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婆裹挾著蘇憾在海岸線上急馳許久之後,往身後看去,並沒有看到噬魂宗之人追來的身影,心中鬆了一口氣。


    “嗬嗬。”她笑了笑,並放緩了速度,悠哉悠哉地繼續沿著海岸線禦空而去,聞著海風中攜帶的鹹味,心情似乎不錯。


    她轉過頭,笑著向一旁的蘇憾問道:“梅小友,感覺如何?”


    她笑容可掬的模樣,與方才帶著些許癲狂的瘋婆娘大相庭徑。


    蘇憾澹澹道:“挺好。”


    ——這是他的真實感受,兩方不管誰死人,他都覺得挺好。


    蔡婆婆以為他說的是享受這番行動,當即說道:“嘿,現在相信老身說的話了吧?殺完就走,逍遙快活,這才是當一名魔修的樂趣!”


    蘇憾沉默以對。


    蔡婆婆似乎也摸清了他的性格,便也沒有介意他的不理不睬。


    她心中忽而生起一個念頭。


    在這段時間,若能將這青年改造成“我輩中人”,是不是說明她教導弟子的手法,會勝過無跡天魔?


    待後者知曉自己的弟子變成以殺人為樂的魔頭,不知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呢?


    這個念頭一升起,就無法抑製一般在她內心生根發芽!


    無跡天魔作為與她同時代,卻與她有雲泥之別的絕代天驕,終她一輩子皆隻能仰望著他。而現在,似乎有了一種與他博弈的感覺!


    蔡婆婆壓著心中的興奮,說道:“梅小友,老身需要在歧業海峽待一段時間,至少得把噬魂宗那些崽子們都宰了才行,之後我們才能一起去拜見尊師。


    “這段時間可長可短,你既然要留在老身身邊,閑來無事,不如順便助老身一臂之力?”


    她的眼睛微微張開,目光明亮地看著蘇憾。


    蘇憾挑了挑眉,說道:“如何助你一臂之力?”


    蔡婆婆“嗬嗬”笑了兩聲,“你若願意,老身指派一支小隊給你指揮,你可與絕脈宗的弟子們一起去獵殺噬魂宗之人。而且,你若感興趣,老身可以將千血大法教你。


    “有千血大法的輔助,你的境界當可更加一日千裏!”


    她陰惻想道,隻要他體會過靠掠奪便可以使血脈增強,興許便再看不上日夜苦修的修行道路了。而且,能將無跡天魔的弟子與絕脈宗掛上關聯,她們宗門在西魔土上,說不定便也能扯一扯無跡天魔的虎皮。


    她不是很擔心這小子此刻有什麽異心,畢竟她已經用自身的精血給他的神魂打下了印記,而且指派給他的隊伍裏,再放一兩名五或者六境的弟子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僅憑他才四境的修為,大可不必擔心他翻出什麽浪花來。


    蘇憾想了想,說道:“獵殺噬魂宗,可以。千血大法就不必了,我看不上。”


    蔡婆婆麵上的笑容一僵,很快就恢複過來,作為無跡天魔的弟子,確實有資格如此狂傲。


    她笑著說道:“好好好……待到了絕脈宗的據點,老身當即為你安排此事。”


    蘇憾點點頭。


    他摸了摸鼻子,有無跡天魔弟子的這層身份,在西魔土行走起來確實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雖然不知蔡婆婆方才沉思時的神情變化意味著什麽,但對方竟然有放他在歧業海峽自由行動的意思,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二人心中各自打著算盤,在沉默間禦空前進。


    ……


    ……


    片刻後,二人的身形一轉,離開海岸線,往右方的密林鑽去。


    很快,二人落在一處巨石旁。


    這裏的環境與一路過來的密林毫無二致,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可在他們落下後,蘇憾的神魂很快便察覺到了一絲被人盯上的感覺。而後,一柄血斧從右方破開灌木,帶起殘葉旋轉著飛向他們。


    蔡婆婆眉間一皺,冷哼一聲,那血斧才剛剛出現,便馬上崩解。


    於此同時,右方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是……蔡婆婆!住手!都他娘的給老子住手,是蔡婆婆來了!”


    又一道聲音在林間響起,顯得有些吃驚。


    話音落下,五道身影當即從密林中掠出,停在蘇憾二人身前,並恭敬地向蔡婆婆行禮。


    為首一人是名中年魁梧漢子,穿著虎皮背心,露出了堪比蘇憾大腿的粗壯雙臂。臂上的血管根根暴起並微微跳動著,向人炫耀著他血脈的力量。


    他因為行禮而彎下的腰還不敢直起來,聲音中帶著一絲惶恐,說道:“蔡婆婆,方才出手的弟子是新來的,有眼不識您的真麵目,因此才有剛剛的冒犯之舉,還請恕罪!”


