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我死之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作為一個小富即安的人,楊廣對此表示深以為然。眼下山東士族已經伏誅,僅存的幾隻小貓也正在押送京師的路上。南方士族如今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在朝廷大軍的重重包圍之下,能蹦躂幾天全看楊廣想做到什麽程度了。


    看似實力龐大的山東士族集團在楊廣的謀劃下輕易伏誅,由此空出的大量利益自然是便宜了他和關隴貴族。這也讓他的威望得到了很大提高,


    而且楊廣為了保住土地不被關隴貴族兼並,幹脆將此行所得所有錢財都分給了他們。如此作為得到了關隴貴族的一致好評。


    土地他是不會分的,這關係著民心。好不容易才從士族手中摳出的土地,要是再分給貴族,那他豈不是白忙活了。當然最主要的是他下一步的計劃要開始了。


    作為楊廣心目中的大敵,士族如此輕易的屈服,顯然是十分不稱職的。而且這也令他非常失望,山東士族中的望族——五姓七望都選擇了束手就擒。這種非暴力不反抗的行徑將他他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本來山東士族的謀逆罪名就是他“莫須有”出來的,這是玩笑話肯定不能當真。用這個當借口來殺戮士族也十分不合適,這會讓人覺得他暴虐無常。


    “不做安安餓殍,由效奮臂螳螂。”這就是楊廣的第一感覺。你們怎麽就不能配合一下呢,不是天天喊著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嗎。


    怎麽,是輪到自己下不去手了,還是朕的意思還不夠明了!也罷,朕便再直白些。對於士族的無恥有了更深刻認識的楊廣如此想到。


    現在的情況是,朝廷不但沒有明言山東士族的罪行,而且對於南方士族也沒有什麽安撫措施。反而是派出了更多軍隊來鞏固江防並切斷蜀地和江南的聯係,而且經常派人偷襲他們的莊園。如此行徑已是將楊廣的險惡用心展露無遺。


    故此,投降無路的士族的反擊也到了。最直接的便是市井之中說他壞話傳他謠言的人更加的多了。


    在南方士族的鼓動和支持下,大隋的整個士林都在抨擊他,給他扣了一頂“滅儒”的大帽子。這可是和滅佛完全不同的概念,此時佛教雖然昌盛,可畢竟是外來的,如何能與深入人心的儒家相提並論。再和楊家身上的鮮卑血統一結合,大有將楊廣塑造成如石虎那般殘暴的胡君。作為南北時期最殘暴的君主,人們對他的暴虐記憶猶新。沒人希望自己的首領是個屠夫,這種言論是可以直接動搖楊廣的統治根基的。


    “嘖嘖,滅儒,始皇也不過是坑儒。他們可真是瞧得起朕。”楊廣聽完牛朝宗的匯報後,冷冷笑道。


    單從對儒家的敵視上來說,始皇是遠遠不及楊廣的。畢竟他不知道後世儒家統一思想後的危害。再說焚書和坑儒這是兩件事,而且始皇也著實冤枉。看事情不能隻看表麵,以一介小民的視角去評論千古一帝,記不準確又不合適。


    就像那孟薑女哭長城,他兒時候也曾同情孟薑女和他丈夫,深恨下令修長城的嬴政和不顧百姓生死的官吏。但現在當皇帝了,他就不這樣看了。首先這是一個改編故事,故事原主是春秋時期的齊國勇士杞梁和他的妻子孟薑女。杞梁是追隨齊莊公攻打別國時戰死的,孟薑女哭的也不是長城而是齊城。可現在和後世流傳的故事卻變成了孟薑女哭長城。這要說背後沒人推動,他是不信的。


    古代百姓可沒有後世那種信息爆炸的條件,那個年代紙都沒有,書籍全靠抄竹簡。秦朝全國識字的人加起來怕都是沒有現代一個縣城多,這般稀缺人才都是要委以重用的,如何有閑工夫出段子。再說也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編段子的,何況是這種流傳千古的悲情段子。


    在他看來,這是黑始皇黑的最狠的段子了。且不說長城的戰略地位,凡是去過的都知道,那種地方走上去都難,更何況在上麵修城牆了。一項大型工程哪能保證萬無一失,現代都不能,更何況是兩千年前。完了就因為你丈夫修長城死了,先不管怎麽死的,你居然就要把長城哭倒了給,這是什麽心態。


    長城作為抵禦北方遊牧民族南下的屏障,千百年來不知道保護了多少百姓。遊牧民族每次扣邊,就是燒殺搶掠,這四個字背後是多少漢人的血淚。孟薑女這種自己傷心就要陷邊關數十萬百姓於險地的行為,放現在妥妥的叛國罪。


    而且這明顯就是一個精心編撰的段子,作者深知如何調動百姓g點,先是以粗暴官吏強征民夫開頭,以此引起人們共鳴;緊接著就描述修長城的苦難和孟薑女的思夫之情,最後在以丈夫死於苦役和孟薑女不畏艱險,千裏迢迢來看望夫婿,卻隻能望著長城以淚洗麵的悲劇收場。


    楊廣穿越前曾看了一部新出的老美間諜片子。講的是毛子為了獲取情報訓練了一名女間諜,在一次任務中她愛上了目標,這也罷了。如果故事到此結尾,那也是一段還算湊合的悲情劇,倒也還可以接受。但後麵女間諜為了報複訓練他的同僚,不但將同僚的身份揭穿,更是大肆出賣國家利益,還美其名曰拯救同族於水火之中。當時看到此處的他如同遭受了五雷轟頂一般,連滾帶爬的出了影院。


    現在想來這二則故事其實是一樣的,都是利用民眾的同情心來打擊對方。為什麽流芳百世的愛情戲都是悲劇?因為這能引起人的共鳴,人們同情完了又會慶幸,覺得自己比電影裏的人過得好。這樣一輪下來,人們即使是對生活有什麽不滿也會很快排解。如此可謂是即賺了錢又緩解了社會矛盾。


    這等一石二鳥的高明技巧,楊廣是必須要認真學習深入領會的。他並不怕打仗,反正輪不到他上戰場,別人家的孩子那自然是死不光的。但宣傳層麵的戰爭比直接殺傷人命危害更大,這是誅心之戰。所以這兩則故事裏蘊含的先進宣傳經驗,他是必須要吸收的。


    完全可以編成一個愛國段子,就比如:丈夫壯烈殉國了,妻子雖然悲痛欲絕,但仍然堅決拒絕了皇帝將傷殘士兵家眷遷迴內地榮養的建議,堅持讓孩子們苦練武藝為父報仇保家衛國。其中丈夫的英勇和皇帝的愛民是一定要大書特書的,還要隱晦的表示出丈夫去世後,孤兒寡母的生活不但不苦,而且非常寬裕,要將國家對於奔赴國難為國捐軀的將士的安排和厚待展現出來。這有利於鼓動百姓當兵,古代當兵是為了什麽。現實告訴你,是為了上升渠道,為了致富。人越窮越想當兵。後世阿三就是明證,看那體檢時一個個拚命吸氣挺胸的樣子就能看出他們對於當兵的渴望。反之就是為了逃避兵役敢於自宮的人妖國嘍。


    段子效果好不好無所謂,能不能做到也是另一迴事兒,先宣傳出去收攏一波民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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