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草民愚昧無知。”


    魚閏惜無奈隻得摘下幃帽,此事她早已預料,雖有防備,卻也不是什麽萬全之策。


    在座的眾人皆帶著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她,見到那被白色紗巾遮掩的半張臉和眼周大塊醒目的紅色印記,無一不露出驚訝的神情。


    “這……”


    李彥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


    怎麽迴事?不是說要認親嗎?怎的這副模樣打扮?莫非……


    意識到眼前的女子是刻意要隱瞞自己的女兒身,他內心頓生警覺。


    此女接近太子,背後定藏有不為人知的圖謀。


    “草民相貌醜陋,不便示人,故而以紗遮麵,還請各位大人見諒。”


    “無礙。”拓跋綏淡言,麵上表情並未顯露出太大的波瀾,看起來一點也不在乎。


    眾人皆知曉拓跋綏十分愛才,對於有才之人,哪怕身體有殘也願意見上一麵,更不會拘泥於相貌,紛紛噤了聲。


    李彥此刻卻慌得不行,一切已經脫離他的掌控,正當他苦思如何挽迴局勢,讓自身擺脫這紛亂之局時。


    拓跋綏身旁的呂決忽地邁步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魚閏惜遮麵的紗巾扯下。


    “阿決,不得無禮!”


    拓跋綏喝令的聲音終究晚了一步,魚閏惜慌亂至極,伸手欲奪過遮麵的白色紗巾,呂決卻直接將紗巾丟至地上,言道:“自你進這個門,我便覺得你很不對勁,果不其然……”


    “你……”


    坐著的徐翊眼眸微眯,托腮凝視著魚閏惜的臉,神色中流露出一絲震驚,“你這長相怎的如此陰柔,像個姑娘似的。”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啞然,旁側的顧桓扶額,湊過身低聲提醒:“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就是個女的?”


    “啊?”


    徐翊感到不可置信,仔細端詳麵前的女人好一會。


    盡管她上半張臉被一大塊仿若胎記的紅色印記覆蓋,但眉眼間流露出的柔美還有那精致的麵龐輪廓,依舊能讓人清晰地辨認出她是女兒身。


    “我說你一個大男人,身上怎的一股脂粉香,還以為你喜歡逛花樓,原來……”


    …………


    徐翊目光投向李彥,“李大人,不愧是你費盡心思尋來的人,真是深藏不露,若非我們呂大人眼光銳利,我等皆要被她蒙騙了。”


    “李彥,你可知罪!”在旁看戲,始終未發一言的冉墨,揚聲言道。


    李彥霍然起身,跨步上前,朝拓跋綏跪下認錯:“大人恕罪,卑職實不知她是女兒身,懇請大人明鑒!”


    魚閏惜見勢不妙,跟著下跪:“太子殿下,不關李大人的事,李大人亦是受民女蒙騙。”


    現場再次陷入沉寂,李彥隻覺腦袋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他麵露驚恐,望向魚閏惜,眼神中充滿了懇求之意。


    祖宗啊,您莫要再多言了,您若繼續說下去,我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魚閏惜這才有所反應,李彥還未告知她拓跋綏的真實身份,且在場的眾人也未曾稱唿拓跋綏為太子。


    她心猛地一顫,急切出言辯解:“民女可以解釋,懇請殿下給民女機會。”


    拓跋綏掃了魚閏惜一眼,隨即目光轉向李彥,擺擺手,示意他坐迴原位,“孤與在座的各位皆未瞧出來,你不知曉也在情理之中。”


    “謝……大人。”


    拓跋綏視線重新凝聚在魚閏惜身上,語氣十分淡漠:“為何要扮作男子?你可知行此欺瞞之舉,會招來殺身之禍?”


    魚閏惜也不裝了,決定將自己來見拓跋綏的目的全盤托出,若拓跋綏實不願給她機會,屆時她再以真實身份麵對他亦不遲。


    “民女此舉實屬無奈,此番前來,是求殿下為民女做主。”


    “你不惜犯險也要見孤一麵,所為何事?又求孤為你做什麽主?”


    “民女要狀告……”


    魚閏惜環顧在場眾人,心中暗自思量,自己所言之事旁人若聽了,對拓跋綏十分不利,鼓起勇氣請求:“民女有個不情之請,求殿下讓在場眾人暫避。”


    呂決聽言,不耐煩地嗬斥:“太子願意聽你講,你識相就趕緊謝恩,何故忸怩作態?莫非是想行什麽不利之事?”


    李彥也隨之附和:“你有什麽冤情說便是,不要不識好歹!”


    此女今日令他驚喜不斷,早知如此,他便不多管閑事了,都怪張仁……


    “你先下去。”


    “啊?”


    李彥微微一愣,目光觸及拓跋綏那異常嚴肅的神色,匆忙自椅子上起身,頷首道:“那,卑職先告退了。”


    言罷,便默默退出了大堂。


    李彥走後,徐翊見魚閏惜還有些猶豫,不禁蹙起眉頭,“有話快說,莫要耽誤我們的時間,殿下稍後還得與我下棋呢。”


    “就是,還有什麽是我們不能聽的?”


    魚閏惜輕籲一口氣,能見拓跋綏一麵已十分不易,再如此拖延,恐怕要被亂棍打出去了。


    想著拓跋綏確實聽了她的話讓李彥離開,那麽餘下的定是與他關係密切之人,便也不再糾結。


    “太子殿下,民女今日要狀告的人,是您的至親手足——樂安王。”


    “何人?”


    “您同母所出的弟弟,拓跋僅昀。”


    聞此,拓跋綏眉目微動,持茶杯的手不自然地顫了一下,顯然是被魚閏惜的控訴驚到。


    堂內的眾人亦無例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麵露驚愕。


    “你……”徐翊欲發言質問,被一旁的顧桓一個眼神打斷。


    “樂安王強搶民女姐姐,不允其歸家,家父思姐心切,身體日漸衰弱,民女屬實無奈,懇求太子殿下為民女姐姐主持公道,允準她歸家,讓民女一家團聚。”


    拓跋綏陷入沉思,食指指腹輕輕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那略微冰涼的觸感,讓他心裏泛起一陣冷意。


    自家弟弟性情他怎會不了解?平素不好女色,性子又孤僻,豈會做出此等齷齪之事?


    呂決似乎瞧出他的疑慮,厲聲言:“大膽,樂安王豈是你能隨意編排之人,你有何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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