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憂,也隻能擔憂。


    部曲取好水後,曹幹懷著擔憂,領部曲追上隊伍,繼續前行。


    中午吃過飯,休整了半個時辰。


    下午再行軍路上,幾個曲的戰士接連有中暑暈倒。曹幹曲也有兩個暈倒的。


    其中一個瘦瘦小小,是被分到丁狗屯中的陶豆。


    曹幹一直都沒有騎馬,堅持和部曲一塊兒徒步行軍,便等陶豆醒後,令他乘馬。陶豆怎麽敢?曹幹不由分說,叫田屯、褚交把他揪住,硬是按在了馬上。——另一個暈倒的戰士,是劉讓屯的新兵,劉讓沒有坐騎,但張曼坐的有車,他效仿曹幹,讓這戰士和張曼共坐一車。


    路過一片池塘時,蘆葦茂盛,池中野荷片片,青綠的水中,粉紅的荷花盛開,花的清香和水氣相融,撲麵而來,稍稍減輕了點暑熱。曹幹蹲下身,洗了把臉,使褚交帶人下塘中去,摘了甚多的荷葉,給了各屯的屯長,令屯長們將荷葉分給各自本屯的體弱、年長的戰士;又特地親選了幾支荷葉,令跟著自己的丁犢拿住,去後頭的老營,給戴黑、劉讓的妻子張氏等婦。


    起事以今,這是頭一次在烈日下長途行軍。


    戰士中暑暈倒、渴得水不夠喝、因為疲累常有兵士掉隊,等等各類的情況層出不窮。


    一個簡單的盛夏行軍,就有這麽多的意外狀況,帶兵之難,可見一斑。


    行軍到傍晚,大半天走了不到三十裏地,還沒有出業亭縣界。行軍的速度太慢了。劉昱、陳直、劉小虎商議決定,自明天起,早點開始行軍,以趁早上涼快,可以多趕些路。


    這晚,部隊隻休息到四更天,催令起床的鼓聲就響了起來。戴黑等老營婦孺三更就起了,飯已造好。各曲的戰士們吃過飯,借助蒙蒙的天光,開始第二天的行軍。較之頭天,這天行軍的裏程多了不少。如此這般,先過郯縣,西北上,再過襄賁,三天後,部隊到達了費縣城外。


    ——蕭成的部隊比劉昱的部隊拔營出發得晚,一路上都是跟在劉昱部後方三二十裏外。過了襄賁之後,兩支部隊更是分道揚鑣,一路往費縣去,一路往南成去。途中沒有什麽交集。


    兵至費縣,為免引起誤會,產生不必要的麻煩,劉昱令部隊駐紮在了費縣城外的十多裏處。


    安排下築營的事宜後,他和陳直兩人,拿著力子都的手書批條,帶了兩隊兵士,驅馬赴城。


    曹幹沒有像以前那樣,親自領著部曲築營,他布置罷各屯的任務,叫上劉讓,去了老營。這迴行軍的總計天數不多,可天氣熱,路上很累,他擔心田壯、戴黑、丁仲等的身體。


    老營見到諸人。


    張氏這幾天委實是累壞了,不顧形象的,歪靠著坐在一輛運糧車的車輪邊上,劉讓快步過去,彎下腰來,殷勤地問長問短。張氏嫌抬頭看他說話累人,抓住他的袖子,拽他也坐將下來。


    夫妻兩人,竊竊私話。


    曹幹沒去打擾他倆,自與田壯等人相見。


    田壯雖老,幹了一輩子的農活,身子骨結實,且往年在鄉間時,收麥都是這個季節,他早已能吃熱天裏幹活的苦,精神矍鑠,竟是毫無影響。丁仲年紀太小,路上雖大多時候都是在運糧車上坐著的,連日不停歇的被太陽曬,亦是吃不消,有點蔫蔫的。


    戴黑亦是吃慣了苦的人,身體沒出現甚麽不適,隻是幾天的暴曬之下,她的臉蛋被曬得黑紅,卻不知緣何,膚色一黑,她的眼卻越發的水汪汪了,含著因感覺到曹幹關心而掩不住的喜意,朝曹幹臉上一盼,曹幹的心頭就忍不住的顫了一顫,覺著她似是更加地吸引人了。


    曹幹和他們說了會兒話,搭手幫戴黑提了兩三桶水,以供她帶人做飯用。


    人見過了,沒啥事,曹幹也就放下了心。


    提完水,他正準備喊上劉讓,迴本曲和部曲一塊兒築營去,李順過來找他了。


    李順快步來到跟前,高興地說道:“小郎,從事令你派一屯兵,跟著進城去搬兵械!”


    “從事、陳君可迴來了?”


    李順說道:“是啊,從事的命令剛下到咱曲。”


    從劉昱、陳直進城,到現在,才一個來時辰,看來事情辦得很順利。


    曹幹說道:“好!”叫上了不遠處的劉讓,與戴黑、田壯等說了聲,便與李順趕忙迴曲。


    迴到曲中,曹幹選了郭赦之屯隨從入城搬運軍械。


    等郭赦之集合好了本屯戰士,他親帶著他們去找劉昱。


    劉昱、陳直、劉小虎都在議事帳的外頭。


    (


    “遣一屯部曲,入城中搬運軍械”的命令,劉昱給各曲都下了,已有兩曲的戰士來至。


    曹幹令郭赦之領部曲加入其中,自己來到帳前,向劉昱、陳直、劉小虎見禮,行禮完了,說道:“從事,今天就進城去搬軍械?給咱了多少?”


