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王府的人越來越過分了!”


    “我們魯家乃是名門,絕不能屈服於權勢之下。”


    “青王不順應天道,得不到那九五之位的,就算上位,也名不正言不順!”


    魯府的眾多宿老都聚在藏書閣中,個個麵露憤色,怒火高漲,斥責青王。


    “三年了,家主,我們可不能再忍下去了。”


    魯家足以稱得上宛州第一世家,門生遍布在各地,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拚?怎麽拚?”


    有宿老無力地笑了笑,話音中不乏淒涼之意。


    “我們魯家多為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血肉之軀能擋住兵刃?”


    “兩年前血的教訓,你們忘了,我可沒忘!”


    一個身著素袍,身軀有些句僂,手持拐杖的老者用力戳了戳地麵。


    “我們活了大半輩子,死了就死了,那些後生,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絕不能讓他們成為我們與青王府間的意氣之爭!”


    說到這,老者堅定的目光中難掩悲傷,語氣鏗鏘有力。


    在場的人聽完老者的肺腑之言後,皆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家主,還是你拿個主意。”


    魯家的二把手,魯固的堂弟,魯肅開口了。


    魯肅的身體壯實,虎背熊腰,聲線厚重,從外表上很難尋到讀書人的影子。


    “與其問我,不如出去看看。”


    魯固緩緩道,抬手指了指窗外,“在最困難的時候,我們魯家子弟依舊堅持苦讀,我們現在是被困在這方寸之地中不假,可在平日裏,又有多少人能真正靜下心來,去讀聖賢書,又有多少人能把大儒留下的感悟,悟透,詳盡。”


    這話不重,可在眾人的耳邊如同驚雷炸響,觸人心神。


    許多人中生代的魯家骨幹紛紛低下了頭,麵露愧色。


    “大儒曾在祁源山,九曲洞閉關十年,一舉悟道。”


    “諸位,你們都迴去好好想吧。”


    魯家是有無比輝煌的過去,僅是大儒二字就足以讓天底下的讀書人為之朝聖!


    “父親,我們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啊!”


    待眾人散去後,魯東東出現在魯固的身後,沉聲道。


    三年時間,由於環境影響,魯東東已經成長了許多,臉上多了份堅毅。


    “我知道大家心裏都憋著股氣,但那也沒辦法,隻能忍著。”


    “我們不像是華家,有方先生相助,一切隻能是靠我們自己。”


    “師尊,不知道他現在的境況如何?”魯東東有些憂慮。


    “方先生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


    魯固背負雙手,目光遙望遠處,想起三年前傳來的消息,至今仍受震撼。


    “三劍破甲,力戰半步神話,萬人軍中如履平地。”


    “他的實力,早已遠非我等可以揣摩的了。”


    三年前,方元在武洪大帝機緣地之外一戰,大殺四方,可謂是名揚天下!


    那時,魯家還有很大的自由空間,對外麵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


    “這兩年,我們消息閉塞,外麵是何情況,也是難以知曉。”


    說罷,魯固又將目光投向魯東東,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你棄武從文,如果讓先生知道,你是否考慮過,會讓他不悅?”


    魯東東語氣有些沉悶,“先生會理解的。”


    “父親說過,你是家族中讀書天賦最好的,最有希望傳承他的衣缽。”


    “你要是成為大儒,天下會因你改變,我們魯家的困境,自會迎刃而解。”


    魯東東抿了抿嘴,並沒有多說什麽,沉默地迴到了住所中,捧起書來看。


    而此時。


    一道隱藏在暗處的身影,居高臨下地看著魯府,感知覆蓋方元十公裏,很快就洞悉了附近的情況。


    “連魯家內部都安插了青王府的人,還真是徹底封控起來。”


    方元頗為無奈。


    他就想有心要搭救魯家於水深火熱之中,亦是很難實現。


    他現在的實力是很強,但還不足以直麵對抗天下三分的青王府!


    況且,救人遠比殺人困難。


    稍有不慎,引起那頭大妖的注意,那就把自己深陷泥潭之中。


    “青王囚禁魯家眾人,怕是想在偽朝成立後,迅速鞏固自己的統治。”


    方元搖了搖頭,“可魯家自有風骨,他的算盤注定會落空。”


    宛州府城中,有兩個家族占據著非同尋常的地位,魯家和華家。


    “還是直接去藏書閣。”


    方元看了眼還在讀書的魯東東,並沒有打擾。


    說實話,方元收魯東東為徒,很大程度上是被他的堅持所打動,他的武道天賦,確實算不上很好,隻有悟性這塊比較突出。


    讀書,更適合他。


    自魯家被青王府的人滲透後,魯家這些高層也是門清。


    但凡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都會選擇放在藏書閣中商議,而魯固亦是時常深處其中,尋求學識之路上的突破。


