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紅旗賊不僅攻城時兇悍,野戰居然也有章有法。


    此是程篤未有料到的。


    計劃趕不上變化,誠如他的這個屬吏所說,戰場上各個戰團的蕃縣縣兵,現已是處於全線崩潰之局勢,再多打上一會兒,多做些纏鬥的打算,已是無法再堅持下去。


    程篤無法,隻好下令:“傳我軍令,鳴金收兵,撤往埋伏圈!”


    命令下完,他在從吏們的簇擁下,翻身上馬。


    挽住韁繩,待要走時,他迴頭又望了一眼戰場。


    散布在十餘個戰團中的二三百蕃縣縣兵,或正在反被追殺,或已橫屍在地,場景可謂慘烈。


    卻也正是因這慘烈,他忽心中一動,不覺想道:“雖未能再多堅持一會兒,然眼前局麵,卻與再多做會兒纏鬥,以激起賊兵的殺興倒似是亦無異矣?見我部潰敗,料彼等賊寇怎會輕易放過?想之,彼輩一定會窮追不舍!……罷了,為保險起見,我再給彼輩多添一個誘餌!”


    想定,程篤令道,“把我的軍旗高高的打起來,四外大唿,就說蕃縣尉在此,令各戰團中之我縣兵,向我靠攏,隨我撤退迴城。”


    此令一下,他左右的親信更是大驚。


    又一人急忙進言,勸阻說道:“程公,這可萬萬不可啊!一旦被賊寇知道程公在此,一窩蜂的朝公處追來,我等才幾人?必然難以將他們阻住。公將危矣!”


    “我正是要他們追來!汝等不必多說,便按我令從事!”程篤分毫不顧個人安危,凜然令道。


    他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長相也不威嚴,但此時騎在馬上,花白的胡須飄揚,按劍下令之姿態,卻於下午陽光的照耀下,自有威武不可逆之態。其之左近的親信們不敢再勸,唯聽令耳。


    於是,隨著程篤的軍旗高高地打起,先是程篤左近的親信們朝四外大唿,稱是“程篤在此”,令各戰團之縣兵向他靠攏;繼而,由近到遠,從離程篤最近處的戰團,到離他較遠處的戰團,各個戰團中正在敗逃、或少數猶在頑強抵抗的蕃縣縣兵們,在相繼聞聲以後,也都分別的彼此相唿,指說程篤位置,按照程篤的軍令,開始紛紛地向程篤的大旗處跑去。


    ……


    戰場上的這一變化,很快就被曹幹、王敬注意到了。


    王敬起初不知所故,但不多久,便從一個剛被戰場上救下來的本曲隊率處,得知了緣由。


    聞得果然是程篤身在敵中,並且就在那麵大旗之處,而程篤又已下達了撤退還城的命令,王敬大喜,他立即向曹幹說道:“曹大兄!程篤真的是在這支賊縣兵中。他們已被擊敗,現在逃跑。此真天賜良機!機不可失。曹大兄,快些下令,命令部曲追擒程篤!”


    “追擒程篤?”曹幹沉吟說道。


    王敬不知他有何可“沉吟”的,興奮地說道:“曹大兄,縣兵已敗,如喪家之犬,此時追之,斬獲必豐。且程篤者,蕃縣之縣尉,今若能趁此之勝,一並擒之,是可謂大功一樁!曹大兄,你還猶豫什麽?”他的部曲,到現在為止,已經從戰場被救迴了數十人,其間什長以上的軍吏都來在了他的身邊,沒工夫等曹幹的決定了,他自先與身邊的這幾個本曲軍吏下令,“你們趕緊帶上你們的部曲,跟我一起去追!”因為太過興奮,他本是一個“長者”形象的人,這會兒忍不住也罵了句髒話,“他娘的,務必要把程度抓住,獻給從事不可!”


    卻是,“獻給從事”,才乃是王敬這般興奮,一聞訊下,就這般急切地要追擊程篤的真正緣由!


    他奉令率部佯攻魯縣,結果吃了敗仗一場。


    隨軍的丁壯、老弱損失極大,連帶本曲的部曲戰士也傷亡近半,他怎可能會不擔心到了薛縣,見到劉昱後,劉昱會懲治於他?即便不懲治他,一通責備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責備”說來,像是不痛不癢,又不會掉塊兒肉。


    可關鍵是,說不定自此後就會失去劉昱的信任、歡心。這可就要命了。


    是以,王敬現在才會這般急切的想要抓住程篤!