    在他旁邊,有名四境初期的魔修身體有些發抖,匍匐於地,顯得十分地卑微與恐懼。


    蔡婆婆“嗬嗬”一笑,說道:“新來的?那倒情有可原。來,抬起頭,讓婆婆看看。”


    那四境魔修見她言語溫和,頓時微鬆了一口氣,他聽話地緩緩抬頭,蒼白的臉上,一雙明亮雙眼有著被饒恕後的劫後餘生之感。


    蔡婆婆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嘖嘖,一表人才啊一表人才,可惜白長這麽雙大眼珠子了。”


    她麵上的笑容不變,輕輕彈了一下手指。


    那魔修的頓時發出一聲驚唿!


    他忽而感覺自己的雙眼如同被燒紅的火鉗刺入,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眼球的液體被其炙烤而產生的“滋滋”聲!


    伴隨著極端的痛意,他已是無法視物,如墜黑暗。


    蘇憾看到,那魔修的雙童忽而發紅,而後眼眶內冒出一縷白煙,緊接著,整個眼球便盡數化為血水融化掉了,唯留凹陷進去的兩個空洞。


    蘇憾眯眼看向那道瘦小的身影,這蔡婆婆動手真是喜怒由心,全無顧忌,連自家宗門之人也不放過,出手如此狠辣。


    在響徹密林的慘嚎聲中,魁梧漢子與他的另外三人皆一動不動,噤若寒蟬,任由蔡婆婆處置他們的同伴。


    蔡婆婆依舊是帶著笑意,澹澹說道:“情有可原,但罪無可恕。隻是婆婆方才已經去噬魂宗殺了一撥人了,不願多造殺孽,便留你一命吧,嗬嗬。”


    “謝,謝過婆婆仁慈。”失去了雙眼的魔修拚命忍住了還在灼燒的劇痛,依舊匍匐著,頭抵住地麵,空洞的眼眶滴出鮮血滲入地麵,嘴裏卻在說著感激的話。


    蔡婆婆滿意地點點頭,這才看向魁梧漢子,說道:“至於你們……算了,免禮吧。”


    那幾人這才敢直起身子,隻是一眼都不去看那雙目淌血的同伴。


    魁梧漢子問道:“蔡婆婆,方才您說已經去過了噬魂宗?”


    蔡婆婆點點頭,說道:“我們宗門在上一次的戰鬥中折損了那麽多人,連劉師弟都殞命於此,老身此番來此,自然要先收些利息。”


    魁梧漢子當即一抱拳,說道:“有婆婆來此坐鎮,萬事大吉矣!”


    蔡婆婆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而後,他的目光看向她身旁的那名白袍青年,疑惑問道:“婆婆,這位是……”


    “是老身請來的幫手。”她的神情帶上了一絲神秘,“以後,你們便聽從他的指揮。”


    魁梧漢子臉色有些迷茫,區區一名四境修行者,也就與被婆婆方才廢去雙眼的弟子差不多,何以稱之為幫手?而且竟還要聽從他的指揮?


    不是宗內哪位長老的不學無術的子侄吧?想要來此撈點戰功迴去好討賞?


    魁梧漢子內心不禁有些嫌惡,旁邊那三名魔修亦露出了一絲鄙夷。


    但心中這般想,嘴上可不敢那樣說。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向蘇憾行了一禮,恭敬道:“既然是婆婆帶來的,那肯定有過人之處。不知足下姓甚名誰,是宗內哪位長老門下的弟子呢?”


    蘇憾向他微微迴了一禮,說道:“我乃梅悅,並非絕脈宗之人。”


    魁梧漢子一愣,小心翼翼地看向蔡婆婆,便見她微微一笑並說道:“他確實不是我宗的弟子,他……是無跡天魔的弟子!”


    “呃……”


    場間幾人,皆是愕然不已。連同那名正在強忍劇痛的魔修,也是在這個瞬間忘卻了疼痛。


    “無,無跡天魔?久隱於世不知其蹤的修行界第一人?”魁梧漢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確認了一下。


    “除了他,世間還有誰是無跡天魔?”蔡婆婆笑了笑。


    “這……”魁梧漢子有些失語了,蔡婆婆的答桉,實在超出了他的預料與想象。


    半晌後,他才鄭重無比地重新向蘇憾行禮,說道:“梅兄,久仰大名!日後便請多多指教了。”


    隨後,他看向蔡婆婆的眼神,也更加的崇敬起來,也不知道婆婆是在哪裏請來的這麽一尊大神!修為不高,但頭銜可是嚇死人的高啊!


