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便有宮中的內侍帶著金吾衛士兵搜查到了天腰川女宮來,前來搜查的內侍是紹愷,他知道天腰川女宮的主人是杜太嬪,是先帝的昭媛,雖然帶著皇命而來,麵對先帝的嬪妃,也不敢絲毫怠慢,隻是對杜太嬪說道,


    “太嬪娘娘恕罪,奴才是奉陛下之命前來,今日有一窮兇極惡之人闖入了京中,履行惡事,陛下擔心此人會傷及京中之人,特讓奴才來搜查,還請太嬪娘娘行個方便。”


    “既然公公是奉命而來,本宮豈有阻攔的道理?隻是我這裏多為女子,男子擅入,隻怕獨有不便之處,且容我讓她們迴避,公公再行公事也不遲啊。”


    “有勞太嬪娘娘。”


    “墨韻、冬硯,”杜太嬪吩咐道,“下去通傳一聲,讓大家夥兒迴避,不可阻攔公公搜檢。”


    “是,”二人答應著,下去傳話。


    “多謝太嬪娘娘體恤奴才。”紹愷說道。


    “公公客氣。”


    冬硯去告知學宮中的夫子、學生、宮人、在學宮中頤養天年的年邁太監、宮女等等,而墨韻連忙趕到密室裏,告訴伺候在諸葛憶蓀身邊的秋揮一聲,囑咐諸葛憶蓀千萬要藏好了,莫要被前來搜查的人發現了。


    等過了一刻鍾的功夫,冬硯與墨韻便迴來了,對太嬪說道,“娘娘,宮中之人都已迴避。”


    “很好,公公,且待人搜查便是。”杜太嬪吩咐道,“墨韻,給紹公公帶路。”


    “是,”墨韻答應著,領著紹愷前去學宮各處搜查。


    紹愷此次前來,帶了金吾衛的數百精銳,而且來之前,肖嵩有話交代過他,肖嵩知道杜太嬪與太後諸葛憶蓀的關係匪淺,這天腰川學宮也是在諸葛憶蓀的全力支持下才興建起來的。


    雖然肖嵩知道,那一日莊懿太後是被冉皇後驚動的,在肖嵩的慫恿下,常修下令,將冉皇後關入了望姝館的閣樓之中,替冉皇後送信、驚動了莊懿太後的房媽媽也被處死,隻留下了兩個粗使宮女在冉皇後身邊看著,不許冉皇後出房門一步。


    可是肖嵩也打聽到,在冉皇後派房媽媽去昭寧寺送信的前幾天,據曲陽宮的都監說,杜太嬪曾去探望過皇後,這就更讓肖嵩起了疑心。


    因此在紹愷帶人前來搜查天腰川學宮之前,肖嵩就囑咐過他,讓他務必仔細搜查天腰川女宮的每一個角落,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紹愷對肖嵩的話奉若聖旨,盡管前頭有墨韻指引,紹愷吩咐金吾衛眾人,“不隻是屋內,學宮上下隻要能藏人的地方,哪怕樹梢上、 河川裏,能搜檢的地方都要細細搜檢一遍!”


    金吾衛眾人答應著,數百人足足在天腰川學宮搜檢了一個時辰,將天腰川學宮查了個天翻地覆,連學宮中所有的被褥都撕開翻查了一遍,裏頭的棉絮落得滿屋都是。


    墨韻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在杜太嬪耳邊悄悄說,“他們今日這是不搜出點什麽東西,不會罷手歸去了,若是再任由他們這般無法無天下去,隻怕連咱們學宮的房頂都要掀開搜一搜了!”


    “休得胡說,”杜太嬪輕聲說道。


    又過了把那個時辰,學宮中能搜的地已經盡數搜了一遍,可是紹愷等人仍舊不曾發現那河川東麵的密室,可是學宮中的人因為這些人在四處搜檢,加上天下寒涼,已經怨氣十足,


    杜太嬪看著,對冬硯說道,“天氣冷,這些將士們進進出出的,隻怕屋裏好不容易聚攏的一點熱氣都散盡了,隻怕他們還要再搜檢上好一會兒,凍壞了咱們宮裏的公公、嬤嬤們可怎麽好?我這茂柳殿的炭火足,你去將宮中幾個年老的公公、嬤嬤、夫子,還有學宮各處的宮人、學生們,覺得冷得受不住的,都叫到茂柳殿取暖吧。”


    “是,”冬硯答應著,與幾個宮女沒過一會兒就將在天腰川女宮中頤養天年的公公、嬤嬤們,還有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夫子們請到了茂柳殿來。


