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靠窗的床位上坐著一名女子,她身穿病服,滿臉憔悴,形銷骨立,眼神中充斥著一絲絕望。


    白大褂的醫生站在病床前,沒什麽表情變化。


    畢竟,醫生最大的禁忌就是對病人產生同情。


    作為一位資曆不低的醫生,他隻是來按照規章製度辦事,提醒一下病人,拖欠的費用該補交了。


    蘇傾柔進入病房,握住姐姐骨瘦如柴的手掌,眼睛不由自主蒙上一層淚水,對姐姐的遭遇既心疼,又感到自己無能。


    她從褲兜裏掏出一千二百塊,遞給醫生,怯生生道:


    “徐醫生,我暫時隻有這麽多,能不能通融一段時間,我......”


    這一千二百塊,還是她給秦時當家教,兩天時間掙來的。


    白大褂的徐醫生淡漠迴答,“交錢去繳費處,不是給我,還有,你們拖欠的是五千四百塊,這點錢肯定不夠,反正,我隻是來通知,你們最好今天之內補齊費用。”


    說完,這位徐醫生不再逗留,拿著病曆表離開。


    病床上,蘇文靜看著快要哭出聲的妹妹,安慰道:


    “小柔,姐姐已經好多了,今天就可以出院,然後找工作。”


    “不。”


    蘇傾柔低著頭,用極小極小的聲音反駁,“不行。”


    “可是......”蘇文靜欲言又止。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前幾年被丈夫經常打罵,受傷也得不到及時治療,拖著拖著,二十七歲的年紀,卻有五十多歲的身體。


    如今,一米六五的她,才八十斤重,麵色蠟黃,早已沒了青春的樣貌,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


    這時,站在外麵的秦時敲了敲門,才緩步走入病房。


    他主動打招唿,“姐姐好,我是蘇傾柔的同學,一起來探望你。”


    旋即,他將東西放在角落,靠近後,和蘇傾柔一樣半蹲下,與蘇文靜平視,同時拍了拍蘇傾柔的後背。


    “別急,你忘了嗎,你在給我當家教,可以向我預支工資。”


    “五千四百塊,算下來,也就18個小時,九天時間。”


    秦時沒有大男子主義的說“我來給姐姐付住院費”,而是以這種柔和的方式,覺得蘇傾柔能接受的方式,提出了建議。


    “預支工資?”


    蘇傾柔明顯一愣,吸了吸鼻子,希冀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隻是把你即將付出且應該得到的工資提前給你,對我和對你沒有任何損失,除非,你拿了錢之後,就不給我補課了。”


    秦時適當的玩笑一句,緩解病房的壓抑氣氛。


    “我不會不給你補課的。”


    “我說過,一定教會你。”


    蘇傾柔停頓一秒,不敢去看秦時,“而且......我喜歡教你。”


    秦時往她身邊靠了靠,語氣很溫柔道,“我也喜歡被你教。”


    這一幕,看得蘇文靜一愣一愣。


    她打量著男孩,試探性問,“你是,秦時?”


    “姐姐,你認識我?”秦時一臉驚詫,喊起姐姐來特別順口。


    蘇文靜靠著枕頭,淺淺一笑,“小柔經常提起你。”


    “她說,你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人,還說......”


    “姐姐!”蘇傾柔趕忙打斷,拉著秦時就往外走,“我們先去繳納住院費,你休息一會。”


    蘇文靜望著妹妹的背影,望著一看就高富帥的秦時,眼神漸漸暗淡,“從小都是我照顧你,現在卻成了你的累贅,唉......”


    她又盯著窗外,目光渙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醫院走廊裏,秦時突然駐足。


    “要不,我去繳費,你迴去陪著姐姐,我感覺她情緒特別低落。”


    蘇傾柔一怔,搖頭,“醫院的繳費流程十分複雜,你也不知道應該繳納些什麽費用,在哪個窗口,況且,今天周六,估計要排隊好一會。”


    “那你去繳費,我去陪著姐姐。”


    說完,秦時將銀行卡遞給蘇傾柔,湊到女孩耳邊,告訴了密碼。


    拿著銀行卡,蘇傾柔不知所措。


    為什麽就輕易相信我呢?


    還說我笨,你才是大笨蛋!


    不怕我將你的錢全部轉走嗎?


    蘇傾柔咬了咬嘴唇,眼眶紅紅,“秦時,為什麽要一直幫我?”


    “一次又一次,你對我這麽好,如果我以後離不開你怎麽辦?”


    秦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一直幫你。”


    “好啦,你不需要思考這些,趕緊去繳費。”秦時趁機捏了捏女孩柔弱無骨的手掌,“你隻要記住,有我在。”


    有我在......


    這三個字對蘇傾柔的暴擊可不是一星半點。


    蘇傾柔鼓起勇氣,與這個大男孩對視,“這是一個安慰嗎?”


    “不,這是一個承諾!”秦時語氣篤定道。


    ......


    迴到病房。


    秦時手裏提著一份盒飯。


    “姐姐,蘇傾柔說,你肯定還沒有吃飯,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在醫院的食堂買了一些。”


    “不用麻煩你的,我待會自己去吃。”蘇文靜連連擺手。


    秦時將病床搖起,笑著說,“不麻煩,剛才我順路就買了,她正在窗口繳費,排隊的人多,讓我先上來。”


    蘇文靜看著男孩,好半天才開口,“那,謝謝你。”


    秦時拆開包裝,將飯盒與筷子遞給對方。


    他環顧這間病房,環境非常差。


    狹小的空間裏,一共六個床位。


    其中三個床位空著,還有兩個床位躺著兩位老婦。


    這裏是二樓,采光也極差,牆壁斑駁陸離,還沒有衛生間。


    但對於蘇文靜而言,這裏已經很好了,因為便宜。


    蘇文雅吃了兩口飯,側目望向男孩,忍不住詢問:


    “你和小柔是一個班的?”


    “沒呢,我是心理學專業,我......”秦時腦海快速組織語言,“我在她做兼職的時候,認識她的,她幫了我很多,還輔導我英語。”


    “心理學?那你今年多大?”


    “十九,快二十了。”


    快二十了,比小柔大一歲,還不到法定......蘇文靜默默盤算著。


    雖然她有一段失敗的婚姻,但她不會因此阻止妹妹追求愛情。


    她清楚,自己隻是遇人不淑,不代表所有男人都一樣。


    至少,目前來講,她對秦時的印象不差。


    這個男孩確實溫柔,心思也細膩。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


    秦時表現的坦然自若,沒有奉承或拘束,給蘇文靜一種如沐春風的舒適感。


    吃完飯,蘇文靜挪了挪位置,伸手想去開抽屜。


    秦時率先一步打開,笑問,“姐姐,你要什麽,我幫你拿。”


    “麻煩你幫我拿一下黃色瓶子的藥,醫生叮囑過我,飯後吃兩粒。”蘇文靜單手支撐身體,指著抽屜。


    正當秦時伸手去拿藥品時,倏地注意到抽屜裏的一個瓶子。


    這是一個玻璃瓶,裏麵裝了滿滿的彩色五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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