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是……”周全武皺著眉頭,迴憶著這耳熟的聲音出自何人。


    他心中也有些不喜,此時作為大周實際上的掌權者,他竟在自己的地頭上被人如此唿喝。


    他站起身,麵色不善地往殿外走去。


    大周皇城城內之人皆紛紛抬頭,驚訝地望向天際,目光梭巡,尋找是何人如此不知死活。


    目光鎖定在半空上的兩個小黑點後,他們嘖嘖稱奇。


    禦空?那便是修行者了,大概還是兩個四境以上的?他們竊竊私語。


    此處不是山野鄉村,而是天子腳下,生活在這裏的城民們並非不開竅的鄉夫,跟修行一事相關的還是知曉不少的。


    但即便是修行者,隻有兩人就敢對皇室不敬?


    他們不知多少年沒有見過如此狂妄的人了,也想象到觸怒中土大陸裏最強盛的王朝後,這二人將有什麽下場。


    若說城民隻是驚訝,上元殿內的大臣便可以說是震驚無比。


    在周全武的控製下,城民不知曉宮內的變化,此時隻道是有人來找皇室子弟的茬,但諸大臣卻是知曉他如今身份的分量的。


    他們顧不得議事,紛紛從殿內出來,抬頭張望淩空立在宮殿上方的二人。


    不知為何,他們目光疑惑之餘,還帶著一絲期待……


    宮中供奉的修行者們,原本一個個都從各自庭院內魚貫而出,準備嗬斥不知天高地厚的來者。


    可神念掃過後,他們皆冷汗迭出,囁囁不敢多言。


    他們之中,境界最高的那人不過七境中期,在凡世間,這個境界的修行者舉足輕重,可麵對半空中的那人,遠遠不夠看。


    宮內,視線鎖定那二人的還有一人,他身穿青色衣袍,麵容初顯老相,正是破法峰的長老——寧棋象。


    在那喝聲剛起時,他便第一時間掠出樓閣,神念掃過了空中那二人。


    而後,他心中驚駭得無以複加。


    這兩道身影,化成灰他都認得!


    那少年,是卷走了宗門鎮宗之寶青螭劍的蘇憾。


    旁邊那中年模樣的,是仙痕亂青螭之夜與陸森——也就是現如今宗主打得難舍難分的那人,其戰力自然不言而喻。


    看著那神色囂張的九境,冷汗也是從他後背涔涔滲出,以他初踏七境不久的修為,在對方麵前如同螻蟻一般脆弱。


    他神情有些惶然,暗道周全武怎會惹到這二人。


    想著,他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周全武麵帶殺意從寢宮出來時,寧棋象也出現在他的身旁。


    他看著麵帶焦急的長老,驚訝道:“寧長老,怎麽驚動你……”


    “別廢話了。”寧棋象打斷道,“怎麽迴事?你是如何招惹到那兩尊瘟神的?”


    周全武愣住了,“瘟神?”


    他迷惑地抬頭看去,恰好,兩縷神念同時落在他身上。


    霎時間,他背後的寒毛如同受驚的野貓般炸起!


    “蘇憾?!還有另一人,他是……仙痕九境?!”周全武看清了來人的模樣,頓時大驚失色。


    難怪那聲音如此耳熟,原來是蘇憾!


    隻是,那蘇憾怎麽變得這麽強?這氣息……莫非已經到了五境?


    驚駭的同時,他明白對方為何現身於此,當即轉頭向寧棋象說道:“那蘇憾是為了裴溫書而來的!”


    “裴溫書?”寧棋象擰起雙眉,“想起來了,千年大祭時,裴溫書似乎與他走得頗近。沒想到,他竟會為了救人,請來一名九境絕巔。”


    “他們可不比青蜂的那般好打發,今日若不交出裴溫書,怕是無法善了。”寧棋象很是無奈,“放了便放了吧,希望放了他之後,這兩人可以就此離去。”


    “不行。”周全武臉色一白,壓低聲音猶豫著說道:“裴溫書……已經都知曉了。”


    “……知曉什麽?”寧棋象神情一沉。


    周全武沒再說話,隻用眼神傳遞了信息。


    整座皇城此時被那九境絕巔的神念籠罩,多說的話,隻會被他們聽去了。


    寧棋象怔然後也會意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要不要……”周全武眼神閃過一絲殺意。


    “早些動手還好,此時已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寧棋象責怪地瞪了周全武一眼,心念電轉想出對策後說道:“你來拖住他們片刻。”


    緊接著,他的身形再次消失不見,離開了寢殿門口。


    周全武不知寧長老幹什麽去了,心中很是沒底。


    他小心地抬頭打量蘇憾。


    仔細感知後者的氣息後,他瞠目結舌,心中也冒出了極度不甘的情緒。


    真的是五境!


    這幾年,他拚死拚活,服用了不知多少血煉丹,才在四境初期站穩腳跟,走在裴溫書前頭。


    許多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他不止一次想過,這速度應該連妖孽般的蘇憾都能趕超。


    並暗自時常期待下次二人見麵時,他或許可在大庭廣眾下,用實力一舉壓製那風頭無倆的妖孽!


