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我餓了,他會煮東西喂我吃,渴了,他會倒水給我喝,還會擰毛巾幫我擦臉;晚上如果涼了,他拿棉被幫我裹著,我想上廁所,他也會讓我去,隻是如果在言語上不順他的意,他就會突然失控唿我巴掌而已。」


    這話他聽在耳裏,痛在心上。「你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嗎?這樣還叫‘而已’?」


    「我哪有!」


    看著她臉上的瘀青,他愈看心愈悶。外傷見多了,自然明白什麽樣的力道會造成什麽樣的傷痕。


    他強作欣慰,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我現在去叫小劉進來。」


    「小劉是誰?」


    「我的搭檔。」


    「哦。」


    他起身向外走,卻在門口停住步伐,不得不承認,比起安撫她,說一些沒有意義的廢話,他更想做一件事。


    「怎麽了?」她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


    孫時鬱的理智驟然崩散成了一地殘灰。


    他轉身,再次朝著她走去,伸手捧起了她的臉,俯首就是牢牢的一吻,感覺得出來她嚇了一大跳,還依稀聽見她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須臾,他放開了她的唇,凝視著那雙眼裏的氤氳秋水,他在她的眼裏看見了自己的渴望。


    「不願意的話,現在就拒絕,不然我要繼續了。」他在她的唇上,以性感低啞的嗓音誘惑著。


    她迴過神來,麵紅耳赤,心神蕩漾,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你……在、在這種地方,是要……是能怎麽繼續?」


    他被她逗笑,輕捏著她的下巴。「你想到哪去了?我指的是吻。」


    「你——」她羞窘地槌了他的胸膛,「那就不要用那種口氣問!」


    「哪種口氣?」


    「你故意的嗎?」她瞪了他一眼。


    她肯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眼神有多麽撩人。


    「對,我故意的。」


    他勾起她的下巴,再次吻上,這迴不再是淺嚐。


    幾天後,他們在瘋狂粉絲的租屋處找到了大量的證據。


    許向凱的房間裏貼滿了夏光樺遭到偷拍的照片。照片裏的內容不外乎是一些日常生活細節,像是她在路上行走,在超商裏購物,在早餐店內用餐,在路邊低頭滑手機的模樣……甚至還有她更衣的剪影。


    看著那一張張的照片,孫時鬱隻有一個念頭——狠狠把那家夥拖出來揍一頓。


    「時鬱。」


    小劉突然喚了他一聲,阻斷了他那逐漸高疊的仇恨值。


    「嗯?」他醒神,迴頭看了眼。


    「那家夥有抽菸嗎?」


    「什麽?」


    「我們的嫌犯。我記得他好像沒有抽菸的習慣?」


    孫時鬱迴想了下,搖搖頭道:「我不確定有沒有,但他在局裏的時候沒提出這方麵的要求,怎麽了嗎?」


    有菸癮的犯嫌,通常會向員警討菸抽。


    「如果他沒抽菸的話,那外麵的菸灰缸是誰的?」小劉以拇指點了下身後,那是陽台的方向。


    聞言,孫時鬱走了出去,果然在外頭看見了一個不鏽鋼材質的菸灰缸,以及一包擱在旁邊的紅色davidoff。


    不鏽鋼製的菸灰缸,紅色davidoff……這種組合讓他的腦袋有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連結。


    「哪裏不對勁嗎?」見他怔然發愣的模樣,小劉忍不住問了句。


    「這裏是不是有別的房客?」


    「不確定。」


    「其他兩間房裏有什麽?」


    「不知道,門鎖著。」


    「鎖著?」這就有鬼了。


    「要我撬開門進去看一下嗎?」


    「不要,別這麽做。」孫時鬱製止了對方,「如果住的是別人,那得要有搜索票才行。」


    小劉聳聳肩,不以為意,「你可以裝作不知道有其他房客。」


    「那顯然你沒遇過高竿的律師。總之,不管門裏麵鎖著什麽東西,先別急著動手腳,那樣做隻會讓證據變得有瑕疵而已。」說完,他拿出手機,打開照相功能,「至於這菸到底是誰的,我們等一下就會知道答案。」