    這要是能與無跡天魔搭上關係,他們絕脈宗日後在西魔土,可是能橫著走了!


    什麽噬魂宗、摧心閣,都要開始看自家宗門的臉色!


    蔡婆婆十分受用地接受著他們崇敬的眼神,說道:“具體的晚些再說,先進去吧。”


    “是。”魁梧漢子揮一揮手,他們前方的那塊巨石頓時挪開,露出一個幽深的洞口。


    方才才有好心情的蔡婆婆看到這地洞後,臉上又忽而有陰雲密布,並不滿地說道:“堂堂五大魔門之一,竟過著像地下老鼠一般的生活,當真是不像樣!”


    魁梧漢子麵色有些尷尬,囁嚅著沒有說話。


    蔡婆婆不滿地叨叨著,靈氣裹起蘇憾落入地洞中。


    通道還算寬敞,隻是因為處於地下,未免有些潮濕,以及有著濃厚的土壤的味道。


    看著分出諸多支線的通道,蔡婆婆皺眉,指了一下那魁梧漢子,說道:“你,帶老身去見陳琛。其他人,帶他去下榻之處,而後便留在那裏不要亂走,等他迴來。”


    魁梧漢子揮了揮手,讓其他人先帶無跡天魔高足先離去,而後才向蔡婆婆行禮道:“婆婆,小的名字叫路暉,以後若有其他的吩咐,盡管使喚。請婆婆先隨我來,我先帶您去見陳長老。


    蔡婆婆點點頭,而後看著蘇憾等人離去的通道,冷聲道:“盯緊他,不要讓他逃了。若他有什麽異動,便將他拿下,送到老身這裏來,老身自會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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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魁梧漢子路暉一愣,說道:“婆婆……他不是您請來的麽?”


    “嗬嗬,邀請是‘請’,把他綁來也是‘請’,有什麽區別?


    路暉輕咳一聲,說道:“婆婆說得是。”


    “老身在離歧業海峽不遠的地方與他相遇,不知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否歧業海峽,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你給老身看好了,若看到他有什麽不同尋常的舉動,便第一時間告知老身。”


    路暉點頭應下。


    “還有,此人性格有些寡澹,不像個魔修,老身甚是不喜。你帶他多去一些凡俗村落或者散修那邊轉悠轉悠,殺殺人放放火,多在他麵前用千血大法增加血脈,他要學便教他,若能將他拉進我們宗門的陣營,我們宗門的背後,就有無跡天魔這座大山可依靠了。”


    路暉臉上亦有向往的神色,說道:“婆婆放心,小的知道怎麽做。”


    “記住,每天都要來與老身報告他做了些什麽事情,盯緊他的一舉一動。若讓他離了你的視線超過半刻鍾的時間,你這雙眼,也不需要再留著了,懂麽?”


    路暉後背有些發涼,說道:“是!”


    “前麵帶路。”


    “是。”


    二人一番密談完畢,路暉當即往其中一個通道飛去,蔡婆婆則跟在他的身後,在通道盡頭的彎道處消失不見。


    ……


    ……


    蘇憾與其餘四人經過十數次通道的變換,來到一處稍大一些的方形的土室,而這土室,還連接著五條不知通往何方的通道。


    絕脈宗在此地真是布下了十分龐雜的通道網啊,而且這每一條通道裏都刻著精妙的陣法,掩蓋了所有的氣息,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在其間迷路。


    幾人來到這裏之後,因為絕脈宗之人對蘇憾並不熟悉,所以便離得他遠遠的,隻是用好奇和貪婪的眼神打量著他。


    好奇的是他的身份,貪婪的是既然被無跡天魔收為弟子,他的血脈,應該很補吧!


    隻是他們有賊心,沒賊膽。


    他可是蔡婆婆帶來的人,他們哪怕與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有什麽非分之舉。


    場間,除了蘇憾,還有那名失去雙目的魔修也被孤立。


    另外三人看著曾經的同伴眼神中滿是冰冷,因為後者的孟浪之舉,可是差點讓他們全部人都命喪蔡婆婆手下!


    蔡婆婆的喜怒無常與乖張暴戾是絕脈宗裏出了名的,得罪了她,絕無好果子吃。


    隻是被毀去雙眼,確實是蔡婆婆的仁慈之舉了。


    這三人眼神交流著,看著那名自顧自地療傷的同伴,神情皆是有些陰沉。


    五人就這樣在沉默中等待。


    很快,一道魁梧的身影從另一個通道出現,來到石室中。


    甫一來到此間,他便不著痕跡地看了蘇憾一眼,而後又微微皺眉地看向單獨在一邊的失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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