    當他正在書閣某排架子上整理書籍時,背後忽地被人給拍了下。


    “方…先生……”


    魯固霍然迴頭,看到方元,眼中出現濃濃的不可置信,聲音都變得結巴起來。


    “我想在你們藏書閣查閱下資料,可以否?”方元單刀直入。


    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在藏書閣中閱覽典籍後,悄然無痕地離去。


    但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


    “好的,有些地方沒有及時整理,略顯淩亂,還望先生不要怪罪。”


    方元微微頷首,在樓閣中走動起來,時不時點頭。


    有上次的經驗後,方元很快來到魯家古文收藏室中。


    “有關佛文的資料太過稀少了。”


    方元眉頭微蹙。


    饒是如此,他將藏書閣中有關佛道的典籍看完後,也花了三天時間。


    “毫無所獲。”


    方元有些失望,魯家藏書閣收斂各地古籍,倘若連這裏都沒有,其他地方就更懸。


    “不對,在王朝中,有許多寺廟,不乏曆史悠久,他們興許有線索。”


    方元覺得自己陷入了誤區。


    有陌生的文字,本能地就想到了魯家。


    可實際上,大夏王朝對佛門一直是有製度偏袒的,僧人的地位可不低。


    “王朝中,當屬三大佛寺最為有名,京城外的天鴻寺,雲州的照明寺……”


    方元果斷地排除了最後個寺廟,根本不做考慮。


    原因很簡單。


    用前世的話來說,那座寺廟資本滲透的厲害。


    與其說是佛家的寶寺,倒不如說是達官貴族為求心安,祈福的聖地。


    “除了三大佛寺以外,還有不少上了年份的古寺。”


    方元深吸了口氣,想要破譯佛文的內容,還是不能操之過急。


    “我兩次來藏書閣查閱典籍,魯家禮數到位,都是恭敬有加,也算是承了他們的情。”


    這三天以來,並無魯家的人貿然打擾。


    盡管在最危難的時候,魯家依舊是有著自己的一份堅守。


    “方先生!”


    魯固看到方元忽然出現的身影,有些驚喜,緊張地說道:


    “您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跟我說。”


    他沒有詢問方元在閣中收獲了什麽,進展如何。


    “你魯家現在的情況,我知道,我有什麽能幫你們的?”


    聞言,魯固沉默了半響。


    “方先生,您還是走吧,青王府不會放過我們的。”


    他心中十分渴望讓方元出手,拯救魯家脫困,可那現實嗎?


    個人武力的高低,終究是難以影響到大勢。


    與其做無謂的掙紮,還不如留些香火情,指不定在以後還能用上。


    “明鏡司,沒有考慮過出手?”方元沉聲問道。


    “來過,但沒用。”


    當著方元的麵,魯固沒有多少隱瞞。


    “上次明鏡司出動大半紅衣掌使,可隻是折損了許多,徒勞罷了。”


    “你們魯家沒有什麽暗道之類的?”


    “有,但都被青王府堵上了。”


    方元有些無語,但細想下又覺得很正常。


    被困這麽多年,魯家該想的辦法怕是都想過了。


    “方先生,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魯固恭敬行禮,一舉一動間盡顯大家風範,謙虛儒雅。


    “如果有機會讓你們魯家脫困,但會造成巨大傷亡,你會怎麽決定?”


    魯固的眼中閃爍著光芒,神色有些激動,毫不遲疑道:“殺出去!”


    “我們是讀書人,遠比不得武者的強大,但我們堅韌的心和意誌,絕不會弱於任何武者,與其被關在牢籠中,成為命運難料的羔羊,還不如血灑三裏,以彰顯文人風骨!”


    “人死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人活一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方元看著魯固堅定的神色,許久沒有說話,似是沒想到文人會有如此魄力。


    “三天後,如果我迴來了,會盡力助魯家脫困。”


    方元深吸口氣,將鐵血長弋交給了魯固,對方連忙想要推辭。


    “這是我給東東的禮物。”


    魯固眼中出現一抹複雜之色,話如同卡在了脖子,想說又說不出來。


    最終,他似是下了莫大的勇氣,咬牙道:


    “方先生,兩年前,東東就放棄了練武,選擇讀書了。”


    方元澹澹一笑,沒有多做解釋,很快就離開了藏書閣。


    “鐵血長弋,這可是先皇賜給燕王的,飲萬人血,是絕世兇器啊!”


    魯固握住長弋的手有些發顫,但又有些興奮。


    “先生大恩,魯家永世難忘!”


