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鳴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她方才說什麽?

    “不若生米煮成熟飯,我爹便不能反對了……”九千歲心底一蕩。

    讓個姑娘家說出這種話,虧他多活了這麽多年,如此焉還能置若罔聞。

    “傻丫頭,何須如此,洛兒情深意濃,本公焉能相負。”

    此生他是放不開手了,既如此,何不如了她的意,兩相皆宜:“待你來年及笄,本公十裏紅妝百裏華嫁相迎,可好?”

    明洛哽咽兩下,問他可當真,不是騙她的?歸鳴秀指腹輕點,騙她做何。

    本公自當隨你他算話!這是給她的一句承諾,明洛喜極而泣,緊緊抱著他的腰,貼近胸口,聽著他的心跳,仍舊沉穩有力。

    等明仲迴過神發現明洛不見了之後,第一時間衝到千歲府要人,卻得知九千歲今兒一早領了聖旨,去滁州賑災去了。

    明洛自然同去。

    賑災?

    堂堂九千歲何須親自跑到滁州賑災,何況他那把年紀,早已不問朝堂,分明就是有意躲他。

    好個歸鳴秀,好個九千歲!竟學那起子小人來,拐了他的閨女玩兒“私奔”!

    真當他是泥捏的?

    “老二,你去走一趟滁州,務必把你姐姐給我帶迴來,要是帶不迴來,你也別迴來了。”

    明二公子與明洛亦非一母同胞,同大公子明顯呈不一樣,明天鈺比明洛小一歲,與明洛的關係也不如明顯呈。

    “爹,不如讓我去吧……”明顯呈主動請纓,明仲眼珠子一瞪道:“你給我閉嘴。”

    他這個庶長子什麽德行他不曉得?自小便對明洛言聽計從,別說這迴那丫頭能順順當當在他眼皮子底下溜了,裏頭沒他什麽事兒?

    指望他去把人找迴來?怕不是還要再搭進去一個。

    “給我老實待著,老二,你去,今個兒就出發。”

    明天鈺點頭道了聲好,轉頭便去準備,明顯呈不由得心急,天鈺和洛兒可沒他那麽親厚,他是怕鬧得僵了,九千歲哪裏可不見得脾氣真的好。

    臨走前不免囑咐:“二弟,洛兒那裏……倘若她不聽勸,你多少遷就些,免得吃虧。”

    明天鈺挑眉:“大哥是真怕小弟吃虧,還是擔心大姐姐不高興?”

    明顯呈麵上一僵,怎麽說話呢,他還不是擔心……

    罷了,他這二弟的性子,跟父親是最像的,醬得很,否則爹也不會堅持讓他去了。

    “洛兒年紀上小。”

    明天鈺臉色不虞:“大哥莫忘了,我比她還小一歲。”

    十四歲的半大孩子,已隱隱可見少年老成,一張臉時時僵著,少見笑顏。

    明家人沒代總有那麽一個兩個繼承祖傳的——麵癱臉。

    顯然,這一代遺傳到的,是老二明天鈺。

    明顯呈幹咳兩聲:“那什麽,天不早了,爹讓你盡早走,快上路吧,一路小心多帶些人。”

    明天鈺點了點頭,抿著唇錯開生,遠在滁州的明洛尚且不知,明二公子已經動身“抓人”去了。

    ……

    “千歲,今日的粥都施完了。”

    歸鳴秀略微點頭,瞧著青春洋溢的笑臉,不由自主唇角上揚。

    “辛苦了,讓人收拾收拾,待會兒想吃什麽?”