    杜仲陽還吩咐人,在殿中取幾個暖墊靠椅來給幾個老人們做,又吩咐人取來了炭盆、火龍等等,


    紹愷在天腰川女宮各處搜檢了將近兩個時辰,可是半點諸葛憶蓀的身影都不曾看到,就像墨韻所說的,這些人就差沒有將學宮的房頂掀開了找上一找了


    就在此時,一個金吾衛士兵在天腰川東邊,看著地上的土有些不對,眼前一丈方的邊緣上,土色明顯不同,仿佛被翻動過似的,那士兵心想,“難道這地下別有洞天,聽說西涼有一種民居,名叫地窩,冬天寒冷的時候,西涼人就會在地上掏出一個房舍來,到地下去住,暖和嚴實可避寒風,這裏會不會也如西涼那般呢?”


    士兵覺得有些不對勁,便迴到茂柳殿去請示紹愷的意思


    而此時的紹愷,正規規矩矩、做小伏低地站在茂柳殿中,絲毫沒有了剛來茂柳殿時、執行皇命的那種威風,反而像一隻見了貓的老鼠,


    原來杜太嬪接到殿中坐著、圍爐取暖的幾個年老太監,有幾個在太監中論起輩分,都已經是紹愷的爺爺輩了, 其中有一個萬公公,是侍奉過世宗皇帝的老人了,說是他們這批小太監的祖宗也不為過,紹愷等紹字輩太監剛入宮的時候,每年正旦,都會被各人的義父們帶著去給這位萬公公請安,萬公公當年還給過他們果子吃。


    而近日紹愷自以為得了常修和肖嵩的寵信,就帶著人闖入了這位萬公公頤養天年的天腰川學宮,攪擾得學宮上下不得安寧,萬公公不管他是不是奉了皇命而來,心中都甚為不滿,滿麵怒色地看了紹愷一眼,就嚇得紹愷立在那裏,像是腳粘住了地一樣,一動都不敢動。


    這時候,一個金吾衛士兵前來告訴紹愷,說發現天腰川東麵的一處空地上有些異樣,問紹愷要不要掘開查一查,


    而此時杜太嬪正親自給萬公公斟茶,偶爾聽到了那士兵說要掘開天腰川東麵的空地,那地下就直通暗室,心想,若是被他們發現了可怎麽好,於是杜太嬪故意將熱茶倒在了自己的手上,


    杜太嬪手被燙傷,大叫了起來,萬公公一看,連忙用自己的帕子給杜太嬪擦拭,一邊擦拭一邊說,“太嬪娘娘無事吧,”


    “無事,無事,”杜太嬪忍著手上的疼說道,“隻是一想到這學宮,是我們多少人的心血,如今被翻騰糟蹋成這樣,實在哀莫大於心死啊。”


    萬公公一聽這話,拿起手中的茶盅就朝著紹愷摔了過去,顫顫巍巍地走到紹愷身邊,恨不得要跪在紹愷的麵前,紹愷一看,連忙攙扶著萬公公說道,“公公使不得,您是宮中的老人,是我義父的長輩,哪裏能給我一個晚輩後生下跪呢?快起來,快起來……”


    “不礙事,我當了一輩子的奴才,這副膝蓋早就跪軟了,雖然是奴才,雖然我這把老骨頭,在宮裏當了一輩子的奴才,也沒學會別的,隻學會了什麽樣的奴才能當,什麽樣的奴才不能當,奴顏婢膝的奴才是為了活、不得已,可是為虎作倀的奴才萬萬當不得,為虎作倀的奴才,往往都沒什麽好下場。”萬公公說道。


    “公公……”


    “公公是奉皇命而來,你的話我不敢駁,隻是您搜檢了這半日,該搜的也都搜完了,也該還我們學宮上下一個清淨安寧了吧。”


    “是,是,小人這就走,公公莫要動怒。”紹愷說著,就要帶著金吾衛眾人走。


    那士兵不依不饒地說,“可是公公,那裏果真甚是可疑啊。”


    “可疑什麽?你們搜檢了近兩個時辰,發覺多少個地方可疑,可是結果呢?搜到了什麽?再搜下去,隻怕咱們的臉就要丟盡了,你們不怕丟人,本公公怕,快走!再到別處搜去!”紹愷說著,上前去對杜太嬪告罪,好生說道,“太嬪娘娘,我等出於無奈,多番攪擾,請娘娘多擔待,奴才等這就告辭了。”


    “墨韻,送送公公。”


    “不敢,不敢。”紹愷作揖道。


    說著,墨韻就領著紹愷等人走了出去。


    看紹愷走了,杜太嬪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終於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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