    ……


    “這是宛州府城近五年來的所有情報。”


    “以上記錄著宛州和衡州暗影樓所有的據點,還請客卿過目。”


    南宮世家負責人恭敬地捧著兩份情報,呈到了方元的麵前。


    方元頗為讚許地看了眼負責人,隨手賜下一顆圓潤的丹藥,沁著清香。


    “辛苦了。”


    負責人連道沒有,恭敬地接過丹藥,眼中閃過一抹驚色。


    凝氣丹!


    還是完美品質的!


    “客卿,這太貴重了。”


    方元擺了擺手,目光停留在情報上,開始翻閱起來,臉色認真。


    見狀,負責人不敢打擾,當即恭敬退到一旁,候著。


    凝氣丹,在外人看來自是珍貴至極。


    但奈何方元多得用不上,都是憐姨在離開前留下的。


    他有十二丈丹田,且有五行靈根,很少有人能把他逼到力竭的狀態。


    “果然,青王府的大妖,不在宛州!”


    方元綜合情報分析,得出了這個驚人的結論。


    “但是以大妖留下的後手,想要衝宛州府城的封鎖,還是很難的。”


    宛州府城會封控長達兩年,究其原因,自然還是出在大妖身上。


    它似乎有什麽大動作,在府城下麵醞釀著什麽,這和之前青王世子提到的造神計劃,有很大關係。


    之所以不讓城內的民眾出去,方元親自去過府城一趟,深有體會。


    看似城內的秩序還是正常,但實則百姓的氣血正在逐漸衰敗下去。


    這其中包括魯家在內,他們的體內都有極為淺薄的詭氣紮根各個部位。


    這種程度的詭氣,平常是不會造成多大影響。


    可一旦大妖稍動念動,所有人都得成為造神計劃的養分。


    “如果這次不對魯家施以援手,它大概率就會成為曆史的塵煙了。”


    方元將暗影樓的情報收下,徑直向著宛州府城的方向奔去。


    “棄武從文,一個人的夢想,哪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入夜,方元悄然來到魯府的屋簷上,看著揮汗如雨的魯東東正手持長弋,艱難的舞動著,不禁發出歎息。


    上次來,方元注意到了魯東東勤於苦讀,但亦是透過表麵,看到了他的修為,那絕不是荒廢兩年能到的程度。


    武道極限!


    對於一個天賦並不那麽傑出的人,能在這個年紀到現在的程度,相當不易了!


    其中付出的努力,遠超常人想象。


    方元沒有過多駐足,很快就尋上了魯家家主,告知情況。


    “今晚就行動,是不是太倉促了些?”


    “留給你們的時間不是很多了,必須要盡快行動。”


    “好,我這就通知下去。”


    方元點了點頭,說道:“將所有武者召集過來,交由我統一調配。”


    “記得這次行動,一定要快!”


    見方元認真的神色,魯固不敢懈怠,連連點頭。


    不多時,魯家尚存的武者就紛紛集結到了方元的麵前。


    “你們的任務很簡單,一路護送魯家到城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迴頭。”


    眾人有些迷湖,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出手後,接下來就交給你了,隻需要做好那一點就好。”


    鐵老是個沉默寡言的老者,目前是魯家實力最強者,一位化境宗師。


    “我明白的。”


    說罷,方元縱身躍起,來到魯家最高的一處樓閣,手中飛刀轉動。


    在月色的照映下,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並不多麽高大的體型,卻十分偉岸,靈活遊走在指尖的飛刀宛若遊龍,閃爍著寒光。


    “去!”


    在這一刻。


    十八柄飛刀盡數擲出,在方元強大的元神控製下,精準地落在青王府安插的探子身上,一道銀線掠過,必有血線出現。


    “有高手!”


    “退,快退,立刻通知青王世子。”


    青王府的人看著同伴紛紛倒在身邊,開始驚慌失措起來。


    “連杜老都死了!”


    這些人中不乏先天宗師,可依舊擋不住飛刀,脆弱的如同爛西瓜。


    “差不多了。”


    見魯家的人聚集起來,方元數個縱身,如同踏在月色之上,來到了城牆處。


    “你是何人?”


    有巡防的兵士注意到方元,連忙拔刀相見,發出冰冷的質問。


    “殺你的人!”


    方元取出身後的星隕刀,直接揮出兩道百丈刀氣,組合成十字斬,衝去。


    轟…彭…


    瞬息間,厚實的城門被轟爆,木屑橫飛,有些稍大的碎屑在強大的衝擊力下直接穿透了兵士的甲胃,令其殞命當場。


    而刀氣並沒有因為轟破城門而止下。


    殘餘的鋒芒肆虐各處,輕鬆打破兵士的甲胃,將他們轟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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