    舔舔嘴角,聽說近日河岸漲潮,滁州河邊兒上小龍蝦泛濫成災,城內酒樓近來特火的一道菜,香辣小龍蝦。

    九千歲唇角勾笑:“好,依你。”

    歸鳴秀不喜辣,口味偏淡,而明洛喜好重口,更喜歡海物兒,自打來了滁州,各種海味兒嚐了個遍,

    小龍蝦肉不多,剝殼又費勁,瞧她吃的歡實,辣的嘶嘶嗬嗬的都不停嘴兒,小嘴兒上又紅又腫。

    一慣高雅的九千歲,居然親自動手,替她剝起小龍蝦。

    “千歲你也吃,嚐嚐看味道還不錯。”

    九千歲擰眉,瞧那東西跟洪水猛獸似的,奈何明洛那雙眼眨得跟顆星星一樣,隻要瞧著就讓人拒絕不了。

    挑著眉毛放進嘴裏一隻剝好的龍蝦尾,口腔裏充斥的味道,腥辣無比。

    不動聲色咽下去,喝口清茶潤喉,言不由衷道:“還好,快吃吧。”

    明洛:……

    “千歲明明就不喜歡吃腥辣的東西,是我故意想看你為難,千歲為何還要吃?”

    “本公不好拂了你的意。”

    總歸她高興就好,又不是吃毒藥,死不了人。

    現下歸鳴秀有些明白了,為何史上有的昏君為博寵妃一笑,做出那些荒唐事,一句話可理解,心甘情願!

    明洛大為感動,眼眶紅紅:“我吃飽了。”

    是夜。

    歸鳴秀剛剛洗漱完,準備寬衣就寢,聽到幾聲門響,穿著裏衣開門,門外明洛散著頭發,似是剛洗完澡,發梢還滴著水,裏衣濕了一片。

    側開身把人拉進房,雖說初夏將至,夜裏尚有些更深露重,莫著涼才好。

    “你這丫頭,又胡鬧什麽?”

    拿出一方手巾,替她擦拭頭發,半幹後,明洛凝眸皓齒緩緩起身。

    “今晚我想同千歲一起睡。”

    歸鳴秀:……

    他也想美人在懷,長夜漫漫廖以寂寞,可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小丫頭的名聲要緊。

    名聲?明洛斜眸,確定她還有名聲可言?未出閣的千金閨秀,在千歲府住了半年,雖是以養病為由。

    而如今更是大老遠跟他跑來滁州,明晃晃地“私奔”,哪還來的名聲。

    “今晚風大,吹的樹葉聲太響,我害怕。”

    可憐兮兮的模樣,歸鳴秀妥協了,找了件他的裏衣給她換上,一件衣服包裹到小腿,鬆鬆垮垮地掛在肩上,歸鳴秀瞠目,居然還未穿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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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丫頭,考驗他定力不成?

    虧得他年紀大了,否則還真不敢保證,會不會起邪念。

    溫香軟玉在側,鼻息間盡是女兒家的馨香,沁人心扉。

    歸鳴秀閉著眼眸,攬著小小的身子入懷,每每心猿意馬,再深深自責。

    明知道她年歲尚小,許是還什麽都不懂,因何對他這般執著自己不知,亦不曉得她到底懂不懂男女情愛,總歸是他趁人之危了。

    幾乎一整晚,歸鳴秀都在她還小,她還什麽都不懂的懺悔中度過……

    翌日清早。

    明洛衣衫不整地爬起來,懶腰伸到一半兒,歸鳴秀繞過屏風進來,視線相撞。

    九千歲下意識一怔,快速撇過頭,不敢再看。

    明洛後知後覺地攏了攏胸前衣襟,呲牙笑了:“千歲早啊!”

    跳下床雙腿夾在他腰上,雙手攬著他的脖子,整個人跟小熊一樣掛在歸鳴秀身上。

    怕她掉下去,九千歲下意識托住她的屁股。

    “醒了便起吧,穿戴好,不是還要去城門口施粥?”

    這幾日開倉賑災,每日施粥,一向懶散的丫頭,也能早起跟著眾人去城門施粥,說是積德。

    九千歲深以為然,這麽多年他自認為不是什麽好人,能遇上明洛已是老天厚愛,是該積些陰德,哪怕為了小丫頭也好。

    “這都什麽時辰了?估摸著那邊已經放好一會子了,我這會兒去也已經來不及啦。”

    索性休息一日,其他人不耽擱正事就行。

    九千歲失笑,不去便不去吧:“這幾日的確辛苦你了,若還困著再睡會兒也好。”

    明洛磨著他陪她一起,歸鳴秀無奈,莫不是要被人笑話?明洛噘嘴,他可是九千歲,誰敢笑他?