    曹幹不知為何,也許是直覺,卻沒有王敬現下這般興奮的心情,他隻隱隱覺得程篤主動暴露目標給己部的此個舉動,似乎是有點古怪。試問之,哪個主將會在兵敗之餘,主動高高打起自己的軍旗,並且主動令部曲向四外大唿,他的位置在哪裏?事出非常必有妖!


    奈何曹幹雖有此疑,王敬那廂,其之被救迴的部曲已在他的命令下,由那幾個軍吏集合完畢,做好了返迴戰場,再作進戰,追擊擒拿程篤的準備!


    王敬要了根長矛,操在手中,與曹幹說道:“曹大兄,你趕緊下令,莫要耽擱,可別走了程篤!我先帶我部曲前往追趕!”不等曹幹答話,他唿喊數聲,振奮了下集合起來的這數十個本曲部曲的士氣,便一馬當先,親自引之,離開岸邊,殺上了戰場,直奔程篤那麵軍旗追去。


    萬倉也想立功。


    王敬沒參與打蕃縣一戰,還不太清楚,萬倉是親曆者,他則很清楚,蕃縣城之所以上次沒能打下來,大半的原因就在程篤的身上。蕃縣令不知兵,蕃縣城內知兵的主官隻程篤一人。則今日若是能將程篤擒下,意義就不隻是在於擒獲了一個縣尉,並更是在於將有利於再打蕃縣。後者的意義價值,比前者還要大。這兩個價值加到一起,端得是不折不扣的潑天大功一件!


    萬倉看著王敬領著他的部曲衝進了戰場,饒是他性格頗為沉穩,也有點按不住了,說道:“小郎,王軍侯已經帶著他的人上了,咱也上吧?抓住程篤,的確是大功一件啊!”


    曹幹攔王敬不及,此刻王敬已領其部曲,重迴戰場,曹幹還能怎麽辦?


    雖是感覺古怪,心生狐疑,這個時候,他也隻能點兵跟上。


    到底是狐疑在心,曹幹沒被“擒獲程篤”這件大功衝昏了頭腦,他略作忖思,做出了決定,令道:“傳我軍令,命赦之、狗子兩屯,除留部分部曲繼續追擊、圍殲未得逃竄的縣兵外,其餘的都往去追擊程篤。傳令南岸,令張驁隊仍留守南岸,令劉平隊渡河過來,在此布陣,扼守渡口。萬倉,留下你屯的半隊兵,看押俘虜,率你其餘部曲,從我緩緩而前。”


    “緩緩而前?”


    程篤騎的有馬,他的大旗雖然高高豎著,很顯眼,可是肉眼可見的,他離開戰場,往北邊而逃的速度卻不算慢。如果想要搶在王敬之前,把他抓住的話,上策自當是“急速前進”,卻怎麽曹幹反令自己與本屯部曲,從他“緩緩而前”?這道命令,王敬不能理解。


    曹幹沒有多做解釋,隻點了下頭,說道:“按我令行事。”


    理解了,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萬倉隻好按照曹幹的命令,留了半隊兵士,看押俘虜,集合起了餘下的百餘戰士,列以正常的行軍隊形。隊形列畢,他來向曹幹稟報。渡河時,船少且小,曹幹為節省地方,沒把他的坐騎帶過來,遂在親兵們的護從下,徒步而與萬倉及其屯的這百餘戰士,亦開始向戰場進入。


    ——令張驁隊原地留守、劉平隊渡河過來的命令,已由曹幹的一個親兵渡迴南岸,向張驁、劉平分別下達。


    ……


    乘馬北走的程篤,邊往北行,邊迴顧戰場。


    偌大的原野上,此時的情形比方才更為混亂。


    一麵是少部分的戰團還在戰鬥,一麵是多數的蕃縣縣兵如溪水匯河,從四麵八方,一腳深、一腳低的奔於田間,往他的位置逃來,又同時,戰場上大部分的賊兵也都在往他的方向追來。


    且則程篤還看到,遠在南梁水北岸,本在駐留的那夥賊兵,現在也開動起來,在往他追。


    舍身誘敵之計,取得了效果!


    程篤眉頭帶喜,埋伏圈就在前邊十多裏處,係是他精心挑選的地方。蕃縣境內雖多平原,沒有山地,可丘陵是有些的。這塊地方,正就是一片丘陵地域。隻要賊兵被引入了其中,設伏的縣兵不說是傾巢而出,亦足有四百餘眾,出其不意,配以強弓勁弩,這場設伏戰必能大勝!


