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遇辰麵上什麽也看不出,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耳後根都已經發燙了。


    薑釉完全不知道胥遇辰的心路曆程,她擦掉汗之後就順勢收迴了手,看著很泰然。


    胥遇辰抿了抿唇角,對自己內心的不淡定感到有些無語。他好歹也是一個二十五歲的成年男子,怎麽不過是被女生擦了一下汗水,就跟個毛頭小子似的?


    他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的精神集中在修車這件事上。


    或許是集中精神比較管用,他將注意力都放在修車上後,心底那股躁動果然就漸漸平複了下去。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就一如往常了。


    天色漸晚,所幸胥遇辰最終還是將車修好了。


    薑釉鬆了口氣,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七點了。


    夕陽的餘暉也馬上就要消失殆盡,兩人重新坐上車,朝著牛駝的方向前進。


    之前也是這樣坐著,胥遇辰並不覺得有任何的問題。可這會兒,他卻莫名覺得車內連溫度都上升了。


    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


    為了緩解自己的這種尷尬,胥遇辰打開了車載收音機,音響裏立馬傳出電台主持人的聲音——


    “據說今晚的流星雨咱們牛駝是最佳觀賞點之一,根據預判的時間,大概還有十來分鍾,第一波流星雨就要下來了,不知道有多少聽眾正在守著看流星雨呢?”


    十分鍾?


    薑釉聽到電台主持人這麽說,不由朝著車窗外看了看。


    車不過才開了十多分鍾,此刻天空卻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自從開始義診後,薑釉就發現,這些地方的天空到了夜晚顯得格外成寧靜,在天氣好的日子裏,會有漫天的星空。無數的星星閃爍在空中,真有小時候在課本上讀到的那種“漫天星河”的感覺。


    所以到了晚上,程星若是還在外頭,便總忍不住抬頭看一眼星空。有時候就這麽看一眼,也會覺得內心寧靜許多。


    車從山路上一路向下,總算來到了一片平地的公路。


    這片平地兩邊寬闊,隻中間修的是柏油馬路,兩旁拓寬的地方還是泥土路。


    在夜晚放眼看去,一時間無法判斷遠處究竟是草地還是田地。


    這時空中似乎有一道光閃過。


    薑釉愣了下,隨後擦了擦眼睛,她放下車窗,腦袋貼在窗邊朝天空看著。


    不一會兒,又是一道光閃過。


    薑釉突然興奮起來:“流星!是流星!真的是流星……”


    她一邊說著,一邊迴頭去看胥遇辰,還用手指了指天空。


    胥遇辰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跟小女孩兒似的一麵,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是很喜歡的模樣。


    他沒有說什麽,隻是降低了車速,然後在路邊停下。


    “怎麽了?怎麽停車了?”薑釉有些不解地問。


    胥遇辰傾身過來,伸手替她解開安全帶,然後又將自己的解開,打開車門說道:“走,下車好好看看。”


    等到胥遇辰下了車,薑釉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想了想,也伸手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


    兩人站在路邊,這個時間路上已經沒有了別的車,整條路又暗又安靜。


    遠處村民自建房裏,亮著星星點點的燈。


    胥遇辰和薑釉並排站著,兩人動作一致地抬頭看著天空。


    可這會兒,卻偏偏沒有一顆流星再劃過。


    “不會就剛才那兩顆吧?”薑釉有些不確定地小聲出聲。


    胥遇辰卻目光堅定:“再等等。”


    薑釉便沒有再說話,隻是仰頭看著天空,生怕錯過了流星似的。


    就這麽又等了好幾分鍾,見天空中還是毫無動靜,薑釉都覺得或許流星雨真的就那麽兩顆了。可偏偏也是這時,天空中忽然又亮閃了起來。


    “來了。”胥遇辰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隱晦的憧憬。


    果不其然,他話音落下沒多久,隻見天空中像是下雨一般,流星一顆接一顆在空中劃過。


    每一顆流星都如曇花一般,一現而過,沒有再留下任何的痕跡。


    可這一場流星雨卻帶給薑釉內心無比的震撼。


    她張望著天空,連嘴什麽時候因為驚訝和激動微微張開了都不知道。


    甚至,都忘了立馬許願。


    還是胥遇辰在一旁提醒:“快許願。”


    其實薑釉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平時是根本不相信什麽許願之類的事情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到了這一刻,真的看到眼前這樣壯觀美麗的場景後,她竟也真的有了許願的衝動。


    或許許願,就是欣賞這場美麗風景的儀式感。


    兩人不約而同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在心中許下自己的願望。


    薑釉對著天空中劃過的流星在心裏說道:“希望我能守住初心,永遠都不要丟失前進的勇氣。”


    許完願,她放下手睜開眼側頭看向胥遇辰。


    “你許了什麽願?”薑釉突然間有些好奇,不由問出了口。


    胥遇辰微微垂眸看著她,像是開玩笑似的說:“我許願……希望你的願望能實現。”


    薑釉撲哧一下笑出聲,說道:“你這會兒還能跟我開玩笑呢,看來修車也沒有把你累到。”


    她也是難得開玩笑的性格,也許是這會兒的氣氛實在是太美好太放鬆了,讓她整個人也變得分外鬆弛起來。


    一場流星雨持續了二十來分鍾。


    薑釉和胥遇辰就在這樣的夜色裏,旁若無人地站在路邊,像兩個小朋友似的將它看到結束。直到確定這一波流星雨暫時結束了,才依依不舍地迴車裏。


    胥遇辰開著車繼續前行,可剛開沒多久,薑釉突然喊他:“胥遇辰,先停車。”


    “怎麽了?”胥遇辰立馬靠邊停下,這才問她。


    薑釉指了指不遠處:“你看,那兒是不是有個人?”


