令人躁鬱的是,他看出了他的這種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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