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落睜開眼,頭頂的白熾燈一下一下“啪”地晃著,有些刺眼。

    燈光所在的地方幾個黑影飛過,好像是蒼蠅,趴在燈泡上。

    “啪——”

    燈光又閃了一下,鯨落用手背遮住雙眼。

    她被丟在地上,手腳被捆綁著,動彈不得。

    醒來沒多久,就聽見有人說。

    “她醒了。”

    “老大,她醒了,怎麽樣?”

    “行動。”

    鯨落動了一下,緊接著就被那些穿黑衣服的歹徒從地上拖了起來。

    “大小姐說了,不能要這個女人的命,但是也要廢了她。”

    說話的男子轉身看向一旁的一個男孩,“去把她腿砍了。”

    “上來就直接砍腿?細皮嫩肉的,萬一死了怎麽辦?”有人插話道。

    “你懂什麽!大小姐話說到這個份上,就說明就算死了也沒什麽,出什麽事我扛著,”男子扔掉手中的煙頭,冷笑一聲,“老葉待我不薄,總得為他做些什麽,”隨即看向一開始的男孩字:“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動手,別告訴你是……!”

    鯨落斷斷續續聽著他們的話語,隱約捕捉到信息。

    幕後主使是一個女人,並且應該是一個有相當地位的女人。

    年齡還不能確定,雖然是大小姐,但是這世上被稱作大小姐的各種各樣年齡的人都有。

    鯨落涼沁的眼神淡淡掃一眼,看到一個站在角落裏的男孩子。

    他看起來年紀很小,不知道成年了沒有。

    長相很幹淨,不像許流那樣的混混也不像電視劇裏其他流裏流氣的小流氓。

    若不是在這裏見麵,鯨落幾乎要覺得這隻是個普通的高中生。

    男孩確實隻有十七歲,剛入行不久,心比較軟,聽到另外同夥無意間諷刺的一句話,對她來說渾身卻像觸電一般,臉也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你在說什麽。”

    “快把事情辦了,女人什麽的少不了你。否則的話,大小姐發起脾氣來,你知道是什麽下場。”

    原本還義憤的男孩,在聽到最後這一句時,終於還是裂開了絲絲的動容。

    那個大小姐……

    連這裏這麽多嗜血變態的亡命之徒,都在提到她名字的時候,心存忌憚。

    兩把刀擺在他的麵前,他就這樣接了過來。

    刀柄很粗,刀也很重,男孩一手拿著一把,最終還是慢慢轉身麵向地上的女人。

    那個女人上半身被兩個男人拖著,下半身無力垂在地上。

    她很瘦,身上的套裝在一路顛簸中已經有些褶皺。

    白熾燈閃爍的燈光下她的臉很白皙,甚至蒼白,像玉一樣泛著銀銀的冷光。

    眼睛也冷冷的看著他。

    但是那雙眼睛裏,卻沒有恐懼。

    甚至沒有仇恨。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仇恨的眼神是很少見的。但是這個女人確實沒有,她的眼睛裏有的隻是平靜。

    男孩隻覺得心口震了一下。

    他從小沒見過什麽女人,也就更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

    這個女人透出來的清冷,讓人覺得她連每一個腳趾都是幹淨的,即便現在她受製於人,是這裏最落魄的人,卻讓人覺得這裏隻有她最聖潔。

    她,和他從小就生長在惡劣貧困的環境有著天差地別。

    他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也聽說她是大小姐心上人的太太。

    他剛剛入行,還沒有見過大小姐。

    但是聽大家都說大小姐長得其實很漂亮,但是性格太毒辣。

    大小姐喜歡的人不喜歡她,也許,也是因為她與眼前這個女人的沉著、冷靜、清冷,完全就是截然不同吧。

    ……

    他提著刀一步步走過去,銀色的刀鋒映出女人憊懶而厭世的笑顏。

    鯨落扯唇笑了一下,笑顏被發絲擋住,顯得很破碎,卻是有一身清高的風骨。

    什麽樣的人,這麽恨她,居然在這樣的文明社會也要跟她刀柄相向。

    不過,逃也逃不過。

    與其擔驚受怕,不如忍受。

    她隻能在心底裏麵祈禱,祈禱可以有人來救她,可以快點來。

    唉。

    看來,關鍵時刻,想見的人,依然還是他啊。

    想到厲君和,鯨落抬起半張臉。

    燈光下的睫毛很長。

    ……

    男孩深吸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舉刀揮了下去。

    “老大!外麵來人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衝了進來。

    這個人的到來連帶著一係列的動作就這麽停止了。

    緊接著就是沉重的“砰”地關門聲。

    長腿從車上走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所有動作。如同來自萬年不化寒冷的冰窖,隨時都冒出森森的寒氣,沒來由就讓人全身血液都凍結。

    “把人放了,她想見的人是我。”

    這個聲音,不是怒吼,卻比任何怒吼都讓人心生畏懼。

    因為過於冰冷,以至於讓所有人都禁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隻見黑暗中,一個男人慢慢從厚重的鐵門後麵走了出來,黑色的皮鞋踩在倉庫冰冷的水泥地上,地上有一些廢棄物,發出幹脆的斷裂聲,就像踏著一路的屍骨,在寂靜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

    “他是……厲君和!”有人驚恐開口。

    鯨落一直閉著眼睛。

    很小很小的時候害怕打針,大人就會叫她閉上眼睛。

    不知道是她好奇心太重還是生來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她從來不害怕眼睜睜看著針管刺入皮膚血液流出的樣子。

    她不會覺得不看就感受不到疼,也不會覺得看著就會變得更疼。

    那不過是大人教給我們的一種逃避心態,她卻從小就沒有這種心態。

    直麵血淋淋的傷口,一直以來是她覺得自己另類的因素之一。

    隻不過今天麵對太血腥的畫麵她還是選擇閉上眼,以至於她並沒有看到男人的到來。

    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可直到聽到有人念出了這個名字,她才感覺到,這不是幻覺。

    不是幻覺。

    她慢慢地睜開了眼,

    高大挺拔的身型,已經站在了十米開外。

    他就在那裏。

    宛如濁世裏的貴公子。

    一如她熟悉的樣子,熟悉的氣息,以及熟悉的味道……全都是貫穿她從小到大十多年歲月裏最迷戀的東西。

    他的身影在地上被拉得很長很長,與他融為一體,矜冷,淡漠。

    “現在,放開她。”他一字一頓,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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