    之前被他派去請縣宰梁玄做好伏擊準備的那個屬吏,還沒有迴來向他迴令。


    但這已經不要緊了,梁玄一定是已經接到了他的話。


    眼看自己的計策,經過波折,卻終於是將得以成功的實現,眉頭帶喜的程篤,不愧是個五旬的老人了,非是毛頭小子可比,值於此際,他喜是喜,依然沉穩。


    不理會身邊從吏再三的請求他加快馬速,程篤反是越發放慢了行速。


    得給追他的賊兵足夠的希望,讓賊兵認為,能夠追得上他,隻有這樣,賊兵才會緊追不放!


    人的膽子有大有小,程篤左近的吏員,雖皆是他的親信,但膽色上卻也是有膽小的,便有一膽小之吏,迴望見幾乎是“漫野”的賊兵都在嗷嗷叫著朝他們追趕,已是嚇得麵如土色,他顫聲說道:“程公,快點行吧!追的最早的賊兵,公且請看,離咱們隻不到兩裏地了!”


    “今我此策若成,我蕃縣城便可暫無失陷之虞,我滿城士民、父老之性命即可得以保全。吾已老矣,死何足惜?太史公雲,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今我所望,縱死,堪如泰山!君等若懼,可先走之。”程篤平生愛好,一在兵書,一在史書,司馬遷的《史記》雖在前漢未時,因其所述,多“帝王之術”故,曾被大臣建議朝中禁之,然於今在民間流傳仍頗廣,實是程篤最愛讀的書籍之一。“人固有一死”雲雲此句,則是他最喜歡的此書中之一句。


    ——卻話到此處,不妨多說一句,這一句話,也是曹幹比較喜歡的一句。卻此話中的英雄氣、舍我其誰的丈夫氣概,庸俗之人萬難理解,唯深具抱負的大丈夫才能從中感到共鳴!


    ……


    追在最前的義軍部,自非是王敬和他領著的本曲部曲。


    王敬與他的那數十部曲,是從北岸邊上出發追趕的,他們出發時的位置處在整個戰場的最南邊,而程篤的位置處在整個戰場的最北邊,為求能得“擒獲程篤”的這樁大功,王敬盡管是一再催促部曲加快奔進的速度,可離程篤也還是頗遠。


    係是郭赦之領著他屯的一些部曲,追在所有追趕程篤的義軍之最前。


    郭赦之如果知道“在驢嘴的前頭掛個胡蘿卜,使這驢看見吃不到”此個故事的話,他就能明白他此時的心情是什麽樣子了,與眼前頭被掛了個胡蘿卜的驢,真是毫無區別!


    隻差不到兩裏地,就能追上程篤了!可再是賣力地追,就是追不上。跑得快些的時候,程篤他們也就跑得快些;跑的累了,速度不免放慢些時,程篤他們也跟著慢一些。不遠不近,就這麽不到三裏的距離,追了一兩刻鍾,硬是追不上!


    郭赦之急得破口大罵:“狗日的!騎個馬就了不得了?老子不信了,咱兩條腿的,跑不過他四條腿的?他娘的,抓住了這狗縣尉後,老子就求小郎,把他的馬賞給我!下迴再追哪個狗日的時,有了馬,老子也不用這樣費勁,一個勁的吃灰咽塵!”


    這叫啥話?兩條腿的,難不成還真能跑過四條腿的?卻實際上,郭赦之等所以能追到現在,距離程篤還僅是不到三裏地遠,除掉程篤故意放慢了馬速此故之外,還有個原因,即是隨從程篤的從吏們,並非是人人有馬,也是有徒步而行者。因此,郭赦之等才沒被拋遠。


    ——話說迴來,亦正是因了程篤的從吏中有沒騎馬,亦是步行者,也所以郭赦之等追到現在,雖沒追上程篤,可也沒被拋遠這件事,才沒有引起郭赦之的懷疑。


    試想之,如果程篤等俱是騎馬,那作為全是徒步追趕的一方,郭赦之等追了這麽一兩刻鍾,居然還能和程篤等保持不到三裏的遠近,則即便是個腦子不靈光的人,隻怕這時也該起疑心了,這是不是程篤在引誘自己追趕?


    而現下程篤身邊亦有徒步之人,此疑,遂未在郭赦之心中升起,他升起的唯有追不上的焦躁!


