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靈山,峰頂。


    金蟬子,佛祖如來座下的二弟子,其佛法高妙,心情淡薄,身份、前途、加上修行,使得即將出師的他,成了今日這場盂蘭盆會的中心之一,甚至於在傳茶之時,連地仙之祖鎮元子都與他結識,攀談了起來,但今天故事的主角不是他,而是那個隻能站在另一位佛祖身後,一眾出師的童子裏的那個黃眉毛。


    黃眉,彌勒座下的司磬童子?,聽著響亮,但不過就是平日你負責給道場敲敲鍾磬,所以站在人群中的他,看著法會席上言談有度,進退有章,被各路神佛攀談的金蟬子,眼裏是說不出的羨慕,他也想被在座的神佛重視,被看在眼裏,成為全場的焦點,很快他的機會來了。


    五百年一度的法會上,佛祖為檢驗出師的一眾弟子的修行,專門準備了辯經的環境,果不其然,金蟬子在這一環節大放異彩,並且佛法精深,在場無一能與其辯下幾合就心服口服,說是辯經,還不如說是金蟬子一人的傳法講法。


    也就在這時,黃眉上前稽首作揖,金蟬子示意黃眉發問,黃眉便拋出了一個千古難題:何為生命的意義?


    金蟬子不假思索的迴答他,求真。


    黃眉則又問,何為真?


    金蟬子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萬物運轉之道,宇宙本源之法。


    黃眉不置可否,從手裏拿出一朵花,花瓣起初萎頓,逐漸盛開,嬌豔欲滴,隨後他說:“你看它,隻是隨了自性,便生出如此神妙變化。”


    又一嗅,道:“每一朵花盛開,都會散出獨一無二的香,那是它為了自身繁衍,迸發出的生命精華。”


    隨後,他又放開,讓花飛散盡,“盡情體會這一刻,是為極樂。”


    是的,這就是黃眉的道——極樂大道。


    很抽象,也很巧妙,無論從後麵我們體會過的小西天的劇情,還是通關後看到的那段動畫片《屁》,我們都能看到黃眉這個未來佛座下的童子,他的眼裏沒有眾生沒有未來,反倒是金蟬子那個現在佛的弟子,滿心全是為眾生求一個未來。


    夜生白露,便是在黃眉眼裏,那夜生的露水,日出後便會化為無形,所以他隻談現在。可在金蟬子眼裏,那露水氣化後卻又凝成了天上的雲,湖中的水,山間的霧,清晨的光,所以在金蟬子心中,人人皆有未來,未來無處不在,且有著無限的可能。


    所以,金蟬子顯然是並不認同黃眉的道,他說:“須臾滿足,恆久痛苦,永無安寧,循環往複。”


    黃眉就開始舉例,論證反駁,他說他下山遊曆,看到有父母為了生存口欲,易子而食用,有紈絝為了贏欲禍亂人倫,有博學者為了青史名欲誅鏟異己,有赫赫戰功者為滔天利欲屠城滿族。


    金蟬子默然迴答說,“師兄,你不見那易子的父母,飽餐一頓悔恨終身,那贏鞋的公子放浪無拘頃刻暴斃,那伐異的士一朝失勢千夫所指,那好殺的將軍寢不安席咎由自取。”


    黃梅隻迴了兩個字,放屁。


    隨後,又解釋到,“這掙紮,這欣喜,這決絕,這快意,這苦樂悲歡的無盡循環,永不知足,永不停息!而這,正是三千世界繁榮盎然的緣起,自然,也是一切生命的真義。”


    這句話就很可怕了,因為黃眉此刻的觀點是極難反駁的,畢竟人類文明進步的動力之一確實是我們人類本身的欲望。


    但是,黃眉在這裏偷換了兩個概念,


    第一個就是欲望,它隻是文明進步的火種之一,而非黃眉所說的全部。


    第二個就是欲望本身也包含了很多,諸如希望父母身體安康,希望百姓豐衣足食,想要每天淡泊寧靜,看日升日落,甚至是不在乎功名利祿,宏圖霸業,隻想懸壺濟世,閑雲野鶴等等等等的正向的欲望。


    所以這一番偷換概念之下,黃眉的極樂大道說白了就是將及時行樂,信馬由韁包裝成了珍惜當下,甚至無視了自身極樂下,是他人的苦,百姓的苦。


    隻是一昧的詭辯道:“苦即是愛,愛即是苦,無愛無苦,亦無救贖。”