    胥遇辰聽得心頭一跳,他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在車燈的照耀下,似乎真的有個人在路邊爬。


    “好像真的是。”胥遇辰眉頭擰起來,“你在車上,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見胥遇辰下車,薑釉也毫不猶豫跟著下了車,“兩個人安全些。”


    胥遇辰也沒堅持,就讓薑釉跟著。


    薑釉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朝著那人的方向照過去。


    等走近了一看,他們倆都大吃一驚,居然是個小女孩兒!


    從小女孩兒的身量來看,應該隻有七八歲,她正從旁邊的田埂地裏往大馬路上爬。


    薑釉看得心驚,伸手要去拉她,胥遇辰快打她一步,一把將小女孩提溜上來。


    小女孩兒見到兩個陌生大人有些害怕地瑟縮了一下,轉身就想跑,但被胥遇辰一把抓住。


    “放開我,放開我!”小女孩兒掙紮得厲害,她渾身上下髒兮兮地,看起來是在哪兒摔跤了,此刻因為害怕紅了眼眶,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


    薑釉立馬蹲下,伸手替她擦眼淚,拿出了自己認為最溫柔的姿態對她說道:“小朋友你別怕,叔叔阿姨都是好人,我是一名醫生。你告訴我阿姨,你怎麽一個人來這兒了?你爸爸媽媽呢?”


    聽到薑釉這麽問,小女孩兒“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薑釉頓時手足無措地看向胥遇辰,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才惹得小姑娘哭這麽傷心。


    胥遇辰見她跟受驚的小鹿似的看向自己,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好可愛。


    這個念頭將他自己嚇了一跳,隨後他趕緊將小女孩兒抱起來在懷裏掂著哄:“不哭不哭,你告訴叔叔,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還從自己兜裏摸出沒有用完的棒棒糖,遞到小姑娘手裏。


    或許是他們散發的友好氣息小女孩兒接收到了,又或許他倆長得好看不像壞人,更或許是棒棒糖起了作用,小女孩兒看起來沒那麽怕他們了,抽抽噎噎說:“我要去找爸爸媽媽。”


    “是不是跟爸媽走散了?”薑釉小聲問胥遇辰,她模樣看起來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自己說錯話又刺激到了小女孩兒。


    胥遇辰問小女孩兒:“你是跟爸爸媽媽出來的嗎?”


    小女孩兒搖了搖頭:“我要去城裏找他們。”


    “你一個人去?家裏大人知道嗎?”薑釉溫柔問她。


    小女孩兒看了眼薑釉,見她手裏沒有棒棒糖,看起來有些失望。胥遇辰忍俊不禁,悄悄從口袋裏拿出最後一根偷偷塞進薑釉手裏。


    薑釉感覺到自己手心被塞進來什麽東西,又感覺到胥遇辰的手指和她的手貼在了一起。


    她拿起來一看,發現是一顆棒棒糖。


    而小女孩兒在看到她拿起棒棒糖的一刻,眼睛立馬就亮了。


    薑釉明白了胥遇辰的意思,她將棒棒糖塞進小女孩兒的口袋裏,對她說道:“小孩子一天不能吃太多糖,這跟棒棒糖給你明天吃。”


    小女孩兒點點頭,這迴倒是乖巧了許多:“謝謝阿姨。”


    “那你告訴我們,你怎麽一個人出來了?”薑釉耐心問她。


    小女孩兒說道:“奶奶說,爸爸媽媽在城裏打工賺錢給我上學。我好久都沒見他們了,我想他們了,想去找他們……”


    開了這個口子,胥遇辰很快就掌握了“套話”的技能。


    三言兩語問下來,他們大概知道了情況。


    這個小女孩兒是牛駝鎮下某個村子裏的留守兒童,平時跟著奶奶生活,父母都在外打工掙錢。小女孩兒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多久沒有見到爸媽了,隻說好久好久。


    因為長期見不到爸媽,她特別想見一見,所以背著奶奶偷偷跑出來,覺得自己可以走到城裏去。


    又天真,又心酸。


    兩人都不可能將孩子就這麽丟在路邊,想了想,決定先帶她迴牛駝,然後再想辦法通知她奶奶來接人。


    小女孩兒也不知道偷跑出來奔波了多久,累得很,一上車就睡了過去。


    薑釉看著在後座上睡得正香的小女孩兒,又看了看正在開車的胥遇辰。


    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她或許還可以更了解胥遇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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