    折迴分局,孫時鬱直往拘留室走。


    「那是房東的。」許向凱慵懶地瞥了眼手機裏的照片,滿不在乎地迴答。


    「房東?你和房東住一起?」


    「其實也不算是房東。他租了一整層樓,後來可能覺得空間太大了很浪費,就在網路上找室友,說主臥室那間套房要便宜出租。」


    「有多便宜?」


    「三千。」


    「一間套房包水包電,隻要三千塊?」這若不是房子鬧鬼,就是轉租的人心裏有鬼,「你的二房東叫什麽名字?」


    「我不知道他叫什麽。」


    「那長什麽樣子總該知道吧?」


    「嗯……」許向凱側頭想了想,「瘦瘦高高,長得還算可以。我覺得他應該是酒店男公關吧?或是在夜店上班的人。」


    「怎麽說?」


    「我看他開的都是很貴的車,身上穿的都是名牌,手上也常常戴著鑽表、金戒。」


    「他可能隻是因為爸媽很有錢。」


    許向凱冷笑了聲,「你真的當我是笨蛋嗎?拜托,至少我還分得出小開和地痞的差別。」


    「所以你覺得你的二房東是出來混的那種?」


    許向凱聳聳肩,不予置評。


    「那你知道他都幾點迴來嗎?」


    「看運氣。」


    「什麽運氣?」


    「我很少看到他迴來。通常他都是迴來一下子,然後打幾通電話、換了一套衣服就又匆匆出門,甚至他很少在那裏過夜……」說到這兒,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轉口道:「哦,我想起來了,前陣子他常帶一個朋友來,兩個人會在陽台抽菸、喝啤酒、聊天。」


    「你聽過他們聊天的內容嗎?」


    「大概是跟女人有關吧。他們會聊到誰的臉比較正、誰年紀太大不行、誰的身材比較好……我不確定,而且也沒興趣聽。」


    孫時鬱想了想,拿迴手機,在螢幕上滑了幾下,又遞到對方麵前。


    「你認得這個人嗎?」那是東仔的照片。


    許向凱看了眼,「哦,這個人就是我說的那個‘朋友’,他常常會買一堆菸酒和宵夜過來。」


    聽了,孫時鬱心裏有了底。


    他伸出手,又點了幾下螢幕,跳出第二張照片,那是當初周檢交給他的賣場監視器畫麵。


    「你的二房東是不是這個人?」他指著東仔旁邊的那名男性。


    「對,就是他。」


    孫時鬱心裏一聲bingo,拿迴手機,隨即轉身走出了偵訊室,第一件事就是撥了電話給周靜瀟。


    沒一會兒,彼端有人接聽。


    「喂,我時鬱。我想我找到你說的那位李銘軍了。」


    不出所料,在那兩間上了鎖的房裏搜出了不少東西。


    他們先是找出了大筆的現金、毒品,原以為隻是逮到了普通的藥頭,沒想到隨後又在一隻紙箱裏發現了一整疊的護照。


    那些護照的主人全是十幾二十歲的女孩子,主要來自韓國、日本、中國、東南亞。紙箱裏還有這些女孩們的露點照,像是型錄般被整齊排放在一本冊子裏,上頭甚至還標示了每個人的「價錢」。


    明眼人都知道這房間裏藏著什麽樣的邪惡。


    周靜瀟翻閱著那疊護照,臉色愈來愈凝重,「老天……這些女孩的入境日期,幾乎都……」


    「嗯?」孫時鬱看了她一眼。


    「有些女孩甚至四年前就已經入境了。我大概算了一下,入境的時候她們根本還未成年。」


    「我想她們一進來就被毒品控製了。」他翻著那些不雅照片,像是自言自語般地道:「我現在想不透的是,東仔被活活打死,跟這件事情的關聯性有多高?」


    「他會不會是早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偷偷蒐證卻被人發現?」


    「我覺得不太可能。東仔做事很謹慎,他通常隻會把線索告訴我,讓我自己去找證據,他不會代替我去做這件事。」


    「那不然還會有什麽——」


    在一旁的小劉突然打了岔,道:「這裏證物太多了,我是不是要先打電話把監識組的人叫過來?」


    「不,先別這麽做。」周靜瀟果斷否決了這個建議,「人蛇集團的機動性非常高。我們不確定這家夥什麽時候會迴來,萬一他發現地方被抄了,我們誰也救不到。所以,我建議先保持原狀,不要打草驚蛇。」


    「等等,我找到幾個可疑的地址了。」孫時鬱將冊子遞上前,「你看,有六組地址和電話,我猜這應該是女孩們被藏匿的地方,或是——」


    「進行性交易的場所。」周靜瀟替他接了下文,起身道:「我先迴法院聲請搜索票,你們打電話叫支援,順便評估一下哪個地方比較可能是那些女孩的拘禁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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