    草草用了早飯,明洛窩在歸鳴秀懷裏美滋滋睡死迴籠覺。

    倒是九千歲心裏熱得像火燒。

    溫香軟玉在側,即便是個上了年紀的太監也難免心猿意馬,何況還是自己中意的丫頭。

    情不自禁想親一親,抱一抱,又怕嚇著她生生忍了,著實夠難受的。

    十分了解他身體反應的明洛暗暗一怔,眼下某人渾身緊繃,一慣偏低的低溫隱隱發熱,不用說也知道了。

    他這是動情了?

    明洛曬笑:“千歲……”

    歸鳴秀哪裏知道明洛了解他比了解自己還要清楚,以為不會知道,低低道:“睡。”

    她倒是想睡。

    “要千歲親一親才睡得著。”

    歸鳴秀:……

    磨人的丫頭:“莫胡鬧。”明洛揪著嘴,她那裏胡鬧了?

    歸鳴秀紅著耳根子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可以了吧?

    目的得逞的人嘿嘿偷笑,手指不老實地作怪,隱忍半天的九千歲,終抵不過刻意勾引的小妖精。

    翻身將人壓在身下,虎著臉沉聲威脅:“再胡鬧真收拾了你,快聽話,乖乖躺好。”

    別人或許她沒幾分把握,但歸鳴秀……她還真一勾一個準兒。

    惹得九千歲狠狠咬在她嘴唇上,之後用了不知多少定力才堪堪停下。

    “待你及笄,本公光明正大地娶了你,再等等,聽話可好。”

    還有一年時間。

    明洛什麽也沒說,卻是老實了,不再鬧騰他,歸鳴秀暗暗籲了口氣。

    他敢保證,若她不肯聽話,等著大婚之後那句話還騙不騙得了自己。

    ……

    瀟灑了數日,滁州的災情亦得到緩解,很快要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

    後期的事歸鳴秀肯定不會留到最後,災後必有癔,他不能讓明洛涉險。

    就在準備啟程迴京時,明兒公子終於姍姍來遲。

    客棧門口不期而遇,二公子木著臉道:“爹讓我來抓你迴去。”

    明洛一怔,九千歲下意識將之護在身後:“明二公子。”

    明天鈺拱手稱了聲九千歲,歸鳴秀收起表情,冷然點頭,明二公子來的可真是時候,這便準備迴京呢。

    “那便一起吧,有勞千歲一路護送,家姐打擾多時,家父說了,迴京後讓大姐姐迴家。”

    一起?說的還真順溜,因著未及弱冠,又是明洛的弟弟,九千歲還真不好同個半大孩子計較。

    滁州這麽遠的地界兒,一路上又鬧著災荒,明仲也放心讓個半大孩子來尋人。

    罷了,全當做迴善事。

    一路顛簸。

    因著多了個小“探子”,不好明目張膽的太過親熱,但凡明洛多靠近歸鳴秀一點兒,明天鈺便不曉得從哪裏鑽出來,把倆人隔開。

    這孩子……明洛咬牙切齒,偏偏拿他沒轍,誰讓這個弟弟是明家五個兄弟姐妹當中,最像爹的。

    她唯一一母同胞的弟弟,今年方才兩歲半,吱呀學語的年紀,便能看出是個小小的“淘氣包”,時常趁奶娘不注意鑽到不知那個犄角旮旯,讓人好一通找。

    隻有明天鈺,小小年紀就從早到晚僵著一張麵癱臉。

    “大姐姐,夜裏風大,早些迴去休息的好。”

    明洛瞪他一眼,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他追著趕路,至於露宿荒郊野外嘛?