    又追了兩裏多地,前頭的地形出現了改變。


    不再是平坦的田野,頗有起伏,遠近出現了些不高的丘陵,時當夏季,丘陵上、丘陵邊草木茂盛。蜿蜒的數條溪水,泛著白晶晶的光,彎彎曲曲地流淌於丘陵、草木中。


    追到而下,郭赦之等縱是平時操練嚴格,又都吃苦人出身,體力、耐力都相當不錯,亦多是氣喘籲籲,汗水肆流。郭赦之焦躁的心情而於此際,卻忽轉為喜。


    他指著前邊不到三裏外的程篤等,叫道:“地上不平,坑多,你們看啊,這老匹夫的馬跑不起來了,跑得慢了!咱們趕點勁,再追一程!肯定就能把他追上了。”


    說著,他扭臉朝後看了眼,他本屯的剩餘部曲、丁狗屯的部曲,還有王敬和王敬的部曲,皆跟在他們之後,遠的有個兩裏多地,近的不到兩裏地,此外,還有一些蕃縣縣兵,遠遠地躲著他本屯剩餘的部曲、丁狗和王敬的部曲,亂七八糟的也在往這邊跑,——時而兩邊接近,爆出一陣簡短的戰鬥,他提足了勁頭,與隨從的部曲們說道,“老匹夫左近隻有不到十個人,咱隻要追上,抓住他輕易而舉。這份大功,咱不能落到別人手上!你們提起勁,接著跟我追!”


    ……


    前邊四五裏處,三座丘陵東西相對。


    西邊兩座相鄰,東邊一座,西、東之間約有一裏多地的間距。


    三座丘陵附近,皆各有一片樹林,樹蔭蔽日,遠望之,鬱鬱蔥蔥。


    這裏,就是程篤選定的設伏之處!


    西邊靠北丘陵上,四五人趴在樹下,將身形藏在石頭後邊,探頭往南而眺。


    一人說道:“縣君快看!那是程公的軍旗!軍旗下乘馬那人,所騎之馬是匹黃馬,這馬也正是程公的坐騎。旗下、馬上這人,定然就是程公了。”


    又一人大喜說道:“程公的計策得成了!縣君,賊眾真的被程公引過來了!哎喲,哎喲,引來的還不少……”他半撐起身,張大了眼,估摸了下追趕程篤的賊兵大概有多少,說道,“得有兩百多賊!好呀、好呀!縣君,咱們今日此戰,要大勝了啊!斬獲二百多賊眾,帶著他們的人頭迴到城裏,城中的士民之心,還能不穩下來?將來把此戰果報與郡府,亦是大功!”


    設伏的縣兵四百多人,被引來的賊兵兩百多人。


    相比之下,縣兵的兵力占據絕對的優勢。


    可畢竟蕃縣縣兵已是敗過一陣,蕃縣城也剛被賊兵圍攻過三日,賊兵之戰鬥力,縣中諸吏皆是親見,固雖有吏大喜,然亦免不了有吏生憂,又一人說道:“兩百多賊,會不會多了點?”


    大喜那吏說道:“多甚麽?咱兵比他多,咱還是設伏,又有縣君、尉公親自指揮,賊隻二百餘,殲之何難?……縣君,快下命令,令設伏之各部,做圍殲賊兵之預備吧!”


    挨著這大喜之吏趴著的,便是蕃縣縣宰梁玄。


    梁玄沒打過仗,不算守城那三日,這一次是他頭迴上戰場,見程篤誘敵此策得以實現,他這會兒既不像大喜這吏那樣歡喜,也不像擔憂那吏那樣擔憂,他隻覺得提心在口,極其緊張。緊張的口幹舌燥,他咽了口唾沫,盡量地把語調穩住,說道:“傳令,命各部預備進戰!”


    緊張的何止梁玄一人?


    分別埋伏在三座丘陵上下的四百餘蕃縣縣兵,上到軍吏,下到兵士,十之七八,皆俱緊張!


    緊張的狀態中,埋伏的蕃縣縣兵趴在丘上、林中,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喘,一點點的,總算是等到程篤等入進到了包圍圈的南端,入進包圍圈後,程篤等沒有停留,繼續往北而前;縣兵們繼續等,又等未久,追的最快的那股賊兵,終於追到了這裏,也進入到了包圍圈的南端!


    依照預先的安排,這個時候,埋伏的縣兵是仍不能發動的,須得等到更多的賊兵進入到了包圍圈,直等到梁玄所在之西北靠北的那個丘陵上傳來鼓聲後,才能開始攻擊。


    十餘隻鳥,鳴叫著,從東邊丘陵附近的林木上飛過。


    高度的緊張,就像是火藥桶,隻差一個導火索,即會引爆。


    這群飛鳥突然而過的動靜,就是導火索。


    一支弩矢,自這片林木中,激射而出。


    射向剛進入到包圍圈南段,——距離這片林木不遠的郭赦之等。


    ……


    “什麽情況?”這弩矢射得巧,剛好落在郭赦之的腳前,郭赦之正在奔跑的勢頭不由為之一停,他低頭看了下這支弩矢,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愕然說道。


    但旋即,他就反應了過來,登時吃驚,趕忙顧向弩矢來處的那片林木,叫道:“什麽情況!”