    “按大率的批文,兩幹件。矛一幹五百,刀五百,此外弓、弩二百,箭矢、弩矢十萬支。”


    曹幹笑道:“哎喲,不少啊!矛、刀合計兩幹,這迴兵械領了,咱部中不管是新卒、老卒,都能有件趁手的兵器了!……箭矢、弩矢都給了十萬支?”


    劉昱瞥了他眼,說道:“十萬支多麽?曹軍侯,你知這武庫裏頭,箭矢、弩矢存有多少麽?”


    “敢問從事,存有多少?”


    劉昱說道:“按簿籍上記的,上幹萬支!當然,王莽篡權以來,屢興兵革,庫中現存的還有沒有這麽多,能用的還有沒有這麽多,不好說,但就算沒這麽多了,幾百萬支總是有的!大率給咱撥十萬支,算多麽?你又可知,攻業亭一戰,大率就用了多少箭矢、弩矢?”


    “……這個,不知道,料來不會少吧?”


    打業亭時,在城西、城南共堆了三座土山,其上置的皆是弓弩手,每逢攻城,箭如雨下;土山上的弓弩手以外,地麵的攻城義軍中也有弓弩手。別說打下業亭這一仗中,總共用了多少箭矢、弩矢,隻曹幹眼見,每一次攻城所耗用的箭矢、弩矢就不在少數!


    劉昱也不知道打下業亭,力子都總共用了多少箭矢、弩矢,力子都不可能向他“匯報”,與他來說這事兒的,然而部率的威嚴得有,他摸了摸頷下的胡須,點了點頭,說道:“你能知道不少就行。魯郡郡兵盡管不太多,仗打起來,也不是小仗,箭矢、弩矢不多備些怎成?”


    “是,是,從事說的對。”


    苦兵械不足久之,照劉昱的心意,這迴從費縣得來的兵械,他想學力子都,隻給本曲、孫盧曲和四個新曲分,戴蘭、曹豐、曹幹三曲他不想給,或者隻給一點,多出來的兵械留存起來,等下次擴兵、亦或是給孫盧等曲補充損壞之兵械的時候再用。但是,劉小虎不同意他的想法。


    就在剛才,下達叫各曲分出一屯來搬運兵械的這道命令之前,在議事帳中,劉小虎與劉昱說道:“魯郡此戰,事關重要,打贏了,咱們就能完全地立住腳了,就能重迴東郡了,便仍不脫離力大率,待至彼時,亦能成為力大率帳下較為獨立的一部了!當此之際,絕不可因小失大。不僅新得的這些兵械需要公平地分給各曲,若是不足分,還當先保證老曲的戰士能夠人手一件,畢竟老曲部曲的戰力,不是新曲部曲可比!”


    陳直亦勸劉昱,他是從另一個角度勸的,他提醒劉昱,魯郡的魯縣、薛縣皆有鐵官,說道:“魯郡產鐵,魯、薛二縣俱有鐵官。區區兩幹件新得之兵械,不值一提,以我之見,宜當就如小虎之議……”他往前揮了下手,“便公平地分給各曲!隻要能促使各曲效死,為你我打下魯郡,得了魯縣、薛縣,還用再發愁兵械麽?到時,想打造多少就能打造多少!”


    劉昱因而改變了心意,才下達了這道命各曲皆遣一屯,一並入城取兵械的命令。


    等了一兩刻鍾,各曲奉令派來入城搬運兵械的戰士俱到。


    劉昱、陳直無須再親自進城,把領著部曲進城搬兵械的任務,劉昱交給了陳獲,並令蘇建也從之同去。兩幹來件兵器,十萬支箭矢,說多不多,少也不少,搬運時必是需要查好數目、記錄在案,讓蘇建亦去,即是讓他負責查數、記錄此差。


    和曹幹相同,各曲的曲軍侯都是和本曲選來搬運軍械的部曲,一起來的劉昱此處。


    見人來得挺齊,陳直臨時起意,建議劉昱說道:“郎君,咱本是定於明天召集各曲軍侯共議攻魯郡之事,各曲軍侯現都來了,部中除了築營,現在也沒其它的事兒,——兵械之搬運,估計沒個一兩個時辰也搬不迴來,要不然,就趁這個時間,咱們先就攻魯郡此事,議上一議?”


    魯郡打下來,就是個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幾天的行軍路上,劉昱已沒少和陳直、劉小虎、陳獲討論打魯郡此事。魯郡該怎麽打,他們已經有了思路。劉昱也是很急於把這件事情定下來。提了陳直此言,他當即同意,說道:“好!就趁這個空閑,咱們先議上一議!”令各曲的曲軍侯,“都進帳來,咱們議議魯郡咋打。你們都有何建議,暢所欲言。”


    他當先進帳。


    陳直、劉小虎隨後。


    曹幹等人等他三人進了帳中,請戴蘭先入帳,餘下眾人按資曆、年歲魚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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