    虧得帶了帳篷的,不然可有的罪遭。

    “你也知道夜裏冷,帳篷裏也冷著呢,我睡不著。”

    那……明二公子頓了頓。

    “那要不然,把我的被子拿去蓋。”

    “不行,你還沒我大呢,著了涼生了病,爹要怪我的。”

    二公子挑眉,你說怎麽辦?明洛眼神撇了撇歸鳴秀的帳篷,意思明顯。

    明天鈺一怔,眉頭擰成個川字,這不行。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會遭人詬病,大姐姐應當愛重自己,顧全明家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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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弟弟教訓,她這姐姐當的也真是……這小子。

    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很快就會成為你的姐夫了,何況你不說我不說,旁人哪裏知知曉。”

    兩邊的護衛都是心腹,明仲既然派了明天鈺來抓人,那麽看重麵子的人,定然不會想節外生枝。

    方才明洛粗粗看了一眼,都是家生子,或是簽了死契的下人。

    “不行。”說什麽也不行:“何況我也不想要一個能做我祖父年紀的人做姐夫。”

    明洛火大,怎麽說話的!難怪明家每一代家主都沒什麽合得來的至交好友,就那張嘴,委實太得罪人。

    竟說些不中聽的話。

    “想不想是我的事,歸鳴秀會成為你的姐夫,是鐵板釘釘的事兒,這點改變不了,你還是接受現實吧。”

    明天鈺想了想,爹說過明家不看重門第,隻要身行體征,心思淳厚即可。

    可歸鳴秀是什麽人?半截兒身子都快入土的人,還是個太監,他這姐姐一向聰慧,這一迴到底是著了什麽魔?

    跟著他不會有幸福的。

    “成親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大姐姐難道想後半生一個人孤獨終老?那位甚至連個傍身的孩子都給不了你,究竟哪裏值得你如此?”

    這點他恨不能理解,寧肯同爹鬧僵,不要名聲,跟他私奔到滁州。

    明明從小到大,大姐姐是最聽爹話的人,怎麽大了反而……

    “那我問你,若我老了,一輩子老無所依,你會養我麽?”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迴答:“我會。”

    明洛笑說,那不就結了!

    她既然已經有靠山了,還需要什麽子嗣傍身,何況……

    “我之所以甘願放棄一切也要同他在一起,因為他——值得!”

    一句值得,隱在樹後的人微微閉眼,背過身靠在樹幹上,手臂下垂,緊緊捏了捏拳頭。

    “因為他值得!”腦子裏盡是這句話不停迴響。

    他此生,何德何能。

    歸鳴秀心底觸動,餘生不做何想,隻想與她時時刻刻在一處,不浪費一分一毫。

    往日覺著生死毫無意義,如今倒是恨不得自己長命百歲,能多陪著她幾年。

    有多久算多久。

    “你……!”明天鈺忽然無言以對,才發現大姐姐如此伶牙俐齒,他竟反駁不了。

    難怪大哥每每都要在她跟前吃癟,背了鍋還甘之如飴的。

    “他哪裏值得,你倒是說說看。”

    事到如今,他還真想知道知道,那位九千歲到底做了什麽讓他家姐姐如此死心塌地。

    明洛從懷裏拿出那塊黑金令牌,是之前她在歸鳴秀書房偷拿的,他反而給了她。

    “東廠令符,可以說千歲已將大半家底交給了我,還有……之前我裝病,他親自去了長生閣找什麽治百病的藥。”

    就這些?

    明二公子挑眉。

    這還不夠?明洛瞪眼,難不成非要讓她說他們三生三世那點兒事兒?相信即使說了,他也不會信。

    “天鈺,相信我,有朝一日你遇見一個人,能讓你舍生忘死也要護她周全,你就明白了。”

    舍生忘死……

    明天鈺眉頭緊皺。

    “你這麽確定,他能為你舍命?”明洛不假思索迴道:“我能確定。”

    “本公能做到。”

    不約而同的二重奏,歸鳴秀從暗處慢慢踱出來,篝火下,神情肅然。

    明天鈺挑眉。

    “九千歲喜歡聽壁角?”