    跟著他的部曲,也都看見了這支射來的弩矢。


    弩矢是看到了,但為何會有弩矢?人需要反應、判斷的時間,不是每個人都能因此而在第一時間,就判斷出這裏有敵人的伏兵的。大多的部曲都是愕然詫異。


    海賊出身的大頭羊羅忠,這時也在跟從郭赦之的這些部曲中,在他海賊的生涯中,頗有中敵人埋伏的時候,他因倒是最早反應判斷出來,大叫說道:“屯長,不好!賊縣兵怕是有伏!”


    “有伏?”郭赦之急再往那片林木處看。


    ……


    尚未得梁玄的鼓聲命令,已有縣兵因為過度緊張而失手放出了弩矢,暴露了本部的目標,埋伏在這片林木中的此隊蕃縣縣兵的隊率,眼見得已至近處的這夥賊寇,——便是郭赦之等,顯是因此起了驚疑,停下了追趕的腳步,弄不好緊隨著他們就會撤走,無可奈何之下,他隻好在沒有得到梁玄的命令之情況下,被迫下令,命部曲箭矢、弩矢齊發!


    ……


    “他娘的!果是有伏。”郭赦之驚怒罵道。


    大頭羊羅忠急聲說道:“屯長,不能追了,趕緊撤吧!”


    雖是此處有縣兵的埋伏,可程篤就在前頭!


    是就這麽放棄?還是拚上一拚?蕃縣縣兵是他們的手下敗將,此其一;埋伏的縣兵人數是多是少,現尚不知,也許不多呢?此其二。本曲和王敬曲的戰士,便跟在離自己不是很遠的後邊,這廂接上戰後,他們能迅速地支援到位,此其三。合此三點,拚上一拚,似也非是不能。


    若換是個有經驗的將領,這個時候,當是能夠很快的作出選擇和決定。


    郭赦之卻絕非可算是有經驗的將領,——至少目前他絕非如是,起事至今,他參與的戰鬥是不少了,但所有的戰鬥他都隻是聽令行事,莫說他從來沒有自己單獨負責過方麵之任,便即是在作戰時,一道該如何戰鬥的命令,他也從來沒有自己下達過,因卻是他遲疑難決!


    虧得離那片林木還有一定的距離,林中射出的弩矢、箭矢,尚不能射到他們,然數十箭矢、弩矢不斷的射出,給人造成的壓力卻不小!


    羅忠再次進言,焦急地說道:“屯長,別猶豫了,趕緊撤,趕緊撤吧!”


    西邊靠北的那個丘陵上,響起了鼓聲。


    ——這是梁玄發現東邊丘陵此處的埋伏兵馬,已經開始射箭,知道已經沒有再作埋伏的必要了,故此,他也隻能隨著東邊丘陵的提前發動,而亦被迫地提前下達進攻之命令。


    騎著馬,快到東邊靠北丘陵位置的程篤,驀然聞得鼓聲,他驚訝至極。


    賊兵的大部還沒有進到包圍圈,怎麽進戰的鼓令就響起來了?


    他迴首而顧,剛進入包圍圈南段的那股賊兵,觀之最多也就三四十人,辛辛苦苦用計、設伏一場,他自己甚至甘冒命喪賊手的奇險,而若最終竟是隻殲滅了數十賊,豈不白費?且更則,這數十賊如果見機得快,聞鼓聲後,立即便後退撤走,那恐怕是連這數十賊也殲不了矣!


    鼓聲為何而起?


    梁縣君啊,平時咱倆交往,我觀你也不似是沉不住氣的人啊!


    程篤驚訝過後,怒氣升騰。


    ……


    不必再猶豫了,幾乎是緊跟著鼓聲傳入耳中,西、東三座丘陵的上邊和附近的林中,接二連三,不知冒出了多少人頭、旗幟,夾雜大唿、喊叫,——距離最近,亦即適才弩矢射出之處的那片林木中,也不再是隻往外射弩矢、箭矢,亦有穿著蕃縣縣兵服色的兵士們湧出,倉促下,估摸不出人數,可總該得有個數十、近百人,遠比郭赦之身邊的部曲多,目睹此狀,郭赦之如何還能不知該何以抉擇?他驚慌下令,說道:“他娘的!老匹夫大大狡猾!快撤!”


    【作者題外話】:下章起,盡量加快進度。即日繼續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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