    卻沒想到此時相見,看到對方的境界,他還是拍馬難及。


    自己,真的與那天驕妖孽差那麽遠嗎?


    他心生一絲絕望。


    ……


    半空。


    蘇憾和許樂樂並肩而立,城中無數目光匯聚過來,二人沒有在意。


    周全武和那長老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被他們聽到了,蘇憾微皺眉頭,喃喃道:“裴兄已經知曉?他知曉了什麽……”


    在長老離開後,蘇憾看著周全武複雜的神情變化,側頭問許樂樂,“還是沒找到裴兄麽?”


    許樂樂搖搖頭,“關禁裴溫書的地方,應當被隔絕起來了。大周依附的是無衍仙宗,這麽多年來,後者應該賜下了不少的器物。”


    蘇憾垂眼俯視偌大的皇宮,說道:“方才離去那人,去找了宮內的另一名修行者,後者身上的氣息有些古怪。”


    “古怪?”


    “明麵上是仙緣篇修行者,但其氣息有遮掩的痕跡。”


    “是嗎?我隻看到她是六境的修行者,沒看出有什麽不一樣啊。”許樂樂好奇道,而後一愣,視線落在宮殿群中,“咦,他們的氣息消失了,有地道?”


    他反應很快,立即猜測那長老與那名古怪的修行者是進入了不為人知的地道,去往關押裴溫書的地方。


    如他們所想,以前,無衍仙宗確實在大周的請求下為其打造了一些秘密通道,且做足了隔絕陣法進行防護。


    蘇憾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看向周全武。


    周全武迎著他的目光,想起長老交給自己的任務,此時也管不了太多了,隻好硬著頭皮禦空而起,停在那二人身前,輕喝道:“蘇憾!你不是找本宮麽?本宮這就在你麵前。”


    “交出裴兄吧。”蘇憾澹澹說道,語氣中充滿不容置疑。


    周全武聽出了一絲命令的味道,心下有些不喜。但此刻形勢比人強,他隻能壓著性子說道:“裴溫書不顧同門情誼,刺殺於我,失敗之餘已被宗門……”


    蘇憾擺手打斷他即將到來的長篇大論,說道:“我不是來聽你說廢話的,我是來救他的。”


    周全武一滯,原本想靠此拖時間的打算落空。


    “放人,或者我們自己將皇城翻過來找一遍。”


    周全武額角流過一絲冷汗,“放他可以,但……”


    他腦海裏極速搜索拖延時間的方法,咬牙說道:“但他既然敢刺殺我,我也不能如此輕易放他,你我在四境初期公平一戰,若你勝了,我便將他雙手奉上,如何?”


    蘇憾沒多考慮,點點頭。


    下一刻,他的氣息自封到了四境初期。


    而後,他隻一彈指,一縷劍氣從指尖掠出,並在轉瞬間擦過周全武的頸邊!


    垂落在後者頸邊的發絲被陡然切斷,與風裹一起拂向後方。


    風中,周全武盡顯茫然之色。


    他低頭,摸了摸斷發。


    這才知曉蘇憾不僅出過手,而且那縷劍氣但凡往內偏移數分,便會輕易讓自己血灑於此。


    “你輸了。”蘇憾澹澹說道。


    周全武的臉漲成豬肝色。


    在他眼裏,自己哪怕落敗,也足以應付對方一段時間才對,怎會落敗得如此幹脆利落?!


    他不服!


    “蘇憾!你,你偷襲!趁我不備出手,算什麽君子?”周全武怒道。


    蘇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若是真正的捉對廝殺,以最快的速度取對方的性命,不才是正確的麽?自己反應慢,還怪對方出手快麽?


    “鏘”的一聲金鐵之聲,周全武將暗紅的佩劍持在手中,並指向蘇憾,“你敢再與我一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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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好了?”蘇憾平靜地看著他。


    “哼。”後者冷哼,手一揮,劍尖劃過一道弧線,斜指向下,頗為瀟灑自如。


    蘇憾慢慢地抬手,對著周全武停頓了一下,確認對方看清自己的動作後,才再屈指一彈。


    周全武看其故意放緩的動作,心中才剛湧現出屈辱之緒,在新的那道無聲劍氣再次從其指尖掠出,如龍蛇狂卷般直直咬來時,他也顧不上其他,連忙橫劍抵擋,體內洞天靈氣狂湧。


    自己修為盡出全力抵擋,加上品質上佳的赤羽劍,應當能夠阻下這一擊。


    “鐺!”


    劍氣與赤羽劍相撞。


    周全武麵色大變,接著,他的身形猶如離弦之箭,化作一道殘影砸在下方他的寢宮上。


    “砰!”


    寢宮頓時沙石飛濺,化為殘垣。


    皇宮內,各處響起驚唿聲,而後再陷入沉寂。


    良久,寢宮的殘垣斷壁動了動,亂石被撥開少許,顯露出周全武的半側身影,另外半側,還被大塊的殘壁壓著。


    他麵如金紙,神色駭然,他知道二人之間即使是同境,也存在差距,卻沒想到這差距實在大得超乎想象。


    他抬頭看去,恰好也聽到蘇憾的聲音落下來,語氣依舊十分平澹。


    “你又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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