    還真是不給麵子,明洛無奈摸著鼻子,這個弟弟她是沒轍,不及明小七聽話。

    起碼明小七從一開始就沒排斥過歸鳴秀,雖說沒得比較,她還是喜歡聽話點的弟弟。

    九千歲被噎了也沒有不悅,好歹是洛丫頭的弟弟,一筆寫不出兩個明。

    何況方才他都聽到了,明二公子雖然語氣不好,字裏行間也是關心這個姐姐的。

    那句毫不猶豫的我養你,不止觸動了明洛一個人。

    愛屋及烏吧,九千歲決意不同他計較。

    “將來若本公先一步……本公便將你姐姐和千歲府的一切,都交給你照顧,隻有一點,照顧好洛兒。”

    明天鈺撇過頭,帶著幾分倔強的傲然:“用不著你托付,她是我姐姐,有沒有你,我都會照顧好她。”

    歸鳴秀笑了,明二公子轉身就走,留下一句好自為之,鑽進帳篷。

    亦沒再多管明洛到底是迴自己的帳篷,還是去別處……

    明洛偷笑,這是妥協了?難得。

    不知是歸鳴秀哪句話觸動了他?那句能為她舍生忘死?

    嘖……

    管它呢,總歸這一路上不會再橫加阻撓,想方設法地幹預她靠近歸鳴秀了吧。

    “那什麽,天不早了,迴去睡吧!”

    歸鳴秀挑眉看她,明洛呲牙一笑,挽著他的手臂不放,歸鳴秀無奈默認了。

    他也不想單獨睡在一處,哪怕再考驗定力,擁抱溫熱的體溫,好過一個人睡冷床。

    忽然想起明洛第一次寫給他的情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難得明洛臉紅,好端端的提這個幹嘛。

    九千歲低低笑了:“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對否?”

    明洛輪起拳頭垂他胸口,歸鳴秀笑得更開,難得見厚臉皮的丫頭害羞。

    鬧了一陣才按著她躺好,仔細掖了掖被角,帳篷外篝火通亮,映著帳篷裏的人影一清二楚。

    不知何時出了帳篷的明二公子站在外頭皺著眉頭站立半晌。

    來喜守了半宿的篝火,往裏添了把柴禾拍拍手湊到明天鈺跟前。

    “二公子,我家千歲對明姑娘……奴才可都看在眼裏,這麽說吧,奴才跟在千歲身邊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千歲對誰這麽掏心掏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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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鈺懶得聽他替自家主子說項,扭頭走了。

    來喜:……

    他說的都是實話……

    翌日天亮,明洛在一陣陣蟲鳴鳥叫中爬起來,鑽出帳篷四下望了望。

    她瞧見什麽了?

    一晚上的功夫而已……她不過睡了一覺,不遠處歸鳴秀居然在指點明天鈺習武。

    怔了一瞬,明洛恍然,差點忘了她這個弟弟是個武功迷,一心想著自己武功高強,仗劍天涯那天。

    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天鈺,千歲?”

    明天鈺微微汗濕的額角,臉頰爬上一抹不自然的紅。

    倒是歸鳴秀,與往常無異:“醒了?”

    “你們兩個倒是好興致,天鈺喜歡習武,不若迴京以後千歲多教教他?那些錦衣衛可都是個頂個的高手哦!”

    明二公子眼神微動,麵上卻木訥著一語不發。

    隨意吃了些幹糧再次上路,一路上明二公子時不時木著臉找歸鳴秀討教拳法,歸鳴秀自然毫無保留地教這個未來的“小舅子”,明洛樂得看戲。

    沒想到,一慣油鹽不進的明二公子,居然被一套拳法就給“收攏”了。

    也不催著盡快迴京了,一隊人馬緩緩而行,時不時在哪個風景秀麗之地停留一兩日。

    忽然有一日,明洛和歸鳴秀坐在客棧大廳聽書,明天鈺冷著臉迴來,周深泛著寒氣,袍子還裂開一角,樣子頗為狼狽。

    明洛還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過。

    “怎麽了這是?”

    九千歲一語中的:“打架了?”

    打架?

    明洛難以想象,明天鈺木著一張臉跟人打架……

    想想就覺得突兀得很。

    “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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