    而這場辯經後來,大概率演化成了雙方誰都說服不了誰的困境,於是如來打斷了二人的辯論,當然也可能是再爭下去,金蟬子和黃眉怕是都要聊出不利於他佛形象的話題了,畢竟這個命題本身就真的很敏感。


    而這樣的打斷,在黃眉這種極度在乎輸贏的人眼裏,無異於一種庇護,尤其在他眼裏,明明自身是站在上風的狀態,所以在黃眉心中產生了兩個念頭,第一個是‘這一場辯論,是我贏了’,第二個是‘什麽狗屁如來,不如我自己來’。


    但是對於金蟬子,黃眉其實是認可的,因為這確實是一個做實事的人,並且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兩都是看不慣天上的神佛高高在上,靈山腳下的百姓卻受盡了苦難,而因為黃眉本身太過執著於勝負,或者說執著於證明自己才是靈山這一輩最出色的那個,他總是會和金蟬子辯經,甚至是逼著金蟬子和自己賭鬥。


    所以,這一天,黃眉又向金蟬子掏出了另一個千古難題——人性。


    人心,究竟是善是惡?


    金蟬子說,這個因人而異,不可一概而論,但山匪尚且有孝,虎毒尚不食子,所以無論是善是惡,人心中總歸存有善念。


    黃眉又追問,那是善大於惡,還是惡大於善?


    這個問題金蟬子想了很久才迴答他,無論善惡,我佛都應引導世人向善,方可渡苦海登彼岸。


    黃眉笑了,他說:“你說的,是未來你要做的,但我問的是現在,你看人間,那凡人誰沒有貪嗔癡,誰沒有求不得,處處都是怨憎會,愛別離,所以我認為,人性是惡的,你說我佛引導眾生度苦海,但五濁惡世,苦海如何度?若凡夫俗子,人人皆可度,那世間又怎麽會有如此多的五毒六欲,七情八苦?”


    就這樣,黃眉和金蟬子又定下了賭約,而聊到這裏,就需要明確一個點,那就是黃眉那種離譜的世界觀,是他自己真的就是這麽總結的,而不是因為一場辯經,為了和金蟬子反調才逐步形成的,但他是不是固執的認為人心本惡,我覺得有待商榷,畢竟他不可能真的看不到善的一麵,這個可以從不空的故事看得出來。


    從他的這些言論可以確定的是,黃眉確實是從內心深處就看不起滿天的神佛,卻又想成為他們,超越他們,而黃眉真正的可怕之處在於,他那一套又一套的歪理,或者說黃眉的手段有的雖然很拙劣,但有的確實會讓人一個不小心就著了他道。


    所以接下來,就讓我們推進時間線來看看黃眉的手段吧,來看看這個名為《屁》的故事。


    故事開始前,要先聊一下故事的原型,即佛門著名公案,‘八風不動,一屁過江’。


    故事說的是東坡先生被外放道黃州的時候開始修行佛學,某日他心有所得寫了首佛偈,其中有‘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的句子,既然是開悟了,那東坡先生就忍不住想證一下,便將這個佛偈端正抄寫在紙上,讓書童送給住在江對岸的自己的好友佛印。


    好友佛印看完後,就大筆一揮,寫了兩字,放屁。


    東坡先生一看破防了,於是當天就親自坐船過江,要上門跟好友討個說法。


    麵對已經氣成紅溫的東坡先生,佛印不緊不慢的說道:“罪過啊,八風吹不動,一屁過江來。”


    東坡先生聞言,頓時就滿臉羞愧。


    故事中的東坡先生執著於輸贏,可實際上已經偏離了佛法,


    而在黑神話裏,黃眉較之於故事中的東坡先生一時著想,屬實是墮入了無間地獄。


    正如那個動畫開場,他從佛陀狀的雲端自上至下,從明到暗墜入深海,他自以為是下界和金蟬子打賭,殊不知在墜下的這一刻,他就已經永墮輪迴,後來劇情最後天命馬嘍打敗他時,他也是又一次的墜入無間地獄。


    從後麵的天空俯瞰,地麵上是環境類似某河流的出海口,這種地方河流眾多,水域便利,尤其適合從事漁業,但從動畫裏麵官差和漁民身上的穿著來看,顯然此地的百姓平日裏沒有少受剝削,特別是黃眉有意挑選的舞台,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極度想要往上爬,極度痛恨對自己‘不公平’的人。


    隨著一張大網蓋下,下界的黃眉被此地漁民撈了起來,而對於這個小漁村的福禍也正式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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